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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番茄糟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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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制作行業講究論資排輩,除非天賦異稟自帶資源,否則新人總要從跟組做起。

範明入行五年,近兩年才做上副導演,在幾檔不溫不火的綜藝裏與其他幾位副導演一起給導演打配合。策劃、選角、炒話題、拍攝錄制、控場等大小環節他都參與過。

節目熱度的浮浮沈沈,讓他明白一個道理,小火靠資本,大火靠勢能,這種勢能好似天降紫微星,是應運而生的。

現在終於等來事業的轉機,他掛靠的制作公司計劃投拍一檔全新的美食綜藝,瞄準朝氣蓬勃的特色美食,而他將是這檔網綜的總導演兼總策劃。

只是這檔綜藝預算低,公司也沒有配足人力,但在千篇一律的速食時代,範明覺得有勢可為,畢竟是自己做主的第一檔綜藝。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缺錢難使鬼推磨。範明此刻正在為嘉賓陣容頭疼,節目預算少、制作方名氣低,又是毫無觀眾基礎的全新節目,大牌明星根本不敢請,向普通藝人和網紅發出的邀約也不見回應。

是不是應該先去拉點讚助進來?

可現在的策劃PPT只是空架子,沒有嘉賓陣容就沒有號召力,不足以觸動品牌商。

思考著雞與蛋問題,範明雙眼無神地刷著微博,突然一條制作螺螄粉的視頻引起了他的註意。

視頻發布者是他關註ID裏的一個小明星,幾年前範明剛入行時跟過一檔平臺綜藝,她跟著網劇劇組來跑通告,範明第一次在現實裏見到這麽漂亮的女生,本著職務需要加了聯系方式,甚至主動關註她微博。

網劇播出撲得悄無聲息,這個女明星自然也沒紅起來,後來聽說她靠單方面蹭CP、紅毯撞衫這類炒作方式博出位,也沒濺起什麽水花。造星時代,無數青春靚麗的臉蛋想要擠進娛樂圈,美貌是最不堪一提的。

範明點開視頻,畫面裏一雙潔白的素手,沒有美甲沒有掛飾,在爐竈前行雲流水地翻炒螺螄粉,手勢輕盈活泛,調味時果斷篤定,絕不像廚房新手,這真的是她嗎?

視頻拍攝角度單一,畫面剪輯寡淡,但都擋不住畫面主角那股勢不可擋的專業勁,市井食物被她做出世間罕有的珍饈氣魄。範明感慨,可惜缺個好團隊啊,否則好好運作在娛樂圈裏絕對獨一份。

範明越想越覺得視頻主角和當年見到的女明星不像同一人,會不會是代拍?

翻開上一條微博,是制作火腿厚蛋燒土司的,畫面背景是在一個豪裝的家用廚房,同樣一雙素手,靈巧地在煎鍋與食物上方來回,每一種食物都被素手悉心照料成美味可口的模樣,看得範明口水直咽,這雙手擺弄食物時的姿態太賞心悅目了。

底下評論大部分和範明一樣懷疑是擺拍的,她直接評論回懟“沒多久,只學了十幾年。”,再往上一條微博是素手執刀,配文“我,真的很會做菜!”,像是對誰叫囂,反駁。

剛,實在是剛!現在娛樂圈裏這樣的性情不多見了。

遇到質疑,別的明星是安安靜靜等平息,她是氣勢回懟擺證明;同樣是微博vlog,別的明星健身旅游特寫美貌,她是大火炒菜只見手不見臉,多接地氣多有趣的一人啊。

範明突然腦袋一拍,這不就是乘勢而來的紫微星嗎?現在地區美食的關註度越來越高,簡直自帶流量,她不僅漂亮,還很會做飯,稍一挖掘就能乘勢而起。

她現在沒有名氣,報價應該不會很高,不就是我苦心尋找的綜藝主咖嗎?範明決定去接觸一下這位女明星。

翻開微信找通訊錄,轉念又想,萬一視頻真的是擺拍呢?請來綜藝可就禍害一鍋粥,還是先去她的餐廳探個究竟吧,剛剛從評論順藤摸瓜到美食博裏看,好像有家餐廳是她經營的。

真拾小館開在老城區的小巷裏,範明跟著地圖導航找到位置時已經是傍晚七點,正是晚餐時段。

透明的玻璃餐廳裏坐著幾名食客,操作臺內兩位廚師身影忙碌。

範明推門進去,立即被一股奇妙的魚香吸引住,好香啊!

“歡迎光臨,請隨便坐。”剛上完菜的周樂,熱情地招呼道。

接過遞來的菜單,範明饒有探究地看向操作那位正在忙碌的女主廚,容貌稚麗,還有標志性的眼角淚痣,是他要找的人沒錯。

主廚操作的鍋裏臥著一條魚身切花蘸滿紅湯的黔魚,只見她撐住鍋炳輕搖,紅湯顛蕩不停地煨到魚身上,店裏的魚香就是來源這裏吧。

“您要吃點什麽?”周樂見新來的食客眼尖尖地看著的辛真。

眼神被打斷的範明低頭翻看菜單,該點菜了,總不能來了白坐。她家定價還真不低,那是什麽菜啊,好像菜單式沒有。

搜尋無果,範明指向鍋裏:“在做的是什麽菜?”

