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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校對】《大漢嫣華》作者:柳寄江

【內容簡介】:

“孝惠張皇後。宣平侯敖尚帝姊魯元公主,有女。

惠帝即位,呂太後欲為重親,以公主女配帝為皇後……”

——班固《漢書外戚傳》

野史上,她在北宮安靜的死去。死後宮人為其收歿屍身,驚訝的發現,曾為皇後四年的張嫣,到死竟然還是一位處子。

※※※

(偽亂倫)他是她舅舅。亦是她夫君。

韶齡十二,你以駿馬十二匹,黃金兩萬金為聘,迎我入蒼涼未央。

情愛如棋盤,若註定死局,四目劫殺,座守孤城,我該如何殺一條血路?十二流年。

若生命真的是一場盛大的豪賭,我已拍桌下註,你敢不敢陪我做莊?

關於漢嫣偽舅甥性以及盈嫣感情時間線問題

其實這篇表白是應該在《大漢嫣華》結文後再寫的,只是,這幾天,我看了書評區依舊對本文有些誤解,於是無奈,想了想,先寫出一部分來。

1:關於《大漢嫣華》的靈感以及創作思路

關於這本《大漢嫣華》,靈感來自於史上可信度最高的處子皇後張嫣。寫《金屋》的時候,我接觸到這位皇後的生平資料,對其非常憐惜,於是希望給她一個完滿的故事。意外的發現,網上對張嫣幾乎沒有一本很完整的小說,那麽,我就對自己說,自己寫吧。在張嫣身邊的人群中,我依舊將男主的位置敲定在漢惠帝身上。無他,失去了劉盈,張嫣也就不是史上那個我憐惜不已的處子皇後了。而且,撇開史家千年迷蒙的紗霧之後,至少,我們可以看到出來,劉盈是一個很好的人,擁有可以加工的基礎。

因此,我是先確定了男女主劉盈與張嫣,然後在這兩個人中創造出一條可以信服的感情線來。而非,踩著西瓜皮滑,讓張嫣愛上了劉盈,然後發展出後面的故事。

2:關於我對亂倫的看法

其實,我個人否定此事。不過,如果有這方面的小說寫的十分唯美煽情的,我依舊會去看,會去落淚,會去感動。例如樓雨晴的《七月七日晴》。但是,我本身不會去寫真正亂倫的文。《大漢嫣華》的設定,很早就是確定的,屬於偽亂倫,偽舅甥。這個設定很清晰,如果小說本身看起來有一點誤解,那是因為我享受打擦邊球的感覺,而且我很喜歡那種瀕臨的暧昧感,這些屬於我個人的惡趣味。

3:關於張嫣的身世

其實,張嫣,字孟瑛。很大程度上,就表示了她的身世。中國人古早,字意很講究,若是嫡長,會用伯字,如孫堅孫伯符。庶長,則用一個孟字,如曹操曹孟德。

野史上,張嫣,字孟瑛。

我的讀者大約分為幾個陣群。有些喜歡踩線的刺激,一力希望我寫真舅甥;有些維護保守的觀點,希望能夠界定清晰的撇開舅甥關系。有些人,追求感情的純粹性,希望兩個人在確定心意的時候,依舊是不知道彼此身世的:這樣才足以表現劉盈的神情,對阿嫣的愛能夠沖破他固有的信仰;有些人,保持道德的潔癖,希望只有在雙方都知道清楚的情況下,才真正締結感情。偏偏,我個人喜歡走中間線,渲染暧昧的感覺,抱歉。

張嫣的身世,我在兩年前的原版如今已經被修改掉的章節中有清晰的介紹:當時,趙王張敖的妻妾魯元長主與趙姬同時懷孕。魯元公主難產,而趙姬順產下一個女嬰。為了借由魯元而拉攏住高帝呂後的歡心,張敖用趙姬的女兒替換了魯元死去的孩子。

有點狗血。但是,張嫣就是這個孩子。她的生母是趙姬折杞,但是,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被當做魯元的嫡長女養育。

