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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怒火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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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也將不覆存在。◎

【沒錯、沒錯, 月女神正看著我們,蒔蘿沖啊!】月精靈鼓舞地拍拍翅膀。

再沒什麽比安柏的祝福更強大的咒語了,蒔蘿現在就仿佛灌了二十盞月神加持過的銀杯, 她恨不得立刻收覆聖城,給心愛的女士在精華路段置產, 院子養一只黑狼王看門, 然後…….她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海風涼涼地吹在腦門, 蒔蘿是借助姬瑪的力量降臨大海,所以她現在要怎麽回去啊?難不成要當眾打給姬瑪請她來接自己?

這時候蒔蘿就羨慕起姬瑪那對蒼鷺的翅膀了。她看向懷中的大白鵝,蕪菁用黑溜溜的豆豆眼回看她,少女試探性地戳了戳那對蓬松的翅膀,大鵝翅膀雖然沒有蒼鷺威風,但張開起來就像天使一樣聖潔美好, 其實也不錯…….

暴躁大鵝從鹽窟凱旋而歸, 戰意未消,好不容易把羽毛整理好,這會差點沒給主人一手指嚼下去。

小女神握著幸存的手指, 頂著一群海女巫恭恭敬敬的目光, 故作鎮定地拿出神器,正想著打給姬瑪即刻救援,水晶屏幕上就亮出幾個提示, 同時她的腦袋也響起熟悉的聲音。

蒔蘿心頭一跳, 再擡頭,陽光傾瀉在少女鴉色的長發,鼓動的白袍隨風展翅, 幹凈得像是懸浮在大海上一片羽毛, 滴水不染。

少女神祇帶著一種虛渺不定的聖潔, 她雲淡風輕丟下一句:“願月女神和大洋女神祝福妳們,聖城有我的信徒和眷屬,我必須到她們身邊去。”

說罷,地平線閃爍一瞬,流星似的閃光逼得海女巫們不得不閉眼,再一睜眼,少女和白鵝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海上,空中只剩幾顆餘燼如螢蟲般縈繞不去。

提蘭娜滿懷著祝福和期許,帶著海女巫們虔誠地對天讚頌:“月光的使者,年輕的女神,大白鵝的化身,我們喜悅妳的到來,歡送妳的離去。”

幸好光速夠快,音速追不上蒔蘿,不然大白鵝的化身憑空也要摳出一座月神宮殿。

蒔蘿響應了那道祈禱之音,雖然她沒有像姬瑪的翅膀,但作為一個好女神,她24小時接受信徒叩應,所以希望外送來了!

很快,少女神祇感覺自己輕聲落在地面上。室內光線昏暗,地板和燭光正輕微搖曳,她依然在一艘船上,但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在海女巫的安樂島。

陽光、馨香、琴弦和潮汐合奏的歌聲,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如海市蜃樓般消散一空。陰暗的艙房又濕又冷,空氣中擠滿木頭受潮的黴味,而離開海女巫的力量,狂風難馴,外頭的海浪兇猛得陌生,一拍一拍敲打得船身咿呀晃動。

蒔蘿可以清楚看到窗外的夕陽正緩緩下沈,黯淡的血色淹沒大海,蒼白的聖城宛如淹埋在燃燒的餘燼之中,如果不是聽到外面的水鳥聲,她都快以為這是末日結束的殘景。

月精靈拍著翅膀,降落在一口雪松木箱前。蒔蘿在木箱下找到燒了一半的小蠟燭,還有松果和小蘑菇、杏仁糖碎、咬一半的去核蘋果幹等,就像那種小精靈喜歡的禮物,這樣可愛的手筆就只有……

輕聲打開木箱,溫暖的絨毯和毛皮下,兩個女孩學著冬眠的小熊正縮在裏面酣睡。

費歐娜做為伊格克勞真正的女爵,理所當然接收她叔叔帶來的所有船和人馬。她偷偷將露比和索非亞兩個小姑娘藏在船上,打算等凱瑟琳等人出來後,就一起返回自己在荊林的封地。

雖然得救了,但那日的噩夢依然糾纏著兩個女孩,她們不敢看到任何火,更不敢看到任何大人,姊姊帶著妹妹整天躲在箱子除非費歐娜親自過來看她們。

蒔蘿看著女孩們緊握的雙手,可以聽到她們嘴角的夢囈,女孩們再次向女神祈禱,只為求一夜的好夢。

小女神熟練地打開神器,連網!

