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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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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1)

她不知道秦雲璋能不能明白她說的並非虛言,是閻羅真真實實的擺在她面前的選擇。

她沒有忘了冥界的一切,她也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秦雲璋怔怔的看她,她鮮少與他說情話。

甚至在一開始,他一再求娶她,向她表白愛意的時候,她都是拒絕的。

她淡淡的,像是隨時會離開的態度,讓他一直沒有安全感。

可現在,她竟然說,她因為他,放棄長生,寧可生老病死。

這是她對他的表白嗎?

“不是你選擇了我,”陸錦棠緩緩說道,“不是因為你先找到我,所以我們在一起。而是你選擇我,我也選擇你,所以我們在一起。”

她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她的力氣大的簡直不像個女子。

她把他勒的幾乎透不過氣來。

秦雲璋卻並不覺得憋悶,反而覺得漲滿——他的心漲滿了!滿滿的都是幸福,是滿足,是她給的甜蜜。

“錦棠……”秦雲璋似乎也要說些什麽動人的情話。

外頭趕車的侍衛卻猛地勒停馬車,“主子,到了!”

秦雲璋一噎,陸錦棠暗暗發笑。

他一把把她撈回懷裏,“今晚再說!”

到了客棧,眾人才算略略放松。

“沈家在南境勢力大,但沈家現在分為兩派,老夫人那邊恨不得弄死我,老爺子不想攙和,基本撒手不管。”沈世勳與秦雲璋相對而坐,低聲分析著南境的形勢。

“惠濟敢在南境建立邪教,我不知道,他跟我們家老夫人,是不是也有牽扯。別看老夫人是個女人,膽量比一般的男人還大。”

“這麽說來,沈家的勢力,也不能全然依仗。”秦雲璋撤去了棋盤上的一個棋子。

沈世勳琢磨了一陣子,忽而敲著一個白子說道,“既然已經推斷出,惠濟和岐王世子勾結,那麽如今就是岐王世子在明,惠濟在暗。我們可以從岐王世子入手,摸清楚他們的底細。”

秦雲璋以為可行。

他們就具體的做法,一直商量到半夜。

沈世勳的船停泊在南仲郡的渡口很是顯眼。

南仲郡的碼頭不是大碼頭,原本他那麽大的船,應該在大碼頭靠岸才對。這麽反常的舉動,立時引起了秦致遠的註意。

他帶著衙門的小船,把沈家的船給圍了。

沈世勳恰在此時邀請秦致遠喝茶。

地點就定在沈家的一個茶莊裏。

“秦致遠會不會不敢來?”陸錦棠和秦雲璋藏身在雅間的一個暗間裏。

這裏方便竊聽,且不易被發覺。

沈世勳請秦致遠喝茶的雅間,正是他們竊聽的雅間。若是秦致遠不敢來,他們豈不是白準備了?

“應該不會不來。”秦雲璋低聲說道。

果然,他話音剛落,便聽到有說笑聲和腳步聲,往這雅間而來。

“岐王世子真是好生威武,竟帶了這麽多兵丁,將我這茶館給生生圍了!”沈世勳笑著說道。

秦致遠哈哈一笑,“沈公子莫介意,行走在外,且是在你沈家勢力大的南境,我不得不多些小心呀!”

“無妨,沈某人是帶著誠意來的!”沈世勳請了岐王世子坐,給他斟茶。

兩人閑聊了一陣子,話裏機鋒不少,卻也沒有明擺著試探。

你來我往了一陣子之後,沈世勳話鋒一轉,“我看到岐王世子在處處張貼一張畫像,那畫裏的人,卻是你我都認識的人呀?”

秦致遠呵呵一笑,灌了口茶。

“怎麽?那人現在不是好好的在宮裏頭嗎?岐王世子怎麽會在南仲郡找她?”

“沈公子被皇帝給騙了!”秦致遠笑說,“她已經被皇帝的親信給擄來了南仲郡!正在四下躲藏呢!”

