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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沈世勳是去見太後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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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沈世勳是去見太後的? (1)

甚至天子近臣,都上來了。二品一下的官員,跟著坐後頭的船。

後頭隨行的幾艘船也不小,不過是沒有前頭這艘龍舟這麽奢華,裝飾以金龍頭,赤金色的龍身為船舷罷了。

人太多,陸錦棠沒瞧見沈世勳上了哪艘船。

若是木蘭在就好了,她直接指派木蘭去盯著,一句話的事兒,木蘭就能給她辦得妥妥的。

可如今,陸錦棠看了看近旁的海桐。海桐低垂著頭,態度恭敬,規矩一絲不差,就是哪兒哪兒都不如木蘭看著舒心。

聖上乘坐的龍船有三層之大,江面上卻還漂著一排排比賽的小舟,也繪以祥雲龍紋,那是比賽的船。

聖上手持槌棒,當——親手敲響銅鑼。

只見那些小舟如離弦之劍一般,在江面上飛竄出去。

“劃在最前頭的,是沈家的船?”秦雲璋問一旁的內侍。

內侍連忙瞇眼看了看,“是沈家的船,船上有沈家的徽記呢!”

“沈家家在南境,贏了北境的龍舟賽,北境的百姓能服氣麽?”秦雲璋笑了笑,擡手指了幾艘小舟。

那內侍心領神會,“聖上放心,沈家不過是出發時略占優勢,這賽程還長著呢!”

陸錦棠在一旁,將他的話聽的一清二楚。這話,他是說給自己聽呢?他不喜歡沈家?不希望沈家贏?

江面上的賽況瞬息萬變,沈家的船反被岐王府的船越過了半個身子去。

“江上風大,賽程還長,我去船艙裏裏坐會兒。”陸錦棠撫了撫自己的肚子。

秦雲璋扶住她的腰,“我送你過去。”

“不必了,許多大臣都想過來與聖上同觀龍舟,礙於臣妾在次,才不好過來,船艙這麽近,且不是還有海桐呢!”陸錦棠把手按在海桐的手上。

秦雲璋深深看了海桐一眼,似乎沖她微微點頭,又似乎並有沒動作。

海桐扶著陸錦棠的手往船艙裏行去,她與聖上的船艙在頂層,地方寬敞明亮。

她正拾階而上,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三層船舷處一晃,不見了。

陸錦棠心裏咯噔一下,那身影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是沈世勳不錯。沈世勳是在三層上等她麽?要告訴她關於符箓的事情了?

“海桐,你去吩咐船娘,我想吃一碗魚粥。魚要肉質最鮮美的鏡魚。”陸錦棠想支開海桐,畢竟她是秦雲璋的人,而關於符箓和身世的事情,她不想秦雲璋知道。

“娘娘稍後。”海桐竟連她的手都沒放開,直接在船舷上吆喝了一聲,後頭不遠處尾隨的小宮女立刻跑上前來,“吩咐船上禦廚,娘娘要吃最鮮的鏡魚粥。”

陸錦棠扶額,不是自己的心腹,用起來就是不方便!

她提步繼續往上走,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慢,她心裏盤算不斷。

海桐卻忽然說道,“三層上除了聖上和娘娘的船艙,太後也在呢。”

陸錦棠微微一楞,她這話的意思是?

“婢子適才瞧見,有個人,似乎跟著嬤嬤進了太後的船艙了。”海桐垂眸,江風撫起她的頭發,她側臉和木蘭還真是像。

海桐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想提醒自己,沈世勳是去見太後的?不是要見她?

“如果娘娘想聽聽那人與太後說了什麽……婢子願為娘娘打探。”海桐的臉微微有些紅,見陸錦棠目光狐疑的落在她臉上,她局促說道,“婢子已經到娘娘身邊好幾日了,可娘娘一直不信任婢子,對婢子有防備……婢子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這是要抓住機會表忠心,立功勞呢?