窗外依然紅光大射,似乎什麽改變都沒有。

地板上的蠟燭正流淌著稠汗,蒔蘿站在房內就可以感覺到迎面而來的熱量,氣溫高得不像冬天,因為窗外的夕陽正熊熊燃燒,連同整個世界燒成一片火海。

夢魘化成的惡火正吞噬著女孩的夢境,唯一棲身的小船就仿佛在烈火中炙烤的羔羊,赤紅的火蛇和金焰的獅子貪婪地蠶食獵物,噴濺的星苗驚慌失措逃入漆黑的天空。這裏的熱沒有帶來溫暖和光明,只有無數扭曲的影子從灰燼和殘骸出生。它們在狂熱中起舞,圍觀著這場火焰盛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烈陽下的處刑之地,扭曲的人們指著金籠子肆意嘲笑辱罵。

原來是PTSD,蒔蘿感覺自己的怒火絲毫不遜於眼前的熱度。

天空驟亮了一瞬,一道像是閃電還是流星的光劃破黑暗,墮入熊熊火海,然後是兩道、三道等,天上的星辰就仿佛融化了般,無數道流星殞落,化作銀色的大雨傾瀑而下,烈火開始被壓制,發出不甘心的煙硝。

在雨水灌溉下,殘破的船骸徹底崩解,破碎的焦木中只剩下一口雪松木箱完好無損。箱中的女孩們平安無恙地擡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火熄了,幽藍色的大海上繁星如映,又或是真正沈入水底的星星,兩女孩埋在松軟的棉襖,漂浮在海上的雪松木箱就宛如一艘溫暖的小船。海風溫涼的手溫撫過面頰,她們終於從窒息的灼熱中解脫。

突然妹妹又驚又叫,一群白海豚從水面飛躍而出,潑了她們一臉清涼。

屬於女孩的夢境終於充滿笑聲,女神在遠處確認小信徒今晚會有一個好夢。

【月桂,這段時間替我看顧她們,寸步不離。】

月精靈罕見沒有嘻笑,它嚴肅地點點頭,感覺著女神的思緒。

大白鵝舒服地在大海中徜徉,少女神祇行走在水面上,心頭的思緒也隨著漣漪擴散,隱約間有什麽念頭要破水而出。

大海淹沒烈火,要想拯救必有犧牲,亦如海女巫所言,也如猩紅詩人所歌唱。

大海張開嘴巴,海怪和魚鱗兵甲傾瀑而出,說得便是海女巫計劃要淹沒聖城一事,因為若不如此,大地便將哀働,取而代之的是溶化的黃金蠟燭淹沒聖城。

這兩段歌詞並非指兩個同時發生的災難,更像是幹旱和水患,一方發生,另一方就為虛假,這大概就是歌謠所說的謊言和真實。

平靜的大海擁戴著女神,蒔蘿還能嗅到一點燒焦的氣息,不安的預感借著那點餘溫燒得更旺。

融化的黃金是如此灼熱,而大地哀働,聖城將不覆存在……蒔蘿其實早有預感,甚至更早之前,她和穆夏在聖城山下經過七彩的玄武石壁,女神在那窺見了末日;黑霧蓋過天穹,恩賜河流出鮮血。