我的一位書友跟我說,其實心裏還是有一點不舒服,一方面,不希望他們真亂倫,一方面,想起張嫣終究不是嫡女,有點覺得明珠暗投之意。

其實,我也有點這樣的感覺。但是為了支持偽舅甥的設定,只能選擇如此。

※※※

4:關於男女主的感情線

在《陌香》之後,《大漢嫣華》之前,我曾經研究過一陣寫作技巧。一位知名寫手曾經說過:不要低估讀者的理解能力。於是,我在《大漢嫣華》中試了一下,希望將劉盈和張嫣的感情時間線以及轉折點都通過比較隱晦的筆法點明,結果現在看來,也不知道是成功還是失敗。

沒法子,現在在這兒用明法重述。

※※※

首先,我們來看女主張嫣:

在很長一段時間,張嫣是以為劉盈是自己的親舅的。雖然因為穿越者的靈魂,無法完全的將之視為舅舅,但是,不可否認,也沒有辦法完全的不當舅舅。在第一卷大風卷中,描寫的就是張嫣這種糾結的心情。她一方面,感情上親近這個舅舅,一方面,因為來自於後世,知道史上張嫣嫁給了這位舅舅,成為有名的處子皇後,結局孤寡。她抗拒這樣的結局,也覺得舅甥婚姻是木有前途的,於是試圖用給劉盈找一個妻子的方法躲避這樣的命運。卻在高帝將逝,劉盈即將登基的情況下,太子婦陳瑚一屍兩命,張嫣發現,她還是可能重蹈史上命運,於是更加抗拒,疏離了劉盈,並避到了父親張敖的食邑,信平縣。

在第二卷山木中,張嫣在信平侯府第一次遇到趙姬,在第八十一章《琴挑》中,趙姬聽琴落淚,面容嬌美,但曾被毀容,在信平侯中無寵,但是穿的是名貴的冰紈。這些細節,當時張嫣恍然未覺,卻在後來,知道趙姬身亡之後,所有的線索忽然湧上心來,猜透了事情的真相。

當初張嫣曾隨劉盈訪商山,劉盈給她在民戶買的縑襪,穿在腳上,不過片刻,便起了紅疹。

這種體質,與趙姬相同。

再加上當時魯元生產時候表面上發生的事情,不需要任何旁的證據,遺傳是最明顯的解釋。

明確的,在前元四年帝後大婚之前,張嫣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她知道,劉盈不是她血緣上的舅舅。

張嫣知道了真相。可是,又怎麽樣呢?她和趙姬並沒有感情,而這個時候,趙姬已經死了。

她不願意,也不能為了一個死了的趙姬,去傷害這些年來疼愛她的魯元。

而劉盈。

現代人更重視血緣,只要沒有血緣上的近親關系,對於張嫣而言,劉盈就是一個可以嫁的男人。

在一段時間裏,劉盈就在她的潛意識裏,完成了這種從半個舅舅到可以嫁的男人的轉變。然後,她慢慢的投入了感情,再然後,她發覺了自己的感情,再然後,她本性裏是有一點偏執的,既然喜歡了,就想去全力爭取,所以,她答應了嫁給劉盈,做他的皇後。

但是,我們必須看到,古代人更重視倫常。對於張嫣而言,只要魯元不是她生母,劉盈就不算她舅舅。但是對古代人而言,妻為丈夫子女的嫡母,縱然張嫣非魯元親生,禮法上,劉盈依舊是張嫣的舅舅。

君不見,《紅樓夢》中,趙姨娘要求探春照顧自己的同胞兄弟,稱其為探春舅舅。賈探春小姐是如何說的,哪個是我的舅舅,九省檢點王子騰才是我的舅舅,他算是什麽舅舅,姨娘也是知道的,他只是一個奴才罷了。

三國時,曹姓與夏侯姓出於同源,似乎是曹操祖先由夏侯族出繼,或者相反。同姓不能為婚,是古代中國的鐵律倫常,可是,曹姓和夏侯姓依舊世為姻親,只因表面已經不是一個姓了。中國古代更看重倫常本身而非血緣實際。因此,無論張嫣是否為魯元親生,在禮法上,這對舅甥的阻力是一樣大的。

