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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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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2)

,派給人伺候,卻……決不允許她再踏足沈家。”

他一字一句,說的格外認真,說完他還磕了個頭,“可是十八姨娘對母親不敬?”

沈老夫人上前,忽而親自彎身,將跪在地上的沈世勳給扶了起來。

沈世勳頗有些受寵若驚。

“我看在你叫我一聲母親的份上,暫不與她計較,且讓她住在家裏吧。”沈老夫人拉著沈世勳的手,目光深深的看他,“至於以後,母親就看你了。”

沈世勳躬身應了一聲,心中大約是五味雜陳,臉上都透出覆雜的神色來。

“去吧,沈家那些家兵,你都帶去吧。今日我沈家為聖上效力,相信他日,聖上也不會虧待了我沈家!”沈老夫人朝秦雲璋微微躬身。

秦雲璋笑著點了點頭。

沈世勳卻沒有立時就跟著秦雲璋出門,在秦雲璋拉著陸錦棠的手,提步跨出門檻時,沈世勳卻沖著沈老夫人又跪了下來。

沈老夫人微微一楞,“你這是……”

只見沈世勳從懷中摸出一枚暖玉來。

那玉清潤細膩如脂,亮白生光。

沈老夫人一見那玉,便面色一怔,沈家人自然知道這玉的價值,有了這玉,便是沈家的家主,可號令沈家上下。

沈老夫人也給了小山一塊相似的玉,那玉是取這玉的邊角料所做,不知為何,這玉是暖玉,那邊角料卻是清寒的,一絲暖意也無。

唯有這塊暖玉方才是真正的家主玉,小山那塊,糊弄著玩兒還行,若真拿到外頭,那些掌櫃的是不會認的。

“你把這玉……”沈老夫人面色有些猶疑不定。

“母親不是說,還要看著我如何行麽?”沈世勳把玉舉過頭頂,遞於老夫人,“世勳等著有一日,母親能夠放心的把這玉,賜給兒子。”

沈老夫人身形微微一震,“老爺子真把這玉給你了,你又何必再……”

這母子兩個爭執不下的時候,沈世勳只要拿出這塊玉來,沈老夫人立時就會敗下陣來,他眨眼之間就能成為真正的家主。

可他竟一直不聲不響,沒有讓這玉現身,如今又拿出這玉。

“沈家能有今日的輝煌,是祖宗傳下來的,也是母親和父親一起努力經營的結果。父親與兒子說過,當年數次家遇患難,他身在外頭,若不是母親力挽狂瀾,沈家……早就沒了。父親說過,定要兒子孝順母親。”沈世勳鄭重叩頭,“兒子盼望著,將來有一日,這家主玉,是父親與母親兩人一同傳於兒子。”

沈老夫人背過臉去,她擡了擡袖子,似乎是在抹眼淚。

396 是……是命輪!

沈老夫人背過臉去,她擡了擡袖子,似乎是在抹眼淚。

人最心痛的是,自己努力了,做了事卻不被人理解。而此時此刻,她不但被自己那娶了十八房姨太太的丈夫理解了,也被兒子這般尊崇……再多的委屈,此時也值了。

沈老夫人臉色頗有些激動,她雖年紀大了,很多時候喜怒不形於色,可她那略有淚光的眼睛還是洩露了她的心聲。

她拉住沈世勳的手,“起來吧,母親……誤會你了。”

沈世勳把家主玉塞入老夫人手中,又說了一遍,“兒子盼著將來,母親親手傳與兒。”

沈老夫人連連點頭,卻幾乎說不出話來。

沈世勳握了握她的手,便轉身而去。

沈家軍訓練有素,能拉出去打仗的,有兩萬餘人。

秦雲璋親率這些人,直取南仲山。

陸錦棠則身披鎧甲,率兵千餘,返回南仲郡。

她先是帶人包圍了先前雲雀領她去的那小宅院,這裏沒有木蘭,雲雀等人卻被困在這裏。

看守著雲雀他們的,正是那些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的男人。

“聖上有旨,靈仙教乃是邪教,其教徒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陸錦棠原本喊不出這話來。

可是當她看見,那些邪教徒對著自己所帶來的人,竟下了死手,招招見血,血腥味彌漫。

而自己所帶之人,卻因為她沒有下令誅殺,就留有情面,顧惜那些邪教徒的性命,反而受害之時,陸錦棠心中的愧疚如決堤之水。

她忽然想起秦雲璋說這話時候,臉上的決然之色。倘若一個將軍,不能站在大局上考慮,不能為自己所率的兵將考慮,而是懷揣著對敵人的一片仁慈之心,那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是這將軍的無能!