不久前青銅騎士告訴她山谷有毒霧噴發,地震頻發,一個想法就在蒔蘿心中成形。

波紋在少女腳下擴散,空氣中仿佛有無聲的泡泡被戳破,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成形又潰敗,精靈不由得斂起翅膀,就在這一瞬間,困擾術士和海女巫的預言被洞穿——

聖城底下是火山。

蒔蘿倒抽一口氣,所有一切都合理了。

玄武石的別稱火成巖就是凝固的巖漿,毒霧和大地哀働是地底高熱運作的征兆;融化的黃金和流血的河流指的是火山覆蘇後重新流動的巖漿。

現實不像電影和電動的仙魔大戰、諸神黃昏,死去的事物不可能覆活,這個世界早已經失去神了,所謂的神明覆活指的就是死火山重新覆蘇,聖城將化為地獄之口,噴發的巖漿會吞沒大地,融化一切,包括米勒谷和金橡園,女巫也將不覆存在。

【不可能吧……】月桂目瞪口呆,它有蒔蘿的記憶,包括無數災難片,火山末日更是從古代歷史就留下來的老題材。

蒔蘿這次無法帶給它希望了。

盤古開天後的屍體都能變成天地造福萬物了,神明死去後的屍體變成火山,在地下醞釀著報覆世界一切就說得通了。蒔蘿想自己若是大洋女神,也會選擇將聖城沈入海底。

“聖城註定毀滅。”少女神祇重覆著海女巫的話語。

因為不是變成亞特蘭提斯就是變成龐貝城,前者只是損失一塊土地,但若是後者,擁有地球科學知識的月女巫完全能理解大洋女神了。

光是火山灰就可以遮天蔽日,造成所謂的“灰燼寒冬”,世界陷入小冰河時期,更別提火山爆發的規模,森林和幹凈的水源將不覆存在,世界先煎後凍,生物大滅絕便是真正的末日了。

厄運和混亂的神權在震蕩,大海微微掀起危險的波瀾,蒔蘿知道自己找到了答案,她異常冷靜。

她現在就是有點後悔太早離開海女巫,應該告訴她們自己的猜測,這樣萬一真到了最後關頭,背負重任的海女巫就不用那麽痛苦掙紮,琵雅也能得到解脫。

畢竟蒔蘿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麽阻止一座神力醞釀的火山噴發,大洋女神果斷的決定竟是目前最上策,拯救世界,就必須犧牲聖城。

必須如此,沒有希望了……蒔蘿說服自己,然後就聽到另一個聲音強烈抗議,真的就沒有任何一絲希望嗎?猩紅詩人的歌謠還有後半段不是嗎?

但後半段也只會是災難,連猩紅之月都跑出來了,還有那個藐視月光的野獸,幹脆直接報穆夏的身分證字號吧…….

“對了,穆夏!”

提到那只白眼狼,月精靈就瞬間恢覆精神,搧著翅膀跳上跳下:【那只黑狼不懷好意、屢次放肆,瀆神之心罪無可恕!蒔蘿妳絕對不能相信他,我們還是聽大洋女神的話吧,多警告些人上船離開聖城。】

蒔蘿看它急得竄上竄下,忍不住笑:“誰說我要相信穆夏了,我相信的是狼。”

相信狼性的貪婪,相信那只狼的狡猾,狼只會往自己有利的地方走,穆夏大費周章學著人類爭權奪位,最後死守在聖城絕不是等著泡巖漿浴,就像他在薩夏的布置,這只狼只要咬住獵物就會死死不放。

城不只有火山,肯定還有什麽穆夏迫切想要的東西。

凱瑟琳等人必須離開,她自己得留在聖城,與穆夏對峙到最後。

蒔蘿打起精神,點開水晶屏幕,看到其中一個眼熟的名字就點進去。

淺淺的漣漪留下隱形的足跡,蒔蘿繼續往前走,大海無邊無際,這裏沒有任何可以出入的通道,但她相信自己的力量。

水花在腳下飛濺,蒔蘿原本沒有很在意,直到水滴聲音越來越清晰,滴答!滴答!滴答!漸漸變成了一段固定的旋律。

晨光微亮,午夜的深海開始從天際退潮,破曉的朝霞如海面繽紛的泡沫,要天亮了……

【蒔蘿,妳看……】

蒔蘿往下看,大海依然灑滿繁星和……數字?