這與張嫣的現代認知相悖。

因此,在帝後婚禮上,張嫣的心理活動,是針對這個悖論的。

哪怕世人反對,她也覺得,只要她和劉盈沒有血緣近親,他們就是可以在一起的。

哪怕世人反對。

必須承認,婚禮上的張嫣,心情還是很晦暗的。

她剛剛做了一個重大的人生決定,她不知道前路是好還是不好,但是,她需要繼續往下走下去,於是,她的心理誠實的反映出了她的惶恐。她需要給自己一點信心。她需要讓自己堅信自己是正確的。哪怕,這樣的心理活動的確有點偏激。

張嫣也曾作出過努力,她曾經問過劉盈,“如果我不是阿母親生,你是否就能愛我。”

當時的劉盈否定了她。

這便是當時的倫常給出的力量。

因為這個回答,再加上後來劉盈的反應,張嫣才真正絕望,以至於後來出走未央宮。

也許有人會問,張嫣為什麽只用了一個問句,而不是明確的告訴劉盈,自己不是他的親外甥女,讓他再做選擇決定。

我想,在這個時候,慣來勇敢的阿嫣還是有點膽怯了。她還是會害怕,害怕如果自己說了,不僅得不到劉盈的真情以顧,反而連過去的舅甥情都要失去。倫常與信念有關,但與感情無關。他們之間缺的不是感情的濃厚,而是信念的松動。

張嫣至少希望,就算她離開,在留下的劉盈心目中,她的形象依舊是美好的。

這也是她在最後的絕望中,唯一一點小小的堅持。

※※※

接下來,我們來看看男主劉盈:

劉盈愛張嫣麽,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劉盈是土生土長的古人,他自有他的道德準則和人生信念。

關於舅甥為姻,這個問題,很覆雜。五倫中的確沒有明確規定禁斷,但我估計,在當時眾人的認知中,這也是件不適合成就的婚事。有點像現在的律師鉆法律漏洞。明明知道是不好的,但是法律的確沒有明文規定,因此無法定罪量刑。

另外我們必須說一件事,西漢的時候,錯輩為婚是很常見的。即貴族男女中,輩分相差有差的,依舊可以締結婚姻,這個不受任何指責。

於是舅甥婚姻這件事,就出現了兩極分化。心理寬一點的(如呂後),就心安理得,覺得有什麽大不了,挺好的,還親上加親,永保張呂兩家富貴呢。道德潔癖重一點的,如劉盈,就悲催了,此人糾結了很久,很久。

婚前的劉盈是純粹將張嫣當做晚輩來寵愛的。婚後麽,雖然尷尬,但是,他也必須得承認,阿嫣已經是他的妻子了,而且,與阿嫣相處時間長,日久生情。這情分,中間有多少是舅舅對外甥女,有多少是丈夫對嬌妻,他自己也分不清,也不敢分。這段時期,他對張嫣的感情處在壓抑狀態,被那張叫做倫常的井蓋給壓著,不得宣洩。可以預見,如果這張井蓋掀了,會出現一個爆發。

正因為他娶了阿嫣,而不能給阿嫣一個做丈夫的感情,所以,這段時間,他對阿嫣也很愧疚。這種愧疚,積壓到最高點,就是天一閣當夜。

關於修改版中的天一閣事件,我是從阿嫣角度寫的。阿嫣不願意在春情撩撥下付出自己的身體,但是,如果劉盈有自主意願的話,她是願意配合的。為此,在覺得劉盈有意的時候,她決定試最後一次,放下自己的驕傲,用她自己的話說,這次,她真是卑微到塵埃中去了。可是,結局還是失望。為此,她極度失望而至於絕望,以至於第二天清晨就直接出走。

那麽,沒有直接描述的劉盈呢?

在當時的春藥藥效下,他是否真的有自主意願?

