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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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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要胡言論語。”天後勃然大怒,“一個罪人,竟然汙蔑我?”

“罪不罪的,不是聽你信口開河,而是要由陛下判斷的。”彥佑頂了一句,面朝天帝,便低眉順眼,“當年簌離公主違背婚約,我們龍魚族自知犯錯,心甘情願受罰,讓出三萬六千頃水澤之地,全族屈居笠澤之下,從無半分怨言。究竟犯了何錯,竟然被鳥族屠盡全族?”

“好一個毫無怨言?我鳥族奉命監視龍魚族。你們以為隔著水潭,我就不知道你們的誅心之語?你們日日咒罵我和陛下,甚至虐待陛下的孩子!這樣大不敬之舉,還夠不上一個死罪嗎?”

“虐待陛下的孩子?可笑。”彥佑聽到四周漸漸壓不住的議論聲,刻意頓了片刻,“你既然知道那是陛下的孩子,孩子母親是誰想必你也知道!龍魚族明知那是陛下第一位皇子,不願陛下煩憂,即未將孩子的存在昭告天下,更不曾借此邀功,簌離公主更是半步不離笠澤,一心一意撫養殿下。龍魚族既然毫無怨言,又何來誅心之語?反倒是天後奪子殺母,屠盡龍魚一族,是何居心?”

“這是大殿下!”“夜神殿下!”“潤玉!”彥佑這話一出口,不少驚呼聲出口,臣子們驚聞天家秘聞,毫無掩飾的交頭接耳。

“放肆。你們藏起孩子,招兵買馬,分明存謀逆之心。”天後擡高聲調,依然壓不住噪雜的議論聲。

“現在你欺負我龍魚族無人,自然可以隨意栽贓罪名!”彥佑額頭觸地,“我龍魚族受水神轄制,水神處所一定有我龍魚族的卷宗。我龍魚族多年來所作所為,卷宗上應有記載。求陛下召見水神,證我族人清白。”

“陛下,這個人胡言亂語,編排天家故事,分明是想把事情鬧大。你就任由他繼續囂張嗎?”天後霍然起身,繞過桌案,站在天帝面前,又柔聲喚了句“陛下”。

天帝頓了片刻,吩咐侍從:“請水神過來。”

“陛下!”天後跺腳。

天帝微笑著低聲安撫:“天後別急,事情不查清楚,如何給你清白。這狂徒說的話,臣子們都聽到了,壓是壓不下去的。”

“龍魚族是什麽情況?笠澤是什麽情況?那簌離公主是什麽情況?陛下想必比我清楚。”天後眼睛微瞇,冷笑一聲,提著裙擺又坐回王座,身子微側,眼睛一動不動的望向殿門的方向。

天帝臉上似有怒意,到底壓了下去。

帝後一時間沈默了下來。彥佑聽到天帝召喚水神,便也不再開口。他跪在地上,無人讓他起身,他揉了揉額頭,從地上爬起來,束手站在殿下。天後眼珠一動,並沒有訓斥。

殿中大臣們議論紛紛,到底是在天帝天後眼前,開始的驚詫過去後,議論聲便也漸漸消失了。

水神過來的時候,殿中一片寂靜。

“拜見陛下,不知陛下召我前來,有什麽吩咐?”水神彎腰行禮,是一副懵懂的神色。

天帝隨意擺了擺手,指著臺階下的人:“你可認識他?”

水神擡眼看去,片刻後搖頭道:“似乎不曾見過。”

“我不過區區一條水蛇,水神殿下自然不曾見過我。”彥佑勾起唇,“水神殿下想必記得龍魚族吧?您轄內出現的滅族之禍,您一定記憶深刻。”

“你是龍魚族人?當時有些蒞澤之外的龍魚族人,陛下仁慈,不予追究,那些人想必都活了下來。”水神溫聲道。

彥佑又是冷笑:“陛下仁慈,我自然知道,因此我才敢闖入天宮,求陛下做主。我來是為龍魚族鳴冤,天後說我龍魚族招兵買馬,謀逆不軌,又說我等虐待大殿下?還請水神翻翻卷宗?我龍魚族招兵買馬,是招的哪家兵?買的哪兒的馬?用了銀錢幾何?又是誰給我等送的貨?”

