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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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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子是男娃, 男娃哪用在意相貌如何。”昌哥兒道。

“他不是小石子,是小木頭!”小泥巴聽了一會兒, 忽地大聲糾正道。

“小木頭?小木頭?!”半大的孩子們瞪大了眼睛,齊唰唰地望向小石頭。

小石頭學著他爹的模樣清了清嗓子:“是這樣沒錯,他不叫小石子,叫小木頭。”

“小木頭?”趙洵也不禁笑了。

“名字也沒有小泥巴好聽!”二皇子又脆聲叫道。

“小木頭也好聽!”小泥巴雖然喜歡人家誇她, 不過這會兒她最喜歡的是弟弟小木頭,自然是要幫著他的。

淩玉忍著笑聽著孩子們的童言童語,好一會兒才把小木頭交給了奶嬤嬤抱下去,又吩咐下人端來精致的點心招呼他們吃。

趙洵與趙瑞畢竟是宮裏的皇子, 只在鎮國公府逗留了小半個時辰, 便有宮中內侍過來提醒他們該回宮了。

二皇子正玩得興起, 聞言不高興地撅起了嘴, 拉著趙洵的手撒嬌地搖了搖:“皇兄,再玩一會兒嘛!”

趙洵有些遲疑, 可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行,出宮前你答應過母後什麽?男子漢一言九鼎,說過的話便要做到。”

二皇子皺了皺小臉, 嘟囔著道:“好吧,回宮便回宮。”

兩位殿下起駕回宮,程紹禟看著趙洵牽著二皇子的小手, 又親自把他抱上了回宮的車駕,這才跟著坐了上去。

他想,雖說天家無情, 只是這對小兄弟們若是能一輩子似如今這般,兄友弟恭,互相扶持,也算是不負了陛下與皇後一番心血。

“皇兄,什麽時候我才能也有弟弟呢?”踏在往鳳藻宮的宮道上,二皇子蹦蹦跳跳地問。

“這個嘛……嗯,估計要看父皇與母後的意思。”趙洵想了片刻,認認真真地回答道。

“那我讓母後再給我生個弟弟,就跟小泥巴的一樣。”二皇子稚氣地道。

“好,讓母後再給咱們生個弟弟,比小木頭還要可愛的弟弟。”趙洵笑著點頭。

兄弟倆說說笑笑地走出了好長一段距離,迎面便看到了禦駕正朝這邊而來,趙洵臉上的笑意當下便凝住了,倒是二皇子眼睛一亮,掙開他的手高高興興地迎了上去:“父皇!”

趙赟此時也發現了他們,看著撒歡似的跑過來的次子,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只很快便又斂了下去。

“兒臣參見父皇!”趙洵緩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安。

趙赟點點頭:“從鎮國公府裏回來?”

“是。”

趙赟又是‘嗯’了一聲,父子二人再無話。

二皇子咬著手指頭,歪著腦袋瓜子一會兒看看父皇,一會兒又瞧瞧皇兄,眼睛撲閃撲閃的。

“又咬手指頭,可是嫌上回罰得太輕?”趙赟眼角餘光掃到他的模樣,當即便沈下了臉,喝道。

二皇子‘嗖’的一下把雙手縮到了身後,一臉無辜地望著他。

趙赟瞪了他一眼,看著他討好地沖自己直笑,無奈地搖搖頭,吩咐長子:“你們母後在宮裏等著你呢,快回去吧!”

“是,兒臣先行告退。”趙洵再度行了禮,這才牽著二皇子的小手繼續往鳳藻宮而去。

“你覺得大殿下如何?”站在原地看著那對兄弟的身影漸漸遠去,趙赟皺眉沈思著,忽地問身後的夏公公。

“大殿下性情溫和,尊長愛幼,小小年紀便已有君子之風。”夏公公斟酌片刻,緩緩地道。

“君子之風……”趙赟玩昧地道。

正是因為他小小年紀便已有了君子之風,倒是讓某些人起了不必要的心思。

不過,如此也好……

饒得是跟在他身邊多年,可夏公公卻猜不透他的心思,故而更加恭敬地垂著頭。

兩位皇子畢竟年幼,離長大成人還有些時候,朝臣們在朝堂上提了幾回後,見趙赟毫不理會,自然也不敢再提,畢竟誰都怕不知什麽時候便觸怒了他。

而過得幾日,未滿五歲的二皇子便被啟元帝扔給了庚太傅,讓他跟著皇長子等一幫比他年長好幾歲的半大孩子讀書習武。

淩玉聽後滿是詫異:“陛下難道沒有從朝廷大臣府中,挑選幾個年紀相仿的孩子陪伴二殿下麽?”