我覺得,是有的。

關於劉盈對阿嫣的感情,劉盈有自厭,有自苦,有占有欲,有愧疚感。當夜,醉酒的作用和春藥的藥效下,剝去了他的理智和壓抑一些,凸顯了他的欲望和放縱一些。呂後有一點說的是對的,他希望真正的擁有阿嫣,但是,他不願意承受道德的壓力。在這個夜晚,他有一點點,這樣的心理趨勢,將責任推到春藥上面,然後,他可以出於一個男人應有的負責態度(似乎這個在道德上的力度可以抵消亂倫的負罪感?),此後承擔起阿嫣的一生來。

很可惜,當天晚上再下雨。

漢樂府《上邪》是這樣唱的: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只有發生了這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才能夠與郎君你決絕啊。

當然,我們現代人知道,冬天打雷麽,雖然不常見,但還是有的。但是,在漢人眼中,冬雷如同其他幾件事情一樣,是一件妖異,不祥的事情。

於是,那天晚上的天雷聽在本來就有些心虛愧疚的劉盈耳中,便被當做了上天示警,一身冷汗,再也做不下去了。(真可憐!)

張嫣離開半年後,劉盈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找到張嫣的行蹤,這才追過去,得回了阿嫣。

那麽,阿嫣初夜時的劉盈,是否知道張嫣的身世?

依舊,他是知道的。

天一閣事件與張嫣出走是在正月初,番外春雷大概是在春二三月的時候,之後不久,劉盈通過張嫣的詹事張滿的異常,察覺到疑點,於是派人追查當年阿嫣出生時舊事,終於得到了可能的真相,去質問阿嫣的父親張敖,張敖給了他肯定答案。

他對姐夫憤怒,但是,內心深處,應該說,是松了一口氣吧。

他終於可以掀開他心中的井蓋子,負擔起阿嫣的一生來。

北地之行,便是他對張嫣感情的一個爆發。

既然如此,為什麽,修改版中,在北地的時候,我修改了設定,讓劉盈沒有明確的告訴阿嫣,他已經知道了張嫣的身世?

好吧,在《大漢嫣華》中,劉盈只是溫和、善良,他其實還是很聰明的。

做出這樣的決定,有兩重考慮。

第一是怕傷害阿嫣。

當時他以為張嫣是不知道自己身世的。那麽,從一個長公主的女兒變為姬妾之女,如果拋開與劉盈的感情可能性而言,對張嫣,並不是一件可以愉快接受的事情。很可能,它會傷害到阿嫣的驕傲,甚至之前的所有人生世界。

如果自己可以與阿嫣在一起的話,劉盈希望,阿嫣依舊快快樂樂的,做呂太後的外孫女,做魯元的女兒,做自己的皇後。

第二,他是為了順利的得回阿嫣。

在他看來,他與阿嫣的舅甥關系,對阿嫣自己並沒有什麽障礙(“法律漏洞”類意),那麽,只要他能夠說服自己的信念,說不說這一點,對自己與阿嫣的感情,並沒有什麽影響。相反吧,隱瞞下這點,更能夠凸顯自己對阿嫣的深情。

望天,舅舅大人變壞了。

必須承認,初夜之時,阿嫣後來的怔楞,軟化,和舅舅大人當時義正言辭的宣言,不無關系。

最後,關於劉盈為這段感情究竟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

漢孝惠張皇後外傳一(並敘跋)

