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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巡撫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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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下午,趙期昌來到朱高城工地。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工程就沒怎麽進行,衛裏調撥來四千徭役在這段時間裏也就完成了居住問題,並將原先燒好的青磚、紅磚搬運分散碼放,為後續工作提供便利。

衛裏人做事最方便的一點就是有組織度,趙期昌不需要重新劃分組織關系選拔頭目什麽的。他一抵達,近百餘的衛裏賦閑軍官就列隊迎接。

衛裏軍官編制編滿,也只有三分之一人有實際差事可幹,另外三分之二有世職有編制的,卻沒有實職可幹。所以冗雜現象嚴重,好處也就是有充足的後備軍官可用。

軍官不是你一提拔那就是軍官,一個合格的軍官除了自身素質外,最重要的就是威信。賦閑的軍官那也是有世職的軍官,帶領衛裏軍餘做事情,天然有統禦力。

趙期昌雖然與張祖娥之間有了歷史性的進展,可這只是早晚罷了。讓他心情不好的是這次出軍造成的牲畜損失,尤其是拉車的牛,回到中所後大面積病倒,患有消化問題。處置不好,極有可能導致數十頭牛的損失。

朱高城中,趙期昌翻開厚厚的花名冊先將在場諸人認識了一遍,這才開口:“修築朱高城,是省裏心裏惦記的事情。修好這座城,受益的非是我趙期昌一人。諸位,今後衛裏就不止一個備倭城操守官的位置,還會多出一個朱高城守備官位置。三年一轉任,就算衛裏人能占據一半的機會,那每十年最少有兩人能轉升守備、游擊。旁的也就不說了,且都用心想上一想。”

見有人不為所動,趙期昌便說:“或許一些世職百戶、總旗人家不以為意,那本將就這麽說,衛裏上頭人都通過備倭城、朱高城外調他地,空出的位置還不是由你們這些百戶、總旗及子弟來填補?”

“其實,本將也無須說這些,本將以軍法治眾,也不怕爾等生事情。安心聽令,事後自有酬謝。若有欺上瞞下,瀆職者,本將也事前言明,衛裏做事那就是軍事,一切都以軍法為準。將爺今日要殺你,你便看不到第二日的太陽!”

好話硬話說罷,趙期昌看一眼選拔出來的十餘名頭目,一幫人跟著他離去。

登上城墻,隨行的慶童從竹筒裏取出築城圖紙,鋪開後,趙期昌指著城中道:“城中目前已完成排水暗渠鋪徹,衛裏此次出丁役做事,主要圍繞兩樣。第一是修築房屋,一切房屋規格想來爾等也都知道了,地基工程也已完成,需要做的就是打好墻基,先修第一層建築。”

城中規劃好後,不會有一處平房,都是二層建築。趙期昌闡述自己的建設方案,先不建造二層這類耗時耗力的工作,先建造一樓。

只要臨街房屋建好,再修二樓就簡單不少,只要在一頭壘土做斜坡,一切建築材料就能運過去。再說一樓建築以磚石為主,二樓以木質建築為主。

趕在冬季前,能完成城中所有一樓建築,並完善道路鋪石工作,以及城墻包磚工作,一共三件事能完成,那就行了。

登州城,捕倭軍開始游街誇功。

吳知府五十多歲,也騎著高達頭大馬跟在張茂、王文澤身側,對著圍觀民眾招手,甚是得意、享受這種排場。

趙家酒樓,趙鳳翼端著酒杯搖頭輕晃,聽著音律。

那位落腳趙家酒樓的白衣女子這段時間以來,每日日落前,就會在樓中彈撥琵琶,房租照交,也不收錢,趙家酒樓生意漸好。

軍隊解散後,趙家子弟都湧向趙家酒樓。待酒客稀少後,趙鳳翼見二樓廣廳多是自家子弟,披甲提刀,這才起身走向白衣女子,拱手:“在下趙鳳翼,算是此處少東家。姑娘日日撫曲,可是在等人?”

趙鳳翼總覺得這女子是一個麻煩,他即將趕赴北京回吏部銷假,趙期昌、趙鼎明都會趕過來送他。而這女子,來的太過突然,美麗的也是那麽的離奇,趙鳳翼擔心這女子對家中安全造成隱患。

看一眼趙鳳翼,這女子將琵琶收入布囊中,微微欠身,細語低聲:“確是在等人,為報恩。”

趙鳳翼笑道:“登州游人眾多,本府人口過百萬,姑娘等人,何不去德勝樓?”

這女子微笑著搖頭:“妾身乃罪官之女,姓陳,湖州人氏。來此等一位將軍。”

短短一句話,趙鳳翼已經得到了很多信息,他努嘴:“陳姑娘與戚家娘子認識?”

點頭,陳姓少女道:“王家姐姐與妾自幼相熟,情同姐妹。家父曾為曹州守備,年前下獄論死。妾與母親充入教坊司,母親為守名節追隨先父而去。蒙王家伯父搭救,妾才得以脫身教坊司。王家伯父指點妾身,說能報先父仇者,便在此處。”

周圍趙家子弟相互看著,趙鳳翼心中暗道,果然是個麻煩。便問:“既然陳姑娘與戚家嫂子情同姐妹,何不找戚將軍?”

陳姓女子搖頭:“戚家兄長呀……他不敢為妾身報仇。”

趙鳳翼皺眉:“那姑娘又是如何斷定,我家叔父願為姑娘報仇?”