“這……陛下?”水神看向天帝。

天帝擡手:“照實說吧。”

“哦對,還有大殿下的事情,天後娘娘都說了,大殿下的母族是龍魚族,水神殿下說的時候可別漏掉了這段。”彥佑揚著下巴,插了句話。

水神拱了拱手:“龍魚族因為悔婚,被罰沒了三萬六千頃水澤之地,居於蒞澤之下,這是陛下的旨意。我前去宣旨的時候,才知道龍魚族的簌離公主懷了身孕,她深愛孩子的父親,一心一意想生下孩子。龍魚族不願欺瞞錢塘水族,便只好悔婚。龍魚族心中羞愧,陛下下了旨意後,便迅速將水澤之地交予鳥族。”

“後來那孩子出生,是一尾白龍。當時陛下膝下空虛,天界又戰亂不止。若能昭示皇子的存在,想必能幫助陛下安定人心。只是天帝陛下和天後陛下,攜手平定天界,實乃神仙眷侶。簌離公主愛戀陛下,敬重天後,求我不要說出這個孩子的存在。”

“好一個愛戀,好一個敬重!”天後冷哼,“他們瞞下孩子,誰知道是不是圖謀更大的權利?”

“我自然不知道,陛下讓我講,我只能如實陳述。臣有罪,因簌離公主懇求,便瞞下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不愧是陛下的孩子,自小便顯出不凡,機靈乖巧,靈力卓絕。簌離公主不願意被外人發現孩子的存在,便將孩子束縛在蒞澤之下。”

“天後娘娘說的虐待皇子可是指這個?”彥佑插話。

天後瞪著眼睛,看了眼天帝,厲聲道:“那孩子遍體鱗傷,躺在蒞澤之外,我看他是尾白龍,知道是陛下的孩子,這才帶回天界。若不是我出手相救,這孩子必死無疑。豈是區區束縛可以形容的?”

“孩子年紀漸大,不願一直居於蒞澤之下,請求拔掉龍鱗龍角,好能走出蒞澤。簌離公主萬般無奈,失了分寸,便真的動手了。”水神解釋道。

天後嗤笑:“一個孩子,主動要求拔掉龍鱗龍角?砍角刮鱗之痛,他忍得了?可笑!”

“那是皇子,可是陛下的兒子,如何忍不下來。我們幸存的龍魚族人可以作證。若非鳥族日日在蒞澤上盯梢,殿下又何須這樣隱藏身份?”彥佑雙手叉腰,揚聲說道。

原本震驚的臣子們,聽了這話,不禁點頭附和,讚一句不愧是皇子。

“也是難為他們母子了。”天帝嘆息。

他一開口,天後咬唇,看了眼旁邊的近侍。那近侍點了點頭,天後便不再開口。

水神便接著敘述:“我因為大殿下的緣故,常常在蒞澤出入。蒞澤龍魚族人眾多,水產不夠,食物常常短缺。便有些龍魚族出外謀生。這些外出的是何人?常居何地,卷宗上皆有記載。陛下不妨讓人取來卷宗。”

天帝看向內侍,內侍附耳小聲說道:“按照陛下的吩咐,我讓侍衛守住了案卷室,這段時間無人出入。陛下放心,不會有人篡改卷宗。”

天帝頷首:“那你便去把卷宗取來吧。”

“我的侍從就在殿外,可以引路。”水神說道。

天帝身邊的內侍行了一禮,領命出去了。

水神繼續說道:“族長常常派人外出采購食物,基本都是和附近的水族交易。具體和哪些水族交易,花了多少銀錢,為此交了多少稅款,卷宗上皆有記錄。至於先前所問的謀逆,啟稟陛下,我委實不知。據我所知,龍魚族的錢財基本都用於采購食物。蒞澤地方狹小,也藏不了什麽兵將。這些大致的信息,卷宗上皆有記載。”