陸錦棠是含著愧疚與自責,把誅殺令喊出來的。

她帶頭斬殺了兩個身披蓑笠之人。

這院中的情形,不過須臾,就被控制住。

“竟是禿頭的和尚?腦袋上這是繪了什麽東西?”一旁兵將將那邪教徒的屍首搬到一處時,驚訝的發現,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的人,竟全是光頭,且腦門兒上還繪了花紋。

陸錦棠翻身下馬,在那腦袋上細看,那腦門兒上畫的似乎是一輪太陽?

“是……是命輪!”一旁捂著腦袋,在被誅殺之前就投降的教徒低聲說道,“教主說了,有了這命輪,我們就不死不滅,即便肉身死了,靈魂也能長存。這命輪也會時時刻刻的看著我們,倘若我們背叛教主,命輪就會燒死我們!”

那人說著還哭起來,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抱著膝蓋哭得跟著七八歲的孩子似的。

陸錦棠一陣的無語,這慌扯得……邪教蠱惑人心的辦法,似乎自古至現代都是換湯不換藥的一致啊。

“這話你們也信?”一旁的侍衛輕嗤。

“真有人被命輪燒死了……我們親眼所見……”

陸錦棠搖搖頭,提步走到雲雀身邊,雲雀身上有傷,胸前還有幹涸的血跡。

但這會兒,他人是醒著的。

陸錦棠在他身邊蹲了下來,他立即擡眼看著她。

“娘娘……”

喊了這麽一聲,雲雀臉上頗有些慚愧之色,口中吶吶說不下去。

“木蘭被帶到山裏去了,相信很快就會被救出來,等她回來,我帶她來見你。”陸錦棠沈聲說道。

雲雀垂下去的眼睛立時睜開,原本灰暗的眼睛裏,閃爍著灼目的光芒,“當……當真?”

陸錦棠點點頭,“所以,你別那麽快死掉,免得見不到她。”

“多、多謝娘娘!臣,臣實在慚愧。”雲雀眼圈發紅,臉上也紅彤彤的,不知是愧疚自責多些,還是期盼見到木蘭的激動多些。

這宅院裏的邪教教徒,死的死,降的降。

情況控制下來以後,陸錦棠留了百來人在這裏收拾盯著。

她則重新跨上戰馬,轉而率人去了衙門。

秦雲璋留給她千餘人馬,就是讓她往這邊宅院裏看看,把這裏的餘孽抓住就是了。

帶人包圍衙門,可不是秦雲璋給她的任務。

不過陸錦棠覺得,衙門裏的人竟然和邪教勾結,絕不能姑息,也不能給他們留逃出生天的機會。

陸錦棠亮出秦雲璋留給她的腰牌,“我乃聖上所派親兵!南仲郡衙門不忠於朝廷,不守衛百姓,竟然勾結邪教!蠱惑人心!欺上瞞下!來呀,把南仲郡衙門給我圍起來,搜查衙門上下,只要身上會有邪教教印者,一個都不許放過!”

常駐衙門的兵吏不過百人。

陸錦棠帶有大內腰牌,更有千餘精兵,她自然是不怕的。

衙門一時間雞飛狗跳,熱鬧得很。

南仲郡的縣官,官職為通史的那位李大人,卻是嘴硬得很,“你說是邪教就是邪教了?有何證據?靈仙教乃是名門正派,你休要胡言!你擾亂衙門秩序,我到京都告你去!”

他腦袋上頂著的官帽都歪到了一邊,指著陸錦棠紅口白牙,倒是說的熱鬧。

陸錦棠輕嗤一聲,“告我?你去呀!靈仙教蠱惑人心,證據確鑿,聖上親筆經由內閣下發的剿滅詔書不日便到!”

