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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情到深處,何怨君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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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哥。”。不知何時,冷芹已蘇醒,東方已現曙光。“師哥,我肚子好餓……”,“咕咕”兩聲,她難為情的紅霞飛臉,跳躥而起,“我去尋尋吃的。”

苻桑落笑立而起,整整衣衫,掏出半塊炊餅。“……師哥,你竟還留著半塊!”

“餓了,就吃吧!”

“那你呢!……我不要。”

“再不接著,我可扔了哈。”他作勢欲揚。

冷芹委屈地接過,在他的盯視中,輕輕的咬著。眼眸裏盡是他濃濃的欣慰。

“不要細口慢嚼,餓了,就狼吞虎吞,這樣,才比較不易迅速消化。”他淺淡地說著。提起九曲彎刀,打草拂枝,向林中尋去。

淚水盈眶,她抽噎兩聲,急忙背過身去,淚水便止不住流下來,濕了臉龐,衣襟,手中的餅……

苻桑落忽聞兩聲哽噎,卻只見背影,莞爾一笑,“傻丫頭,該師哥疼你才是,咋反而倒了過來!”

山楂林中,荒草及膝,不易前行。又兼樹枝濃密,亦不便躥掠,苻桑落忽忽尋覓了頗久,不見可食草果,更是飛禽走獸未曾遇著一只。再行得幾丈,尋思著,獨留師妹一人,心中難免憂記,又折路而回。

回到原處,唯餘堆火,卻不見師妹蹤跡,一顆心忐忑不安,狂呼,“師妹,師妹……”,聲聲送出,卻無半點回應。

不好的預兆迅速彌漫心底。橫劈豎削,掃蕩出一片空地,禦起九曲踏翔林空,但見林空上方霧氣迷蒙,卻不走亦不散,不覺心中一緊,“若是尋常霧氣,豈會如此凝而不趨,結而不散。”他陡張雙臂,一股魔力滔滔撲下,頓時霧氣乍濃乍薄。視野中,但見西北方一裘玄影,不禁心頭一熱,那不正是師妹嗎!

禦刀飛行,當行近時,不覺詫異,但見師妹身俏立一株齊胸高矮樹旁,興奮的采摘著什麽。

“師哥,……”,她興高采烈的回首,激動不已地亮兜,“師哥,我找著吃的了。”

瞧得分明,她兜裏全是些形似小糖梨,卻又比其小甚多,充其量不過黃豆般大小的果子,這種果子,苻桑落於武家村牧牛時曾見過,並胡亂稱其為“野糖梨”,實驗早已證實其不宜食用。更兼這山中已被人施以妖法霧瘴,其間可食用動植物,若不經查探明白便莽然入食,後果不堪設想。他極其驚怕而又煩躁地探手一搗,野糖梨散落滿地,大急道,“這果子,你吃過沒?”

冷芹全無防備,陡增滿心委屈,眼淚欲泫,心痛得想,若是被一個無關緊要的如此對待,倒還罷了,卻偏偏是心中的師哥,只覺被一種有情反被忽被無情摧替的反差刺痛得痙攣、顫栗,帶哭腔怒道,“……沒吃!”拔足便走。苻桑落悔意大增,忙探手去牽,終被她拽衣掙脫。

“你想怎的?”苻桑落慌亂地道。

“我倒想問問你想怎的,我一番好意,怕你挨餓,而你呢。你卻這樣待我……”她陡然扭轉身子,抽抽噎噎痛哭不已。

苻桑落又欲牽她手,被她伸手打落,“……瞧你心中並沒有我,此時又動手動腳的,何苦來……”!

苻桑落一泡臊地道,“我現在餓的很,你只管鬧,我離了還不成麼,看你如何再鬧。”果然,他扭身便走。

“你……”!冷芹心中急悔,切切一跺足,止哭忙道,“回來!”乍見他依舊不回頭,一個勁向前走,默默的,孤涼的的背影陡然刺得她心裏生疼,纖指掩面痛苦。

苻桑落行得幾步,急覺身後哭聲不對勁,剎足回身,驀見她捧腹蹲身於地,額上冷汗直滲,急得躥掠而回。“師妹,是否肚子疼。”

冷芹驚訝地茹疼仰面,“……師哥!”,遂點點頭。苻桑落二話不說,倏忽探手將她橫抱於懷,踏刀飛上天穹,四處探尋。

終於,他踩刀降落於一窪積水旁,見水甚清湛,忙捧一把湊至她唇邊。“快吃了!”

