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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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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如遭雷劈一般,目瞪口呆地看著用劍指著自己的文以寧。文以寧還是那個他認識的文以寧,十年前皇帝召見的當年科舉高中的狀元、榜眼和探花之一。

文太傅的嫡長子,皇兄淩與樞的男妻。

多年來,寧王更多看見的是、面前這個用劍指著自己的男人——在雨夜跪在明光殿外的苦苦哀求,日日夜夜的忙碌和如此用心良苦換來的纏綿病榻,如同被生折了翅膀關在籠中飼養的海鳥。

魯王養鳥,那鳥不正是文以寧。

可是,

寧王此刻看著文以寧,他雖然臉色慘白、氣息未定,但是持劍的手、卻沒有半分不穩。

寧王不明白,為何文以寧會武功?

然而宣政院之中,驚訝詫異的人豈非只有寧王一人,滿朝文武只用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這個前朝男後、當朝太後。他們許多人都和他打過交道,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猜到,方才只用了那麽一個瞬間,文以寧就將占盡上風的寧王給制住。

局勢扭轉、瞬息萬變,文以寧看著寧王:

“王爺,刀劍無眼,你若再不讓你手下的人退下,若是傷了王爺,這事情就不好辦了。”

寧王這才如夢初醒,使了一個眼色,殿外的親軍立刻退下了。殿內剩下的百官動也不敢動,平安和孫傲客卻還在纏鬥。

“若是眾位大人無事的話,今日早朝就到這吧,我和寧王還有幾句話要說。”

“你們先退下。”

文以寧和寧王竟然同時開口讓身邊的人退下。

得了恩準,殿內的群臣立刻飛快地從宣政院之中撤了出去,各個都是汗濕重衣、驚魂甫定。

當殿內只剩下了文以寧、寧王、孫傲客、平安和如意的時候,寧王率先開了口,“以寧,你以為,就算你今日能逼著我退兵,日後,本王就不會再謀反起兵嗎?”

“朝中這一半支持你的人,到了那時,還會剩下多少?”

“以寧,你以為你——能困我多久?”

文以寧聽著寧王如此大不敬的話,只是挑了眉:

“那王爺以為,王爺了解我多少呢?”

“王爺十年暗藏殺機、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在江南陳兵數萬,以江南洪澇為契機,私藏糧餉、克扣賑災銀,以期養兵起勢,王爺以為我當真什麽都不知道嗎?”

“且王爺以為,我錦朝天下只有你一位王爺、且只有你一人有兵馬軍權嗎?”

文以寧一席話,叫寧王的臉色變了數變,甚至連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孫傲客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文以寧。

文以寧只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對寧王說道:

“王爺想清楚了,若是還想動手——”

文以寧回頭若有意、若無意地看了孫傲客一眼,將手中軟劍丟在了寧王面前:

“我文以寧隨時奉陪。”

說完,文以寧也不看楞在原地的寧王和孫傲客,只轉身拂袖而去,臨到了宣政院的門口了,文以寧才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外面烏雲密布的天空,道,“如意,平安,我們走!”

“唉?唉……哎!是!主子,我、我們這就來!”如意大夢初醒,這才慌忙抓著受了輕傷的平安追文以寧去了。

文以寧其實並沒有走多遠,甚至都沒有走到殿外的轎輦上,硬撐著走出了宣政院的大殿之後,文以寧才走下臺階沒有幾步,就整個人眼前一黑,身體軟倒下去。

昏迷之前,文以寧看見一抹藍映入眼簾。

那藍色並不亮眼,可是不知道為何,看見了那色、那人,文以寧滿面緊張的神情,在昏迷的時候,就悄悄舒緩了。

“主——唔——”如意和平安出來,只看見他們自家主子被人帶走,那人穩穩地將文以寧打橫抱在懷裏,頭也不回地吩咐身邊的一個小太監道:

“你去太醫院,請韓太醫往壽安殿來一趟。”

如意想要追,可是才追了一步就有些懊惱地跺了跺腳,只能拉著平安收拾了轎輦跟在那人身後,慢慢地回壽安殿去。

為什麽,每次這個太監都能夠出現的那麽巧、那麽好?

衛奉國抱著文以寧離開,如意和平安帶著人跟著離開往壽安殿回去。

可是,

一行人離開的身影,卻被從宣政院出來的寧王和孫傲客兩人看在眼裏。

“我怎麽說的來著?王爺,都到了這個份上了,您還那麽相信這位衛公公嗎?”

