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1日, 天氣晴。

辛甜和辛蜜十分幸運，準考證拿下來，分到的是一個學校。

這兩天林雪柔請假, 和辛繼榮一同陪著把人送到學校。

辛繼榮抱著鹽水瓶, 裏面出門時裝著滾燙的熱水，隔著袖子抱在懷裏能保持手一直熱乎乎的。

林雪柔幫忙檢查文具, 兩個人一式兩份生怕落了什麽。

直到校門被打開，夫妻倆眼睜睜看著姐妹兩人隨著烏泱泱的人群邁進學校, 便轉身離開。

考場在市裏頭。

辛繼榮見小閨女進去, 拉著林雪柔去找到菜市場, 也不敢買大葷的菜, 怕孩子吃了腸胃不適。

挑了海帶、香菇、豆腐，土豆、又帶了二斤肉, 拎十來個雞蛋，散稱了白米和富強面粉。

怕休息不好影響情緒，選的是好酒店, 回來借了後廚一口竈眼。

蒸上米飯和四個白蛋, 生肉剁碎汆成肉丸子，同還帶豆腐一起燉成清湯，留下兩個雞蛋, 其餘全磕碎混上面粉和土豆泥，攤成巴掌大小的餅子, 兩面煎得金黃, 挨個放進專門買來保溫的食盒裏頭。

等米飯蒸好, 配著香菇和後廚尋來的玉米粒和胡蘿蔔, 加上雞胸肉做成炒飯, 裝了慢慢一層。J??

一飯, 一餅，一湯。

辛繼榮卡著點收拾好，將鍋裏剩下的炒飯分給借食材的大廚，才拎著食盒回房間。

正巧，林雪柔領著考完一上午的兩人回來。

盯著兩人吃完飯，按著回床上休息也不準看書，舒舒服服睡上一個小時，才算著點把人叫起來，送去學校。

考試一連兩天。

最後一門結束，辛甜走出來時，姐姐已經站在洋槐樹下同爸媽等著她。

她飛奔著朝家人跑去。

“考完啦！”

辛甜感覺特別好，只不過身邊放考的有其他人哭喪著臉，裹著薄棉襖，蠟黃的臉上沒有半點喜色，她就不好太過囂張。

挽著媽媽直奔酒店。

歇息了一晚上，隔天一早就收拾東西回了縣裏。

辛繼榮說：“趁著年前把東西收拾收拾搬回家吧，明年這房子就不租了。”

辛甜詫異，爸爸沒工作打算等通知書下來跟著一起去找照顧她們，媽媽呢？搬宿舍嗎？

當天晚上，辛甜趁著爸爸在做大餐的時間，找到媽媽。

林雪柔正在疊衣服，大多是夏季的，現在傳不到收拾好就能不用動。

她聽到動靜，擡頭時就被小女兒給抱住，“東西收拾好了？”

“衣服之前打理過，只把冬天的床上就好，就是書不太好收拾，好多呀。”其實衣服也不少，相比較當初來時，單單她的家當就翻了好些倍。

辛甜晃著媽媽，“媽媽，爸爸說這裏房子不租。”

“是呀，等你和辛蜜通知書確定下來，如果確定你們倆都在一個大學裏面，你爸爸就在外面租個房子，如果不巧分到了兩個學校，就只能委屈你們住校了，到時候你爸再重新找份工作。”

辛甜扁扁嘴巴，“那我要是和姐姐都考上同一個大學，媽媽要不要換工作？”

林雪柔停下手中動作，“你想媽媽去嗎？”

辛甜猶豫，“想，但是怕耽誤媽媽工作。”

改革後的微電機廠，如今全靠著錄音機的生產線來撐全廠一半的業績，媽媽身為負責人，近兩年內工作還是會很順暢的。

而離開微電機廠，在這個看戶口的年代，可不好找工作。

“怕什麽。”

去給鹽水瓶換熱水的辛蜜出現，顯然是聽到了母女倆之前說的話。

她提醒，“現在情況不同，平時不讓擺攤的，上次去市裏都能組織起來，未來肯定越來越好。”

辛甜有感覺，卻不盲目依賴，還是比較看重現實。

“媽媽又不會做生意。”

林雪柔：這倒還真是，母親給她留的嫁妝鋪子、田莊都是家裏做主母的大嫂負責打理的。

辛蜜來了興趣，“最主要就是戶口，其實也簡單，現在只要有掛靠單位，自己再買套房子就能把戶口給遷過來。”

如今正是亂的時候，要是前幾年是買不了，後幾年是轉戶口開始填要求。

知青還沒開始亂，大裁軍也在慢慢減重，還沒來得及趕上大批人返鄉的時候，城裏頭算空的。

想到這，辛蜜又來了點子。

“媽，買房子吧！我跟妹妹肯定能考上同一所大學。”

“……你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爸現在都沒工作了，上哪來錢買房子？”

辛蜜湊到床沿坐下，“日常花銷都是用的公司，當初和電機廠合作爸爸拿的是分成吧。”

