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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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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前,京城裏紛紛傳言,新君已下旨立忠肅侯的孫女阮清茴為新後。聽說,還是當朝各位大臣們統一力薦的。

阮清茴從幾位閨中密友的口中得知消息時,只微微搖頭感嘆了一句:“這京城裏的流言真是越發虛假了。”

倒也說得沒錯,比她更有資格的名門閨秀不勝枚舉。

她阮家既無滔天的權勢、也無一呼百應的聲望、更無高朋滿座的人脈,這中宮之位無論如何,也是輪不到她來坐的。

因此這流言在她看來,實在是無中生有、胡言亂語。

可偏偏就在次日,家中便來了使者宣讀制書,進行問名禮。她這才知曉,原來那個傳遍京城的流言是真的。

她要做皇後了。

父母對於這件無比榮耀的事,是高興得好幾日都沒能合攏嘴,將入宮後要註意的事宜叮囑了她一遍又一遍。

無非是孝順太後、輔佐陛下、不可善妒、寬以待人嚴於律己這些她都能倒背如流的話。

阮清茴都一一的牢記在了心裏,雖從小便不喜那宮墻內的人生,但既大局已定,她便會盡職盡責地做好一個賢良的皇後。

之後幾日,她畢恭畢敬地隨著使者們行六禮、賜冊寶、謁告祖廟、受百官朝拜,而後被那頂尊貴至極的鳳輦擡進仁明殿。

一切都好似做夢一般,轉眼之間,自己竟成了一國之母。

若不是那頭頂的九龍冠過於沈重,壓得她腦袋都無法自由側轉的話,她當真要以為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娘娘,仁明殿到了。”出聲的是她的貼身侍婢,青鸞。

她伸手任青鸞攙扶著走下鳳輦,擡首望向眼前恢弘的大殿,那牌匾上用古隸赫然寫著“仁明殿”三個大字,正是皇後的居所。

直至見到此處,她才驀地回味出一絲真實感來,擡腳邁進了那大殿之內。

宮女們紛紛曲身福禮,隨她一起進了室內,服侍她脫下袆衣,又卸下九龍冠和面靨,換上常服後再為她準備好同牢需要的食物。

阮清茴坐在長桌前略顯緊張,再過一炷香,便是陛下下朝的時間,她還從未見過當今陛下是何模樣呢。

一旁的青鸞看出自家主子的緊張,便躬身安撫道:“娘娘,您不用緊張。奴婢聽說陛下性情溫和,仁德寬厚,一定會與您相敬如賓的。”

她稍稍頷首,青鸞說的這些她也知曉。陛下方即位不到兩年,仁德寬厚之名便已傳遍坊間。

聽說朝中那些文官諫臣,反駁陛下的決定時絲毫不給面子,可陛下竟從未予以怪罪,還屢屢采納他們的建議。

坊間都說,陛下是明君之才。因此阮清茴盡管不喜這宮裏,卻對自己嫁與陛下這事兒,也是隱含一絲期待的。

正想著,門口忽然傳來內侍的通報:“陛下駕到——”

心下一驚,她連忙起身,小步至門口蹲身行禮,“臣妾參見陛下。”

當今陛下提倡節儉,不事奢華,聽說連自己的靴子都極為樸素,不加點綴。而那雙極為樸素的玄靴,此時此刻就停在她眼前。

清朗如山間晨風的聲音從頭頂悠悠傳來:“皇後平身,你們也平身吧。”

阮清茴緩緩直起身子,視線從那雙靴子逐漸往上,紅色的朝服隨之映入眼簾。再往上,則是一張膚白唇紅,仍餘少年之氣的面容。

而那面容上,一雙幹凈澄澈的眸子正直楞楞地盯著自己。

“陛下,該行同牢之禮了。”身旁的內侍周全安適時提醒道。

沈硯擡起一只手來,輕握住周全安的小臂,“全安啊。”

“奴才在。”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阮清茴,一張一合的雙唇卻對周全安問道:“朕不是在做夢吧,這...這裏可是仙境?”

話音方落,殿內外的宮女們登時齊齊掩嘴。阮清茴垂著頭,不覺榮幸卻覺萬分羞窘,耳尖似火燒般灼熱滾燙。

周全安也垂眸微展唇角,畢恭畢敬地答道:“回陛下,這裏不是仙境,是皇後娘娘的居所仁明殿。”

末了,又補充一句:“陛下,您該同娘娘一起行同牢之禮了。”

“對,差點忘了。”沈硯這才回過神來,然而視線卻始終粘在她身上,同她一起在長桌兩頭落座。

所謂同牢之禮,便是新人同吃一份肉食,表示共同生活的開始。

周全安將肉食端來沈硯面前,待他夾走一箸吃下後,又端至阮清茴面前重覆一遍。

至此,同牢之禮禮畢。

接下來正常用膳,沈硯偷偷擡眸瞄了皇後好幾眼,又想同她說話,又不知該說何內容。

琢磨半晌,終究還是選了最普通的開場白:“宮裏的膳食,皇後吃得可還習慣?”

阮清茴稍稍頷首,柔聲回道:“回陛下,臣妾習慣的。”

“那就好...”

