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95章 回應

關燈
五月底,家中會議按期舉行。下面六大附屬村莊也拉來了夏收糧租。

不要指望這批糧租能有多少,土地剛開墾,前幾年能保持正常收獲的七八成也就算是不錯了。也因為土地新開,沒怎麽種植小麥,都是以保本為主,種的多是高粱。種小麥歉收風險大,高粱耐養活,產量相對小麥也穩定。

整個夏收,趙期昌收租子收了四千二百石高粱,都是沒有脫粒的高粱,脫粒後也就在四千石出頭的樣子。說的難聽了,這筆租子收入就跟搶來的一樣,是一種很不人道的剝削。

夏收之際,趙期昌整體收入是四千石出頭的高粱,以及自家種植的油菜榨油後也在七八千斤。至於給衛裏的稅租,根本不需要去考慮。不是趙期昌要避稅逃稅,而是他本人就握著五百捕倭軍名額,衛裏給出的免稅份額都比他該交的要多,何況還有捕倭軍補助糧。

免稅份額超出太多,趙期昌用不上還可以與其他人交易。在合理挖朝廷墻角這種事情上,趙期昌還沒去動腦子計算,暫掌衛事的鎮撫李晝就給趙期昌規劃好了,沒讓趙期昌吃一點虧。畢竟,有錢大家發,眼前最來錢最有前途的地方不是衛衙門,而是捕倭軍。

衛裏人比趙期昌還要心急,只要捕倭軍編制達到三千二百人左右時,那登州衛就沒必要給都司府納糧。到時候,衛裏將會達到土司的待遇,即能得到財政自我支配權。

頂著土司待遇的衛所,才是所有衛所羨慕的對象。人家土司衛所官,領內軍政財三項大權全握在手裏,聽調不聽宣;見到什麽送死差事,扭頭就走你逼迫就敢跟你火並;就連地方禦史、監察官,對土司衛所內的破事情也是睜只眼閉只眼,懶得搭理,想想就覺得人家那日子有多麽的自由、瀟灑。

進一步擴增本衛捕倭軍名額,爭取得到財政自主權是現在趙期昌等人,幾乎是所有衛所軍官家族的奮鬥目標;至於內部人事工作,只要聽省裏的話,省裏也不會強管,這是本來就有的東西。

這樣就剩下軍事自治權,這個基本沒希望。一切衛所的軍隊編制都是兵部在裁定,不可能由著登州衛自己裁撤、增補、轉移火墩、戍堡,或者改變各類如守軍、屯軍、墩軍、班軍、捕倭軍的數量和配比。

其實軍事自治權並不重要,最重要的還是財政權。衛裏不再給省裏輸血,那一年年攢下的資源可都是大數字。這是個有錢才能做事情的時代,人事權、軍事自主權都不重要,只要衛裏人握著衛衙門和捕倭軍指揮權,就能保持現有格局延續下去。

家中會議這次在朱高城舉行,寬闊而平整,尚未裝飾的守備將軍府裏,趙家子弟、捕倭軍中軍所部軍官在左首,右首則是下面各家頭目、莊頭。

二十六名甲士站在外圍充門面,使得這次家中會議比上回還要氣派、有威勢。

今日趙財與趙顯不在,已領了幾十人的隊伍去歷城購買女子,順帶還有拜訪巡撫彭黯的使命。趙期昌做什麽再大膽,也按著基本國法在做事。他一個正三品武官掛職在都司府,拜訪彭黯沒事;關鍵是他實際差事還在登州衛,這才是讓他忌諱的地方。

大明的監察系統可謂無孔不入,他現在不想太招搖引來這些人的註意。說實在的,實在是他想的有些多了,他去拜訪彭黯被彈劾,他還不夠份量只是順帶,人家彭黯才是靶子。彭黯扛住,那什麽事都不會有,若扛不住,那就一起倒黴。

不過他的顧慮也是正常的,因為真被彈劾了,以現在嘉靖的脾氣來說,他與彭黯一起下獄。彭黯不會受到什麽大刑,所有的獄中手段都會落在他趙期昌身上,逼他開口咬彭黯。

他不知道彭黯的靠山是夏言還是嚴嵩,反正怎麽安全怎麽來,他沒興趣與法司機構鬥智鬥勇鬥狠。

不是他想多了,而是發生了太多督撫下獄找不到把柄,法司就炮制其嫡系將領想要弄到一些自己想要的口供事情,卷入這種你死我活的鬥爭中,就算僥幸脫身,這輩子也就完了,人家不會給你重起的機會。

所以只是讓趙財過去與彭黯的家仆交流一下,確認彭黯到底是個什麽心思,這樣捕倭軍、趙期昌也好做出選擇。

沒錯,只是小心翼翼試探一下風聲,再做決定。

如果可以,趙期昌想將捕倭軍剔除一千人出去,甩給彭黯去吃中軍標營的高待遇糧餉。現在的捕倭軍軍士平均年齡過高,很多戰術都要改進,需要更多有可塑性的年青軍士。

當然,這些都是借口,趙期昌想的是將捕倭軍中各家子弟配比降低,減少各家對捕倭軍的影響力。征召一批更為年青的軍士,增加自己對捕倭軍的控制力。

現在他能控制的只是中軍五百人,王文澤、張茂給面子他才能調動整個捕倭軍,若是不給面子生了齷齪,他本部五百人都會不穩。

他真正的嫡系,現在連趙家子弟都不算,只有他的五十來名家丁。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經營捕倭軍,以捕倭軍為搖籃,建立自己的嫡系家丁隊伍。

