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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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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梁景珩醒來,意外地發現自己睡在床上,床單被褥亂糟糟的。

他猛得驚醒,後腦勺不小心撞在床頭,瞬間睡意全無。低頭一看,穿著白色裏衣,衣衫完整。

他頓時松了一口氣。

環顧四周,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軟榻上沒有被子,收拾得幹幹凈凈,再看看亂糟糟的床上,梁景珩漆黑的雙眸瞪得大大,突然生出一個念頭:莫不是昨晚和餘顏汐誰睡在一起?

啊……這。

欸,為什麽他不生氣?反而有一點點不知所措。

依稀記得,昨晚他喝醉了,好像是餘顏汐送他回來的。

回到寢屋,那張熟悉的大床,他好幾個月沒有躺過。

餘顏汐?大床?!

難道是她昨晚之後害羞,不敢見他?所以才早早起床?

梁景珩被自己這個奇怪的念頭嚇了一激靈,正要下床,房門突然打開,餘顏汐手裏拿了一束白玉蘭進屋。

“早。”餘顏汐笑盈盈同梁景珩道了聲早安。

她折身去門口,喚了聲從安,讓他去服侍梁景珩起床穿衣,自己則兀自去窗邊將花插/進白瓷花瓶。

“早。”梁景珩有些心虛應了一聲,被子一掀從床上起來,一邊讓從安服侍自己穿衣,一邊用餘光偷瞄坐著修剪花枝的餘顏汐。

穿戴好衣物,梁景珩將屋裏的下人遣走,清了清嗓子,問道:“昨晚我們……”

一旁的人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餘顏汐瞧著自己靜心修剪的花枝,露出滿意的笑容,放下剪子起身向梁景珩走去,“梁少爺,昨晚您醉酒幹了什麽您不知道嗎?”

餘顏汐臉上的表情越淡,梁景珩心裏越沒有底,譬如現在,她面無表情,但是說話的語氣平淡中夾雜著幾分嗤笑。

“小爺我喝醉了,不知道。”梁景珩的氣勢越來越弱,聲音漸漸小了。

餘顏汐走到他身邊,“昨晚你跟譚然和好了,你忘了嗎?”

梁景珩一驚,“就這?”

“你要面子,人譚然也要面子,這事就這樣翻篇了啊,不準再提。”餘顏汐拍拍他肩,“還有,以後在外面別喝那麽多酒,自己酒量如何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餘顏汐手裏比劃著,大有說書先生的模樣,“那麽長路,我從酒樓扶著你進了侯府,得虧沒人想要你,不然就你醉的不省人事,把你賣了都不知道。”

“就這?沒發生什麽?”梁景珩隱約記得他是怎樣會府的,一路上好像還跟她說了好多話,但是一細想,卻又想不起來具體說了什麽,然後……然後他躺上心心念念的大床以後就徹底什麽也不記得了。

餘顏汐杏眼微瞇,雙手環胸,“你很期待?”

“沒有沒有。”梁景珩搖頭。

“軟榻睡著也還不錯,以後單日子你睡床,雙日子我睡床,如何?”餘顏汐昨晚一直在想這件事情,畢竟吃穿用度全在侯府梁家,她還讓梁景珩睡軟榻,好像是有些許過了。

梁景珩楞了一下,明白原來昨晚無事發生後,臉上神色微斂,也不是慶幸,就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哽在那裏。

女子眉眼含笑,對上她清澈的眸子,梁景珩喉嚨滾了滾。

“好。”

“那便這樣說好了,走公公婆婆還等著我們過去吃早飯。”

餘顏汐攬著他手臂,兩人去了前廳用早膳。

===

前院,飯廳。

郭熙喝完一口豆漿,問:“昨日去叫賣會可有淘到心儀之物?”

“有個浮玉雕,本想拍下的,被一人搶先,便讓予他了。”提起這件事,梁景珩壓不住心中疑惑,突然問梁釗,“爹,你可知近日臨州城內來了個富商?那人出手豪氣,也看中了那浮玉雕。”

梁釗在臨州城開了不少鋪子,臨州城內很多富商都爭先巴結他,因此他總是對這類事情消息靈通。

梁釗淡聲道:“並未聽說,許是那人心儀浮玉雕已久,特地來臨州拍下的。”

昨日的叫賣會只張羅了半月,但是最後一件壓軸的玉雕卻是提前兩月便對外散出消息,如果那神秘富商真是有心之人,必定是有備而來,難怪一出手便那麽大手筆。

想著想著,梁景珩並未往心裏去,添了一碗粥,道:“張巒明年科考,我打算明年參加鄉試。”

“噔”的一聲。

梁釗喝湯的勺子落在碗中,聲音清脆。

要知道梁景珩以前最厭讀書,在私塾念書時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梁釗後來又請了教書先生到府上來教他,可梁景珩楞是把教書先生氣跑了。

從前梁釗問他是怎麽想的,梁景珩直說自己不願念書,也沒有入仕為官的打算。

梁景珩是鐵了心不願念書,梁釗也沒再逼他。

不讀便不讀。

人生在世,安安穩穩過日子就好。

朝廷上的血雨腥風,少見為妙。

梁釗懷疑自己聽錯了,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正襟危坐。

他目光飄到梁景珩身上。

“你要參加科考??”