“哦?”沈世勳挑起了眉梢,“這話我怎麽聽不懂了呢?怎麽叫聖上的親信擄了皇後至此?”

秦致遠卻故作高深的端著茶盞,細細品茶,不置一詞。

“岐王世子既然知道內情,不妨多透露一點,皇後娘娘乃是我沈家的外甥女,我沈家自當多關註娘娘的情況。”沈世勳緩緩說道。

秦致遠卻是品著茶一言不發。

沈世勳多精明的人,屋子裏沈默了片刻之後,他便明白了岐王世子的意思。

“我手握沈家的河運之權,運河已經南北疏通,北境的糧食、布匹多依賴從南方運過去。沈家掌握著漕運之權,而整個河道上的漕幫,皆是聽令與沈某人的。”沈世勳把玩著他的折扇,輕笑著將折扇拍在自己的手掌之上,“不知岐王世子可有意與沈某人合作?”

秦致遠這才呵呵笑起來,“我如何能相信沈公子是真心實意要合作呢?”

“聖上在意皇後娘娘,想來世子也是知道的,我從皇帝那裏求而不得的東西,倘若世子能答應給我,沈某人自然是願意與世子合作,沈某是生意人,講究的乃是一個利字。”沈世勳說的無比真誠。

秦致遠上下打量他半晌,“沈公子想要什麽?”

“皇後。”沈世勳吐字極其清晰。

隔間裏頭的人,卻是聽的渾身氣血翻騰。

如若不是陸錦棠在一旁,緊緊的抱著秦雲璋,只怕他這會兒已經沖出去把沈世勳給打個半死了。

秦致遠聽的一楞,“什麽?”

沈世勳垂眸而笑,手裏的折扇打開又合上,合上又打開。

秦致遠沒聽他再說一遍,但看他的目光不由變的更加深重,“我不妨告訴沈公子一句實話,她其實不是陸家的二小姐,也就是說,她不是你沈家的外甥女,有大師看出她的來路了。她乃是一個孤魂野鬼……”

沈世勳輕咳一聲,“我只知道,她是陸錦棠,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陸錦棠。”

秦致遠怔怔的看著沈世勳,兩個人四目相對,眸光之間火花四濺。

過來半晌,秦致遠突然一拍巴掌,“我明白了!原來沈公子,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呀!”

沈世勳呵呵的笑,“關於合作,世子爺覺得如何?你有野心,我有便利。你要大業,我只要美人。”

秦致遠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沈公子痛快!我不妨也告訴你一句實話,如今,我手裏握著一個大秘密,可以打垮當今聖上的大秘密!”

392 給皇後下套

“什麽秘密?”沈世勳立即問道。

隔間裏的人,也皺起了眉頭。

“既是秘密,自然不能那麽早宣之於口了。不過沈公子很快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這與皇後有什麽關系?”沈世勳問道。

“打垮聖上的關鍵就在皇後娘娘的身上呢!”秦致遠話只說了一半,見沈世勳憂心忡忡的看著他,似乎對他分外的不放心。

秦致遠灌了口茶,壓低了聲音,“沈公子想要的是美人,我不妨多告訴你一點。皇後娘娘身邊有個心腹丫鬟,她視之為姐妹一般。皇後重情義,他那姐妹如今正在我手上,利用那姑娘作餌,必然引得皇後現身!”

秦致遠嘀嘀咕咕說完,意味悠長的看了沈世勳一眼。

“若皇後現身,你可會危害她安全?”沈世勳問道。

“你放心,”秦致遠拍了拍他的肩,“不會傷害她的,不過是叫她那響亮的名聲受點損罷了,對沈公子把她留在身邊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她若是不現身呢?”沈世勳又問。

“無妨,”秦致遠哈的笑了一聲,“這套已經做好了,她跳不跳都沒關系!”