這女子露笑,指指自己:“報妾身仇者,妾身唯有以身報恩。而王家姐姐那裏,斷不會允許戚家兄長出力。而戚家兄長,愛惜羽毛,自不會出力。”

想到那位的醋壇子本性,陳禾也是無奈,共侍一夫也不算什麽大事情。可偏偏,那位世交姐姐,根本不願意與人分享戚繼光。

不滿輕哼一聲,趙鳳翼雙手負在背後,道:“我家叔父非是為美色所能動者,恐怕陳姑娘一番心意,要落空了。”

“不,妾身這裏有小趙將軍想要的消息,光這個消息,趙將軍便會出力,為妾身報仇。”

“為何?”

壓低聲音,陳禾道:“妾身之仇,與趙將軍相仿,皆是不共戴天之仇。”

趙期昌有什麽仇?趙鳳翼一想就知道,深深看一眼這陳姓女子,警告道:“望姑娘莫要作繭自縛,此言若真自是一番好事,若是虛言,我趙氏一族絕不姑息。”

陳禾微笑著欠身施禮,抱著包好的琵琶,領著小侍女回自己的客房。

一幫趙家子弟大眼看小眼,趙鳳祥瞅著那背影身段兒心裏癢癢,道:“兄長,這女子看上了叔父大人?”

趙鳳翼皺眉:“希望不是,且不管他。說說昨夜情況,到底怎麽個事?”

昨夜家中都備好家宴,偏偏趙期昌被新任知府給氣跑了,這讓趙鳳翼很生氣。他進士身份再有水份,也是進士。一個小小的拔貢監生當到知府也就到頭了,竟然還如此放肆。

真要收拾吳知府,趙鳳翼有信心熬個十年,就能折騰姓吳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趙鳳翼不是簡單的進士,他家中有兩名地方重將,他混軍功是非常輕松的。就算職位不適合,也可以辭職跟著趙鼎明或趙期昌以幕僚身份參讚軍機,混到軍功屢歷中添上重重一筆,那升官速度不要太快。

做知縣、拔禦史,再去兵部做員外郎,進而當道禦史或六科官,就是他對自己的規劃,以後在兵部、法司系統混,已經是一種定局。

反正朝廷那麽多的位置,作為新興將門子弟,趙鳳翼除了吏部不能去外,其他地方都無問題,其中又以法司中的都察院、兵部最為合適。

而他趙氏一族猝然興盛,他本人又無婚約在身,娶一個高門女子做妻,拉丈人的人脈也是今後水到渠成的事情。說真的,細細統計自己所有的資源後,趙鳳翼心中心氣大漲,自然看不上一個小小的拔貢監生。

知府?一個進士官員混到當知府,說明前半輩子白混了!

另一端,王文澤直接拒絕吳知府的私宴邀請,而張茂帶著兒子赴宴。

宴中,吳知府端著酒杯賠罪道:“本官赴任以前,就聽臬司副使東陽公、大名知府張公、登萊道朱公提點,說是小趙將軍非凡人,萬不可以尋常軍將視之。”

張茂出於禮儀端著酒杯,微微頷首聆聽著。

吳知府搖著頭一臉苦色:“本官也是衛所出身,自然理解衛所子弟之苦。登州衛能有此氣象,殊為難得。本官也無心思與小趙將軍生別扭,可省裏見不得本官與小趙將軍和睦。還請張操守轉述一二,務必告知小趙將軍,本官絕無與登州衛生齷齪的心思,昨夜之事,只是做給省裏看的。”

又是輕嘆一聲,一副有嘴難言的模樣,吳知府端起酒杯仰頭飲下。

張茂問:“省裏?誰看我捕倭軍不順眼?”

吳知府搖著頭,道:“衛所官本就與省裏沒什麽關聯,可如今的捕倭軍還是尋常兵馬?前任巡撫因妖僧惠金、金平而跌落,彭公從北京來巡撫山東,自然要豎立一番威名。而此時山東,各軍疲敝,中軍標營也被王參將帶去廣東備倭。眼前呀,唯一能打的就是登州衛捕倭軍。彭公就任巡撫已快二月,而小趙將軍、大趙將軍遲遲不去拜謁,未免說不過去了。”

張茂恍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什麽巡撫彭黯要建立軍功缺打手,這話張茂是不信的。彭黯真要搞事情,何必一來就將王道成所部的標營盡數打發到廣東去?

打發原有標營後,彭黯也沒有組建自己的嫡系標營,更沒有什麽軍事方面的動作,連各軍整飭工作都沒搞,說明人家根本不關心這類事情。

人家不重視軍事,趙期昌等人自然也沒道理貼上去看冷臉。再說沒有必要趙期昌去歷城拜見巡撫彭黯,在程序上就是一種錯誤。

現在倒好,借吳知府的口來傳話,責備捕倭軍不會做人,這到底怪誰?

登州衛這邊根本沒人去琢磨新巡撫彭黯的心思,彭黯將原有標營一腳提到廣東,哪有標營空缺的說法?他只是將標營編制空出來,等著捕倭軍自己去投靠,然後全員改建為標營中軍。

各軍看出來彭黯心思的機靈人也就沒湊上去討沒趣,沒看出來的也就過自己的小日子。反倒是捕倭軍,一直沒表示。

弄得彭黯心急,這才借吳知府之口來提點一下這幫只會幹仗,不懂做人的粗漢。

實際上賈應春、朱應奎、錢知府都看出彭黯的心思,錢知府是懶得攪合。賈應春、朱應奎都不願意捕倭軍被彭黯連骨頭啃下去,自然不會提點趙期昌。他們還都希望捕倭軍待在登州衛靜悄悄藏著,等他們需要時拉走,一起幹大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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