一輪巨大的天文鐘取代了穹頂,閃閃的銀星和金色的數字組成有序的星環,日月就在其軌道上運轉,隨著那顆璀璨的小太陽每走一步,天空似乎就亮了一分。

哪怕蒔蘿早有準備,也忍不住發出讚嘆,就如女孩所說,她傳承了家族的工藝,是父親的掌上明珠,甚至不惜為了她差點得罪兩個海女巫……

“這是海女巫的詛咒嗎?鐘全都泡水了,這些全是貴族老爺和夫人的珍藏!我會被吊在最高的鐘塔上曬太陽!”

女孩氣急敗壞的尖叫隨著波紋蕩開,蒔蘿循著聲音走過去,同時先前滴答聲也越來越清楚,甚至開始重疊交錯。

海的邊界冒出尖尖的塔樓,蒔蘿眨了眨眼,海市蜃樓仿佛重現在眼前,她看到了一座泡在水中的小鎮。但隨著腳步深入,從秀麗的雪花白石、光滑的大理石壁到充滿歷史痕跡的紅砂青磚,她很快就發現這不是小鎮。

每個塔樓都精雕細琢,各有不同的姿容和臉孔,有的樓壁四面都鑲有顯眼的鐘表刻度;有奢華的大殿裝飾一盞精密的日月晷和十二面泥金雕塑的時歷;也有老舊的拱門下垂掛著傳統的黃鐵和青銅大鐘。它們低鳴著滴答滴答的旋律,就連微風和海浪的聲音也不禁屏息,原來這些全都是一棟棟鐘樓。

天空又亮了一分。當天上的太陽又順著星軌滑下一刻,蒔蘿的耳朵差點沒炸開,每個塔樓爭先恐後地報時,從雞鳴、布谷鳥、、跳舞小人等,整座鐘塔組成的小鎮瞬間宛如鬧市。

就連大白鵝也招架不住,它嚇得到處亂飛,蒔蘿趕忙追上它安撫。

不知不覺,她們走入了最深處,也是唯一算上寧靜的地方。

潔白無瑕的樓壁沒有鐘表,一座象牙白的中央塔樓高高築起俯瞰所有,就像公主和貴族小姐居住的處女塔,隱約可見一道纖細的身影在窗格和樓梯間閃現,伴隨著塔樓的小鐘鈴珊珊作響,仿佛無數歡快的雀鳥在拍翅揮飛舞。

蒔蘿笑著呼喊著她名字:

“蕾塔西!”

塔樓窗口立刻探出少女亮麗的身影,晨曦的金光暈染著她一頭秀發,蔚藍色的眼眸足以溺斃所有第一眼看到她的人,無與倫比的美貌讓少女宛如大海滋養出來的珍珠,整個人渾身發光。

鐘表匠的女兒蕾塔西自幼就被兩位海女巫祝福,擁有超越常人比擬海妖的美麗。但祝福等同於詛咒,在數位追求者因少女爭風吃醋而戰死時,蕾塔西被判以色/欲之罪,關押在聖女院等候裁決。

蒔蘿想著,女孩的才智就已經足夠了,如若她父親當初沒有多此一舉,現在的女孩應該已經是一位年輕有為的工匠。

蕾塔西就像映證她心中所想,她開心地大喊:

“女士,我把盒子修好了!”

天空又亮了一分,陽光照在蕾塔西驚喜和得意的臉上:“我還把鑰匙覆制出來了!厲害吧!”

作者有話說:

蒔蘿:何止厲害

ps:女主的解讀不完全正確,小狼嘿嘿笑,準備給她一個大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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