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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香蕉松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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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中, 池溪做了一個夢。

他很少做夢,僅有印象的幾個也是灰撲撲的。

這次卻有了顏色,斑斕光點浮現, 望一眼就被拽進玻璃樹屋, 密密麻麻的言語緊貼在玻璃殼外,質疑戲路, 評價私生活,攻擊一舉一動,每一條都是針對他的。

樹屋搖搖欲墜,底下千層浪卷,逐升逐高的浪花試圖將他拽進水底。沈下去也好, 擾人的言語就會被沖掉, 他漠然地看著一切發生。

風一吹, 樹屋墜落。

驟然間,斑駁光點匯成光柱, 卷起樹屋。

淩空出現一道聲音, 她在問:你想不想, 讓我救你?

還未回答, 就被一陣香甜氣味勾醒,睜眼環顧,晨光照在被子上, 屋角掛著攝像機, 房外有女孩說話的聲音。

池溪走出房間, 主炕已經擺上早餐,辛真握著手沖壺在掛耳包上澆熱水, 辛雨柔正在拆凍草莓的包裝盒。

宮宇端著煎蛋盤從竈房進來:“溪哥起啦, 正好可以吃早餐。”

桌上擺著一大盤香蕉松餅, 煎得金黃摞成小山,紅彤彤的凍草莓,邊緣微焦的太陽蛋,一壺熱咖啡。

池溪略過煎蛋,夾起一塊松餅問道:“這是你做的?”

“嗯。”辛真應道,挖了一勺融化的凍草莓塗在自己的松餅上:“等下得去雪山上漂流,要吃快點哦。”

池溪咬一口香蕉松餅,滋味香甜,正是剛剛將他勾出夢境的氣味,香蕉和雞蛋融進面粉,烘出蓬松口感,像在咬一朵雲。

吃掉三只松餅,他才註意到兩個女孩不停往松餅上塗草莓,宮宇在旁嚷著:“你倆吃的是草莓還是松餅啊?”

塑料盒裏的凍草莓經過融化,變得軟塌塌,和草莓果醬很像。

池溪也挖了兩勺草莓擱到松餅上,半卷著松餅咬下,莓果蜜甜混著溫熱的松餅,紮實的甜與蛋香結合,滋味更顯馥郁。

“好吃嗎?昨天在市集買的凍草莓。”辛真坐在對面朝他眨眨眼,明示道:“好吃你就多吃點。”

“很甜。”池溪繼續塗另一只松餅。

“姐姐,我要喝咖啡。”宮宇撒著嬌晃晃手中的空杯,眼神在看辛雨柔。

辛雨柔立即給他倒了滿滿一大杯,叮囑道:“待會兒你開車可別犯困。”

“今天換我來開吧。”池溪突然接話。

吃完早餐,大家穿上最保暖的衣服坐進車裏,往雪山山頂奔去。

執行導演在探勘場地時,發現此地雪山有條未經旅游開發的山澗河流,漫山積雪日照雪融,形成了風景獨特的冰河,測試幾次危險系數不大,遂安排了漂流環節。

山頂上,積雪堆疊,雪松聳立。

池溪把車停在較為平坦的空地上,前面有巨石擋路,只能徒步過去。

寒風刮在樹杈上,落下雪粉,越過巨石就能聽到嘩啦啦的溪水聲。端頭一小片平臺上設置了初始滑道,停放著兩艘橡皮艇,上面都架好了攝像頭。

施導蹲在雪堆掩體後,拿擴音喇叭宣布規則:“這條山溪的平均漂流時間是九十分鐘,你們一共有兩艘船,如果能在七十分鐘內抵達山腳終點,就會有節目組的車接你們回雪屋。否則……”

“你們只能從山腳爬回山頂拿車,或者徒步回雪屋。”

“計時開始!”

寒風一口吹到宮宇面上,凍得他瑟縮著脖子,聽完規則憤憤道:“導演你們這就過分了!萬一遇到結冰擋路怎麽辦?”