陸錦棠眼眸轉了轉,“我不要你為我打探,你帶我去聽聽,聽聽他們說了什麽,且還不能被他們發現。”

海桐聞言一怔,為難的看了看她那高挺的肚子。竊聽也就罷了,還帶著一個孕婦竊聽?當太後娘娘身邊的宮女嬤嬤,都是吃幹飯的嗎?

“我知道這要求有些為難你了,可如此,不是既能表明你的忠心,又證明了你功夫過人?至此以後,我還有什麽理由不相信你呢?”陸錦棠笑了笑,從心底來說,她覺得自己真是很過分。可她又不得不過分,誰讓秦雲璋挪走了木蘭呢?

“好!”海桐咬牙答應。

她扶陸錦棠進了頭一個船艙,叫旁的宮人都候在船艙外頭。她推開臨江的窗戶,往外看了看。

這會兒龍舟已經劃出了碼頭好遠,江邊還有追著跑的百姓,但被船上的錦旗呼呼啦啦擋得有些看不清。

“娘娘別害怕,婢子定然會抱緊娘娘!”海桐拱手說道。

她藝高人膽大,竟用一只手繞過陸錦棠的臂彎,單手抱著她,躍出窗子,攀著船艙外的邊沿,如樹懶一般掛在太後娘娘船艙窗戶底下。

錦旗被風吹得呼啦作響,恰好擋住陸錦棠和海桐的身體,便於她們隱藏。

陸錦棠還是第一次,這麽“掛在”江面上坐船的,但她連緊張都顧不上,因為她聽到了裏頭人說話的聲音。

“這串珠璣采自南海,因碩大渾圓,天然形成並非飼養而來,遂彌足珍貴。沈某一直有心孝敬太後,這串珠璣,沈某已經攢了多年才湊足了六十六顆……”沈世勳極其會送禮,且很能說。

他把太後誇的跟朵花兒似的,陸錦棠在外頭掛著,都能感受到太後笑聲裏的滿意欣喜。

陸錦棠有些奇怪,沈世勳知道她與太後算不上和睦,他難得登船,又難得遇上自己。不來告訴自己關於符箓的事情,他急切的給太後送禮做什麽?

“我有個遠房的表親,才色雙絕,被我母親給送到宮裏來了……”沈世勳說道。

“嗯?有這事兒?宮裏除了你沈家的外甥女,還有旁的女人嗎?”太後冷哼一聲,提及陸錦棠,她就沒了好口氣。

沈世勳笑了笑,“是送來了,可聖上沒留,打發她回南境去。她不死心,沒走,留在了梨園。沈某是怕她不懂事,仗著自己年輕,心高氣傲的,再沖撞了聖上。”

“呵,這你大可放心,有你家的外甥女守著,沒哪個女人能‘沖撞’聖上。”太後語氣不善。

“不能自然最好,我那表親還真是一表人才,不輸沈家的外甥女。我那外甥女外柔內剛,我那表親溫柔似水。若是這兩個女人都能伺候聖上,那旁的女人可是再插不進來了。”沈世勳意有所指。

362.不再相信他

太後沈吟片刻,“沈公子究竟要求什麽?你這一串珠璣,還有這好些貴重的禮,叫哀家暈暈乎乎的?”

“不敢隱瞞太後娘娘,沈某也為聖上準備了多為美姬,希望太後攔著些我那位表親,不要叫她有機會親近聖上。”沈世勳鄭重說道,“沈某才能有機會孝敬聖上。”

“你沈家人真有意思,你母親送的女人你攔著,卻要自己送人進宮,你與你母親,難不成不是一家人嗎?”太後哈哈笑了兩聲,忽而問道,“哀家忘了,你不是沈家嫡出。”

“太後娘娘說的不錯,我並非母親所生,幼時也沒養在母親身邊。我母親看我,大約還沒有我那外甥女和外甥親。”沈世勳輕嗤了一聲,“我瞧著我母親大有把沈家都拱手給陸家兩個孩子的意思,這才求到了太後娘娘面前。”