沈世勳只試探出這麽些東西來。

再試探下去,只怕秦致遠就會懷疑了。

他們喝了茶,秦致遠要求他調派船只來南仲郡,以便他帶人走水路北上。商量好,秦致遠就帶人離開了。

“秦致遠果然是和惠濟連手了,木蘭明明是在惠濟的手裏……”陸錦棠從隔間裏走出來,嘀咕說道,“不過他這麽熱忱與沈公子合作,說明惠濟的邪教,沈老夫人並沒有參與……”

她話未說完,卻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臉上,擔憂的看著她。

陸錦棠揚了揚眉,“都看著我幹什麽?”

“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麽,不管他們要如何對付木蘭,你……一定不能沖動。”秦雲璋擡手落在她肩頭,分外有重量的壓在她肩頭上。

陸錦棠擰了擰眉,“我不會沖動的,但我也不能坐視他們傷害木蘭而不理。”

“你已經聽見了,他們真正的目標不是木蘭,是你。而後借由你來攻擊聖上!”沈世勳在一旁著急說道。

秦雲璋看了沈世勳一眼。

這兩個男人,大概頭一回有了這樣的默契。

兩個人的視線,接觸了片刻,便各自轉開。

陸錦棠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垂下的眼眸裏卻不知藏著怎樣的打算。

次日天不亮,客棧裏還是一片沈靜的時候。

街頭忽然傳來了當當當的敲鑼聲。

鑼聲響亮,在這寧靜的清晨,能傳響甚遠。

陸錦棠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秦雲璋已經披衣跳下了床,他們的房間在院子深處,看不見街面上的情形。

陸錦棠起身穿衣,秦雲璋已經擡腳出門。

待陸錦棠穿好了衣服,秦雲璋沈著臉回來了。

“外頭怎麽了?”陸錦棠問道。

秦雲璋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抿唇沒有說話。

陸錦棠心覺事情不對,她提步就要出門。

秦雲璋攔腰把她抱住,“你今天不出門,可以嗎?”

“外頭出什麽事了?告訴我。”

“你答應我不出門。”

“我不答應!”陸錦棠柳眉倒豎,眼神淩厲非常。

秦雲璋的喉結動了動,眉宇緊蹙。

“你不說,我自己也會看。”陸錦棠說完,便提膝撞他胯間。

秦雲璋伸手一擋,她立即脫出一只手來,縱然她自由的那只手是左手,卻也不影響她捏針。

她左手也能準確無誤,且十分迅速的把細細的金針刺入他肩頭穴位。

秦雲璋立時脫了勁兒,困不住她。

眼看她就要跑出門去。

“是木蘭,”秦雲璋開口說道,“木蘭被帶著去……游街示眾。”

陸錦棠身形一震,她猛然回過頭,“為什麽?以什麽理由游街示眾?”

秦雲璋口中吶吶,只好帶她一起去街上看。

她性子固執起來的時候,簡直比他還拗,讓她保證了她不會沖動的沖上前去,自投羅網,他們一行才扮作百姓,混進了人群裏頭。

木蘭被關在一個大籠子裏頭,籠子架在車上,由兩頭牛拉著,游街示眾。

籠子裏的木蘭精神恍惚,眼神混沌,跟陸錦棠熟悉的那個機靈聰敏的木蘭,相去甚遠。

陸錦棠看見籠子裏的木蘭,眼圈立時就紅了。

“這是個妖女,為害性命,喝血為生!”站在籠子旁邊的衙門兵吏說道。

他說著,有人端著一碗血水潑在了籠子上。

不知是不是那血腥味刺激了木蘭,她猛然擡起頭來,使勁兒的嗅了嗅,鼻翼煽動,狂躁的撲到那血水之上。

血已經順著籠子滴滴答答的落下去了,她卻伸出舌頭舔著血水潑過的地方,像極了口渴的人,遇到了一星半點的水。

“天吶……她真的喝血……”