“陛下顯然並無此意。”程紹禟隨口回答,皺眉望著沖他流著哈喇子的小木頭,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

“……如此也好,小孩子跟著大孩子,大殿下又是那樣的性子,想來二殿下能學得更好。”淩玉略思忖片刻,道。

“嗯,如今二殿下每日除了讀書習武,還要到禦書房裏應付陛下不時的抽考。”程紹禟又道。

淩玉聽罷便笑了:“看來二殿下近來的日子不好過,怪道好幾回進宮沒有見到他。”

程紹禟微微一笑,並沒有告訴她,小家夥雖然跟著兄長等大孩子一起學習,但庚太傅私底下教授給他的,卻是帝王之術。

陛下的心思已經很明了了,皇長子為賢王,皇次子為儲君。朝中的聰明人或多或少也猜得出來了,故而這段日子關於立儲的呼聲也漸漸地平息了下來,原本與謝府走得比較近的人家也漸漸地開始疏遠了。

至於將來是否會有變數,程紹禟並不能肯定,但他也不願再花費心思多想這些。

“方才我聽小石頭說,褚大人告了半年假?”淩玉摟著小兒子逗樂了一會兒,忽又想起此事,遂問道。

“確有其事。”程紹禟意味深長地回答。

淩玉見他的笑容有幾分古怪,不禁起了好奇心:“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難不成此番他告假另有緣故?”

“確是有些緣故,只如今我也不便多言,咱們且等著看熱鬧便是。”程紹禟道。

淩玉雖然好奇,但聽他這般說,便也沒有再多問。

小木頭未滿周歲時,程紹禟便開始準備給他起名,也是巧了,小家夥五行果真是缺金的,一聽到這個,小石頭便拍掌笑了:“弟弟叫程三金!”

“程三金?”程紹禟詫異,又看到王氏及淩玉等人只捂著嘴笑,更覺不解。

程紹安扶著大腹便便的蘇凝珊坐下,笑著將當日淩玉給女兒取名時的戲言向他一一道來,末了還道:“大哥若是覺得三金不好聽,便不如便依了當日大嫂所言,小木頭便叫程咬金吧!”

蘇凝珊沒好氣地嗔了相公一眼:“盡瞎說!”

程紹禟啞然失笑,仔細思量了片刻,一拍大腿道 :“既如此,還是叫程鑫吧,正好全了五行,又與他們兄妹的姓名相配,一聽便是一家子兄弟姐妹。”

“那日後生的孩子再是五行缺金或缺水的,該如何起名?”王氏笑問。

“這還不容易?程又鑫程又渺便可以了。”淩玉不以為然地道。

王氏:“……有你這樣當娘的麽?”

淩玉滿臉無辜,讓眾人看得哈哈大笑,小木頭咿呀咿呀地踢著小手小腳,仿佛也在笑著娘親的不著調一般。

又隔半年不到,告假的褚良便歸來了,身邊還帶著他的新婚妻子,只當淩玉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時,嚇得險些下巴都掉了。

“杏屏姐?”

蕭杏屏有些羞澀地應道:“是我。”

“這是怎麽回事?你與褚大人……”淩玉早前雖然有想過這兩人之間或許有些什麽,但卻沒有想到褚良告假半年便完成了終身大事。

“其實我與他許多前便已經認識了,那時候我也還不曾嫁到程家村去,他是我娘家附近村子的獵戶之子,曾經也幫過我幾回,只是後來他父親過世的,他便離開了村子,一直音訊全無。”蕭杏屏緩緩地說著那些過往。

十四五歲的美貌姑娘,自然對三番四次救過自己的少年心生幾分好感,只是這好感還來不及化作情絲,少年家逢巨變,被迫離鄉奔前程,姑娘亦另嫁他人。

一別經年,少年長成了頂大立地的男子漢,前程似錦。姑娘卻是夫死寡居,獨自掙紮求生。

後來發生了什麽,蕭杏屏也沒有多說,淩玉也沒有再問,只知道她能選擇另嫁,心中必然經過一番掙紮,只不管過程如何,結果總是好的。

“素問嫂嫂必定高興極了。”淩玉笑嘆一聲道。

義兄終於肯娶親,娶的還是她的屏姐姐,這讓楊素問該有多高興啊!