陸錦棠聞言,手一滑,險些沒抱緊海桐的脖子。她掛在那兒,腳底下可就是江面。

所幸海桐抱她抱的異常的緊,擔憂的看了她一眼。

陸錦棠朝她指了指隔壁窗子,海桐帶著她,縱身越了回去。

陸錦棠坐在船艙裏,窗戶關了,江風吹不進來,她卻覺的渾身都是冰冷的。

陸家的兩個孩子,無疑說的是她和小山。所以沈世勳想要向聖上獻美姬,是為了和沈老夫人對抗。其實……也是為了和自己對抗?

他不相信她,他擔心沈老夫人把沈家的家業給了她和小山,她就是站在他對立面的人。是以今日,他去親近太後娘娘,她與太後不合,那太後自然會成為他的助力。

陸錦棠渾身都冷了,虧得自己還這麽信任他!原來他眼裏只有利益,權錢!她根本不稀罕沈家的家業!沈家再家大業大,人死了就什麽都帶不走,她已經貴為皇後了,還想要什麽呢?

陸錦棠坐在軟椅裏,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呼吸,適才聽到的話,對她的打擊很大。

就像一個她一直相信信賴的朋友,忽然見聽到那朋友說,她不過是他利用和拉攏的對象罷了。

樓下甲板上的鑼鼓聲忽然劇烈起來。

海桐站在門口向外看了一眼,“娘娘,龍舟賽接近終點了,您要……”

海桐看她臉色不太好,抿嘴沒有再問。

陸錦棠卻是調整了自己的呼吸,平靜了臉色,扶著腰緩緩起身,“走吧,去看看。”

出了艙門,卻恰和沈世勳撞見。

沈世勳的桃花眸裏光彩一現,“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陸錦棠卻有些漠然的嗯了一聲,提步就沿著臺階往下走。

沈世勳緊走兩步,追上她,“娘娘留步,那日娘娘留的畫作著實神奇,我命畫師看過了,那畫師當真看出一些門道來。說那畫了不得,卻不是一套的,若是能集齊一套……”

陸錦棠猛然回頭,冷冷看著沈世勳。

沈世勳未說完的話卡在嗓子眼兒裏,不上不下的,錯愕看她。

一個人怎麽能剛在太後面前說了那樣的話之後,轉臉就這麽親昵熱忱的和自己說話?兩面三刀形容的就是他這種人吧?

陸錦棠瞇了瞇眼睛,對了,他是個重利的商人,與他來說翻臉比翻書還簡單吧?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又算什麽?

“多謝沈公子費心,不過不必了,那畫兒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畫兒。”陸錦棠說完,就扶著海桐的手,繼續往下走。

沈世勳站在木階上楞了楞,眼見她要向龍舟龍首那裏走去,他忙又追上。

“娘娘怎麽會這麽說呢?那畫作很是神奇,一日之中,定會有多次變化,集齊一日變化的所有形態,才是一副完整的畫作,娘娘只給了一幅,畫師有些為難。”沈世勳略顯著急,拱手向她。

陸錦棠停下腳步,不由攥緊了手心。

他說的不錯,她手心的符箓是有變化的,她以前也沒有註意過,後來臨著那符箓往紙上畫的時候,她才發現,一日不同的時間,符箓的形態也是不同的。她不懂符箓,但想來這是閻羅有意為之。

紫陽道長通過一張符箓,竟然能推斷出這符箓有變化,看來紫陽道長真是道行不淺,通過他,說不定真的能破解了這符箓,進而聯系到閻羅。

可是現在……

“沈公子不必費心了。”她還能相信他嗎?相信他會幫她破解?簡直笑話!

“娘娘!”沈世勳倒比她還著急。

陸錦棠狠狠瞪了他一眼。

海桐伸手擋住他,“沈公子可不要越矩!”

