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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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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然和張巒一前一後抵達,等人齊了,眾人進了酒樓。張巒提前讓人點了菜,他們到時,菜剛好上齊。

黃昏時間,天將黑未黑。

“來來來,大家今日不醉不歸。”叫了壺女兒紅,張巒熟練地當起和事佬,斟了三杯酒。

別人有酒,餘顏汐垂眸看了看面前的茶水,抄手從一旁拿起酒壺,往空酒杯裏倒酒。

梁景珩見狀,拿酒杯的手僵在半空,偏頭詫異地看向她。

“凡聚在酒桌,便是朋友,大家有酒一起喝,我先幹為敬。”餘顏汐舉起酒杯,一口下肚,仿佛她是組局的人,三兩句便把氣氛熱了起來。

“弟妹爽快,當是女中豪傑!”譚然和餘顏汐坐對面,舉杯敬她一杯。

梁景珩蹙了蹙眉,睨他一眼,道:“弟妹?”

“我比你大一個月,自然你是弟,我是兄。”譚然將杯中重新斟滿酒,“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在那兒裝什麽裝。”

梁景珩端著酒杯的手微微發力,指節泛白棱骨分明。張巒瞧著這緊張的氣氛,估摸著又要吵起來,及時打住兩人,同餘顏汐一一介紹道:“譚大哥,梁二哥,我最小。”

餘顏汐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張巒開口又說:“我們三個年紀差不多大,三家大人關系不錯,小時候我們幾個讀同一個私塾……”

“嫂子恐是不知道,梁二哥少時在私塾讀書,出類拔萃、文采斐然,可以說是先生的得意門生,但是就是性子隨意,不受管教,因此教書先生對他又愛又恨。”

梁景珩聽到這話,擺了擺手,“陳芝麻爛谷子,快別提了,存心讓你嫂子抓住我把柄。”

餘顏汐吃菜正香:???

他話剛說完,譚然一杯酒下肚,臉上堆起笑容,轉頭對餘顏汐道:“弟妹,再同你說一件事情,梁景珩可不得了,趁著先生小憩時,拿剪子生生將先生胡子剪下來,那胡子先生留了近兩年,特意等著下月女兒成親,哪知被他一剪,缺的簡直沒眼看。”

“小孩子貪玩,以後註意些就好,現在他懂事多了。”餘顏汐也不生氣,她是個聰明人,譚然這樣說無非就是想接著張巒挑起的話題揭梁景珩的短,她稍稍便能明白過來。

“得虧我夫人明事理,”梁景珩笑出聲來,目光在餘顏汐身上一掃,轉而留到譚然身上,他眉梢一挑,“小爺我天生記憶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印象。”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如此做法,原是受一位譚姓同窗挑唆。”

餘顏汐擡眼,面帶笑容,“景珩這般乖巧溫順,縱使頑劣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原來不是年少不懂事,是交了個敢做不敢認的朋友。”

譚然急了,罵罵咧咧道:“你們夫妻一唱一和,我孤家寡人,一張嘴可說不過兩張嘴。”

“喝酒喝酒。”譚然手一身,從旁邊拿過酒壺,起身給眾人酒杯中斟酒。

四人喝酒吃菜,暢聊往事。

喝著喝著,張巒不勝酒力,小半壺後便醉了,譚然和梁景珩算比較好的,接連喝了三壺,現在醉眼迷離,卻還不忘使嘴絆子。

“明年科考,我一定能中個名次!光宗耀祖!”張巒舉著酒壺,嘴裏嘟囔著,說完以後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

說話的人聲音大,譚然被驚了一下,片刻之後,他也舉起酒杯,大聲道:“梁景珩不算什麽,我一定能夠做的比他好!”

譚然一飲而盡,梁景珩突然被人提到,他迷迷糊糊擡頭,不怎麽高興看了譚然一眼,眼底流露出幾分不屑,“小爺我就是比你好!”