林雪柔看一眼小兔崽子，越來越精了。

原先的電機廠裏頭，大家商量的都是買斷，後來徐廠長承徐詩文的面子，拿的是分成，賣出去一個分一塊錢。

收錄機利潤高，分到辛繼榮這邊的純利潤也確實不少，如今全國主要的銷售城市都被鋪上了貨跟外國貨打擂臺。

外國貨雖然名氣更大，可耐不住拿不到貨。

她能看到每個季度收錄機的銷售情況，年前因為整合生產線，最後趕著年關的節點，光市裏頭的渠道就銷售了兩千八臺。

今年最重要是上海渠道第一批就拿了四千臺的貨，隨即周遭的貨便鋪開。

截止目前十二月中，不到十個月的時間，總銷量上了五萬四千多臺，如今廠子裏正加班趕點，指望過年大家手裏頭都有錢，多拉拉銷量。

當時覺得幾百塊錢的錄音機，分一塊錢沒什麽。

如今幾萬多的銷量放一起，年底最少能分五萬多……好像買房還真的夠。

林雪柔看眼辛蜜，“這是你爸掙的錢，你要去問他的意見，看他答不答應。”

“答應什麽？怎麽都湊這屋裏來了，快吸收吃飯，今天涮鍋吃。”

天太冷，當真做什麽都是出鍋就涼掉。

辛繼榮以為，自己在南方度過一年，怎麽也習慣這冷天，明明沒下雨沒下雪，溫度也最多零下，渾身裹著棉襖卻還是覺得骨頭縫裏都在進那涼絲絲的風。

這會就該躺炕上好好烤一烤。

可惜沒有炕，就只能吃熱鍋子驅驅寒。

辛繼榮找到打的銅鍋，同國營飯店的後廚采購那托關系買來的羊肉，片成薄片裝了滿滿兩盆肉，滾燙的菌湯一過便能汆熟。

飯桌上，坐在小炭上的銅鍋冒著熱氣，辛蜜又主動提及了剛剛在房間裏說過的話。

她問的時候，還主動盯著辛繼榮，“未來房子可不好賣，你忘啦。”

辛繼榮就覺得她神神叨叨，“未來的事你還能知道，不過買房子到真能考慮，你倆大學四年呢。”

“？”

辛蜜眨眨眼，夾了一筷子肉。

剛剛臥室提醒她媽，沒反應，這會提醒她爸，也沒反應，不是二十一世紀來的呀。

嗨！害她擔心好久，生怕蹦出來個現代次就被戳破，再舞到妹妹面前，被妹妹說假貨。

拋開負擔，辛繼榮也有意，辛蜜一下子就安分起來。

別以為她沒察覺到，對面當媽的那個自打她提錢，就一直盯著她呢。

這時，妹妹換了個話題。

“爸爸，你打算到市裏找什麽工作？”

“如果電機廠的錢能穩穩下來，就不找工作了。”

“啊？”

“你們都在，我也透露一下，我有計劃開個電子廠。”

辛蜜挑眉，心裏蕪湖了一聲。

辛繼榮繼續說：“喪輝去鵬城之前，經常再周遭淘零件，一些五金廠、零件廠出產的都還是老規格，像去年生產錄音機，如果配套零件的價錢壓下來，利潤空間還能漲一成，這年頭的造價貴，運輸費也絲毫不低，電子零件廠開起來，至少能輻射江浙滬一帶。”

辛蜜悄悄提醒，“爸，如今國家不允許私人經營工廠，你要是跟國家合作，那掣肘可不是一般的多。”

千禧年前大批大批的工廠倒閉，單看其中國營廠子的數量就該明白。

且……她想起來，八二年嚴打嚴抓經濟，私人廠子當時為了給國營廠子讓路，可是被打壓的十分慘烈。

“廠子肯定還是國營的，到底端國家飯碗吃得香。”

“？”

家裏三個人都看向他。

辛繼榮嘿嘿笑，“先保密，電子零件廠肯定沒那麽早開起來，還要等機會，地方政策各不相同，到時候再告訴你們，快吃。”

……

辛繼榮賣了個關子。

家裏人見他心中有數，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辛甜和辛蜜率先回到和平大隊，辛甜先去大隊長家看了方嬌嬌。

腿上的石膏還沒有拆除，人倒是看著圓潤不少，見到她就嚎當初跳舞費勁消耗的肉，如今全漲回來，到時候站在舞臺上肯定胖死了。

偏偏家裏媽媽餵、舅媽餵、偶爾兩個堂嫂還帶著小外甥就行餵，想不胖都不行。

拉著辛甜吐槽一大堆，才放她離開。

家裏大半年沒住人，裏外都要重新打掃，卷掉房頂的蜘蛛網，擦拭幹凈餘灰，拿回來的鋪蓋重新曬了個太陽。

收拾到半路，孟紅英來了，幫忙除了院子裏長出來的雜草，順便帶來個好消息。

元旦她就結婚了，對象就是年關相看的那個。

“人呆了點，不愛說話，但是對我挺好的，今年定了關系後，就時不時來我家幫忙，送點東西，我爸媽也都挺喜歡他的。”

辛甜覺得好快。

明明她陪著相看的日子，就像是昨天一樣。

直到孟紅英臨走前問，“你要是考不上，趁著年關也相看相看，有相中的趁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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