像是為了證實這說法,有人遞了一碗血進籠子。

木蘭立即捧過那碗,仰起脖子,咕咕咚咚把那濃腥的血給全喝了。

陸錦棠胃裏翻騰,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淌下來。

“這是惠濟的報覆……當初慧恩在天壇底下,就是這麽喝血為生……”陸錦棠喃喃說道。

秦雲璋立即伸手捂住她的嘴,“冷靜,記得麽?秦致遠說過,他們這麽做,就是為了引你出去。”

陸錦棠咬住下唇,甚至把自己的嘴唇咬破,滿嘴的血腥味兒,“木蘭是被我害了……”

她話音還未落,便聽到壓著木蘭游街的人換了說辭。

“這女人是個妖女!可大家夥兒知道她是誰嗎?她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皇後娘娘最信任的人就是她!”

“什麽……”“不可能……”“皇後娘娘在怎麽可能信任一個妖女……”

“皇後娘娘為何信任一個妖女?因為皇後娘娘也是妖女!皇後要靠這個可以行走在外的宮女給她弄來新鮮的血液!方便她維持自己正常的樣子!”

陸錦棠聽到這兒,全然楞住了,她已經哭不出來了,這胡扯的話,讓她不由瞪大了眼,聽得全神貫註的。

“你們別不信!我知道皇後娘娘做了很多名揚天下的事情!可她一個女人,為什麽能做那麽多男人多做不出的事情呢?因為她本不是人!”

“皇後為什麽敢上戰場?她不怕死嗎?大老爺們兒還怕死呢!因為她是妖女,一般的刀劍根本殺不了她!”

“她為什麽能寫長生道?因為她本是妖女,她自己就能長生呀!”

393 皇帝真是狡猾!

游街的木蘭恰被帶到皇後娘娘的生祠外頭。

皇後娘娘名聲極好,民間為她立了許多生祠,南仲郡就有一個。

那聞見血腥味,顯得十分狂躁的木蘭,見到了皇後娘娘的生祠,竟然立刻虔誠的跪了下來,在籠子裏,沖著生祠砰砰的磕頭。

“看見沒有?這妖女這般狂躁,唯有皇後娘娘的生祠能鎮得住她,因為她們本就是一夥兒的!”那鼓動人心的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

人群裏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砸了妖女的生祠!”

陸錦棠尋聲看去,恰瞧見一個穿蓑衣,帶鬥笠的人。

那人一邊喊,一邊換地方,換了地方又繼續喊,“砸了妖女的生祠!”

百姓們漸漸被鼓動起來,砸向籠子裏的爛菜葉子臭雞蛋忽而往她的生祠裏頭砸去。

有人帶頭沖進了生祠,搶出了生祠裏頭的供品。

砸爛了裏頭為她立的像,更有人拿著石頭磚塊往生祠裏頭砸。

光鮮漂亮的生祠不多時,就已經破敗不堪入目。

一直勸陸錦棠冷靜的秦雲璋,這會兒卻不冷靜了,他臉上溢滿怒氣,黑沈沈的臉色,像是隨時要殺人似得。

陸錦棠反倒得拉著他,“百姓是被鼓動,被愚弄的,罪不至死……”

“不管是不是被鼓動,被愚弄!凡是參與打砸生祠之人,都該死!”聲音是從秦雲璋的牙縫裏擠出來的。

秦雲璋朝廉清他們幾個打了手勢,幾個人把臉一蒙,幾個淩越,縱身跳出人群。

幾個穿蓑衣的人,站在木蘭的籠子旁,一面把木蘭從籠子裏拉出來,一面嚷嚷著,“靈仙真佛教,萬壽無疆!”

陸錦棠站在人群中,只見秦雲璋等人拔刀相向,將那幾個蓑衣人斬於刀下。

熱乎乎的血,似乎刺激了木蘭,她一時更為狂躁。

陸錦棠忍不住想要朝木蘭走去。

但她立時被身後的人給拽了回來,“看見沒?”