“詔書在哪裏?原來你沒有詔書,就敢擅闖衙門!來人吶,把這無名之輩給我打出去!”那李大人倒是囂張得很,從一旁兵吏手中奪過一把長刀,就向陸錦棠揮砍過來。

陸錦棠身下的馬反應機敏,立時退了兩步,忽然揚起前踢。

馬兒長嘶一聲,前踢驟然踢了下去。

把那李大人踢翻在地,馬蹄踏在他的前胸上。

李大人嗷的哀嚎一聲,捂著胸口,嘴裏噴出血來。

躲藏在衙門裏頭,探頭探腦往外看的人,目光忽然凝聚在陸錦棠的臉上。

看著一陣子之後,他突然從衙門裏跳了出來,“她——她就是皇後娘娘!是妖女,殺了她!”

陸錦棠聽聞這熟悉的嗓音,猛然回過頭來。

他口中的話音尾音還未落地,目光卻恰恰和陸錦棠撞在了一起。

“岐王世子?”陸錦棠挑了挑眉梢。

衙門裏果真藏匿有靈仙教的教徒,身披蓑衣讓他們看起來很是怪異。

而此時他們正護在岐王世子的左右。

397 錦棠,我真心喜歡你呀

岐王世子喊出了陸錦棠的身份以後,她立即受到眾人圍攻。

岐王世子趁亂想溜。

“聖旨到——”

衙門正門口忽然一聲高唱,尖利的嗓音,把院子裏的紛亂嘈雜聲都生生給壓了下去。

正混戰的雙方一開始誰都沒理。

但傳旨之人,並非孤身前來。

傳遞聖旨,皆有大內高手保護聖旨。

見人竟敢不理會聖旨,傳旨之人身後的將軍立時放出兩只鳴鏑。

鳴鏑乃是箭尖上帶有哨子的羽箭,羽箭射向天空,哨音極其清亮。

“再不停下聽旨,下一只箭就是射在腦門兒上了!”傳旨官厲聲說道。

混戰的雙方這才停下,呼呼啦啦跪了一片的人。陸錦棠也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準備領旨。

這會兒尚未能溜出院子的岐王世子,倘若不跪,也就太顯眼了。

眼看那拉弓的將軍箭尖對上自己的腦門兒,岐王世子腿一軟,也跪在了人群之中。

“聖上有令,靈仙教蠱惑人心,危害大夜朝太平安康,攪動百姓生事,擾亂社會秩序,危害百姓安危,罪大惡極,罪不可恕!即日起,各郡縣嚴查靈仙教,凡靈仙教參與組織者,上層管理者,一旦查獲,不必上報——就地格殺勿論!

凡傳揚靈仙教教義,宣揚邪教者,押入大牢……”

聖旨一下,靈仙教的教徒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不知是誰看見了預備溜走的岐王世子,忽然指著岐王世子說,“他是靈仙教大護/法!他說他是皇親國戚!”

嗖——

一直羽箭,向著岐王世子,猛飛過去。

噗——羽箭紮入他的發髻之中。

岐王世子臉色一白,他擡手摸了摸頭,手指恰抹在羽箭鋒利的箭尖上。

他腿一軟,噗通,跌坐在地。

陸錦棠提步走到他面前,“秦致遠,在這兒遇上你,真巧啊?”

秦致遠僵了片刻,見自己還沒死,腦門兒上甚至沒有血流下來,他這才知道自己中箭的只是發髻,不是腦袋。

他猛然擡頭看著陸錦棠,“救我……錦棠!咱們好歹也有過一段緣分不是?倘若不是你執意退婚,如今咱們早就是夫妻了,說不定孩子都生了一堆……”

他翻身跪地,猛往前跪行幾步,緊緊抱住陸錦棠的腿。

陸錦棠一聽這話,臉色微變,她揚起手,正欲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卻見秦致遠涕淚橫流,臉上的淚光折射著天光亮堂堂的。

陸錦棠輕哼一聲,放下手來,打他的臉,只怕臟了她自己的手。

“岐王世子現在跟我講情義?剛剛是誰喊,我是皇後,要殺了我的?”陸錦棠冷笑。

“錦棠,是你聽錯了,那是別人喊的,不是我啊,我一直不能忘了你,我心裏嫡妻的位置始終是你的,錦棠,我真心喜歡你呀……”秦致遠說的一往情深的,配合著他的眼淚,還真有點兒像那麽回事兒。

陸錦棠卻聽得一陣子的惡心,“岐王世子說這話不覺的倒胃口嗎?你勾結我姐姐,在大婚以前,就把我姐姐的肚子搞大的時候,怎麽不說你心裏只有我呢?”

“錦棠……”

陸錦棠忽而長刀一橫,刀刃架在他脖子上,“本宮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你再喊一聲試試?”