這個應該就是那那在書評裏說到孝惠張皇後傳記了。的確很華麗麗啊,我也很愛。

據托為東晉時人所做。

※※※

曩嘗讀《漢書·孝惠張皇後傳》,疑其敘述稍略。

蓋傳中所記,皆呂太後事也。

既又讀《五行志》,其記惠帝四年織室淩室之災,以為張後失德之徵,幽廢之兆,則又病其傅會太過,若誕嫚不足信。

夫宮室之災,事所恒有,而無端歸其咎於初立之張後,不已顛乎?後以童稚入宮,而又早寡,微特不與聞外事,即宮中事,亦呂太後主之。

大臣以呂氏之故,遷怒張後,幽置北宮,亦既枉矣。

作史者,覆以其見幽,而加以失德之咎,則又枉之枉焉。

予用是閔然傷之,乃潛究《史》、《漢》諸紀傳,博考諸史,旁搜稗乘,兼及小說,諸所甄采,凡五十餘種,為作《外傳》一篇。

越十年,未敢出以問世。

適聞永嘉之際,盜發漢陵,有獲漢高惠文景四朝禁中起居註者,流傳至於江左。

亟訪得之,又得許負《相女經》三卷,《相漢宮後妃記》二卷,及《關中張氏世譜》,合而讀之,間取以附益前傳,而張後絕世之容德,與當日被誣幽廢之故,始纖悉無隱情,匪敢矜考古之詳,亦聊以抒伸枉表微之志雲。

漢孝惠皇後,張氏名嫣,字孟媖,小字淑君。

惠帝姊,魯元公主之長女也。

初帝為亭長時,娶呂後,生一女一男。

男為孝惠皇帝,女即魯元公主。

高帝二年,漢兵敗於彭城,呂後為楚所虜。

高帝道逢惠帝及公主,載之以行,馬疲,虜在後。

帝蹶兩兒欲棄之,滕公常下收,載之徐行。

面雍樹乃馳,卒得脫於下邑之間,遂攜入關。

是時惠帝方六歲,公主年十二矣。

六月漢都櫟陽,立太子,令諸侯子為宿衛。

公主性甚賢淑,高帝鐘愛之。

帝曰:“當為之擇一佳婿。”

張耳之子敖,方在漢宿衛,年十四,儀容俊雅甚都。

許負相之雲:當為王而侯,且生一德色兼絕之女。

敖未之信。

帝愛敖篤謹,乃以公主字之。

五年夏四月,敖尚公主,秋七月,嗣為趙王,移家之趙,公主為王後。

六年三月三日,生一女於邯鄲,有五色雲蓋王宮,隱隱聞空中仙樂聲。

敖以其生而嫵媚,名之曰嫣。

數歲即溫默貞靜,未嘗見齒,足不下閣。

張敖嘗語公主曰:“阿嫣善氣迎人,舉止端重。他日福未可量,但恐性過慈淑,將受人欺耳。”

九年,張敖廢為宣平侯,家屬皆徙長安。

會高帝用婁敬策,將以魯元公主嫁匈奴。

公主日夜對張敖流涕,阿嫣亦牽公主衣而泣。

高帝聞而憐之,呂後覆力言於上,乃止。

阿嫣當五六歲時,容貌娟秀絕世。

每從其母出入宮中,高帝常令戚夫人抱之,啖以果餌,謂夫人曰:“汝雖妍雅無雙,然此女十年以後,迥非汝所能及也。”

惠帝為太子時,娶功臣女某氏為妃。

妃亦常抱阿嫣以為樂。

及惠帝即位,以未除三年喪,不及立後。

而妃旋薨,帝感人彘之變。

專自韜晦,以酒色自娛。

後宮美人甚多,又寵美僮閎孺,與同臥起。

惠帝時,郎侍中皆傅脂粉,貝帶鵕鸃冠,化閎孺之習也。

時帝方議立後,欲訪名家貴族之女容德出眾者,太後常憐敖之廢,欲為重親以敖女配帝,乃謂帝曰:“阿嫣帝室之甥,王家之女,天下貴種,實無其匹,且容德超絕古今。吾選婦數年,無逾此女。”

帝曰:“如乖倫序何,且彼年尚幼。”

太後曰:“年幼不當漸長邪,且甥舅不在五倫之列,汝獨不聞晉文公之娶文嬴乎?”帝乃從命,詔群臣議納皇後禮。

三年春,太後遣長樂少府及宗正為皇帝納采,用束帛雁璧,馬四匹,並求見女。

傅姆八人扶女,盛服南面立。

年方十歲,太後恐人議其幼也。

使自稱為十二歲,其問名告廟諸禮皆然。

然嫣體質修嫮,亦已儼如十二三矣。

望見者,皆凝睇撟舌,以為神仙中人。

還奏,言宣平侯女秉姿懿粹,夙嫻禮訓,有母儀之德,窈窕之容,宜承天祚,奉宗廟。

丞相參、太尉勃、禦史大夫堯、及太蔔太史等,用太牢告廟,以禮蔔筮吉月日,其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典禮隆備,皆太傅叔孫通所定也。

