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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花紅懸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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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繼光這幫人還在歷城述職、到處跑吃公款拉關系。

大約月中的時候才能回來,那時候趙期昌還要來一趟登州城,年底再過來拜個早年,估計也就沒他什麽事了,可以安心待在白石墩休養生息,磨礪爪牙。

祭祖後,趙期昌與趙鼎明當即啟程,順路回登州城。

趙鼎明的馬車裏,趙期昌翻著一頁頁規劃,點著頭:“可以,兄長這邊半年內保留精幹百人以作鋒牙便足夠了。”

這是趙鼎明對家中武力的規劃,受限於財力,趙鼎明不準備操訓太多家厄準備足夠的軍械,他只訓練一個百人隊,再準備各種竹槍給丁壯使用。

趙鼎明也放下趙期昌送過來的資料,三房內部上下體系過多,這就意味著層次分明,可這是要和待遇掛鉤的。便問:“三郎,明年開春,家中用度想來夠緊,可需為兄中介,找幾戶大家借貸一些。”

趙期昌搖著頭:“不借,朱應奎那裏興許能敲來不少,再說弟這裏也許能打打通新的財路。”

對於家中上下層次過多,趙期昌也有他的考慮,第一是熟悉這一套,第二是層次多了,下面人可以慢慢爬,可以持續激勵中下層。不會幾次下來,都給爬到高層,到那時又是麻煩。

稍稍沈默,一個敏感的事情要定下來,趙鼎明還是忍不住開口:“家中一百五十捕倭軍,三郎準備吃下多少?”

這捕倭軍名額是握在主事人手裏,各種福利待遇是直接與衛裏交接,手裏有多少名額,衛裏有事情了就拉多少人上去。

一個捕倭軍名額,就是年入近十石的盈利點。反正手裏家丁不缺,捕倭軍名額越多自然越好。

趙期昌自然不會客氣什麽,看著趙鼎明:“兄長,過幾年二房重建,咱也要勻一些名額給二房做立業之基。這次你我兄弟分這一百五十名額,能否給三房讓一些?”

趙鼎明輕嘆露笑,顯然早有準備一副肉疼又不得不笑的模樣:“唉……這個虧也不算虧,我大房要五十,二房三十,三房也五十,另有二十瓦解族裏丁壯。這是咱心中預計的,若是三郎沒問題,二房的三十名額就托給三房暫管。”

趙期昌點頭:“那小弟就厚顏收下了,今日小弟得罪了族裏,這也是給兄長的小小禮物。”

族裏恨不恨大房,恨;恨不恨三房吃獨食,也恨。現在族裏更恨三房,那大房吸收族裏的阻力會降低不少,很簡單的邏輯。

對於族裏人,趙期昌也沒什麽怨恨,對於外人他也親近族人。可他現在正是打根基的時候,可不想被族裏滲透的渾身都是蟲子。

族人在下面做事說不上多貪婪,總覺得這是我趙家的,咱拿一點又怎麽了?想來主家也不會過於苛刻或者重罰什麽的,所以幹起蠶食主家財產的事情來不會有畏懼,反倒有那麽一點理直氣壯的架勢。

忠誠是忠誠,可現在不能要太多族裏人。

說的簡白了,趙期昌要的三房是自己按著想法建設起來的,而不是要族裏與三房整編後的三房。族裏人可以大批融進來,但必須是他消化進來,而不是給他移植一根手臂,或者腿。

當夜,趙期昌與陳明理縱馬奔馳,來到陳家寨南。

此夜黑漆漆,陳明理指著南邊湖泊邊一處林子:“河神廟就是此次聚會之處,明日初五是大雪,今夜子時會有一翅議。一年之中,二十四節氣日子時,都有這麽一次。”

趙期昌望著黑漆漆一片的遠處,輕輕點頭:“就拜托師兄了。”

他自然不可能去參加會議,會議散後他在與這位掌燈交談兩句。陳明理這邊如果談的好,也就不需要他出面了。

陳明理點頭,抱拳:“家主安心,掌燈先生是個好說話的人。”

說罷,他縱馬單騎過去通報,免得引發誤會。

趙期昌等人下馬聚在一起不敢走遠,黑漆漆一片不打火把,周圍隱匿在黑暗中的馬隊也不知多少,說不好掉隊後就成了無頭鬼。

改名後的趙顯趴在地上傾聽,不時開口低聲報著周圍趕來的馬隊方向、大概多少數量。

一支馬隊從北面過來,一旁顏植雙手抱在一起吹著鴨子聲,那支黑暗中的馬隊轉向,在不遠處的地方齊齊下馬,用一種貓叫聲回應。

顏植聽了聽,低聲道:“家主,對方問咱,那地方給不給他們歇腳。”

這地方,別說馬賊,說不好連官軍都有,各處的頭領都去廟中開會,下面人自然要相互警戒。周圍地方這麽大,自然是先到先得。畢竟誰也不知道對方身份,又要戒備還不能引發誤會,自然一個個都是彬彬有禮。

趙期昌扭頭:“無妨。”

顏植點頭,發出鴨子叫聲,對面貓叫聲傳來,顏植低笑:“人家感謝咱。”

趙期昌點點頭,不再言語,靜靜望著南邊。

黑漆漆的河神廟中,陳明理進來後吹了個口哨,每往前一步就有口哨聲回應,走了幾步見沒人回覆,就往下一坐,是個空位。

這地方,離門越近越安全,自然是沒人願意往裏頭坐。

後續還有人不斷趕來,只能一個個往前坐。

“時辰到,封門。”

沙啞的聲音傳來,懸掛在廟門的竹簾落下。

神像前出現一個紅點,晃了晃,火折子冒出橙色火苗,被青袍,戴豬八戒面具的掌燈握著,點燃了蠟燭,罩上燈罩。

橙黃色的光線暫時照明廟中,依舊昏暗一片,勉強能看清人影。

掌燈面對著眾人,身後兩側兩名身穿罩甲的提劍青年也戴著惡鬼面具,腦袋不時扭動,觀察廟中一個個戴著面巾的人。

掌燈將燈籠往前推了推,雙手縮在暖袖中,盤坐頭低著:“今兒來了二十三家,比上回多了兩家。規矩不能省,新來的報名號吧。”

陳明理壓著嗓音:“立秋,黃河入海流。”

另一個人也變著嗓音:“沙場秋點兵。”

掌燈擡頭,發笑:“原來一個是老弟兄,怎麽這段日子沒來?”