耳邊哇啦啦的兩張嘴,餘顏汐按了按眉心,頭大。她酒量好,沒喝多少,現在還算清醒。

“我說你倆多大的人了,他救你,你救他,握手言和不好嗎?”起身過去,餘顏汐左手拉起梁景珩右手,右手去拉譚然左手,再將兩個喝得爛醉的人手放在一起。

“不好。”梁景珩喝得眼神迷離,暈乎乎間看到餘顏汐讓他和譚然握手言和。

兩手剛碰到,梁景珩猛得撇開手,譚然左手就這樣被他無情拋開了,“你讓他先開口啊,我總得考慮考慮。”

吧唧吧唧嗒兩下嘴,梁景珩將頭扭到別處去。

這廂,譚然打了個酒嗝,“憑什麽不是你先開口,我也要考慮一下。”

梁景珩回過身來,搬起手指頭數數,一只手不夠又換了一只手,好像也不夠,索性就不數了,“小時候讀書我都讓了你那麽多次,這次就不讓你,我偏要你先說。”

餘顏汐僵在原地:“……”

原來不是水火不容,是誰先開口的問題。

男子也像姑娘一樣別扭麽?

梁景珩抱著一壇酒半趴著,譚然仰靠在椅子上,她無語地看著幼稚的兩人。

蹲在兩人之間,她趁著兩人醉酒神志不清,打算說幾句話糊弄糊弄,一擡頭,卻見梁景珩抱著酒壇。

他臉色酡紅,因為嘴巴嘟起和半個臉枕在酒壇上的原因,整個腮幫子看起來鼓鼓的,和以往相比多了幾分可愛,餘顏汐伸手,指尖在他臉上一戳,感覺到軟軟的,燙燙的。

像軟軟的棉花。

她忍不住,又戳了兩下,驀地,梁景珩突然睜開眼,兩人目光撞在一起,餘顏汐嚇了一跳,她手還沒來得及收起,便被梁景珩一把握住,男子輕輕用力便把她整個人帶了過去。

他濕熱的唇邊擦過她的耳畔,餘顏汐身子不由驚了一下。

“好玩嗎?”

梁景珩低沈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兩人幾乎是鼻尖貼著鼻尖,酒香混著他身上獨有的味道,說話間氣息盡數灑在餘顏汐側臉,惹得她臉上一陣火燒火燎,一時間分不清是被他呼出的氣燙的,還是它自己紅的。

她手指被他攥在手心,暖暖的、軟軟的,好像剛出爐的棉花糖,一口咬下去,一瞬化到心尖的滿足。

“嗯?”梁景珩變了音調,尾音一揚,像是一個鉤子,勾得餘顏汐心神寧亂。

餘顏汐閉上眼深吸兩口氣,再次睜開眼時發現梁景珩還盯著她看。

面前的男子離她近了,他醉眼迷離,雙眸間好像暈了一層薄霧,水沈沈的。

“該回家了。”

說著,餘顏汐反握住梁景珩的手,化被動為主動,讓他手搭在自己肩上,起身將人扶了起來。

梁景珩醉了,幾乎大半個身子靠在餘顏汐身上,搖搖晃晃站著,她空著的另一只手攬過她精瘦的腰,勉強能將人扶穩。

從安守在樓下,餘顏汐只好自己扶著醉酒的人下去。

“左邊。”

“右邊。”

“對,擡腳下去。”

“一小步啊。”

梁景珩還算聽話,跟著她的指令搖搖晃晃間下樓,慢慢出了酒樓。

“哎呦,少爺怎醉成這樣。”從安見人醉了,忙過來搭把手扶著。

餘顏汐看了肩上的人一眼,喟嘆一句,“酒量不行偏拼命喝。”

她跟從安將人扶上馬車安頓好,下車同樓下的家丁說他們自己公子在樓上也喝醉了,讓他們各自去領人。

上玄月掛在西山頭,馬車叮叮咚咚,踏著斑駁月影駛出巷口。

梁景珩醉了,餘顏汐本是讓他靠著車壁,哪知馬車搖搖晃晃,他的身子也跟著歪歪斜斜。

怕他一不留神摔了,無奈之下餘顏汐坐了過去,穩住他身子。

轉過一個街角,馬車車輪磕著一個石子,一陣劇烈的搖晃,梁景珩身子跟著往前傾了出去,還好餘顏汐手快及時扶住他。

梁景珩後背撞到車壁,吃痛嗯哼一聲,驀地大喝一聲:“停車!”