“說起她,你許是不知,她又懷上了,算一算,估計三個月後便會生產了。”蕭杏屏笑著道。

淩玉大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淩大春把京城的生意交托程紹安代為看管後,便帶著家人護送淩碧母子三人回鄉,一直沒有再回京,只是期間來了信,只道離家太久,暫且多住日子。

可淩玉也猜得到,他必是放心不下淩碧母子,不欲教她身邊沒有娘家人支持,故而才會有此決定。

“你可知道,你大春哥那親爹上門找過他幾回,涎著臉讓他關照一下親生弟弟。”蕭杏屏又道。

“那大春哥怎樣做的?”淩玉追問。

“自然是關照啊,只不過大春幹脆把全村人都關照了,出錢建了學堂,修繕了祠堂,如今他們村裏哪個見了他不誇,他那親爹後娘再來想占便宜,不用他多說,村民們便把他們罵走了。”蕭杏屏說得直笑,只覺得淩大春果真不愧是奸商,滿肚子鬼主意。

淩玉也不禁直笑:“當真是個好法子!”

淩大春此舉,占據了道德制高點,再加上當年淩老六話說得太滿太狠,做事也太絕,本就沒了退路,如今不過是厚著臉皮粘上來,只不管如何,到底是生父,淩大春若是做得太過,必然會引來非議。

如今這樣倒好,要關照可以,幹脆把全村人都關照了,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得了他的好處,加上當年他的遭遇確也是讓人同情,村民自然會幫著他。

褚良夫婦只在鎮國公府逗留了半個時辰便離開了,看著褚良體貼地虛扶著娘子而行,淩玉的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她又想到了上輩子的逃亡路上,幹糧盡失,小石頭餓得直哭,她求爺爺告奶奶地懇求路上災民施舍點幹糧,可得到的卻只是搖頭拒絕,那一刻的絕望,縱然此時想起,心也還是擰擰的痛。

最後,是名聲不好,與她更無半點交情的蕭杏屏出手相助。

後來呢?逃難路上太混亂,她們與蕭杏屏很快便失了聯系,一直到她死,她也不曾再聽過她的消息。

只是一個美貌弱質婦人獨自求生,又正處亂世,她會遭遇什麽樣的命運,著實難以預料。

所幸這一切都只是上輩子,那如同噩夢一般的上輩子,如今噩夢醒來,幸福已至。

程紹安與蘇凝珊的長子出生後,小木頭已經可以搖搖擺擺地走路了,小泥巴也開始愈發有小姐姐的模樣,很是主動地幫著娘親照顧弟弟。

至於小石頭,嗓子也開始由曾經的清脆變得沙啞低沈,個子也猛地往上竄,大有追上他爹程紹禟的架勢。

明菊母子的消息再度傳來時,因應京城並不算遠,淩玉便決定親自前去瞧瞧。恰好程紹禟剛好破了一樁大案,啟元帝龍顏大悅,準了他半個月假期,他便陪著她而去。

夫妻二人把三個孩子悉數拋下,輕車簡從便出發了。

馬車一路前行,許是想到了唐晉源,夫妻倆一時無話。

馬車一直行駛了大半日,離目的地越來直近,忽見天色暗沈,頃刻間天色暗沈,雷聲大作,豆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

待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散去,天邊竟然掛起了一道彩虹,五顏六色,美不勝收。

“沒想到一番大雨竟讓咱們瞧著了這般美景。”淩玉笑道。

程紹禟輕笑:“聽你這般說著,倒讓人以為你還是頭一回瞧見似。”

