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大米尷尬地笑了兩聲, 瞟了長生一眼，心道：你自己惹的禍，你自己堵窟窿。

長生扯了扯嘴角：“小妖姐姐, 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你要是能想起來，慢慢也就想起來了, 想不起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重要麽？”柳小妖能感覺到, 心裏的空白好大一片, 忘掉的那個人, 那些事，幾乎占據了她的生命。

艾大米猶豫了很久，才坐到柳小妖對面, 握住她的手，認認真真說道：“聽說，是天帝命搖光星君封了你心裏關於閻君秋夜白的記憶。”

“閻君秋夜白？”柳小妖低聲呢喃著，心裏那個影子又出現了, 他就是秋夜白麽？她迫不及待問道：“那個秋夜白，他現在在哪兒？”

“被流放到西北荒去了。”長生也插了嘴：“搖光星君來的那日，鎮子裏的妖精們該走的都走了。我有遁地之能, 大著膽子偷偷留下。他受了雷釘之刑，跟著便被流放，你被抹掉和他在一起時的所有記憶後，轉世投胎。”

柳小妖沒再問下去, 這如果是個故事，即便過程美好，結局卻淒涼。她現在，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神仙和閻君，離自己實在太遠了。

“你家小妖姐姐仿佛要放棄那位天界太子了。”艾大米沒有想到，當柳小妖聽到往事時，會是這樣的反應。

長生淺笑道：“我倒是覺得，小妖姐姐肯放棄那個秋夜白也很好。他們在一起糾纏了幾萬年了？姐姐若是肯委身於妖，估計現在孫兒輩的都長大了。何必非要跟著一個神仙受苦。”他也擠到柳小妖身邊，道：“姐姐，你的真身還長得好好的，不如就再做回柳樹精？這地上的妖精，英俊瀟灑的有，術法高強的也有，你想要什麽樣的？長生一準給你抓回來。”

柳小妖起身看著窗子外面那棵又粗又壯的柳樹，不由問道：“還能再做回妖精麽？我好像受了很多罪，才做了人。再做回妖精……”她搖了搖頭。

長生朝艾大米看了一眼，艾大米揮了揮手，示意讓他跟著自己一起出去，柳小妖需要安安靜靜將事情想清楚。

“我真心覺著柳姐姐的記憶被封印了，不是一件壞事。你那卦象不也說什麽‘與鬼相戀，必遭天譴’麽？既然天意難違，這世上的男人那樣多，何必非要系在那一棵樹上！”

“你這個不曾開齋的小家夥又哪裏懂得！”艾大米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世上，你一旦看中一人，旁人就是再好，也不能入眼。柳姑娘和秋夜白糾纏了那麽久，說斷就斷了？”

“那些古籍上面，根本就找不到神與妖結合的影子。他們想要修成正果，不然柳姐姐飛升，不然秋夜白墮仙，哪個容易一些？”

艾大米嘆了口氣：“你還是找一些英俊瀟灑的妖精過來，看看柳姑娘能不能相中？”

“這才是正理！”長生即刻遁入地下，又探出頭來，問道：“可要給你也找一個？要高要矮要胖要瘦？前陣子我遇見一只狐貍，那雙眼睛十分勾人！”

艾大米右手變出塊石頭，朝著長生用力扔過去。長生將頭一縮，遁地去也。

屋子裏只剩下柳小妖一人，她坐到床上，雙手環抱住雙腿。幾萬年，這是她一介凡人想都不敢想的時間。西北荒一定很苦，如果她聽從長生的建議，再做回妖精，是不是能入西北荒將那個和她糾纏了幾萬年的閻君救出來？

“神仙入西北荒術法全失，妖精會怎樣？”瓏玹突然出現，坐在桌子旁邊，隨手翻著長生送來的古籍：“都是好書，辦法也都可行。可惜你用不了。”

“你是誰？”面對著這個風姿綽約的女人，柳小妖心底防備頓生：“你能猜到我心裏是怎樣想的？”

“看來搖光星君的術法真是好用。”瓏玹淡淡笑著：“我叫瓏玹，是龍王家的二公主，也是地府鬼差。秋夜白托我照顧你。”

“我這千秋鎮不歡迎神族。”柳小妖站起身來，打開門，伸手做請：“公主請便。”她不喜歡這個龍族公主，沒有什麽緣由。

瓏玹右手輕揮，那門又關上了。她翹起二郎腿，雙手交疊著放在膝蓋上，嘴角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我是神，你是人。這地方即便是你的，我也不能因為你趕我就走，這實在是太過丟顏面。”

柳小妖深吸了一口氣，坐到瓏玹對面，仿佛談判一般：“我想，公主大人此來，不是為了要照顧我吧。”

“待你陽壽終了，入了地府，我自然會照顧你。我來，是希望你能放過秋夜白。”瓏玹竟然開門見山：“你做妖時，他一個天界太子因為你入了地府做鬼差。你好不容易做了人，他又為了要守著你，玩忽職守，被流放到蠻荒之地。柳小妖，你若不放手，他只會越走越遠，越做越錯。”

柳小妖低垂了眼瞼，初初做妖時，那股子好勝之心竟然被這位龍族公主激了出來：“若是公主殿下不來，這秋夜白也許我就不要了。”

瓏玹的眉頭蹙了起來。

柳小妖又道：“既然我在你眼裏已經是罪魁禍首，那秋夜白也的確因我而流放，我若放手，實在是對他不起。”

“你信不信我一掌便能叫你灰飛煙滅！”瓏玹右手成掌，對準了柳小妖的天靈蓋。

柳小妖眼中毫無懼意，揚起頭來，直視著瓏玹，眼底竟有淡淡的綠色流淌。

“你身上妖毒已祛，又已轉世投胎，為何還會有術法？”瓏玹本已揚起的胳膊緩緩放了下去。

柳小妖重又轉身將門打開：“這兒是我的地方，真要動起手來，公主恐怕討不到便宜。”

瓏玹闔上雙眼，心有不甘卻又不能發作，終是化作一只銀龍直飛上天。

柳小妖長出了一口氣，背脊靠在門上，渾身疲憊。她若還是那只有著上萬年修為的妖精，這位公主自然不是對手。可是現在，也就只能憑借著找回來的記憶，施展一些雕蟲小技，勉強糊弄一下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