沈世勳微微一楞,大約這會兒才看出來,陸錦棠身邊的人竟不是木蘭。

“木蘭姑姑呢?這位姑姑是?”沈世勳狐疑問道。

海桐沒理他,伸手擋著他,直到陸錦棠走到秦雲璋的身邊,她才收手。

陸錦棠與秦雲璋並肩遠眺著即將到達終點的龍舟。

秦雲璋輕輕握住她的手,“在船艙裏坐著,怎麽手還是冷的?越是夏日,你的手倒越是涼了?”

陸錦棠勾了勾嘴角,“手涼無所謂呀,心冷才可悲。”

“什麽?”江上風大,前頭鑼鼓喧天,他微微皺眉,似乎沒有聽清她的話。

陸錦棠笑著搖了搖頭。

沈家的龍舟還是拔得頭籌,盡管一路上有旁的龍舟在給他們使絆子,可沈家的龍舟也並非毫無準備,最終以半個船身的優勢,穩居第一。

榜眼被岐王府奪得,探花是哪家的船,陸錦棠到沒有留意。

龍舟賽後,還有游江宴飲。聖上大宴百官群臣,無論是街頭還是江邊,亦或者江面上,都是熱鬧非凡的景象。

陸錦棠憑欄遠眺,偶然發現沈世勳竟然獨自乘坐小船,離開了碩大的龍舟,他沒有參加聖上的宴請。

是了,他是借機來向太後娘娘表忠心的,宴席參不參加,倒在其次了。

她輕輕哼了一聲,對自己這位信任的“舅舅”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她冷冷轉過臉,不再看他離開的小船。

沈世勳卻一直看著那艘氣派奢華的龍舟,他遠遠看見船舷處有好些丫鬟,簇擁著一位衣著華麗氣質出眾的夫人,無疑是她。

紫陽道長坐在前來接他離開的小船上,仰頭問他,“沈公子可拿到餘下的符箓了?”

沈世勳皺眉搖了搖頭。

紫陽道長呀了一聲,“這符箓道法高深,能成結界!山人還從未見識過世間哪人能做出這般厲害的符箓,實在是期盼破解,也好結識這位高人!”

“她不給我。”沈世勳喃喃說道,“也許是她不方便吧……她身邊的宮女,不是她的心腹。”

363 她這是在跟朕置氣呢

紫陽道長楞了楞,他對這些凡塵俗世,不太明白。他只聽明白了一句“不方便”,他點點頭,“哦,那改日再要也成,只是越快越好。”

沈世勳瞇了瞇眼,她身邊的宮女不是木蘭,只是原因之一吧?他分明從她眼睛裏看到了防備和懷疑……她不像以前一樣信任他了,為什麽?

“去木蘭的武館看看。”沈世勳登岸以後吩咐道。

車夫驅趕馬車,好不容易才從人群裏擠出一條路來,平日裏一炷香的車程,今日走了整整一個時辰。

馬車在木蘭的武館外頭停下的時候,車夫已是一身的汗了。

沈世勳噌的跳下馬車,恰見劉盼卿在院中舞著一桿長槍,“木蘭姑娘可在?”

劉盼卿因著礦藏的事情,與沈世勳也算熟識,他收起長槍,插在一旁的武器架子上,拱手行禮,“沈公子,師父好幾天都沒有來了,聽師兄師姐們說,師父不在京都。”

沈世勳微微一楞,“不在京都?”

他瞇起眼睛,不知思量些什麽,身邊一個不甚起眼的小姑娘卻是嘀咕了一句。

一開始沈世勳甚至沒瞧見那小姑娘,因她很纖細也很安靜。

“你說什麽?”沈世勳聽聞她的話音才轉向她。

“沈公子與木蘭姑姑走的那麽近,如今沈公子的勢力如日中天,木蘭姑姑又是內宮第一紅人。聖上如果要防備沈公子,自然會支開木蘭姑姑。”小姑娘人小,話音卻沈穩持重。

且她的話更是叫沈世勳驚訝非常,“冒昧請教姑娘芳名?”

