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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黑松露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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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天氣清朗, 日照越過重重枝葉,落在黑泥地上,曬出芬芳自然之氣。

真真一行人跟著松露獵人漫走於林間。

欣怡介紹這位獵人是雲滇一等一的挖松露好手, 真真等人按時抵達約定地點後, 她便二話不說帶著大夥兒往山上走。

黑松露從被挖出那一刻開始走向腐壞,出土五六天後風味就折損大半, 沒有靠譜的渠道商又想獲得最新鮮優質的黑松露只能親自上山挖掘。

但挖松露是需要運氣的。

眾人走到了半山腰,仍未見松露蹤影。上山前,獵人姐姐派給大家專門的手套和小鎬,眾人本以為可以大幹一場沒想到走了半天也未瞧見一顆。

松露獵人是憑經驗和技巧工作的,自然不會過多透露尋找技巧, 只是帶著大家在櫟樹林和松木林下找尋, 踩著枯枝落葉寸寸探尋。

小雨跟在後方, 早沒了游玩的興致,悶悶道:“很多西餐廳都供應有松露菜品, 為什麽不直接買進口的呢?網上說歐洲的品質最好。”

在她看來, 這段旅程沒有綜藝直播跟拍, 實在沒必要自己來挖, 直接去買就好。

周樂認真地翻著地表枯葉,搖搖頭:“松露對生長環境要求很高,海拔越高成熟越早, 這個季節是成熟季但法國意大利的低海拔松露都還未熟透, 現在的雲滇松露才是最好的。”

獵人姐姐難得地開口補充:“除了法國頂級塊菌, 近幾年歐洲的高品級松露,大部分是靠我們出口過去的。川滇地區最優的野生松露在挖出前就被歐洲客預訂走了, 次之才流通進國內市場銷售, 貿然去買也買不到好貨。”

黑松露需要完全成熟, 異香才達到最盛;從泥土挖出那刻就停止生長走向腐朽,故而沒辦法像對待其他果實一樣讓它自我成熟,只能按品種、成熟度來區分等級,快速決定出口內銷或就地加成成品。

真真握著小鎬翻累了,坐到樹蔭底下,脫下手套,擰開斜肩背著的保溫壺喝水。她聽著周樂侃侃而談的松露知識,可想而知他是做過功課的,昨天通知得臨時,說不定是更早之前就有心留意食材知識。

不愧是孺子可教也!

上次與周樂在川地翻山找菌菇,那時真真還能一蹦一米遠,在樹林裏翻尋個來回,這次進山她的體能降到與不愛鍛煉的小雨同學差不多水平,爬幾百米就要氣喘籲籲。

“找到啦!”周樂大喊。

真真顧不上擰好蓋子,跑到周樂邊上看個究竟。

獵人姐姐擦掉沾滿黑泥的松露,嗅了嗅然後點頭,轉身到另一個樹下挖掘。真真接過擦掉表層泥土的黑松露,有拳頭大小,崎嶇的表面露出黑黝黝的色澤,不含半點紅色,這是一個完全成熟的黑松露,而且沒有蟲孔裂縫,品質極佳!

“小樂真讓我刮目相看!”

正向反饋機制起了作用,真真拎起小鎬掄起勁來,貓到另一棵樹下翻找。黑松露是菌絲連片生長的,挖出一顆,附近肯定還有。

小雨也被團隊燃起的氣氛鼓動,她湊到周樂邊上請教挖松露的竅門,周樂思付道:“我感覺是靠運氣,之前了解過松露的生長習性記住了大概感覺,憑感覺挖的。”