“番茄糟辣魚,我們進了一批糟辣椒,主廚新做的菜,菜單上還沒有。”周樂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要一份番茄糟辣魚。”

下單後,辛真拿出一條宰殺幹凈的巴掌粗細的黔魚擱在砧板上,手執利刀在魚身兩面劃出幾條刀花,放入油鍋中烹炸至魚皮金黃幹脆。

另起一熱鍋入油,下姜片蒜瓣,舀一勺細碎紅艷的糟辣椒下鍋一同爆香,糟辣椒的氣味立馬飄到範明面前,是剛剛的香味沒錯。

只見辛真繼續放入塊狀番茄逼出茄汁,炸好的黔魚,幾粒冰糖,少許熱水,一同小火燜煮。

範明坐在對面,把辛真做菜時的動作手勢看得真切,執刀顛勺入料,龍飛鳳舞一氣呵成,確實是名副其實的主廚,難怪點評上餐廳的評價都是五星好評,食客們文豪式讚美把菜式寫出賽神仙境界。

她做菜時整個人都散發著光芒,的確有兩把刷子。

二十分鐘後,熱辣鮮香的番茄糟辣魚擺在範明面前。常年在都市工作加班的他,鮮少外出旅游,最近為了開綜藝才做了不少美食功課,沒猜錯的話這種魚的做法應該是西南地區特有的做法,網上說那裏喜酸喜辣酷愛番茄,這酸辣滋味絕對能下兩碗米飯。

範明吃魚喜歡從最肥美的部位下筷,夾起一塊魚腩肉,魚皮上還蘸著辣椒姜蒜的細碎,呷進嘴裏,嫩滑魚肉被湯汁煨足滋味,辣椒與姜蒜的刺激在番茄的甜酸裏融合,細細咀嚼還能尋見黔魚的鮮美。

不過是姜蒜辣椒番茄這些常見配菜,竟然組合出如此適口美味。

初學美食的範明不解:“主廚,這道菜是放了什麽特殊調料嗎?”

見食客一臉疑惑,辛真解釋道:“這道菜的味道主要來自糟辣椒,這是西南地區特有的辣椒制法。”

“那裏屬於高原山地,盛產細長的山辣椒,所以人們發掘了山辣椒與仔姜蒜瓣的組合,把它們放到一起剁碎,伴入當地人愛喝的高度數白酒、食鹽一同放入壇子發酵,十天後左右就可以用來做菜了。糟辣椒的做法很簡單,但原材料都是我們這兒買不到的,這次進到的貨也不多,只夠兩天的糟辣魚。”

聽著主廚清泠的聲音介紹,範明再呷一口魚瓣肉,滋味更勝剛剛,像是被帶入綠意盎然的山林裏漫步,轉眼瞧見坡地裏掛滿艷紅妖嬈的長辣椒,摘下放入嘴裏,舌尖火燒炙熱,垂手摸到一枚飽滿汁多的小番茄,趕緊咬上一口酸甜的番茄汁。

漫游在番茄糟辣魚裏的範明,暫時拋掉了籌備綜藝的壓力,全心全意地探索糟辣滋味,那裏山林如畫魚翔淺底,人類多年的智慧結晶出各色美味,想必是個取景聖地。壓力瞬間轉為創作靈感,他似乎對美食綜藝有了新的想法。

以往十分鐘快速解決一頓飯的範明,這頓飯罕見地慢悠悠吃了一個多小時,腦中設想的綜藝圖景越來越清晰。他擦擦嘴巴,見其他食客都已經離店,只剩主廚和幫廚。

他喊道:“辛真小姐,您還記得我嗎?”

辛真有點意外,開餐廳這段時間能叫出她名字的食客幾乎沒有,停下擦洗刀具的動作,努力搜索原主記憶,但找不到這個人的相關場景。

“我是導演範明,五年前我們在一個通告上打過照面。”範明主動自我介紹,笑道:“哦對,那時我還只是剛入行的助理導演,當時問您要了微信聯系,後來沒有工作接觸也就沒繼續聯絡。”

原來如此,原主這幾年在娛樂圈,走一場活動換一次合作夥伴,沒有印象也是正常,當時原主應該也是剛入行,後來名氣起不來,與圈內人持續交流的也不多。

辛真疑惑地搖搖頭:“您是特意來找我?”

範明點頭肯定:“對,我掛靠在一家制作公司,最近在籌備一檔美食綜藝真人秀,翻到您的微博又現場看了您烹制佳肴的手法,覺得您非常適合我們綜藝的調性。”

他眼裏泛著光,鄭重而誠懇:“我想以綜藝總導演的身份邀請您做主咖,您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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