“我是喬木。”她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她沒說,她是秦喬木,當年的喬郡主。

……

端陽節過後,陸錦棠在宮中深居簡出。

她一直在想,那日在太後艙外聽到那一番話。沈世勳說,他不是沈老夫人的親生兒子,所以沈老夫人不想把家業留給他,甚至想要留給外孫外孫女。

這話細想來,多少有些說不通。他即便不是老夫人親生,起碼也是姓沈,總比姓陸的要親近呀?

可也不是絕對,沈老夫人只有自己的阿娘這麽一個女兒,當初《長生道》那麽珍貴的書,沈老夫人都能偷出來給阿娘……她的心也不是一般的偏。

“海桐,你幫我問問聖上,我能不能召小山入宮。”陸錦棠垂著眼眸,氣勢很弱,“許久沒見,我都有些想他了。”

海桐微微一楞,這可和傳說中那個強勢的皇後娘娘不一樣。

她是後宮之主,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她要召見自己的親弟弟,還用這麽低聲下氣的請示?

“娘娘,您要召見誰,直接一道懿旨……”

“還是問問聖上吧。”陸錦棠笑了笑,望著窗外頹然開敗的木槿花。

有兩個小宮女,拿著長長的大剪刀,在木槿花樹下頭,修剪著那些已經是頹敗之勢的花朵。

海桐眉頭緊鎖,躬身退了出去。

秦雲璋聽聞海桐稟報,略微一楞,擡眼看著海桐,“她以往也不是沒有召見過外臣,更何況是陸依山?何需來問朕?”

“婢子也這麽說,可娘娘堅持來請教聖上。”海桐低著頭,眉頭皺的緊緊的,看娘娘的神態,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娘娘對她挺好,可就是……似乎缺了一絲信任,“也許是婢子叫娘娘心有防備……”

“不關你的事。”秦雲璋眸色暗斂,他閉目搖了搖頭,“自打我調走木蘭和她的幾個心腹以後,她就事事處處陪著小心謹慎……她這是在跟朕置氣呢。”

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眼眶有些酸痛。

有些話就在那兒,問題的根源,彼此也都心知肚明,可就是沒辦法挑明了說。他如何告訴她,他懷疑沈世勳?並且懷疑沈世勳會借著木蘭算計她?

這話說出來,她不論信不信,都會看低自己吧?會覺得他是個小人吧?那倒不如不說了。

“你去吧,”秦雲璋朝海桐揮了揮手,“朕準了。”

海桐躬身退下,命人去軍中傳信兒。

陸依山得了信兒,從軍營趕來的很快,馬不停蹄的到家脫下軍服就奔宮裏來了。

“阿姐召臣弟何事?是要畫畫還是?”他滿目興奮,上次自己的畫作幫了阿姐大忙,他至今心裏都有股子驕傲自豪之感。只盼著姐姐能再叫他來畫畫。

“沒事,就是想你了,昔日在陸家的時候,日日都能見,如今相隔這麽遠,一兩個月都未必能見一面。”陸錦棠笑了笑,面容很溫厚。

陸依山撓頭而笑,軍營裏英明神武的他,此時卻透著些傻氣。

“那我給阿姐講些軍中的趣事兒吧?”陸依山盤腿在坐榻上坐下,捧著一杯龍井,講著訓練中發生的一些小事。

阿姐在軍營裏也待了許多時間,想來這些話題,她也會感興趣。

陸依山講得投入,可漸漸的他發現阿姐一言不發,表情平淡,也不知到底聽了沒有。

他有些摸不準的時候,陸錦棠忽然開口,“阿娘的祭日臨近,也不知沈家老夫人還想不想念阿娘了……”

“必是想的呀!不然就不會……”他話未說完,戛然而止。

陸錦棠微笑看著他。她是故意試探他,探探他的口風。倘若木蘭還在身邊,她就不用這麽大費周章當面試探。她叫木蘭去打聽,就能知道沈老夫人是不是派人接觸了陸依山。

而如今,木蘭不在,她就像是被人束縛住了手腳,也蒙住了耳目一般,只能用笨辦法了。

“不然就不會怎麽樣?”陸錦棠笑瞇瞇的問。

“呃……阿姐。”陸依山撓了撓頭,臉面微微有些漲紅。

“原來小山長大了,和阿姐沒有那麽親近了,小山有自己的秘密了。”

