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芙在神女廟和程元傑及四個侍衛一起打野戰，被眾多才子閨秀當場撞見的事情，在江州引起了軒然大波。

葉府裏的葉淩宏和趙夢蘭大打出手，程家也鬧得不可開交。

“如果葉婉芙想不開自殺了，他們葉家倒是落得了一個貞潔烈女的名聲，但是我們程家呢？那就是背上了逼死葉家千金的罪名。”程漢文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元傑啊，這事要不你就吃點虧，把葉婉芙娶了算了。免得她尋死覓活。”

程漢文是程元傑的叔父，程元傑親爹在京城做官，府裏雖然是程漢文當家，卻也不敢過分苛責大哥的兒子。

“不行。那女人怎麽配當我程元傑的妻子。程家有一個被下人睡過的少奶奶，那我們程家才叫丟臉丟的幹凈。奶奶，您說對吧？”程元傑對著主位上滿頭銀發的老太太說道。

程老太太立即笑瞇瞇點頭，“對，我們家傑兒說的對。別說她被下人睡了，就是清白閨女，也配不上我們傑兒。我們傑兒是要娶皇親的。”

“葉婉芙那種女人當我的嫂子，我才不要。”程玉嬌不屑說道，“就她那貪生怕死的德行，我就不信她敢自殺。”

程漢文憂愁說道，“就算她本人不想死，但是葉家肯定不願意這麽丟臉。年底就是三年一次政績考核，葉淩宏知府做了十幾年，資歷夠久了，要是上達天聽，得到一塊貞節牌匾，肯定要升官。前年那個揚州知府，不就是因為這個被調到京城去當言官了嗎？”

“這也太不要臉了，拿自己閨女去掙前程。”程玉嬌聳聳肩。

程漢文無奈苦笑，世道本就如此，就算是婚嫁，不也是拿千金小姐們去掙前程嗎？就說程家自己，要不是大小姐嫁給太子當側妃，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

“這倒是不得不防。”程老太太思考了一下，對著程元傑說道，“要不，就納她為妾吧？”

程元傑想了想自己院子裏十幾個小妾，無所謂說道，“可以。我不介意，但是葉家未必同意。”

“漢文，你安排一下，今天去葉家商議婚事。如果葉家願意，就讓葉婉芙嫁給傑兒當小妾。”程老太太說道。

要是葉婉芙真的死了，程家的名聲也臭了。

程漢文苦笑，“人家葉家嫡女千金，怎麽肯給元傑當妾？”

“她都被五個男人睡過了，哪戶人家會娶她？也就我們傑兒不嫌棄，好歹是睡過的，那就順手收了。反正傑兒在青樓都收了幾個小妾。”程老太太說著，語氣頓了頓，拋出了重點：

“雖然只是一個妾室，但是代表的卻是程葉兩家聯姻，從此咱們就是親家，是一家人。葉家不就是為了政績考核嗎？以咱們和淩家的關系，跟淩老大人說幾句，給他評個上等。升官的可能性，總比去等一個虛無縹緲的不知道有沒有的貞潔牌坊強。”

姜還是老的辣。程老太太雖然溺愛程元傑，但是這處理辦法卻是面面俱到。

淩老大人，就是江南布政使，葉淩宏的頂頭上司。

這樣一來，雖然只是給程元傑當妾，有失身份，但搭上程家的關系，走通江南布政使的門路，這可是實在的好處。

而且葉婉芙現在除了自殺，確實也只剩下嫁給程元傑了。

“好，兒子等下就去安排。”程漢文說道，“元傑跟我一起去吧，這件事，畢竟要給葉家道個歉。”

程元傑一口拒絕，“不去。”

“道歉就算了，他們葉家的女兒自己出事，賴上我們傑兒肯收已經不錯了，還指望拿捏少奶奶的架子不成。”程老太太說道。

程漢文無奈，老太太溺愛，好吧，程元傑這性子也就是老太太慣出來的。

“那沒我什麽事了，我出去了。”程元傑煩悶說道。想到好端端的一個葉慕兮變成了葉婉芙，還丟了這麽大一個臉，他就心頭一陣邪火，想要去青樓發洩發洩。

程老太太說道，“你呀，聽話，在家不準出去。君陌塵和沈蘊風來過一趟，我已經跟他們說將你關在家裏，好好受罰，你這麽大搖大擺出去，怎麽給他們交代？”

“需要給他們什麽交代，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君陌塵，沈蘊風，了不起啊。”程元傑忿忿罵了兩句，卻也沒有堅持要出門，轉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程老太太搖頭，他們可不就了不起。一個名滿大乾，一個是望江書院院長之孫，兩人都在士林有著極大的號召力，遇上這種事情以他們的身份，不能不過問。而如果程家沒什麽表示，整個士林清流都會對程家口誅筆伐。