陳明理低聲:“外出做買賣,耽擱了。”

掌燈看向另一人:“新來的弟兄,哪來的風聲?”

這人反問:“先生不是知道麽?”

掌燈輕輕點頭,這句暗號是他送出去的,這裏若真的有人報自己真名號或報不上暗號,會被直接砍死。

很快,這位隨機點出幾個頭目,讓他們回答暗號,暗號多是相對簡單的五言絕句某一句。

事情忙完,這位掌燈才開口:“最近又有了三筆買賣,南方那邊有人要一批童女,以資質論價,最少二十人。得手後,走海路。”

昏暗中,沒人有動靜。

掌燈繼續說:“第二件事,登州衛捕倭軍重建,有人出了花紅。衛鎮撫使趙鼎明八十兩,備倭城操守張茂一百兩,副千戶田啟業七十兩,中所正千戶王文澤五十兩,福山所劉文清六十兩。那位風頭正盛的百戶趙期昌一百五十兩。”

“一共六人,最先死的三人有花紅,餘者無賞。”

這麽一幫人集體遇害,整個山東都會炸窩,殺幾個就夠了。

下面一人咳嗽,問:“為何趙三價錢這麽高?”

掌燈聲音平靜:“此人有護衛龔顯,衛裏封山查倭,此人先登神豬嶺,七名倭寇此人陣斬五人。若殺趙期昌,此人不好對付。上頭的金主出的是良心價,怕弟兄們吃虧。”

又有人發問:“龔顯何人?”

“跳澗虎劉磐家丁,轉送給了趙期昌。據衛裏風聲,龔顯此人乃南昌人,在四川衛當武生十年,至今未婚。據說,前三十年這人一直練武不曾分心他處,是個極為難纏的人物。”

見沒人再問,掌燈繼續說:“殺人不論手段,這六人各有信物,奪到信物者領賞。趙鼎明有貼身十八羅漢佛珠,田啟業有袖箭,王文澤有黑緞赤色虎紋護腕,張茂有隨身銅鏡,劉文清是題字如意黃山雲海扇。趙期昌這裏,因不好對付,信物有兩樣,第一是其佩刀倭刀備州,其二是一頂繡字平安的紅纓氈笠。”

下面陳明理皺眉,自家師弟可沒氈笠。而兩樣信物用意也簡單,給各處合作的機會。

稍稍片刻後,掌燈又說:“第三件事,是一起小買賣。南直隸六安衛壽縣,世襲延安衛指揮使的神家出了五十兩。三十年前登萊戰事中,神家一位嫡女隨軍,因戰亂遺落在登州地界,生死不知。這女子之弟病重,神家子弟為了全父願,托人來問問。是生是死,給個準信就能拿這五十兩。”

的確是小買賣,不是賞錢不夠多,而是這錢不好掙,大海撈針不外如是。

一人問:“先生,若找到女子,神家又該有多少賞錢?”

掌燈搖頭:“神家子弟出賞,無非安其父之心。三十多年流落在外,這女子真活著,她那弟弟又快死了,神家要她做什麽?”

“是故,諸位弟兄若找到這女子音信,問出這女子過往經歷,神家那邊點頭,事情也就成了。若這女子死了,找一些身前信物也可。”

下面一人搖頭:“這買賣看緣法,先生說說那女童買賣,得手後如何交接?”

掌燈道:“老規矩。上船時驗貨,錢貨兩清,盈虧自負。”

見沒人再發問,掌燈擡起手揮了揮:“一個個,來後堂。”

一直忙到二更時,陳明理才進去,其他首領也都等在河神廟正堂,要走是一起才能走的。

後堂,這位掌燈先生坐在小凳上烤火,一旁放著箱子,裏頭銀錠子折射著光彩,頭垂著:“下回是‘春已歸來,看美人頭上,裊裊春幡’。具體規矩就不多說了,可有事情?”

陳明理微微拱手,他也知道規矩,回去後找到這幾句所屬詩詞篇章,下一回來就是以下一句做暗號,若下回不來下下回就是下下句做暗號。若一直拖著不來,排不到詞句,那就要重新申請,做投名狀。

陳明理還摘了面巾,算起來他們陳家與這位掌燈也算老熟識了,道:“先生,咱知道規矩不問背後主家。不過花紅一事涉及我家家主,而我家家主又對先生抱有好感。若是先生信某為人,可方便與我家家主吃一杯茶?”

掌燈擡頭,豬八戒面具望過來,伸出一只手:“去你寨中候著,三更後,東二裏見見。”

“謝先生。”

陳明理從袖口抖出兩粒碎銀子,雙手遞過去,重新系好面巾,出去了。

這種會議又叫鬼市,各種買賣掌燈不抽份子錢,每個參與者每次要繳納一錢銀子,算是信息費。

掌燈將銀子收好,頭垂著:“下回地點,老地方問去。你這次能找到,原因也就不問了,下回別再這樣,壞了規矩不好辦事情。”

陳明理再拱手,退了出去,又是下一個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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