聘儀用馬十二匹,黃金二萬斤,自古所未有也。

由是漢天子立後者,必稽孝惠皇帝納後故事雲。

後弟偃尚幼,見黃金累累在堂上,奔入告曰:“嫣姊,皇帝買汝去矣。”

魯元公主叱之曰:“孺子毋多言。”

偃乃挽姊手曰:“姊何不出觀?”嫣用好言遣之,遽遁入房,閉戶不出。

漢沿秦制,每納後妃,必遣女官知相法者審視。

秋八月,詔鳴(此鳥)侯許負至宣平侯第,許負者,河內老媼,以善相封侯者也。

負引女嫣至密室,為之沐浴。

詳視嫣之面格,長而略圓,潔白無瑕,兩頰豐腴,形如滿月,蛾眉而鳳眼,龍準而蟬鬢,耳大垂肩,其白如面。

厥顙廣圓,而光可鑒人,厥胸平滿,厥肩圓正,厥背微厚,厥腰纖柔,肌理膩潔,肥瘠合度,不痔不瘍,無黑子創陷,及口鼻腋足諸私病。

許負一一書之冊,催嫣拜謝皇帝萬年。

嫣忸怩不應,勸之數四,始徐拜,低聲稱皇帝萬年。

負以狀密呈太後及惠帝。

帝覽而大悅,付宮史掌之。

冬十月壬寅,詔丞相參、禦史大夫堯,迎皇後宣平侯第。

皇後禮服,上紺下縹,深領廣袖,鞏帶霞帔,衣長曳地,不見其足。

首戴龍鳳珠冠,黃金步搖,簪珥步搖,拜辭於張氏之廟。

理妝之時,循例當用假髢,傅姆以後鬒發如雲,請於魯元公主而去之。

張敖抱女登車,稱警蹕,入未央宮前殿。

天子臨軒,百官陪位。

皇後北面,禮官讀冊文畢。

皇後六肅三跪三拜,女官引後至帝前謝恩。

後拜伏,久無音響。

女官附耳教之,後乃稱“臣妾張嫣賀帝萬年”。

其幽韻若微風振簫,又如嬌鶯初囀。

帝為動容,後起退立。

太尉勃授璽綬,中常侍太仆跪受,轉授女官。

女官以帶皇後,皇後拜伏,覆稱臣妾,謝恩訖,即位,群臣皆就位,行禮退。

皇後乘軟輿入中宮,群臣以帝立後,不娶於功臣之家,而自私其外甥,皆有不平之色。

後至中宮,四壁皆塗以黃金,椒芬撲鼻,綴明珠以為簾,琢青玉以為幾,旃檀為床,鑲以珊瑚,紅羅為帳,飾以翡翠,錦衾繡枕,皆有織金龍鳳。

其他陳設諸寶玩,五光璀璨,不可名狀。

帝與後行合巹禮。

後從女官之教,奉觴於帝,自稱女甥阿嫣賀舅皇陛下萬年。

帝笑曰:“汝尚仍前稱耶。”

亦以金樽酌後。

後赧然,辭不能飲,勉盡一樽。

及夕,後端坐床上。

帝秉燭諦視,見後首垂雙鬟,清矑神彩煥發,不傅脂粉,而顏色若朝霞映雪,又如梨花帶雨,諸體位置,各極其妙。

後羞畏俯首,兩旁口輔,微暈如指痕,如浪波之沄沄。

帝乃謂後曰:“吾向以汝外甥之故,恒避嫌疑,未嘗迫視。不料汝怡人心目,至於此極也。”