冷芹遲疑地道,“……,師哥,我並不渴啊,是肚子疼。”

苻桑落跌足恨聲道,“你,你……,事至如今,你還是不願利索地聽我的,你可知道,你適才所采摘的野糖梨不宜食用,會於身體不適,實,……實沒料到你已吃過。我是要為治疼,此時此刻,你還要與師哥對著幹不成。”

冷芹愧然欠身,就著掌緣,淺啜兩口。接下來,依師哥所言,盤膝打坐。苻桑落盤坐於她身後,雙掌魔力緩緩輸入,乍覺情形不對,駭得心驚肉跳,立時雙掌由抵漸拉漸遠,待離她後背拳餘,十指牽動,以那兩口清水裹護住體內瘴氣,至此步,他臉上尚露出輕微的欣慰之意。緊接而下,十指不再動彈分毫,小心翼翼挪移雙掌,終於,他全部心神緊張到極點,忽雙掌猛抽,一團霧氣被拔離而出。

冷芹頓覺全身舒暢,肚腹已不再疼痛,迫不及待回首,只見師哥掌中正裊裊燃浮著一團霧氣,外清內濁,不料,卻見師哥雙手微顫,滿面震驚與震怒。

苻桑落心悸地思忖,“這野糖梨雖不宜食用,並不含毒,可是,師妹他食下的梨果何以含有劇毒。……”。

“師哥,……你怎麽啦!”冷芹擔憂地道,只道他還為適才的事生氣,忽聽苻桑落冷冷地道,“你知道不知道,這糖梨差點要了你的小命,看你日後還敢不敢胡亂吃東西!”

冷芹這才知曉其中厲害,才明白適才師哥所為,乃因一心所系,急切所致,不覺淚眶盈盈,激動不勝地道,“師哥,對不起,師妹以後會好好聽話的!”

苻桑落抵袖輕拭她的淚眼,只見眼圈紅濕浮腫,心疼地薄責道,“師哥只望你好,哪還敢奢望什麽,若當真如你所說變得聽話了,那你就不叫冷芹了。”

冷芹忍不住“噗哧”一笑,“不叫冷芹那叫什麽?”

苻桑落嘆道,“你呀!當真變臉比翻書不快,一哭一笑,像什麽話!”

冷芹愛憐地握著他的手,動容地道,“師哥,往後,師妹再不惹你難過了。……會很聽師哥的話!”

苻桑落感觸頗深,細捂著她楚楚的臉龐,愈瞅愈覺憐愛,似有所憶道,“師妹,你的生日快到了 。”

冷芹扳指細算,終於興奮地道拍手稱好,大聲道,“是呀!是呀!師哥,你打算送我何等禮物。”

苻桑落狡黠一笑,欲言終止,“偏就不告訴你”!冷芹拽著他的胳脯,右左搖晃,“師哥啊!告訴我嘛,芹兒想知道!”

苻桑落不勝其央,終於點頭道,“好,告訴你又何妨!……哈哈,生日那天再說!”說時,早已一腳跨過對岸去。

冷芹左等右等,卻是如此答案,羞急難耐,抓狂道,“師哥,別讓我抓住。”正欲跨越過河,急見河中飄來縷縷血紅,想起適才所飲之水,胃海一陣倒騰,捧腹欲嘔。

苻桑落亦發覺情形不對,當先掠身直溯上游。敗葉漸厚,陰腐之氣漸濃。不過二三裏,已至源頭,卻是一洞穴,藤蔓虬結,苔滑氣寒。

冷芹攜起師哥的手,緊挨著身後前行,洞穴並不深,再過百餘米,似已至盡頭,但見洞頂貫天,悠悠幾縷浮雲,光亮柱傾而下。

一股魔息忽強忽弱,更兼一股腥氣沖鼻欲嘔。苻桑落疾拔九曲彎刀於手,喝道,“誰”

“大哥,是我!”黑暗中,唯餘氣若游絲一線聲息。這聲音雖小,苻桑落如何分辨不得,“你是,……亦葉!”