車夫不明所以,按吩咐停車,雙眸微瞇的梁景珩突然起身,欲下車去。

“你幹嘛?”餘顏汐拉住他衣袖。

梁景珩醉的迷迷糊糊,剛才馬車晃得厲害,弄得他很不舒服,嘴裏哼哼唧唧,道:“下車,走路。”

撇開袖子上的手,梁景珩顫顫巍巍來到前面,簾子一掀跳下車去,餘顏汐見狀忙跟著下去,扶住步履蹣跚的梁景珩,“梁大少爺,黑燈瞎火的,等到家都什麽時候了,我們坐馬車回去哈。”

從酒樓外面出來,已經是亥時,街上寥寥幾人。

“我不要,馬車晃得我難受。”梁景珩的少爺脾氣來了,就是不上車,偏要走路回去。

他在原地轉了一圈還是不知道哪邊是回侯府的路,索性隨便挑了一個方向,擡腳就走。

“梁少爺,走反了……”餘顏汐哭笑不得,忙不疊過去攔住他。

“少爺,這邊。”從安過來,從餘顏汐手中接過人來,扶著梁景珩朝正確的方向走。

鼻子一嗅,梁景珩迷迷糊糊間聞到扶他的人身上的味道和方才不一樣。

剛才香香的多好聞啊,他眉心一皺,毫不客氣地撇開肩上的手,“我不要你扶。”

朝餘顏汐笑了笑,他指尖朝她方向指了指,“我要你扶。”

餘顏汐縮了縮脖子,蹙眉看他,看他笑得跟個二傻子一樣,臉上的愁容漸漸消了。

她跟醉酒的人計較幹嘛呢。

這麽一想,便過去了。

餘顏汐擡起梁景珩右手,讓他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為了穩住兩人平衡便攬在他腰間。

“這下可以了?”

鼻尖嗅到和放在那一模一樣的脂粉香味,梁景珩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也不鬧了,隨著餘顏汐的步子緩緩前行。

他彎著腰,整個人依靠著餘顏汐,頭一偏剛好到餘顏汐肩上,感覺到那一處軟軟的好舒服,便將頭一直枕在那裏。

夜涼如水,寂靜無聲。

餘顏汐身上一股燥熱湧了上來,偏頭一看,梁景珩頭靠在她肩上,鼻息散出的熱氣擾得她脖頸處熱熱。

偏頭一看那人,枕在她肩上睡得香甜。

“……”

算了,不和醉酒之人計較,讓他靠著。

月光如銀,散落一地。

寬肩細腰,餘顏汐攬著梁景珩走著不算費勁,只是步子有些慢。

心中想著方才張巒說的話,餘顏汐嘆息一聲,兀自說著,“明明是讀書的料,為何不走下去呢。”

隨口感嘆一句,她沒想過醉酒的人會回答她。

“兄弟之間要講意氣,小時候答應下來的事情,就要守諾。”

梁景珩窩在餘顏汐頸窩處絮絮叨叨,聲音雖小,但還是被她聽到了。

餘顏汐納悶:“承諾?”

“可不就是嗎,”餘顏汐說話是停下腳步,梁景珩還悶頭往前走,足下交纏,險些摔了一跤。

感覺到扶著他的人不走了,梁景珩擰眉看了過去,醉酒之後的他像個小孩子一樣,臉上的喜怒異常明顯,餘顏汐無奈攬住他腰的手送了送,繼續往侯府的方向走去。

砸吧砸吧嘴,梁景珩滿意地靠在餘顏汐肩上,半醉半醒中,他的話多了起來,“張巒家裏人可想讓他考狀元了,小時候上元節放天燈,我偷偷看到張巒寫的願望。”

“寫的什麽呢,寫的是以後考狀元當好官,下面小小的一行字:勤能補拙,比梁二哥做的好,一次便可。”

“我讀不讀書都一樣,反正爹娘不怎麽管我,索性就讓張巒背上沒有那麽大壓力。”

“我爹說了,等我二十歲就立我當世子,一生無憂。”

餘顏汐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滋味,有些為他不值,但同時又有些動容。

手不由收緊了,她無奈道:“梁景珩,你個傻子。”

梁景珩急了,反駁她說:“你才是傻子,小爺我聰慧過人!”