氣氛再次安靜下來,沈硯本想再說點別的,可轉念一想,未來的日子還長著,想說的話也不急於這一時,說得多了倒顯得他太瑣碎。

如此一想,他便也一言不發地埋頭用起膳來。

而另一頭的阮清茴則是表面鎮定,實際上,心裏已不知忐忑成何樣了。

從他進殿至現在,已經過去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她胸腔裏那顆拳頭大小的心臟,至此還未平靜下來。

普通人首次見到九五之尊,尚且緊張難安,更何況她此刻還是以皇後的身份,首次見自己的夫君。

能做到表面鎮定,已是她謹記阮家的家風教導,全力所為的結果了。

然而,更令她緊張的還在後面。

用過膳後,二人遵照禮儀行去內室,同坐喜床之上,由青鸞端來合巹酒交杯飲下。

收了酒杯,青鸞自北面跪地,“禮畢,興——”

說罷,宮女們前來引沈硯去東房,寬下朝服、換上便衣。隨後,便齊齊退了出去,留帝後二人獨自相處。

此時的阮清茴,再是強制鎮定也不免露出一絲局促,而她身旁的那人亦是。

“臣,臣妾替陛下寬衣吧。”說著,她便擡手欲替他脫下常服。

沈硯驀地握住那細白的手腕,輕聲道:“不勞煩皇後了,朕自己來便好。”

倒不是他不願意讓她伺候,只是如此氣氛下,那雙裹挾著溫度的柔夷若是給自己寬衣解帶,他真怕自己稍不註意唐突了她。

於是一邊自個兒脫著衣裳,一邊回頭同她打著商量:“今後私下裏,皇後與朕便以‘你我’相稱,可好?”

聞言,阮清茴稍楞了一瞬,連忙垂下頭來,“陛下,臣妾不敢逾矩。”

沈硯將常服放好坐回她身邊,眸底的溫柔似乎與生俱來,“有何不敢的,你是我的妻,你我之間並無規矩。

況且,前朝那些個大臣,總讓我端著一副穩重肅穆的模樣,若是連回了家也要如此端著,那我豈不是太累了?”

“回家”二字落在她耳中,著實讓她怔楞了片刻。萬萬沒想到,百姓眼中莊嚴聖明的皇帝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

阮家一向最重禮教端正,這般環境下長大的阮清茴,自然也會有幾分刻板,可此時看著眼前那張如沐春風的笑容,不知為何,她鬼使神差地便點了點頭。

“他們給我選的皇後,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他拉過她的手握進掌心,眼尾笑意盈盈,“以後,我喚你阿茴可好?”

她垂下眼眸,面露羞怯地再次點了點頭。

燭影搖晃,映得那張白嫩如玉的面龐忽明忽暗。一抹緋色悄然爬上她的兩頰,仿若那雪中一點紅嬌艷又昳麗。卷翹的長睫微顫,掩住那雙自始至終不敢正眼同他對視的眸子。

沈硯喉結滾動,低聲開口:“阿茴,你真好看...”

從他進殿見她第一眼起,心神便全被眼前的美人給擄了去。他從未見過從此美麗的女子,縱使兒時父皇的後宮百花齊放,他也不曾體會過“驚艷”二字。

而如今,在他自己的妻子身上,他才頭一次品味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意境來。

所謂一見鐘情,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盡力按下心中躁動,他擡手撫上阮清茴的臉頰,身子緩緩傾了過去。

意識到他想做什麽時,阮清茴順從地閉上了雙眸,乖乖等待著他的靠近。

夫妻倫常之事她的母親本是教過她的,昔時,她忍著萬分羞臊也硬是學了下來,畢竟伺候好陛下是她應盡的職責。

可真到了要將理論知識實踐的這一刻,她的身體卻僵硬得像快木頭似的,一動也不敢動。

直至,那雙柔軟觸碰自己的嘴唇時,身體才終於有了反應。

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全新感覺,瞬間占據了她的頭腦。似乎,是置身於溫暖和煦的春風包裹之中。又似乎,是陷在綿軟無暇的雲海裏沈沈浮浮。

她被沈硯不輕不重地摟著,能給出的回應已是她的全部所學,然而那人食髓知味,碾磨唇瓣的力道漸漸加深了些。

周遭的溫度仿佛升騰了幾許,浸得她渾身微燙,連帶著血液裏也好似有了熱度一般。

緊接著,口鼻之間的空氣爭相逃竄,阮清茴逐漸有些喘不過來氣了。

許是感受到了她的困境,沈硯依依不舍地松開了她,指腹不忘在那紅潤櫻唇上輕柔拭過。

他張了張嘴,聲音染了幾分喑啞:“阿茴,上床休息吧。”

阮清茴仍是不敢擡眸看他,輕聲回了句“好”,便彎腰脫了繡花鞋。

正欲上床躺下時,卻又聽他補充道:“你睡裏面吧。”

自古妻子睡外丈夫睡內,為的便是方便夜裏伺候丈夫起夜或喝水。因此聽見這句話時,她稍楞了一瞬,卻並未立刻行動。

“可是,萬一陛下夜裏需要伺候...”

話音未落,倏爾被他打斷道:“若是需要伺候,有宮女在外面呢,你好好休息便好。”

思忖須臾,她終是乖乖往床內挪了挪,沈硯也隨之躺在她的身旁。

殿內的龍鳳雙燭依舊燃得旺盛,從窗外看,裏面仍是燈火通明。這是自古傳下來的習俗,龍鳳雙燭徹夜長明,寓意帝後和睦天長地久。

可偏偏就是這亮堂的燭光,讓本就緊張忐忑的二人越發尷尬羞怯。

今夜阮清茴需得侍寢,帝王還未入睡,她自然也不敢睡,睜著一雙靈動的杏眼直楞楞望著那帳頂。

少焉,身旁那人有了動作,覆身上來同她對視。

那張略帶少年氣的面龐明顯露出一絲緊張,只見他吞咽了一口,低聲道:“阿茴,我……我是第一次,若是弄疼了你,一定要同我說,不要忍著,好嗎?”

不知為何,看著他這般緊張的模樣,阮清茴忐忑的心情忽而平覆了稍許。

唇角不禁染上幾分笑意,映得眸底眼波流轉,只聽她輕聲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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