當是時,後年始十歲,雖正位中宮,而帝未嘗留宿。

宮中之政俾後宮美人年長者攝之。

後宮見後無權,嘗侵侮之,且私議曰:“張淑君雖居尊位,實一童女耳。且入宮後於吾輩,將何畏焉。”

後五日一朝太後,奉案上食,鞠躬屏氣,愉然肅然。

帝以後東朝長樂宮,每行經街衢,數蹕煩民,乃築覆道,屬之長樂宮。

後每將出,侍女先移輦入內室,後坐其中,施簾幔焉,乃舁以行。

雖宦官宮人,或未能一見後面。

後每清晨對鏡理妝,有一小鳥,五彩畢具,飛集簾外啼囀,若雲“淑君幽室裹去”,“淑君幽室裹去”,如是者十餘年。

及後徙北宮後,鳥始不覆至。

四年春三月,惠帝二十,後年十一,帝行冠禮,率皇後見於高廟。

宮中孔雀及白鶴,見後過必舞。

魯元公主入宮視後,後送迎如家人禮,有依依戀母之意。

公主指後向惠帝曰:“阿嫣頗如意否?”帝曰:“阿嫣不類大姊,而酷類宣平侯,使朕六宮粉黛,為之減色。其端靜慧願之性,則與大姊同。”

時後弟張偃在側,帝抱而弄之曰:“此兒體格頗似其姊,若為女子亦一佳人也。”

帝每晨起,特至椒房,觀後盥(面頁)。

嘗語宮人曰:“皇後之色,欲與白玉盤匜爭勝矣。”

又曰:“皇後神態儼然一宣平侯,但形模較小耳。”

因戲呼之曰“張公子”。

傅姆見帝將至,必先捧金唾盂,盛紫薇露進後,以漱檀口。

帝常抱後置膝上,為數皓齒,上下四十枚,又研朱以點後唇,色如丹櫻,猶覺點朱之淡也。

一日帝至後宮,後方卸裳服,兩宮人為後洗足。

帝坐面觀之笑曰:“阿嫣年少而足長,幾與朕足相等矣。”

又謂宮人曰:“皇後脛跗圓白而嬌潤,汝輩誰能及焉。”

……

七年春正月,惠帝獵於上苑。

俾皇後及諸美人皆騎以從,裝束皆如男子,其袍色或絳或黃或綠。

後身禦狐白裘,服色深青,裳色純黃,外披紅錦大袍,以紅綃抹額,馳驅交錯,花草生光,皆翩翩如二八美公子,見者不知為後妃也。

而後尤驚艷獨絕,旋卸裝登廁,一野彘突入犯後,碎其下衣,後尻有微傷。

帝方驚惋失措,後引劍刺彘殺之,諸美人皆稱賀。

後下衣既毀裂,倉猝露體不自覺,帝笑而指之曰:“何肥白也。”

後方驚悟,羞赧無所措。

急呼侍女進下衣,兩頰暈赩,默然無言者半日。

夏四月,皇後親蠶,禦禮服盛飾以出,乘鸞輅,駕駟馬,張青羽,蓋龍旗九斿。

太尉妻驂乘,太仆妻禦前,長安令奉引,金鉦黃鉞,鹵簿鼓吹,虎賁羽林騎導前。

皇後躬采桑於蠶宮,手三盆於繭館,禮畢還宮。

是日長安觀者如堵,諸功臣家婦女皆嘖嘖嘆羨曰:“張敖之女乃有此福,特恨未能一睹其面也。”

初,辟陽侯審食其得幸於太後。

惠帝聞之,怒辟陽侯,下之獄,將殺之,既而釋之。

太後慚怒,又以皇帝無子,而後宮美人多子,愈不懌,乃議盡斥諸美人,蓋欲令皇後得顓房寵也。

帝憂甚,無以為計,乃哀懇於皇後。

俾謀寢其事,後性渾厚,不知妒忌,又素得太後驩心,為泣言諸美人無罪,妾嫣自以薄祜,不能生子也,太後乃止。

五月,太後聞後宮美人有娠,覆發怒將殺之。

後為力請,太後忽生一計,使後佯為已有身數月者,將俟美人生男,即名為皇後所生,立為太子。

後不得已從之,退語其母魯元公主曰:“嫣於狐媚委瑣之事,素所深恥。然嫣無子則太後終不樂,而諸皇子亦危。帝益將郁郁增疾矣,所以(面頁)顏為此者,上以娛太後,下以保皇子,中以調和兩宮,而安帝躬耳。”