餘顏汐不跟醉酒的人置氣,一路上附和他道:“是是是,梁少爺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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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路上,餘顏汐讓從安打一盆熱水過來。

“姑爺,他喝了多少?”

半夏今日沒有跟著餘顏汐出門,在苑中等了許久,終於等到兩人回來,她遠遠地看見餘顏汐扶著梁景珩,急忙過來搭手被餘顏汐拒絕了。

“我來,你去幫從安打熱水。”

到了寢屋,餘顏汐在軟榻和床之間稍稍遲疑片刻,最後將梁景珩放到床上。

她懷疑梁景珩這少爺像是知道一樣,拿過床上的被子便蓋在身上。

挺熟練。

餘顏汐俯身而下,想扯開被子,哪知梁景珩捏住被子一角就是不放,“別睡,還沒洗漱。”

她拍拍梁景珩手,他吃痛悶哼一聲松開被角。

“乖啊,洗漱了才能睡覺。”餘顏汐趁機拿走被子,剛好這時從安端了熱水來。

“少夫人,我來。”

餘顏汐聞聲,往後面站去,從安去床邊脫掉梁景珩的外衫,之後便退了出去。

餘顏汐擰幹帕子,站在床邊俯身細細給梁景珩擦臉。

一路走回來吹了夜風,他臉上的酒暈消了不少,白凈的臉蛋泛著很淡很淡的紅暈。

梁景珩的長相是那種硬朗模樣,可如今這模樣,倒是和姑娘家有的一拼,餘顏汐心想這臉若是擦上脂粉,定是個貌美的姑娘。

慢慢擦了臉,餘顏汐又給他擦了擦手。

睡覺的模樣倒是乖巧。

擦著擦著,她聽見梁景珩嘴裏嘟囔著,便俯身過去,耳朵湊在他嘴邊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我不是不學無術,我不是壞人。”

嘴裏嘟嘟囔囔,像是個委屈巴巴的孩童。

餘顏汐一怔,原來他是在意的。明明很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可卻裝作無所謂的模樣。她斂去梁景珩臉上雜亂的發絲,輕聲道:“你不是。”

梁景珩還念叨個不聽,都說酒後吐真言,一路上他話嘴裏嘰嘰喳喳,餘顏汐還真聽到了幾句心裏話。

她蹲在床邊,問他:“為什麽想要做好事呢?”

梁景珩被臨州城的人當成惡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想著做點好事,卻因為自己心急,弄巧成拙。

“我要讓自己強大起來,不用依靠任何人,不要被人欺負。”

聲音低沈沙啞,在空蕩蕩的房裏顯得格外突兀。

餘顏汐楞了一下,恍惚間,覺得這句話很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或者說,這話她在哪裏對誰說過這句話。

正出神,梁景珩裹了裹被子,翻了個身。燭光昏黃,印在梁景珩臉上,側臉輪廓分明。

喝過酒,梁景珩身上一陣燥熱,便將手從被窩裏伸出來,這樣似乎還不涼快,他又松了松,掀開被子一角,嗒吧嗒吧嘴皮,睡得更沈了。

在床邊坐著出神,床上的人動了動,餘顏汐回過神來,她起身,扯過被他掀到一旁的被子,重新蓋上他胸脯。

餘光瞥到床頭的玉佩上,形狀有點像太極圖的陰陽兩極,彎彎的月牙形。

大概和另一塊能合成一個完整的圓,玉上雕刻的圖案精致小巧。

她俯身將被角掖好,確認這樣睡不會著涼後,這才去梳妝臺卸下發飾,簡單洗漱收拾一下去了軟塌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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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梁景珩:你看這玉,它白透又精致,你看,你細看,你想,你細想。

餘顏汐:不好意思,就是沒印象。

梁景珩:……感謝在2021-02-27 10:03:30~2021-03-01 10:19: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布魯小乳豬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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