施導用喇叭回應:“盒子裏有工具,你們可以自己選。”

“出發吧,不要浪費時間。”

辛真拉著辛雨柔和宮宇往小平臺上走,橡皮艇旁有兩只木盒,裝了防水褲袋和破冰用的小工具。

“我們怎麽分配?”她利落地套上防水褲,兩根肩帶扣在肩,這種褲子只能防大腿以下的水位,但只要不橫臥進水裏影響都不大。

“不知道下面狀況如何,我們男女搭配一組吧。”宮宇像模像樣地分析道:“我力氣大和雨柔一組。”

辛真扣好肩扣,掃一眼宮宇和池溪的體型,十八歲男生和二十五歲男人間顯然還是有差別的,但想到昨晚極光下那一幕,她應道:“好,我力氣也不小。”

直播間彈幕:

“這部戲的男女主隔閡真是絕了哈哈”

“我們家宮宇好體貼哦”

“男女主連站位都隔好遠……”

“這部劇不是愛情劇不需要戲外拉cp”

“#電影尋覓無蹤即將上映大家記得去看哦”

“找冰河漂流導演組可真會玩”

“看起來好像仙境哦霧蒙蒙的”

狹窄幽藍的河道兩岸,堆滿厚厚雪花。

橡皮艇順流而下,穿梭進雪霧朦朧的水波。霧凇立在兩岸,樹枝張牙舞爪伸向中間,低垂的冰淩隨時要磕到頭頂。

辛真坐在橡皮艇一端,抓緊韁繩,用小鐵鏟舀起溪水潑到樹幹上,瞬間凝結成冰覆在樹皮上。

美是美,就是太冷了,她捂緊圍巾縮坐成一團,呼進鼻腔的空氣都帶著冰渣。

兩艘橡皮艇飄飄蕩蕩,激起的水花在皮艇外圍霧成冰霜,經過緩流地帶,迎來地第一個窄灣。

“我們來比賽吧,比誰最先到達終點,輸的人今晚洗碗。”

宮宇壞笑,朝池溪喊了句。

隨後他用船槳往巖石上一頂,他和雨柔的橡皮船就順勢第一個入灣流,哐當一聲炸水響,超出池溪的橡皮艇十幾米遠。

“竟敢內卷,翅膀硬了哈。”辛真被激起鬥志,拿起船槳快速劃水。

導演組提供的船槳很短,以辛真的手長需要側身半附才能沒進水面,她把橡皮艇劃到石塊邊,用力一頂,也順流落進窄灣。

“抓穩!”池溪皺了皺眉。

橡皮艇從峽灣上哐當落下,激起層層白浪。

水面上霧氣繚繞,幾乎看不到前面的宮宇,橡皮艇搖搖晃晃地撞在石塊上,艱難地流向前面。

池溪和辛真握著船槳,一左一右地調整方向,盡量讓船遠離石塊。行到一處窄口,激流沖刷著船尾,一不留神就打橫卡在巨石間。

“再用力推推。”辛真督促著,自己也努足勁挪船。

可惜橡皮艇有彈性,卡緊石縫就很難從內部推動。

她看一眼池溪,他筆挺挺地坐在對面,猶如冷峭山峰,鼻子和臉都凍紅了也不見他呼半聲冷,想來是很註意形象吧。

卡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於是她放下船槳,單手一撐,躍進冒著冷氣的河水中。

“你幹嘛!”

池溪伸手想攔,但趕不上她落水的速度。

浮冰從辛真腰間飄過,她腳踩河道,抓穩橡皮艇外沿,輕呼一口氣:“麻了,比想象的還冷。”

“快上來,凍傷可不是開玩笑的。”池溪俯下身,單手抓住韁繩,另一只手上伸向辛真。

“等我把船推出去。”

辛真咬緊牙關,使勁推挪船身,不見起色,又扶著船沿走到端頭,使出渾身力氣雙手猛地一推。

卡位終於松動,橡皮艇順著水流往下滑出。

人在水裏的行走速度遠遠跟不上行船速度,辛真被落在後面,只能扶著岸沿往前挪走。

池溪坐在船上,眼看越飄越遠,不得不用鐵鏟卡住石塊截停船只。他的手掌繃緊架住鐵鏟,看著辛真亦步亦趨地漫過來,水面上有大量浮冰飄過,隱隱的怒氣升起。

辛真好不容易跋涉到橡皮艇邊,瞧見池溪奮力地側身卡石塊,但神情有些不對勁,眉目間的冰霜比山雪還寒。

氣氛有些微妙,她仰臉感激:“兄弟靠譜呀!”