漸適洞中黑暗,只見西北角一方巨石之上,一具身影歪側盤坐著。苻桑落從頭頂甩出九曲彎刀,橫插於缺口,刀面如鏡,將陽光折射而下,頓時,洞中亮堂堂一片。

冷芹乍見是亦葉,頹危傾撲於巨石上,雙腿猶盤。見此形情,便疑他似練功而走火入魔,更兼他嘴角殘血尚未抹去,身體微微瑟栗,更加確信。急道,“亦葉,你一人跑到這洞中作甚,難道不知獨自練功,無人指點,甚是危險嗎,況且你修為本低……”。

亦葉有氣無聲地,孤寂地道,“正因我修為低下,才導致我愛的女子被人仇追而無能為力,才被自已瞧不起。我不自已暗下決心修煉,還能怎的!”

苻桑落見他受傷已深,默默盤坐於他身後,雙掌魔力摧抵。

亦葉一驚,“大哥,你當真要為我療傷,可要知道,這樣會耗損你不少修為!”

苻桑落冷靜地道,“那你又為何稱我為大哥。”說時,魔力已緩緩註入。

亦葉只覺心中一陣暖流酸動,又怕浪費大哥魔力,急斂心神,運功調息。

見師哥身子微微顫抖,似魔力有些不繼。冷芹只覺心頭一陣悸動,她知道,那是因為師哥選替自已趨毒,緊接著又替亦葉療傷之故。這般做法,無異於對自身作為損傷甚大。可是,這種事,如若換作爹爹或是自已,都不可能做得出來,可就因為師哥這樣一個人,為自已關心的人,竟可以……,一時之間,她覺得師哥多麽多麽的可憐,只知道疼別人,而自已的痛,卻獨自默默承受,……他多麽需要一個人來疼啊。想起從前自已的那些任性胡鬧,一時之間,眼淚婆娑而下。

乍見亦葉猛吐一口烏血,師哥緩撤雙掌,她忙拭淚痕,扶住師哥。“師哥,覺得怎麽樣!”

苻桑落分外疲憊地笑揮揮手,“讓師妹憂懷了,無妨無妨!”

“可你明明適才已替我趨毒在先,此時……”。冷芹擔憂地道。

“大哥,你……,”亦葉急跪撲於地,“大哥,你怎麽可以這樣,這對你的修為……”。

苻桑落笑扶他而起,“能以修為救人,不是很值得的一件事嗎!哈哈哈。”

亦葉失落地道,“是嗎,大哥的想法果然與眾不同!……咦,芹姑娘適才中過毒!”

冷芹臉上薄紅,尷尬得忙揮手道,“也沒甚麽啦!呵呵……”。她始終覺得這洞穴中一股奇腥惡臭,忽一眼瞥至,但見巨石後一堆鳥獸屍體,嚇得忙掩口鼻,“亦葉,你真惡心,殺死這許多鳥禽獸類,難怪我們找不著食物!”

亦葉尷尬地道,“……,對不住,乃因修煉時,一時心難平靜,以致氣入叉道,走了火,這才需大量鮮血以趨寒冷。”

冷芹頓覺愧然,忙歉聲道,“隨口說笑,沒怪你的意思。”

亦葉釋懷一笑,摸摸頭頂,忽道,“大哥,你們如何尋至此地?”

冷芹不聞則已,一聞臉上色變,炸乎道,“還不因為你,你躲在這洞穴中修煉,卻讓你母親苦等瞎猜,唯恐你出了什麽事!”

亦葉神情頓喪,深感欠疚地道,“是我讓母親擔憂了。只因夢姬一事,才使我頓下努力修煉的決心,可母親地並不讚同,因而,我一氣之下,這才躲入這洞穴之中,日夜苦修,只因心情急迫,兼之在家受了母親幾句數落,道我此生只有此番修為,此番模樣,這才不小心走火入魔。幸得你們及時趕至,否則……”。

苻桑落頓覺百思不得其解,“伯母何以說此番話,魔界之人不是素來崇尚修為的嗎?”