捕倭軍哪怕全員都願意跟著他出生入死,可軍隊的性質決定了這些人無法跟著趙期昌轉升而調動跟隨。只有家丁部隊,才是趙期昌真正的嫡系,走到哪跟到哪。他死了,家丁部隊還是兩個弟弟或者兒子的。

而捕倭軍,他若死了,捕倭軍會選出一個合適的領袖,可能是趙鼎明,但絕對不可能是五郎、七郎或他趙期昌的子嗣,這就是區別。

捕倭軍的性質決定了他們與趙期昌的關系,目前抱團也只是互利互惠罷了。

今日,他端坐主位,一眾少年家丁端著木盤魚貫而入,每人面前擺了一碗高粱粥。

端著碗,趙期昌道:“今歲夏收平穩,新田不負眾望,當賀。餘率軍外出,家中、軍中全賴諸位鼎力支持,無以為謝,以新田所產,略表心意。”

趙顯不在,身兼三重身份的陳明理微微坐在馬紮上微微欠身笑道:“家主過譽了,能追隨家主,也是我等之幸。”

趙期昌微微頷首:“話不多說,諸位嘗嘗。”

高粱又叫做高粱米,熬出的粥味道比不上大米、糯米,連小米都有所不如。但是新米,是捕倭軍在前搏殺,各家開地,辛苦耕耘所獲,說的嚴肅了,每一粒高粱都是血汗灌溉而成。

握著瓷勺,趙期昌一口口吃著碗中高粱粥,直到將碗刮幹凈,才放下碗,端起茶碗飲茶漱口,並拿起布巾擦拭嘴角,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著禮儀姿態渾然天成,毫不做作。

下面的吃相可就千奇百怪了,高粱米也算是平常主食之一,在座的除了白慶豐吃的有些澀口外,其他人都沒什麽問題。

見都做好了準備,趙期昌微微點頭示意,作為二管家的趙祿取出賬冊,翻開道:“今歲夏收糧租已悉數運抵,並無差錯。眼前,家中有兩件事要定下。其一,便是各莊抽丁一事,此事不可再行拖延。老爺至今尚無新居,我等老奴瞅著心中也是難過,也望各家當主體諒主家。其二,便是各莊之間道路問題,此次運輸租糧,雖有車馬,可道路崎嶇,其中種種不便,諸位當家應已明白。”

陳家當主代表人陳明心,也是三重身份,直接開口:“二管家所提兩件事皆不可拖延,家主體諒各家立足之艱辛,已免去上半年抽丁。說實在的,某跟著家主在白石墩招待各處人物,家主可淡然處之,某卻心寒,覺得臉上無光。此事若有反對者,可見其心可誅。”

陳明心又看一眼自家兄長,繼續說:“至於修路一事也是不容緩。運輸貨物事小,若有賊寇來犯,道路通暢捕倭軍也好救援。都想想,若是賊寇來犯殺我六莊之人,捕倭軍因道路問題而遲緩難行,導致犯事賊寇揚長而去……捕倭軍連自家六莊都看護不住,那整個登州誰還能信我捕倭軍?”

“是故,秋收之前,各莊務必修通一條土路,後續待手頭事忙完,再修建石子路不遲。”

陳明心一席話說的擲地有聲,這是他陳家的底氣。現在三房體系內,陳家隨著趙期昌發展,在江湖上威望日增,前來投奔的江湖人也日益增多。這種人就是莊客,雖然有走有來,但吃陳家一口飯,當天就有義務跟著陳家做事。

現在的陳明理是軍中把總,官副千戶,還是趙期昌的俗家師兄,又是陳家的實際當主;陳明心是名義上的當主,也是趙期昌俗家師兄,還是趙期昌的貼身護衛頭目,他們兄弟二人在三房這個體系內,本就家中實力雄厚,又與趙期昌有著種種親密關系。

這種背景下,陳明心說話自然強硬,根本不給各家反駁的餘地,直接定下基調,那就是堅決支持主家的號召,跟主家決策站在一起。

宋家不得不開口反駁,其他各家好說,被抽扼依舊是勞力充足,整修簡陋的土路也就三四百人一個多月的工作量。

可宋家本就人口相對各家稀少,本身莊子就建在山裏,幹的又是偷偷開采、冶煉銅礦的事情。若修路,他家沒勞力,而且山裏的路還難修,何況不修路才是最安全的。

宋家這邊吐苦水,當然只是說修路的困難,沒說修路的隱患。

趙期昌自然不會往宋家莊修路,反正短時間沒這個想法,稍作考慮就許可了宋家的體系,允許他們暫緩修路。

這是一翅議,明日趙期昌還要趕赴中所,進行夏裝軍服招標工作。若是彭黯那邊確實對捕倭軍有心思,那近期內捕倭軍內部還要進行一次分家會議。

反正捕倭軍名額不會變動,該誰誰家的還是誰家的。唯一的變動就是將一些好高騖遠的人,成全他們與彭黯,讓這些不穩定因素離開捕倭軍,去彭黯那裏效力,也增加登州衛捕倭軍的輻射範圍。

中軍標營代表的是巡撫顏面,若以捕倭軍一部為骨幹重組,那留在登州的捕倭軍,平白之間會被拔高地位,起碼在山東各軍之間,捕倭軍的地位應該僅次於中軍標營。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