太後下詔,皇後孕將達月,可免朝朔望。

帝亦累月不至後宮,後深居習靜,不出寢闥一步。

侍女有黠者,竊相語曰:“皇後將育太子,而腹不大何也?”六月美人生男,太後使取之,裹以文褓,送匿後宮而殺其母。

即日,太後使宮娥教皇後佯稱腹痛,頃之,則呱呱者已在抱矣。

告祭宗廟,立為太子,群臣奉表稱賀。

越三日,皇後使賜美人以藥物文綺,黃金百斤。

或言太後已殺之矣,後驚怛,涕泗交頤,紅袖盡濕,密告惠帝曰:“妾所以隱忍為此者,欲救此人耳。今仍見殺,豈非命邪。”

是時,惠帝後宮已有六子,其名為後所生者,乃其最幼者也。

後撫之皆如己出,並以時調護其母。

是歲,帝弟淮南王來朝,王之母,故張敖家美人也。

敖獻之高帝而生王,故與張氏最親善。

至是請於惠帝,願朝皇後。

帝曰:“汝嫂年未及笄,樸訥畏人,猶童女也,其可以已乎。”固請乃許之。

王跪拜盡恭,後答拜於簾內,環佩聲璆然,起而肅曰:“九叔無恙。”

遂端坐無一言,亦未嘗仰視。

王退而語人曰:“吾嫂古今第一麗人,亦第一善人也。”

八月帝不豫,皇後問疾。

帝忽使後登床,捫其乳而嘆曰:“阿嫣今已長成,令人愛不忍舍。然汝凝脂竟體,恐後日為我消瘦矣。有如此人而不能一日為夫婦之樂,亦命也夫。”

戊寅,帝崩於未央宮,年二十三。

後年方十四,哭踴如禮,沐浴如禮,方斂。

諸侯王群臣立殿下,皇後在殿上,東向,太子西向,皆伏哭。

諸妃嬪公主宗婦,皆從皇後伏哭殿上,不下百餘人。

魯元公主亦與焉。

群臣遙聞之,聲音嬌細,而哭盡哀。

遠望之,則年最幼,而色絕艷,蓋皇後也。

後兩目已紅腫如桃,屏去容飾,缞麻滿身,轉益靚麗,光彩照耀,殿之上下皆使聳動。

太子即位,太後臨朝稱制,從居未央宮正殿。

後稱孝惠皇後,仍居中宮之椒房。

每日一朝太後,太後欲乘此時盡誅功臣,後苦諫而止。

其語秘,外人不知也。

是時大謁者張卿用事,出入太後臥內。

後每朝太後,張卿窺見,後循循如處女,不問不敢對,不命之坐不敢坐,口操趙音。

卿出語人,以為圖畫中所未睹也,且曰:“欲識張皇後,但觀後弟張偃,蓋已十得五六矣。”

後年十五,魯元公主薨,太後使後歸臨母喪。

後既幼弱嫠居,愁悶悲思,乃作歌,辭曰:

“系餘童稚兮入椒房,默默待年兮遠先皇。

命不辰兮先皇逝,抱完璞兮守空床。

徂良宵兮華燭,羨飛鴻兮雙翔。

嗟富貴兮奚足娛,不如氓庶之糟糠。

長夜漫漫兮何時旦,照弱影兮明月涼。

聊支頤兮念往昔,若吾舅之在旁;飄風回而驚覺兮,意忽忽若有亡。

搴羅帳兮拭淚,蹤履起兮仿徨。

群雞雜唱而報曙兮,思吾舅兮裂肝腸;冀死後之同穴兮,儻覲地下之清光。”

於是太後命辟陽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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