亦葉搖頭嘆息道,“這亦是我難解之處。”他忽神情凝理地道,“……不知你們上山時,可曾見到過什麽異樣?”

苻桑落一驚,“有甚多妖盤踞於此地,甚是奇怪的是,那石妖竟似乎在保護著誰,不讓我們靠近一座石坡。而且,我與師妹尋行其間,似乎被人施了妖法,迷失下山路徑。”

亦葉臉色大變,驚詫地道,“石妖,石妖,莫非便是此洞外面的那只石怪。”

苻桑落與冷芹聞言大驚,此洞外何來石怪,那石怪分明在那石坡前面。又聞亦葉道,“呵呵,那是你們被人暗地裏施了妖法,我當日上山之時,反倒是被這石怪引入這洞穴之中的。……這裏便是那石坡底下,昨日,此坡上似有人跡,微聞人語聲,難不道竟是你們!”

他昂首向頂部缺口望去,道,“其實,這裏本就有缺口的,依土壤新鮮度而言,這缺口是不久前才新開的。只為昨日被人踩了一腳,透些光亮下來,我才發現。我於此地好久未見光亮,心想有些陽光倒好,免得潮悶,便素性揮掌將上面的土抷雜草處理幹凈,形成現在這簸箕大小的缺口。也真是天有湊巧,昨夜裏被一陣如青鬼吟哦的尖嘯驚得走火入魔,這缺口便派上用場上了,如若不是這裏透下日間的溫度,再過兩三日,動彈不得的我恐怕早已死於此地了。還真是機緣巧合,想在想起來,也許,這缺口便是上天不欲絕我命的最好賞賜。”

苻桑落感嘆不已。冷芹仰首細向頂部缺口望去,但見淩亂著些許亂草,“如此道來,這石怪要保護的人很可能便是亦葉你了。只是,它為何要護你呢,難道它知道你於這洞穴煉功。”

苻桑落補充道,“昨夜那聲如鬼吟哦聲驚嚇了師妹,被我以幻魔音波傷了它,竟是它驚你入魔,看來,這扮鬼吟嘯之人,恐怕是別有用心。這石獸,以及漫山霧瘴之法恐怕皆於這扮鬼之人脫不了幹系。”

亦葉大惑道,“想必如此,只是,我還是不明白,既然山中被施霧瘴,石獸又不許你們闖入,那為何,你們反倒又尋至此地?”

苻桑落細思道,“不讓我們靠近石坡,又不讓我們下山,究竟為何呢,後來,也即是臨夜,山中能食之物皆被你捉來以禦寒冷,我與師妹妹饑渴,……饑渴,……食物,……水源,……血液……,我知道了!”他一聲驚喊,“亦葉,適才我與師妹於河邊,但見河中有不少血水……”。

亦葉抹抹嘴角,恍然道,“你們進洞之前,我強行調息過,不料不見效益,反而狂噴了幾口鮮血,想是自這裏流入下游了。”大家走向巨石右側,果見石底下汩汩滲出清洌的泉水,石壁上血漬猶未凝幹。

苻桑落臉上又現疑色,“不對呀,不對……”收回九曲彎刀,又推掌向缺口吸附一團光柱,照耀路徑,順著溪流向外探去,待到離洞口三四米處,但見血液早已化清化淡,漸隱漸無了。

他又急忙向溪下流掠去,回至適才與師妹趨毒之處,只見溪河之中,猶混淡紅之色。

亦葉與冷芹亦緊隨而至,乍見河中顏色,大驚道,“在上游!”

三人忙又向上游掠處,追溯這淡紅之色一直到洞口。洞口右側一塊圓滑的溪石,峭立於旁,甚覺突兀。苻桑落默運魔力,觸指向溪石揮抹,一層縈留的淡淡妖息縈浮其上,終於化散而去。他驚喜道,“這就對了。……想必我與師妹上山,始終有人窺側在旁。昨夜,那人驚得亦葉走火入魔之後,便引導我與師傅前往洞穴之中,然後出手相救於亦葉,……現在唯一不確定的,那便是扮鬼之人為何要害亦葉,反倒又讓我們來救他。……這當真是令人菲夷所思,不得其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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