“以前在村裏倒是常見,只這些年在京城裏卻一直沒有機會瞧上一瞧,事隔多年,也與頭一回見差不多了。”

“既如此,咱們便徒步走一陣子再趕路,也好讓你再感受感受此番美景。”程紹禟笑道。

“如此也好。”淩玉哪有不許之理,坐了大半日馬車,她也覺得乏得很。

夫妻二人攜手而行,仆從駕著馬車遠遠地跟著。

經歷一番雨水的沖洗,路邊的青草倒是顯得愈發青翠欲滴,葉子上甚至還攏著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一陣奪目的光。

“此時此刻,倒真有些像是回到當年在村裏一般,只不過那時候行色匆匆,忙於生計,縱是路邊有再好的景致,只怕也沒有心思欣賞。”淩玉道。

“可見景致依然,變得不過是人的心境。”程紹禟握著她的的,笑著應了一句。

“正是這個道理!”

突然,一陣孩子的怒吼聲隱隱傳了過來——

“放開,你放開我娘,混蛋,你這混蛋,啊……”

依稀間還有婦人的尖叫:“畜生!你對他做了什麽,畜生!啊!放開我,放開,放開……”

……

淩玉臉色一變,程紹禟當下便沈下了臉,吩咐身後的那兩名侍衛夫人,自己則要前去看個究竟。

“放開,畜生,放開我……”那婦人的哭喊愈來愈淒厲,淩玉臉色也越來越白,突然便越過程紹禟,瘋了一般往叫聲響起處跑去。

“小玉!”程紹禟大驚失色,想要抓住她,可指尖卻只是觸及她的衣袖。

他低咒一聲,急忙追了上去。

“畜生,你這畜生,我殺了你,殺了你!”只當他追到時,卻看到淩玉手中持著一根小孩粗的棍子,瘋了似的往一名衣衫襤褸的男子身上打去,直打得那男子嗷嗷地叫。

一名婦人瑟瑟發抖地抱著一個昏迷的七八歲孩童縮在角落處,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撕裂多處。

只當他認出那婦人的容貌時,臉色大變。

這分明便是唐晉源的妻子明菊!

他不及細想,一把抓住淩玉手中棍子,制止了她的動作,隨即猛地往那男子身上踹出一腳,一個箭步上前,狠狠往那男子一邊腿踩去,只聽得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音,伴隨著男子的慘叫響徹整間破廟。

“沒事了沒事了,他只是昏迷了過去,不要緊的。”淩玉紅著眼,盡量讓聲音放得溫柔些,安慰著明菊。

明菊臉上驚魂未定,片刻,忽地把兒子放在地上,猛地朝著地上慘叫連連的男子沖過去,狠狠地要他臉上連甩了好幾記耳光,一邊打一邊罵:“畜生,枉我相公生前視你如兄弟,你卻對他的妻子做出如此獸行,畜生,你枉為人!”

“什麽狗屁兄弟,若不是他當年從中作梗,映柳早就成了我的娘子!他讓我失去了最喜歡的人,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淩玉猛地擡頭,不敢相信望向已經被打得腫如豬頭的昆子!

“她貪圖榮華富貴要給齊王當侍妾,與我們夫妻何幹,你要恨便只恨她!”映柳又是接連幾個耳光甩過去。

淩玉白著臉,腦子裏不知不覺地浮現出上輩子那驚魂一夜。

這輩子,同樣的畜生,可受害人卻不是她,而是成了映柳。

她望向地上衣裳破舊,瘦弱得一如上輩子她的小石頭的那孩子,想到剛沖來時看到他如同暴怒的小老虎般對那昆子又打又踢,以自己微弱的力量保護娘親,亦如她的小石頭上輩子一般。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猛地拔出一旁侍衛腰間長劍,在程紹禟震驚的眼神中,手起劍落,用力往昆子心口處刺去。

只聽一聲利刃入肉的悶響聲,昆子瞳孔劇縮,頭一歪,終於沒了氣息。

程紹禟不敢相信地望向手持長劍的妻子,見她臉上是一片滔天的恨意,眼中殺氣四溢。

長劍上的鮮血一點一點滴落在地,迅速便融入了泥土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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