池溪俯身遞出手掌,對上她仍在嬉戲的笑臉,沈下臉來:“你就這麽想贏?”

在冰河裏泡了許久的辛真,聽了這句,收住笑臉。她垂下眼睫,頓了頓,抿起唇角再看他。

“你難道不想贏?”

明明是兩人一組的比賽。

池溪掃了一圈辛真的帽檐,眉毛眼睫,都凍上了薄冰,傾身更靠近她,攤開手掌:“先上來。”

伸到面前的手指修長有力,纖塵不染,突然生出一種讓它沾沾水的沖動。辛真握住對方手掌,卻不出力,待對方俯靠過來,要使力拉動她時,才猛地反向使力將手掌的主人拖帶到水中。

池溪毫無防備地被拖入冰河,好在另一只手扶著韁繩才不至於摔倒在河水裏,刺骨的寒冷瞬間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不想贏的,就試試墊底的後果。”辛真冷冷道。

說完,她單手撐住橡皮艇邊沿,雙腳一蹬翻上了船。

直播間彈幕刷刷飛起:

“臥槽他們是在打架嗎?”

“她一定是故意把溪哥拉進冰水的”

“是池溪先嗆她的,人家辛辛苦苦推船”

“也不能拖人下水啊 ,溪哥好心拉她”

“就很過分!!!心疼溪哥!!!”

“我還心疼真真呢一個女孩子下水推船”

“別吵了,他們只是在討論哲學命題”

“?????”

“《論面對內卷該不該躺平》”

“前面的別躺了,你老板正在看你摸魚”

池溪親身感受著冰河的徹骨寒冷,莫名怒氣反倒消散了,寒風把冰霧撫到臉上,不由得哆嗦了下。

墊底的滋味確實難受。

這時,一只秀麗的手掌伸到他面前,俏聲問:“怎麽樣?你想不想贏?”

你想不想贏?

你想不想,讓我救你?

現實的聲音與夢中聲音重疊,池溪渾身一震,定眼看向手的主人,此刻她坐在高處俯視,身後是霧白模糊的世界。

池溪毫不猶豫搭上這只手,另一手撐住橡皮艇邊沿翻了上去。上岸後,沾濕的防水褲瞬間凍結出一層薄冰,隨著動作抖落在船上。

經過一番磨合,兩人像是定好共同目標,奮力向下游劃去,遇灣轉彎,遇石避石。

飄到大灣口,遇到卡在石灘邊的宮宇和辛雨柔。

辛真劃著小船路過,調侃道:“弟弟在等著洗碗嗎?”

說完,她用船槳勾住他們的船沿,池溪在另一端往外劃去,借著激流勢能將他們拖進河中央。

“洗就洗本來也輪到我了。”宮宇努出嬉笑。

辛雨柔被凍得臉頰泛白:“還是姐姐靠譜!”

兩艘橡皮艇齊行並進,最終辛真與池溪的小船以微弱優勢領先抵達,辛雨柔與宮宇的小船也在第六十五分鐘抵達終點。

走到河灘外的平地,導演組已經將他們開來的越野車停在此地。池溪啟動車內暖氣,又開了座椅加熱,讓大家進到車內避風暖身。

辛真打開後車門,拎出一個大大的保溫壺坐到副駕駛位,擰開壺蓋,咖啡香氣溢滿車廂。

剛倒出第一杯,就有一只手伸到面前,手指修長有力,手的主人不疾不徐地說:“謝謝。”

池溪主動拿過咖啡紙杯,熱乎乎冒著白氣,抿一口咖啡,微燙溫度剛好暖身,解乏又提神,昨天怎麽就沒喝這杯咖啡呢?

辛真又倒了兩杯遞給後座的夥伴,玩笑道:“還以為有些人不喜歡喝咖啡呢。”

池溪若無其事抿著熱咖啡,淡淡聲:“不喝陌生人咖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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