刀刃異常鋒利,她手上稍微一使勁兒,秦致遠的脖子上立刻有血珠子順著刀刃滾了下來。

秦致遠的頭上的汗滾滾往下淌。

他這麽慫的樣子,陸錦棠倒也是第一次見。

那日她與秦雲璋躲在隔間裏,聽他說話,他說要設下圈套對付自己時那得意洋洋的語氣,怎麽也想不到,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就能讓他慫了。

陸錦棠正欲收刀,忽覺跪在地上的秦致遠氣息微變。

他擡手就要去奪刀。

陸錦棠反應比他更快,在他翻過手腕,握上刀柄之前,陸錦棠另一只手上極細的金針已然戳入他的肩頭大穴。

“我知你會功夫,又怎會毫無防備?”陸錦棠輕笑一聲,“你這麽快認慫,是想借機挾持我,好逃走嗎?”

秦致遠猛然擡頭,狠狠的看她一眼。

陸錦棠正欲讓人過來,把秦致遠也綁走,忽聞衙門外頭一陣馬蹄聲急急而來。

院子裏的兩方人馬,忽然都緊張起來。

誰也沒瞧見外頭這策馬而來的是什麽人,究竟是朝廷的人馬?還是邪教又派了援軍來?

秦致遠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惠濟說了,必助我成大業!我爹做不到的,我今生必能做到!惠濟能測過去,知未來……必是惠濟派人來了!”

陸錦棠皺眉看了秦致遠一眼,她打了一聲呼哨。

院子裏的兵馬立即擺出防衛姿態,羽箭搭弓,弓滿蓄勢待發,箭尖正沖著門廊院墻。

院子外頭駐守的兵馬一直沒有朝裏發信號,但也沒有傳來打鬥之聲。

院子裏的氣氛越發的緊張。

院門忽而吱呀一響,扇門從外頭推開。

“莫放箭!”

院子外頭一聲呼喊。

陸錦棠卻是疾步向前,因為她認出了來人是誰!

“木蘭!”陸錦棠快跑上前。

木蘭被兩個兵將攙扶著,眼神混沌,搖搖欲墜。

護送她回來的人,卻是面生得很,難怪院子外頭的人一直沒有朝裏放平安的信號。

“我等是廉將軍所率兵馬,廉將軍恰遇上挾持了木蘭姑娘的靈仙教教徒,遂救下木蘭姑娘,叫我們先送木蘭姑娘回來。”送木蘭回來的兵將拱手說道。

陸錦棠伸手扶住木蘭。

“木蘭?”陸錦棠喊了她一聲。

木蘭眼皮發沈,費力的看了陸錦棠一眼,歪倒在她懷裏。

“廉將軍呢?聖……其餘人呢?”陸錦棠本想問秦雲璋,但想起他是微服來南境,便咽下話音。

“其餘人還在南仲山圍剿靈仙教,我等奉命協助清掃南仲郡餘孽。”那位將軍拱手向陸錦棠。

陸錦棠回頭看了看衙門院子裏的人。

“這裏就交給將軍了,聖上有旨,凡邪教骨幹,就地誅殺!”她又看了一眼秦致遠,“不過這位靈仙教大護/法,自稱是皇親國戚,暫且不要殺他,留得他命,押往京都,看看他究竟是哪門子的皇親國戚!”

“陸錦棠……”秦致遠低吼一聲。

陸錦棠抓過一只羽箭,根本沒搭弓,徒手一擲。

嗖——那箭尖正擦著秦致遠的臉過去。

398 瞎了眼,才會喜歡你!

秦致遠縱然側臉躲了一下,那箭竟還是在他臉頰上畫出一道細長的血口子。

秦致遠駭然震驚的看著陸錦棠,“你……會功夫?”