孫傲客陰陽怪氣地說。

寧王看著衛奉國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身邊的孫傲客,低頭沈吟了一會兒,再擡頭的時候,臉上卻已經恢覆成為了沒有任何表情的神色:

“孫閣主,本王只是希望你做好分內的事。衛公公是不是可用之人,本王自會定奪。若是他真有背叛本王之心,本王自然會叫他生不如死。”

孫傲客一楞,卻聽見寧王冷冷地繼續說,“孫閣主平日裏有空探聽衛公公的私事,倒不如叫你的隱天閣多出些力,前些日子李美人宮中的影衛閣主還沒有找回來吧?納言閣大學士的秘密閣主似乎也沒有給我一個交代?”

孫傲客沒有想到寧王在親眼所見這一切之後,竟然還會護著衛奉國。在心裏重新掂量了掂量,孫傲客對著寧王拜下:

“在下知錯,還望王爺能給在下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寧王瞇著眼睛看了這個江湖人一眼,對方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不是一朝一夕得來的,他帶著隱天閣來找自己,也是野心勃勃。只是這個人急功近利,更是希望自己全力助他——所以才那麽著急處理掉自己身邊的人。

孫傲客,寧王皺了皺眉頭,這個人只怕是一枚險棋。

“也罷,今日文以寧說了什麽你也全都聽見了,本王就給你三天時間,你且去幫我查查我朝的這位‘男’太後吧?”

孫傲客點點頭,這個自然要去查,不用寧王吩咐他也回去——今日所見,孫傲客在心中也已經有了打算。

這個文以寧、錦朝的第一個男太後,並非表面上那樣簡單。

待孫傲客離開了,寧王這才自己一個人離開宣政院,走過錦廊、出了皇宮。

原先文以寧要他暫居永寧殿,現在新帝登基,他自然就出宮回了王府居住。等在宮門口的小廝和管家一看自家王爺出來了,忙迎了上去:

“王爺,您怎麽去了那麽久?”

“沒事,”寧王看了看管家,“今日黃昏,你且派人去請監侍館正侍、衛奉國,衛公公到老地方一敘。就說本王有幾件事情,想要問問他。”

“是,老奴這就去辦。”

看著老管家離開的身影,寧王這才坐進馬車裏面,隨著馬車搖晃往寧王府走去,顧詩心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才露出了幾分陰狠。

孫傲客信不得,但是衛奉國也不見得有多可信。

他顧詩心平生,最恨背棄、欺騙他的人,父皇母後如此、皇兄如此,現在任何一個人,都是如此。

若是衛奉國真的敢背叛他……

寧王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意,然後靠在了車壁上,閉目——十年了,父皇,您還當真是料事如神、算無遺策,找了這麽一個人來當我皇兄的“妻子”。

皇兄的妻子,只怕是父皇您的“棋子”吧?

許是寧王在心裏的賭咒太怨毒,

在宮中壽安殿內、才將文以寧放在床榻上的衛奉國,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從太醫院趕過來的韓太醫此刻正好進入殿內,看見了衛奉國,也不過是點了點頭。

瞧著韓太醫和衛奉國這般熟識,如意自己笨手笨腳地拿著藥箱在大殿外面給平安處理傷口,一邊弄還一邊嘟著嘴、看著殿內:

“平安,你說,那個衛公公到底是對我們主子好?還是對主子不好?”

“……”

“算了,問你個木頭你也不知道。”

如意癟了癟嘴,將平安的手臂綁的像是一個粽子,中衣也穿不上了,平安只能裸著半側的肩膀和手臂,就那樣披著外衫站起身來。

愁眉苦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再看了看如意,平安只能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對了!平安,我們主子今天在宣政院裏面露的那一手,我怎麽覺得和你平日裏練的那套什麽手法、掌法什麽的好像啊?”

如意突然擡頭,好奇地看著平安。平安看了一眼殿內,又看了一眼如意,如意睜大了一雙眼睛,傻乎乎地盯著他看。

平安沈默了半晌,嘆道,“天下武功,大約都是如此。相像,也並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嗯……”如意偏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說道,“嗯,對!也是!不過平安啊,我跟著主子十年——我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會武功!哎,你說、主子的武功和你的比起來,到底是誰的厲害啊?”

“平安……?”

如意等了半晌,卻沒有聽見平安的回答,擡頭一看,才發現平安已經早早離開了,現在如意也不知道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侍衛又去了哪裏。

然而,

大約只有平安自己知道,今日宣政院的大殿上,文以寧使出來的那套手法,乃是平安的恩師密不外傳的十二式掌法。

當年師傅將他從火場裏救出來養大,教他武功,答允幫他查他家滅門的慘案,而唯一的交換條件,便是——他須得守在文以寧身邊、護文以寧一世周全。

只是,

平安想不明白,若是文以寧也師承自己的師傅、甚至也懂武功,那麽師傅還要留他在文以寧身邊護衛,到底——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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