沈世勳一面死死的拽著她,一面向人群裏指去。

人群裏竟藏了許多身帶兵器之人,他們皆是埋伏在暗處,待秦雲璋他們動手,才在人群裏現身,想要把秦雲璋他們給圍困絞殺在籠子周圍。

“這些人都是為了抓你而準備的。”沈世勳在她耳邊說道。

陸錦棠心頭一緊,她朝秦雲璋看去,“那他豈不是危險了?”

秦雲璋他們人少,但並未出於下風,廉清幾個都是大內數一數二的高手,兵不在多,貴在各個是精兵。

秦雲璋盛怒之下,手腕更是狠辣。

沈世勳哼笑了一聲,“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為你準備的網羅,竟然網到了這麽厲害的對手。這些靈仙教的教徒,還不是聖上的對手。”

嚷嚷“靈仙真佛教”的那些教徒們眼看情況不對勁兒,立即抓了木蘭就跑。

他們在人數上占優勢,好些人當真是不怕死的糾纏著秦雲璋他們,楞是把木蘭帶走了。

陸錦棠想要去追木蘭,沈世勳卻把她看得死死的。

“聖上說了,我的任務就是看住你,不用管別的。”沈世勳別開臉,不看她譴責的目光。

“那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木蘭帶走?”陸錦棠恨不得踹沈世勳兩腳。

沈世勳抿著嘴不說話。

沈世勳心裏知道,秦雲璋給他安排這麽個差事,定然是不懷好意!他在那兒大殺四方,威武了得!讓自己在這兒看著陸錦棠,明擺著要得罪她!

沈世勳又氣又無奈。

待秦雲璋浴血歸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陸錦棠上前,關懷備至的去拉著秦雲璋的手,噓寒問暖,“你沒受傷吧?”

秦雲璋快意一笑,“都是別人的血。”

沈世勳暗暗咬牙,卻只能感嘆,皇帝真是狡猾!

“木蘭被還是被帶走了!”陸錦棠紅著眼睛說,“押送木蘭游街的,是衙門裏的人,剛才一動手,衙門裏的人就撤了,木蘭是被那個勞什子的‘靈仙真佛教’的人給帶走的。”

“就是那些穿蓑衣的人?”秦雲璋挑了挑眉。

陸錦棠連連點頭。

“雲雀查到過,靈仙真佛教是惠濟自創的門牌,擅魅惑人心,修煉邪術。壯大的速度倒是很快,在南境頗具聲勢。”秦雲璋轉過頭來,看著廉清身後的人,“廉清,派人傳信給內閣,叫他們下發急召。”

廉清一眾人連忙拱手聽令。

“凡靈仙真佛教教徒,一旦抓獲,不必上報——就地處斬!”秦雲璋厲聲說道,“非教徒,但有接觸,有參與傳播者,一旦發現,或經人舉報,立即收押!”

“臣領命!”

“消息傳回,讓他們以八百裏加急下詔!”秦雲璋瞇眼吩咐。

廉清等人領命。

陸錦棠心下卻有幾分猶疑,“就地處斬的命令……會不會有些不妥呢?萬一有官員借這機會,扣給某些人‘教徒’的帽子,濫殺無辜怎麽辦?”

秦雲璋握住陸錦棠的手,“我不是沒有顧慮到這些,但唯有如此政令,才能讓各級官員重視邪教之事。你沒有瞧見,上至岐王世子,下至南仲郡的衙門,都已經開始與邪教勾結了嗎?惠濟這邪教來勢洶洶,唯有斬草除根,方能遏制其發展勢頭,即便有枉死性命……也值。”

陸錦棠倒吸了一口冷氣,細想之後卻也只能點頭。

沈世勳派人在南仲郡追查。

他們一行人先行回到了客棧裏頭。

傍晚的時候,沈世勳的人回來稟報說,“靈仙教帶著木蘭姑娘,躲去了南仲山,經查,靈仙教的老巢似乎也在南仲山裏頭。”

“在南仲山?這倒是好。”秦雲璋拳頭微微一捏,“朕既然來了,恰好把惠濟的老巢給滅了。”