“你們可要小心他,更要嚴加看管!他身懷功夫,若叫他跑了,你們都提頭來見吧!”陸錦棠說完,轉身而去。

未免秦致遠逃跑,這些兵將直接將他打暈了過去。

“等廉將軍回來,把他交到廉將軍手裏再讓他醒過來吧?”兵將們商量道。

……

陸錦棠卻是帶著木蘭回來先前那小宅院。

馬車上,陸錦棠為她把了脈,又仔仔細細的檢察了她的瞳孔,耳廓,口鼻。人的七竅,能反映出許多身體的問題。

陸錦棠知曉木蘭這些日子,不僅身體上受到了摧殘,外傷尚且不可怕。可憐的是,她的精神,似乎也被人控制。

就像現代的催眠術,惠濟借助一些藥物,也催眠了木蘭。

陸錦棠為她施針,先將藥物在她身上的餘毒一點點肅清。

她心裏的傷,只能慢慢的平覆了。

“木蘭,你這段日子所遭得罪,也是因我而起,我一定,一定要治好你,也要把你心裏的傷養好。”陸錦棠讓木蘭枕在她的腿上,輕柔的用手指梳理著她的頭發。

“我看出來了,雲雀他喜歡你,你也有些喜歡雲雀,是吧?”

陸錦棠輕笑著,一個人在馬車裏自言自語。

木蘭沒有睡著,她半瞇著眼睛,枕在她的腿上,似乎在聽她說話,又似乎沒有在聽,安安靜靜並不回應。

“我這就帶你去見雲雀,他見你平安回來,一定很開心。等南仲郡的事情結束,我就找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給你和雲雀蓋一個大房子……唔,規劃一個大莊園吧,讓你們可以安安心心的住在那裏,再也不用受世事紛擾。”

陸錦棠描述了一個很美的地方,一個很美很平和安逸的未來。

說完她低頭去看木蘭。

卻見木蘭閉著眼睛,有淚光不斷的從她眼角滑落,滴落在陸錦棠的戰袍,戰靴上。

陸錦棠一時間口中苦澀,都不知該說什麽話來安慰她了。

“你若不喜歡,那就按你喜歡的樣子……”陸錦棠話未說完,馬車停了下來。

“將軍,宅院已到。”馬夫在外頭說道。

陸錦棠先前一直是騎馬而行,為了照顧受傷的木蘭,她專門叫人套了馬車。

“木蘭?”她輕輕晃了晃木蘭的肩,“雲雀就在外頭宅院裏,你要不要去見他?”

一路上都沒有任何反應,一言不發的木蘭,這會兒卻忽然點了點頭。

陸錦棠立即親自攙扶著她,與她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木蘭呼吸略顯急促,她擡眼望著院門,神色冰冷,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線。

“雲雀就在裏頭。”陸錦棠笑著說。

其實她心裏挺難過的,雲雀是秦雲璋的心腹,雖說是為了救木蘭,但他到底是背叛了秦雲璋。還擄走了自己,讓自己和秦雲璋都陷於險境。

陸錦棠知道,依著秦雲璋的性子,雲雀定然活不成了。

可若是木蘭喜歡……陸錦棠覺得,她可以讓自己不再計較雲雀給他們帶來的傷害和背叛。

她已經想好該怎麽勸秦雲璋了,他那個人固執,吃軟不吃硬,只要自己小意溫柔的跟他說說好話,定然能勸得他放過雲雀。

“他……在哪兒?”木蘭終於開口說話了,她聲音沙啞的厲害,完全不像她。

陸錦棠第一時間甚至未能分辨出她的聲線。

“在、在裏頭,我帶你去。”陸錦棠伸手過來扶木蘭。

木蘭竟然躲了一下。

陸錦棠的手僵在了半空,她的臉上也有一瞬間的失神。

木蘭竟然躲開她了……所以木蘭心裏其實很怪她,是麽?

是她害的木蘭遇險,害的木蘭那麽瀟灑像個女俠客,卻變作了今日落魄的模樣……

所以,無論她如何挽回,木蘭都不能原諒她了?不管她蓋個大莊園,還是給與自由,木蘭心裏都是恨她的,是麽?

陸錦棠心頭一酸,嘴上笑著,眼圈卻紅了。

“在裏頭,這裏有臺階,我扶你過去。”陸錦棠的嗓音也微微暗啞。

“不,婢子不配。”木蘭仍舊躲開了,她踉踉蹌蹌的走上臺階。

陸錦棠只能心驚膽戰的在一旁虛扶著保護,惟恐她腳下不穩,再栽下臺階。

雲雀身上臉上的傷已經包紮好了,他剛躺下休息,聽聞木蘭被營救回來了,他立即起身,半披著深衣,衣衫不整的就沖了出來,“木蘭!”