果然,真真尋覓到第三棵松木附近,挖到了一顆更大的黑松露,只是擦掉表面泥土後,松露表皮呈深紅色,還沒完全成熟,她將松露裝進兜裏,繼續翻找。

功夫不負有心人,貓腰找了半個多小時,真真開始挖到品質極優完全熟透的黑松露,稍湊近就能聞到松露特有的異香,這是半成熟松露湊成堆也難以比擬的。

太陽下山時,松露小隊也收工了。

行到山腳,松露獵人將挑出來的松露估了價,真真以市場價買下,這座山是獵人姐姐承包收藏的,所產的野生松露都屬她所有。

雲滇作為華國燒烤屆第一梯隊的地區,夜幕降臨時,成排成行的燒烤店紛紛熱鬧起來。

四面敞開的大棚子,成排擺著四方形銀色小矮桌,桌中間挖空架著烤網,來一桌客人上一桌炭,這是當地人喜歡的一種燒烤方式。

真真幾人挑了靠邊的桌子落座,店家夥計裝好火炭後,在烤網上鋪了一層錫紙,很快將主廚在大爐邊預烤好的菜品分類倒在錫紙上,矮桌底下的炭火繼續烤著。

除了常見的烤白菜、土豆片,真真還點了店裏特色的烤牛胸膘、包漿豆腐、烤小瓜、烤鮮牛肉、烤鴨舌和烤粉腸,以及她饞了很久的炸豌豆粉。

雖說不是為了豌豆粉來的雲滇,但來了一定要吃上這口炸豌豆粉,否則出差行程是不完美的。

店夥計將炸至金燦燦的塊狀豌豆粉放到烤架邊上,既不影響中間的錫紙烤肉,又可以給豌豆粉加熱。真真夾起一塊表皮酥酥的豌豆粉,沾了點辣椒面一口咬下,輕微的脆皮與香辣一經結合,愉悅的多巴胺迅速飆升。

太美妙了!

油脂、澱粉、鹽與香料,簡簡單單就能組成快樂!

舌頭摁在炸物上,軟軟糯糯,牙齒咬開嘗到裏面泥狀的綿軟,是炸豌豆塊區別於炸土豆塊的口感,更輕盈如綿朵,大部分味道來自蘸水面的香辣,但細品也能吃到未被炸油帶跑的豌豆香。

炸物要趁熱才好吃,真真接連吃了好幾塊才空出精力品嘗其他,她瞅了瞅錫紙上無人青睞的包漿豆腐,再不吃就要烤爆漿了。

她特意點了讓周樂小雨嘗鮮,招呼道:“你們嘗嘗這豆腐?和別的省份豆腐可不一樣。”

“哪裏不同?”小雨夾起,吹了吹。

真真將辣椒面小蝶挪到她面前。

“這叫石屏豆腐,是用他們鎮上特有的古井水做鹵水來點化的,古井鹵水無法覆制,點出來的豆腐也自有風味。”

“又嫩又滑,蘸辣椒面好好吃!”小雨嘗到了鮮,又再夾起第二第三塊。

真真吃著燒烤,點開桌上的手機看信息,順手點進小霍總的對話框,本想給他發去燒烤照片饞一饞,卻看到聊天框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放下手機等他信息。

夾起一塊牛胸膘,店家已經將牛油邊緣烤至微焦,沾一點特調的鹵腐蘸水,一經咀嚼油汁爆溢而出,牛油在煎烤後獨有的醇厚油香,與花生芝麻蹦香而出的鹵腐蘸水結合,形成滋味絕妙的油水滑入舌腔,未經思考就被吞咽落肚,牙齒仍在細細咀嚼最後一點油邊的酥韌。

吞了幾塊牛胸膘和烤牛肉,真真抿一口大壺普洱,再攻起清爽的烤小瓜片。小瓜片就是西葫蘆,是雲滇很喜歡的烤蔬菜,不亞於江城烤串店喜歡的烤茄子。

小瓜片的外邊被猛火烤到焦脆,中間白瓤部分仍是嫩的,沒有糊味,沾一點鹵腐蘸,清爽的瓜片底色也多了幾重豐富滋味。

蔬菜份量不多,吃幾片自我安慰這頓是健康的。

雲滇的夜雨說下就下,淅淅瀝瀝地拍打地面,絲毫不妨礙大棚內的熱火朝天。

飯到八成飽,桌上的食物也消滅得差不多。

真真抿一口普洱,問:“小樂,海鮮檔給答覆了嗎?”

鮮的滋味除了山珍精靈,自然也少不海中神仙。只是現在活水海鮮的儲存運輸技術已經非常發達,只要準備好錢,提前預定,就能采買到想要的品種。

“店主說沒問題,會準時送來。”周樂正在收尾最後一點烤粉腸,脆脆的腸管蘸上辣椒面越嚼越帶勁。

“小樂,你喜歡烹飪嗎?”

真真捧著茶杯,突然問道。

不等他答,真真又說:“假如我……有事不在了,我想將真拾小館交給你打理。”

周樂放下筷子,皺起眉:“老板你怎麽突然說這個,你是要去哪裏?”