“南仲山裏的教徒據聞頗為不少,且邪教教唆教徒不怕死,為教主捐軀,可升仙得長生……”

陸錦棠聞言不由咋舌,真是不管那個時代的邪教都差不多呀。

“惠濟最擅長從山裏逃出升天,上次在麓山,他楞是跑了幾個月,把雲雀他們全繞迷在山裏。”廉清在一邊皺眉說道。

“這次自然不能再讓他跑了。”秦雲璋輕哼一聲,起身俯瞰著南仲郡的輿圖,他瞇眼用手指在南仲山上勾勾畫畫,仔細看了好一陣子。

“這次他必死在這南仲山!”秦雲璋的指尖敲了敲南仲山的山陰一側,“廉清去調兵,不往南仲郡來,直接由北側登山。”

394 借兵

“不繞南仲山,這路途可節省一半,三五日即可就位,將山陰一側圍死,讓山裏頭的靈仙教教徒,一個都別想從北側逃走!”

廉清立即拱手領命。

秦雲璋的手指又劃過山南,他擡頭看著沈世勳,微微一笑。

沈世勳皺眉退了一步,“聖上……”

“沈公子與朕從山南進攻。”秦雲璋笑著說。

沈世勳看了看屋裏的幾個人,又往門口看了一眼,“就這麽幾個人?即便加上船上的那些人,也不過幾百人……”

“不,這些人得留給錦棠。”秦雲璋笑瞇瞇的說,“錦棠留在南仲郡,不能不帶著人手吧?且她還有任務呢。”

沈世勳皺起了眉頭,苦笑了一下,“聖上該不會單槍匹馬,只帶沈某人一個,去剿滅那靈仙教吧?”

秦雲璋哈的笑出了聲,“朕豈是那莽夫嗎?單槍匹馬,朕嫌自己活的太長了?你沈家修整河道之時,招募了許多壯勞力,有從中挑選出好些來,悄悄屯了沈家軍,也該拿出來,報效朝廷了吧?”

沈世勳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都變得不自然了。

秦雲璋的眼眸裏卻是波光瀲灩,氣勢平和。

“聖上竟然一早就知曉……”沈世勳全然沒想到,聖上知道沈家私自屯兵,竟然還能容的下沈家?

“沈家協管南境,朝廷在南境一直統管不利,若沒有沈家治理南境,南境早已經是一盤散沙。”秦雲璋笑了一聲,“朕容不容得下沈家,要看沈家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了。”

沈世勳拱了拱手,“實不相瞞,因沈某與母親關系不睦,沈家豢養的軍兵,沈某調用不了,沒有母親首肯,沈某有心無力。”

屋子裏沈默了一陣子。

秦雲璋垂著眼睛沒說話。

沈世勳一直保持著拱手躬身的姿勢,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真摯。

也不知秦雲璋究竟信不信他的話。

“去沈家,見沈老夫人。”秦雲璋忽而起身說道,“連夜啟程。”

沈世勳面上一驚,“聖上當真去借兵?”

秦雲璋笑了笑,轉身握住陸錦棠的手,“在這兒等……”

“一起去。”陸錦棠沒讓他把話說完。

秦雲璋微微皺了皺眉。

“那是我外祖母。”陸錦棠笑了笑,“我知道我面子薄,但既來了,也該去給外祖母磕個頭。”