梁景珩點頭,面對梁釗的質疑,他坦言:“爹,這次我是認真的,我要科考,我要當官!”

讓某人刮目相看!

論咬文嚼字,四書見解,他不比張巒差,這麽多年的不學無術不過是一個幌子。

況且他知道,有時候光芒太過耀眼,並不是一件好事。

梁釗看向郭熙,指尖在桌面上點點,思量片刻。

“科考的事情先不急,最近東南西北各個鋪子雜事多,秋收將至,城外千畝田地也需要人監管,過幾日我和你娘要出一趟遠門,田裏和鋪子的事情還需交予你們夫妻二人來辦。”

“你爹說得沒錯,確實需要你們留意些,”郭熙同梁釗的看法一致,放下碗筷,對梁景珩說:“顏汐身體剛好,鋪子上的事情,你多多幫襯點。”

十年寒窗,一朝高中,光耀門楣,何其幸事。

試問哪個父母不盼著自家兒子科舉成功,一躍龍門?

可偏梁景珩爹娘不希望兒子參加科考呢?

餘顏汐心裏一陣狐疑。

作為晚輩,餘顏汐知道自己不好開口,糾結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公公,我認為景珩肯念書,是件好事,不如就找個教書先生到府上。生意上的往來、谷梁的征收景珩不懂,不如便交給懂的人打理,周管家一直跟著公公在田間,秋收的事情可以交給周管家監督著。”

“都說不能‘死讀書,讀死書’,景珩念書的同時,一個月抽出幾日過問家中田間的的事情便好。”

梁釗沒有生氣,道:“話雖如此,但一心不能二用,我並非不讓他念書,只是讓再等等,等忙過這一陣再說。”

===

從前廳吃了早膳沒多久,郭熙帶著梁家在臨州城各個鋪子的賬本到了梁景珩夫妻的院子裏。

“這是一芳酒樓的,這是君悅衣閣的,這是梁記谷糧的,還有這些,是城裏一些小鋪面的。”

郭熙將梁家的所有賬本一一拿出來,在桌上一字排開,足足六本。

餘顏汐和梁景珩面面相覷,一個尷尬地撓撓額頭,一個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自梁釗說完話後,他倆想過會看賬本,但沒想到賬本來得如此之快。

梁景珩隨便拿起一本賬本翻翻,走馬觀花。

“娘,您這是讓兒子整日泡在賬本。”

郭熙剜他一眼,道:“娘也沒讓你一天看完,一天花幾個時辰看看,看累了、不想看了,就帶顏汐去街上玩玩。”

“我那邊還有事,就不多留了。”郭熙走到門口,回頭叮囑道:“賬本是一定要看的。”

“……好。”梁景珩應了一聲。

送走郭熙,餘顏汐看著桌上大大小小的賬簿,腦殼痛。

她靠在椅背上,“梁景珩,狼來了的故事聽過沒?”

梁景珩納悶:“怎了?”

“肯定是你以前太過頑劣,今日太反常,弄得大家都不信你,”餘顏汐坐在桌邊,腦中冒出一個念頭,無比自信同梁景珩說:“我猜賬簿就是一個考驗,公公婆婆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一時興起鬧著玩的。”

聞言,梁景珩眼眸一亮,茅塞頓開,打了個響指,“按照爹娘的性格,也不是沒有可能!”

“誰說我是鬧著玩的!小爺我這次是認真的!”

說著他目光凝在桌上的六本賬本上,指尖在賬簿上方悠悠盤旋,最後拿了六本中最厚的一本去了書案坐下看賬。

梁景珩:“賬簿的事情一過,小爺我輕輕松松給他們考一個科舉,僅僅一年的時間,狀元不大可能,但是以小爺我的聰明才智,肯定能夠留在上京做官。”

“對了,你還沒到過上京吧,我打小出生在上京,晉國都城,那裏繁華熱鬧。”

頓了頓,梁景珩望向餘顏汐,她拿著冊子在一旁翻弄著,微風拂過,幾縷碎發含在她粉嫩的唇齒間。

“你肯定沒去過,明年開春,我帶你到上京去幾天,就上元節去吧,”他開口繼續說著,滿眼的笑意快要溢了出來,“那天上京可熱鬧了,晚上有燈會,比臨州城的燈會熱鬧!可氣派了!”

臨州每兩月有一次燈會,規模不算大,有固定的瓦舍,跟上京比起來相差甚遠。

餘顏汐想了想,隨即將事情敲定下來,“聽上去不錯,就這麽說定了。”

“今明兩天,這本賬本在小爺我手中待不過第三天!”梁景珩信心滿滿,一頭紮進賬本中。

餘顏汐知道梁景珩對數字極為敏感,若是用心起來,很快便能看完一本賬簿。

餘光掃去,見他直直坐著,專註於手中的冊子,倒頗有幾分嚴謹模樣。

餘顏汐靠在柱子邊,看了一會兒,不得不說,梁景珩較真起來斂了平時不著調的性子,這認真的模樣讓她安心不少。

她沒有去打攪,泡好一壺茶放書案上,輕輕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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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梁釗:全錯!

郭熙:猜不對,別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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