他站在院中,眼神熱切,臉上的笑意前所未有的燦爛。

木蘭停住腳,左右看了看,就是沒看雲雀的臉。

陸錦棠輕嘆著低下頭去,許是因為她在這裏,所以這兩個人不好意思互訴衷腸吧。

“你想在這裏養傷也可以,我叫人送來些藥材和衣裳。”陸錦棠說著,轉身要走出院子,把這地方留給他們。

她還沒能出了院子,便聽身後動靜不對。

“木蘭——”雲雀嘶聲驚叫。

陸錦棠立即轉身,卻見木蘭奪過一旁侍衛的佩刀,雙手握刀,刀尖直沖雲雀。

她腳下不穩,卻是踉踉蹌蹌固執的沖著雲雀跑了過去。

也許是她心神大亂的緣故,也許是她傷太重。

她沒能跑到雲雀面前,腳下一軟,直接向地上撲去。

雲雀驚叫著,把她扶了起來。

她卻撿起掉在地上的刀,就往雲雀身上砍。

陸錦棠一個箭步上前,握住木蘭的手。陸錦棠這次的速度,簡直快出了新高度,她便是當初練針練到出神入化時,出手也沒這次這麽快。

木蘭回頭看了陸錦棠一眼,“娘娘,木蘭沒臉見您了……”

陸錦棠連忙搖頭,“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雲雀,你喜歡我,是麽?”木蘭轉過臉去看著雲雀。

雲雀的臉色僵了一瞬,繼而重重的點頭,“是。”

“我原本也喜歡你,我以為,自己終於遇見了可以交付一生的人。”木蘭沙啞的說道。

雲雀眼中情緒翻滾,他蒼白的臉色都多出了幾抹紅暈。

“但我看錯你了,你是個卑鄙小人!自私自利!”木蘭深吸了一口氣,縱然說話很費力,但她堅持說道,“你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就背叛主子,背叛娘娘,殘害無辜!我木蘭真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你!”

雲雀的臉霎時間褪去紅暈,面無人色,震驚的看著木蘭。

399 今日朕要你死在這裏!

“我木蘭今日發誓……”她說這話,又舉起刀。

陸錦棠以為她又要砍雲雀,卻見她砍斷了自己的衣袍。

“割袍斷義,我與你再不相幹!形同陌路!”木蘭說完,咣的扔下刀,別過臉,拽著陸錦棠的戰袍,想借力站起來。

陸錦棠沈聲道,“木蘭……”

“娘娘,您還要婢子嗎?還要嗎?”木蘭拽著她的戰袍,兩只手抖的厲害。

陸錦棠點點頭,“我以為是你不能原諒我,你不恨我就好,我豈會不要你?”

“娘娘還要婢子,就帶婢子離開這裏!離開這裏!離開!”木蘭嘶啞的說道,情緒頗有些激烈。

陸錦棠點點頭,只得飛快的帶她離開。

兩人離開之時,甚至沒有回頭去看雲雀的臉色,沒看他此時是怎樣的表情。

陸錦棠把木蘭安頓在秦雲璋先前住的客棧裏。

這客棧裏都是他從大內帶來的人,住著放心。

陸錦棠叫人守在客棧外頭,她給木蘭備了浴桶,幫她好好洗了澡,為她熏幹了頭發,又讓她躺在床榻上,為她施針。

陸錦棠自始自終都帶著淡淡的微笑。

木蘭一開始情緒急躁,心緒起伏不定的。

但後來似乎被陸錦棠這淡然的微笑所影響,情緒漸漸也平覆下來。

“娘娘不擔心麽?”木蘭啞著嗓子問道。

陸錦棠表情不變,“擔心什麽?”

“聖上啊,婢子知道,聖上也來了南境尋找娘娘。且此時正在南仲山上,婢子被營救下來的時候,廉將軍正要與聖上匯合,將惠濟圍死在山裏。”木蘭說的很慢。

陸錦棠聽的很有耐心。

木蘭說完又停了一陣子,她才緩緩開口,“你也說了,他們要把惠濟圍死在山裏,那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可是惠濟他有許多妖法啊!他熟悉山林,且有那麽多被他蠱惑的教徒,他們不怕死,拼著命上的……”

“木蘭。”陸錦棠忽然打斷她的話,捏著細長的金針朝她笑,“針灸期間,你不能憂思過重,免得影響血氣運行。山裏的事,我們看不到,就不去想了,好麽?”

木蘭口中吶吶,她又深深看了陸錦棠一眼。

她點點頭,趴在床榻上,默默想道,其實娘娘不是不擔心,只是不願表露擔心吧?