秦雲璋無奈看她。

“時間緊張,你說服不了我留下,不如一起上路,天亮說不定就能趕到沈家。”陸錦棠果斷說道。

秦雲璋做人幹脆果斷從不妥協,唯一讓他頭疼沒辦法的就是陸錦棠。

誰也勸不了誰,幹脆一起上路。

她一身男裝,縱馬奔波在路上。

一群男子,她竟絲毫不落人後。

一行人趕到沈家的時候,天還未曾大亮。

有沈世勳在,沈家的家門並不難進。原以為見到沈老夫人會作難些,沒想到老夫人倒是起的早。

天還沒亮呢,老夫人已經在前廳看沈家的賬冊,見沈家的老管家了。

“母親這麽大年紀還在兢兢業業……是對我不放心,想把權利收回去呢。”沈世勳面上帶著幾分嘲諷之意。

秦雲璋獨自去見了沈老夫人,其餘人都被請到了另一處花廳裏坐著等。

沈家待客的茶,倒是極好的香茶,茶香裊裊沁人心脾。

只是這花廳裏的眾人,沒有一人有心思品這茶。

陸錦棠在屋子踱步,“雲璋都進去一盞茶的功夫了,也不知和老夫人談的怎麽樣了?”

沈世勳拿折扇拍著手心,“怕是談不攏的,聖上把人從老夫人手裏借出來,又是帶著我一起去打南仲山。老夫人最怕這些人落在我手裏。且我若在聖上面前立了功,聖上豈不與我更親厚?老夫人最不希望的就是沈家落在我手裏了。”

陸錦棠聞言看向沈世勳。

他說話間語氣輕輕的,臉上也帶著漫不經心的笑。

可他話音裏的苦澀之意,卻並不難分辨。

他對沈家的各項營生,都盡心盡力,當初沈家之所以能拿到修運河的活兒,能有機會控制漕運,也是沈世勳謀劃的結果。

可如今,沈老夫人卻想獨占沈家的一切,把他排除在外……換作是誰,心裏也不好過吧?

……

“沈老夫人的眼界太狹隘了,原以為,您是位了不得的女中豪傑,可如今看來,沈家到了您手裏,也就走到了盡頭了。”秦雲璋面帶嘲諷,語氣揶揄,哪裏像是來借兵的。說他是來挑事兒的,倒還差不多。

沈老夫人目露兇光的狠狠瞪了秦雲璋一眼,“聖上,這裏可是南境!”

秦雲璋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怎的?沈老夫人還打算叫朕回不了京都嗎?”

“老身不敢,但老身乃是商戶,著實無兵可借!您來商戶家裏借銀子,借糧食,老身都能幫上忙,可您借兵……這不是笑話嗎?”沈老夫人握著拐杖使勁兒的戳了戳地面。

咚咚的悶響放映了她此時心裏的不快。

秦雲璋看了她一陣子,勾著嘴角笑了笑,“朕來借,自然是已經了解過情況的。沈老夫人不肯借,無非是兩個擔憂,其一,怕朕有借無還。其二,怕朕日後更親信沈世勳,怕這沈家全然落在沈世勳的手裏。”

沈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聲,“老身什麽也不怕,沒有就是沒有。”

“沈老夫人想把沈家留給小山,可他到底是姓陸的。”秦雲璋緩緩說道,“即便改了姓,你就真能保證,他親厚沈家多過陸家?你可不要忘了,他母親在他一歲多時,就已經離世,他對他母親沈氏能有多少記憶?”

沈老夫人的臉色一時僵硬下來。

“你覺得陸依山比沈世勳親厚,我看未必。”秦雲璋笑了一聲,他的手指閑適的敲在桌面上,當當的聲響,聽起來緩慢,卻無端叫人心慌。

沈老夫人的臉色越發的沒底。

“倒是沈世勳,他是自小養在沈家的,雖然不是養在老夫人的身邊,但起碼他是與沈家親厚的。沈老夫人可以看看他這些年在北境做的事情。依我看,他既是在努力的把沈家的家業更加的發展壯大,也是在為沈家積累福報。”秦雲璋說道。

沈老夫人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聖上不明白……”

“朕怎麽不明白?”秦雲璋笑了笑,“朕雖不喜歡沈世勳,但對他的人品,能力,還是信得過的。與旁人相比起來,他才是沈家理所應當的繼承人。”