小雨也好奇看著真真。

真真聽著大棚外真實的雨水聲,笑了笑:“沒什麽,就是怕運氣不到位可能要出遠門。”

她低頭看手機,對話框裏還沒來新信息,心下哼地一聲,那天說各自忙工作空了再一起玩,他就當真一天也不來微信。

正要鎖屏,就又看到“對方正在輸入……”,也不管對方到底要不要發送過來,真真將幾張照片勾選發過去,傲嬌地打了句:“好困,我要睡了。”

三秒後,他才發來:“好,晚安。”

次日,真真與周樂小雨在雲滇閑逛半日,扛了一只雲滇火腿,乘下午航班回到江城。

真真想嘗嘗這批黑松露的味道。

回到家裏第一時間用絲苗米燜了一鍋白米飯,盛裝到冰箱裏制造隔夜飯效果,飯粒遇冷收縮後,嚼起來彈性更佳,炒起來也更粒粒分明。

然後進房間補覺。

睡醒估摸著時間,開始準備炒飯材料。黑松露直接吃的味道不怎麽樣,但作為調味疊蓋在食物上,那是極香極香的。

雪花牛肉切成小碎粒,放到熱油中翻滑,撒一點鹽、胡椒粉、頭抽,八成熟盛出,再在鍋中倒入蛋液,劃出黃金碎蛋,倒入冷米飯、牛肉粒一起炒香。

炒到米飯幹身,被鍋底熱氣彈起想要往外蹦跶,撒鹽、頭抽、香蔥碎,翻炒均勻即可。

剛炒好飯,敲門聲響起三下。

真真解開圍裙,汲著拖鞋跑去應門。

霍一白解開西裝外套掛在玄關架上,一走進客廳就聞見開放廚房飄出的飯香,疑惑道:“你在做飯?”

真真點頭:“牛肉炒飯配黑松露。”

他站在操作臺外,看真真在竈前用圓碗盛飯,壓平,倒扣在碟子旁,又拿起松露刨片,黑褐色薄片落下,疊蓋在炒飯上。她低頭倒騰得好認真,長發松散地挽起,周身散發著隨性。

她不是以餐廳主廚在做菜,而是以女朋友身份做飯邀請他品嘗,霍一白的唇角悄悄勾起,這是他第一次吃她在工作環境之外做的食物。

霍應許與翁綺莉都不下廚,霍一白從有記憶起,無論是小家還是老爺子家,都是吃阿姨做的飯,味道很好,受過專業訓練的阿姨甚至比很多家庭主婦的廚藝都要了得,但終究少了一絲滋味。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屬於他的,歸家時的溫馨與飯香。

“好香。”他接過盤子,由衷讚道。

真真將餐具擺好,坐在他對面,得意道:“那當然這可是黑松露,時機剛剛好的黑松露。”

成熟的黑松露,刨片後露出黑褐果芯與細膩的乳白紋理,他看一眼就知道這是頂級松露,舀起一勺炒飯,上面蓋了片薄薄的松露片,連同油潤的炒飯送入口中,雪花牛肉煸出的油脂足以讓米飯欣香無比。

而米飯溫度又使松露特有的芬芳物質得以揮發,將平平無奇的炒飯提攜至雲霄之巔,帶起食客的神思俯向整片郁蔥的松木林。

枯枝敗葉,濕漉漉的稻草,幹燥菌菇,玻璃罐裏的蜂蜜,儲存許久的奶酪……多重滋味疊沖,都只是第一感,緊接而來是獨屬於他的鮮美。

千人千面的黑松露滋味,每個人嘗起來都不太一樣。他嘗到暴曬後的溫暖,山林的空寂,輕風拂面的柔順,無法用已知味覺形容的體驗,咀嚼著,吞咽著,能任思緒放空休憩。

兩碟黑松露牛肉炒飯很快變成光盤。

真真滿足地喝著氣泡水,黑松露挖得真值!

霍一白也拿起玻璃杯喝水,晃蕩間,懸在袖口的小魚掛繩露出半截,在他勁瘦的腕骨與白色袖口下,那點紅格外顯眼。

真真看了眼,垂下眸子,思付半響,她說:“那條手鏈的繩子舊了,摘下來給我拿去換新繩。”

霍一白隨即低頭解開腕扣,另一只手騰挪著繩結,真真見狀走了過去,伸手要幫他解開。

解到一半,霍一白似是察覺到了什麽,捕捉到她不安的微表情,眸光倏忽收了收,戴著手鏈的腕子往側邊挪開,不讓她碰到。

他說:“舊一點挺好的,不用換。”

真真堅持:“要的要的,我換個更好看的。”

說著,她伸手去夠手鏈,誰知他站起身將手臂舉高,如此一來就更夠不著了。她隔空抓了幾下,有些洩氣,停下動作不與他鬧了。

等她安靜下來,霍一白才緩和氣氛道:“你後兩天要忙節目,哪裏有時間換?”

“不想換你就戴著吧。”

真真賭氣:“等我錄完節目就沒必要換了!”

倘若失敗是當場消失,那就來不及拿走手鏈;倘若成功,那也沒必要換了。其實她心裏百分之九十九篤定事情會成,但也擔心百分之一的失敗可能。

霍一白笑:“本來就沒必要換,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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