“就是就是,龍魚族根本就沒有什麽謀逆之舉。不說我龍魚族有沒有這心思,就是蒞澤之上,鳥族日日盤旋,我們有什麽風吹草動,鳥族看得清清楚楚,怎麽可能在鳥族註目之下,跑去招兵買馬?又不是腦子壞了。”彥佑大聲附和。

天後一拍桌案:“一個是夜神的母族,一個是夜神的岳父。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沆瀣一氣,出於什麽目的,跑來汙蔑我?當初鳥族出兵,踏平蒞澤,事後幾位星君並未提出異議,更不層有什麽龍魚族喊冤。現在隔了幾千年,火神正在魔界沖鋒陷陣,你們倒好,跑來逼迫火神生母。”

“你說龍魚族謀逆,能殺的人都殺光了,星君還異議什麽?異議你殺人殺的太幹凈嗎?我們龍魚族躲都躲不及,連水神都見不到,還怎麽喊冤?要不是為了喊冤,我幹嘛辛辛苦苦修煉,跑去敲那什麽鼓?”彥佑當即反駁過去,半步不讓,“隔了幾千年有什麽辦法,我幾千年才摸上天宮?火神在魔界征戰怎麽了?他建功立業,你在後面拖後腿?”

“放肆。不知禮儀,毫無尊卑。你口中的話,毫無可信之言。天界行事,自有章法,豈容罪民質疑!”天後怒而甩袖。

“怎麽不能質疑。說我不知禮儀,更是可笑,你有什麽值得我尊敬的?六界中誰不知道天後是什麽德行?我要尊敬也是尊敬陛下。”彥佑昂頭挺胸,說的得意。

“水神,你們水族竟然是這等作風嗎?”天後伸手指著彥佑。

“咳咳。”水神輕咳了一聲。他原本低頭靜立,並不搭理這場爭吵。此時被天後點名,這才面露歉意,隨口敷衍道,“天後恕罪,是臣疏於管理。”

“水神不必自謙。你的言行所為,大家都看在眼裏。”天帝原本也是肅顏靜坐,此時趕緊安撫了一句,他既然開口,便又勸了聲天後,“你身份尊貴,何必和一個狂徒爭吵,別讓臣子們看了笑話。”

“他說的不是你,你自然事不關己。你的天後被人指點,你身為天帝不覺得臉上無光嗎?”天後哼笑,斜眼看向天帝。

“臣民們若有怨言,暢所欲言即可。我非聖人,若有疏漏,自然會改正。我為六界盡心盡力,只求問心無愧。至於臉面,又豈是區區言語可以動搖的?”天帝聲音不大不小,字字清晰。

臣子們皆躬身附和道:“陛下聖明。”

天後怔怔問:“你這是何意?”

“陛下這是說你錯了呀,天後娘娘。”彥佑一句“天後娘娘”,說不上來的陰陽怪氣。

天後仿佛沒有聽到,對著天帝喃喃道:“你想做什麽,我又攔不住,就算你想殺我,我又有什麽辦法?你又何必特意踩我臉面。”

“天後慎言。”天帝動了下身子。

“這些年,我替你做的事情還不夠嗎?蒞澤一事,你就非要查到底?”天後眼睛微闔,“這個人,是不是你特意找來對付我的?”

“天後你這是知罪了嗎?”天帝擡高聲調,“你想想旭鳳,旭鳳還在軍中。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的兒子。”

天後張了張嘴,眼中微有晶光,頓了片刻,才啞聲道:“我就看看,你究竟想做什麽?”

天帝松了口氣。此時內侍領著一隊侍衛進來,侍衛手中捧著一摞摞的卷宗。

天帝撫著桌案起身,繞過桌案,站在王座邊緣:“事涉天後,勞煩各位星君翻閱卷宗,辨個孰是孰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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