“他根本就不是沈家的人!”老夫人猛地拿拐杖戳在地上。

咚——的一聲響,屋子裏霎時安靜的落針可聞。

395 朕,舍得

秦雲璋詫異的看了她一陣子,恍恍惚惚明白過來。

他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意。

沈老夫人頗有些恨恨的怒視他,這是她埋藏在心底,最不願說出來的話,可此時此刻,卻被秦雲璋給逼的說了實話。她心裏翻湧這怎樣的屈辱羞恥感,無從斷定。

但從她的臉上看,今日借兵,看來是無望了。

秦雲璋反倒不急,端著茶盞呵呵的笑出來。

“他是十八房跟外頭的野男人生的,我怎能把沈家的家業留給他?”沈老夫人的眼圈紅彤彤的。

秦雲璋卻放下茶盞,一臉認真的問,“這事兒沈老先生知道嗎?”

沈老夫人臉色尷尬,憋了半晌,她才吶吶的說,“原本是不知道的,可……他說不管是不是,世勳是在他身邊養大的孩子,他一直視如己出,如今那就是他的兒子……”

說完沈老夫人忍不住抹了眼淚。

秦雲璋笑起來,“難怪沈家能有今日家業,沈老夫人你的眼界小,幸而沈老先生眼界開闊!是呀,生恩不及養恩大,沈老先生把他當親兒子養,沈世勳也被養的品行端正,且把自己當做真正的沈家人,這不是兩全其美麽?他只要孝順你,與你的親兒子有什麽區別?是你心裏的芥蒂,讓這原本親密的關系變得疏遠。”

“聖上說的輕巧!您根本不懂!”沈老夫人情緒激動,拐杖不停的敲著地面。

“朕怎麽不懂了?”

“倘若讓聖上把皇位,把這天下傳給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聖上舍得嗎?”沈老夫人目光灼灼的看著秦雲璋。

秦雲璋忽的笑了,他笑著垂下眼眸,“朕,舍得。”

沈夫人輕蔑一笑,“好聽話誰都會說……”

秦雲璋卻驟然擡起頭來,“並非只是說說而已……”

……

兩個人在屋裏頭說了什麽話,外頭的人全然聽不到。

陸錦棠與沈世勳等的焦急。

沈世勳眼裏幾乎不抱希望,他搖頭嘆氣,“多半是沒結果的,聖上若是不用威脅的手段,老夫人不會妥協。若是用了威脅,老夫人脾氣一上來,寧可玉石俱焚……”

他話音未落,卻見聖上與沈老夫人一前一後,闊步而來。

秦雲璋負手走在前頭,面上帶著和煦笑意,他看著陸錦棠沖她微微點頭。

沈世勳不由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意思?沈老夫人同意了?

陸錦棠和沈世勳忙起身相迎。

秦雲璋握住陸錦棠的手,與她走到一旁。

沈老夫人和沈世勳面面相對,氣氛有些僵硬尷尬。

沈世勳拱手跪了下去,沈聲道,“給母親請安,一大清早的來打攪母親……”

“你叫我什麽?”沈老夫人忽然問。

沈世勳怔了怔,擡頭狐疑的看了老夫人一眼,“母親。”

這稱呼他叫了一二十年了,老夫人怎麽忽然這麽問?

“十八房,你如何稱呼?”

“姨娘……”沈世勳有些不明所以。

“倘若十八房有不安分的心,你作為家主,該如何處置?”沈老夫人語氣沈沈的,垂著眼眸,一瞬不眨的看著沈世勳。

陸錦棠在一旁看的不明所以,她狐疑的看了秦雲璋一眼。

秦雲璋卻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把她的手攏在手心裏,握得緊緊的。

沈老夫人側過臉來,意味悠長的看了陸錦棠一眼,又把目光落在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上。

不知為何,陸錦棠覺得沈老夫人的眼睛裏,竟有一種同情憐憫的眸光。

“姨娘畢竟是我的生母,我不能要她的性命,卻也不能姑息她不當的行為,”沈世勳深吸了一口氣,“倘若她不安分,我會將她送出沈家,讓她住在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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