事情要是鬧大了，程家的官運必然受到影響。

程元傑只好回到自己的院子，走到最寵愛的紅嫣的閣樓，卻發現她不在，幾個婢女連忙請罪，說紅嫣娘子出門買胭脂去了。

“真是掃興。”程元傑不耐煩抱怨了幾句，並沒有在意，轉而去了其他寵妾的院子。

而此時，紅嫣正和一個白衣女子坐在一間茶樓的包廂裏，眼底有著幾分警惕。

“不知道葉四小姐，找我有什麽事？”紅嫣問道。

葉慕兮抿唇一笑，“十年前，景華行宮修建時，有一位工部員外郎，因為勾結山匪獲罪，在牢獄畏罪自殺，其家眷男丁流放邊疆，女眷充入教坊。沒想到十年後，員外郎的千金，成了當年‘通匪案’主審官程啟明的兒子的小妾，看來紅嫣姑娘，志在報仇。”

“你！”紅嫣的瞳孔微縮，沒想到葉慕兮一下就說出了她的來歷。她當初剛進教坊的時候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童，幾經輾轉流離，就連教坊也不知道如今的紅嫣，就是當年那個幼女。

程家自然也不知道，甚至連靖安世子都沒查到，葉慕兮怎麽會知道？

紅嫣的身世，前世是在一兩個月後被南宮凜查到。南宮凜就是以她為突破口，弄死了程家。

而葉慕兮因為有前世的記憶，算是作弊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紅嫣的臉色變了又變，卻沒有當面承認。她不知道葉慕兮的來歷，卻知道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程家一定會將她弄死。

在豪族世家裏，打死個把小妾，無關緊要。tqR1

葉慕兮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她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並沒再提她的事情，而是自顧自說道，“紅嫣姑娘應該知道半月前程元傑上門提親，被葉家拒絕。也應該聽說昨天神女廟程元傑和葉婉芙發生了什麽事。我可以坦誠告訴紅嫣姑娘，我並不想和程元傑結親，我志在朝凰書院，但是一旦成親，就將失去考核的資格，可是程家卻以家世逼婚，以我大伯的烏紗帽威脅我祖母，要不是世子出面回護，我就險些和程元傑定親了。”

紅嫣一副傾聽的樣子，看不出什麽表情，眼神中依舊警惕。能隱忍這麽多年潛伏，她其實是一個城府極深心智極其堅定的人，要不是剛才一言被葉慕兮說破了來歷，臉色都不會變化的那麽明顯。

“神女廟那一樁醜聞，原本是程元傑勾結葉家內奸想要害我，只不過最後倒黴的人不是我，是葉婉芙。如今葉婉芙的下場，差一點就是我的遭遇。程元傑逼婚在前，害我在後，我和他的仇恨不共戴天，一點都不比紅嫣姑娘對程家的恨少一分。”葉慕兮說到最後一句話，語氣一片冰冷。

紅嫣驚訝望向葉慕兮，這一次是真的驚訝了。畢竟除了當事人，還真的沒人知道，原來這一出醜聞原本是想要害葉慕兮。

“程元傑竟然是想對姑娘下手？可是如今這樣的局面對他來說，也有損名聲。如果是程元傑謀劃，他一定不會讓自己成為醜聞的主角。”紅嫣想了一下，敏銳問道。

不愧是個聰明的女人。

葉慕兮彎起唇角，“因為他被人擺了一道。他並不知道那天桃花林會有外人出現，更不知道他合作的那個人，從頭到尾只是想制造這一出醜聞逼死我。”

紅嫣微微點頭，那一切就都對的上了。

“我不想再看見程元傑。但程家在，他就依舊是耀武揚威的程大少。所以，程家不用存在了。殘害百姓，誣陷忠良，私吞官銀，這是一樁樁足以讓程家倒臺的案子，紅嫣姑娘手中掌握著關鍵的證據，如果肯交給我，我一定能為你們滿門報仇，希望紅嫣姑娘好好考慮。”葉慕兮說道。

紅嫣神色猶豫，還是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

葉慕兮沖著旁邊的宛秋招招手，宛秋點頭，便帶著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走了進來。

“奶奶。”紅嫣一看見那老太太，臉色滿是震驚，隨即看向葉慕兮，有幾分生氣。葉慕兮是什麽意思？

當年他們家被判罪之後，紅嫣的娘親悲痛之下，自盡追隨她父親而去，其他親人也都四散，只剩下她和祖母相依為命。

兩年後她被人買走，再次和祖母分開，之後也一直想尋找祖母，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丫頭。”老太太一聽見紅嫣的聲音，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老淚縱橫，“是我丫頭的聲音，你是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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