……

秦雲璋與沈世勳為避出藏在山中的邪教,甚至伐林放火,以大火逼出藏在山林裏的靈仙教教徒們。

最開始往山下逃的教徒們,多半是被蠱惑的百姓,身上並沒有什麽功夫,只是肉盾,拿命硬沖。

秦雲璋下了死令,這些人沖出火海,就直接被斬殺在刀下。

北側山陰,有廉清所率進十萬兵馬,將山陰封鎖的死死的。

南側有大火,熊熊火勢借著山風,幾乎要把整個山林吞噬掉。

靈仙教的教徒,若想逃命,只能沖出大火。

“在那兒——有人突圍!”沈世勳忽然看見一群不同於一般教徒的靈仙教人,企圖從東側火勢較小的山林處突圍出去。

那些人定然不是一般的百姓,他們個個身懷武藝,大火似乎並沒有嚇住他們。

而他們之中還保護著一個人,那人是個光頭,頭上還有幾個戒疤。

“是惠濟!”沈世勳立即帶著人沖了上去。

秦雲璋卻沒有動,熊熊的大火對靈仙教是個挑戰,對他們來說同樣也是。

火勢之中,眼睛幾乎被熏的發酸流淚,無法靠的離山林太近,且那濃煙火光,讓人不易分辨裏頭的情況。

在沈世勳被那撥人引走了一陣子之後,秦雲璋忽然眼尖的發現在大火之中,有人想突圍下山。

那人借著大火,並不撿火勢小的地方走,反而故意掩人耳目,在火勢兇猛的地方,猛然竄過。

他身上披了濕乎乎的毯子,毯子一時沒燒起來。

“是惠濟!”秦雲璋低喝一聲,親自拔劍相向。

那人的毯子被火燒著,他掀開毯子猛地一扔,人也跳出火海。

他動作極其迅猛,飛身上樹,同時手中還擲出一柄短劍,短劍直紮向秦雲璋。

秦雲璋翻身躲過,卻是看見了他頭上明顯的戒疤,“這才是真正的惠濟!”

惠濟功夫狠辣厲害,秦雲璋近前與他纏鬥,他竟一時不落下風。

在秦雲璋糾纏住他的這時間裏,其餘人迅速縮小包圍圈,將惠濟包圍其中。

功夫一般者,不敢近前,惟恐幫不了秦雲璋,反而添亂幫了倒忙。

那功夫好的,剛上前,就被惠濟手中激/射出的暗器給逼退回去。

但他射出暗器的功夫,秦雲璋已經看準機會,借機上前,一柄長劍直直紮入他心口。

“妖僧!今日朕要你死在這裏!”

秦雲璋的長劍鋒利非常,氣勢萬鈞。

噗……

劍尖沒入惠濟的胸口,秦雲璋推著劍柄,驟然發力。

但那劍卻像是紮在了銅墻鐵壁之上,根本不能再入一寸。

惠濟嘿嘿一笑,伸手握住他的劍身,猛然一推,那劍就被他拔了出來。

他胸口上分明有血跡,衣服上還留著劍尖戳出的大窟窿,可他竟然像是毫發無傷似得,和秦雲璋對抗,愈戰愈勇。

“他有妖法,那劍殺不了他!”紫陽道長在兵將人群裏嚷嚷道,“砍了他的腦袋!他有法門,在頭上!砍了他的腦袋!”

紫陽道長的話,秦雲璋聽到了,惠濟自然也聽到了。

惠濟臉色一變,立時激/射出幾枚暗器,沖著紫陽道長的位置就飛射過來。

他的暗器有毒,沾了血,片刻就能讓人斃命。

紫陽道長嚇了一跳,哎呀一聲怪叫,就往地上撲倒。

當當當——幾聲響。

惠濟的暗器竟然被什麽東西給擋住了,掉在了地上。

紫陽道長拍著心口後怕道,“老道命不該絕,命不該絕……”

惠濟皺眉擡眼看去,只見先前中了調虎離山計,追著另一撥人先行離開的沈世勳,又折返了回來。

沈世勳手中那象牙骨的折扇,全然打開。

正是象牙扇上射出的暗器,準確無誤的擋住了他的暗器,救了那道長的命。

“我封住他的功夫路子,你取他首級!”沈世勳竟然把自己的打算朝秦雲璋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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