“不是,阿姐!我早說過,我長再大,也是阿姐的弟弟!”小山面色有些窘迫,他端著茶盞大灌了一口龍井,“老夫人找人尋我來著,說希望我能去南境看看,還說希望能祭奠一下阿娘……”

陸錦棠點了點頭。看來那日沈世勳在太後面前說得話,也不是全無根據。沈老夫人如果想把家業給陸家的孩子,那必然要先接觸陸家的孩子,看看他們的品性,也拉攏感情。

畢竟這麽多年,從未生活在一起,雖有至親的血緣,感情基礎卻太薄弱。

自己是皇後,在深宮,陸老夫人不好接觸她,自然會先去接觸小山。

“那你想去麽?”陸錦棠笑著問道。

364 只信小山不信她

“那你想去麽?”陸錦棠笑著問道。

陸依山撓了撓頭,“也無所謂想不想……反正,看看也沒什麽。”

陸錦棠若有所思的點頭。

“我可是給娘娘爭了大錢了……那胡商也是有本事……”李杜英的聲音忽而從殿外傳來。她的脾氣亦如在宮外,這麽久了,也不曾有收斂。還沒看見人呢,聲音老遠就傳了進來。

卻見端坐的陸依山蹭的就從坐榻上跳了起來,“阿姐,請容臣弟先行告退!”

陸錦棠錯愕看他,“剛來,怎麽急著走呢?聖上還準了我留你用膳呢。”

“改……改日吧,阿姐!”他竟微微有些緊張,在殿裏四下亂看,似乎想尋找另一個出入的門。

陸錦棠瞇了瞇眼睛,視線被他腰間的一塊碧玉吸引住了。

那玉,她也有一塊,無論是大小、形狀、還是雕琢工藝,都極其相似。

不過她那塊玉,是從京都往襄城去的時候,沈世勳送給她的,那時候還不見陸依山也有這玉,怎麽如今他腰上倒掛著了?

“呀!陸校尉也在呢!真是巧了!”李杜英嘻嘻一笑,福身行禮,“見過娘娘,娘娘何時召了陸校尉進宮?臣女正有事要請陸校尉幫忙呢!”

李杜英看他的眼神透著熱情。

陸依山卻有些無奈和頭疼,“不敢當,縣主太客氣了。”

“不敢當什麽!就上次,你跟我比武時的那些招數,那動作,教教我唄?”李杜英放下她捧著的賬本,兩眼放光的看著陸依山。

她那放肆的目光,把陸依山的臉都給看紅了。

“喲,陸校尉臉怎麽紅了?不好意思教我啊?沒事,你看現在我大夜朝的風氣多好呀,姑娘家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司空見慣。姑娘家也能上學,讀書,經商,行醫……你教我功夫怎麽了?”李杜英笑瞇瞇的湊近陸依山。

她這般熱忱的態度,惹得鳳棲宮一眾小宮女的嫉妒的紅了眼。她們也想接近陸校尉呀,可她們不敢。唯有李杜英,敢想敢說。

“鬧得我頭疼,你們這私事兒出去說,別再殿裏吵嚷。”陸錦棠撫了撫自己的肚子。

陸依山一臉哀求的看著她,“娘娘……您不說,還有事問臣弟麽?”

他拼命的朝陸錦棠擠眉弄眼。

陸錦棠挑了挑眉,這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她眼睛微微一瞇,“是了,我想問問你,你那塊玉佩,不是阿娘留給你的吧?怎麽以前我都沒見過?”

“哦,娘娘說這塊?”陸依山連忙解下自己腰間的玉佩,雙手捧在面前,“這玉佩大有來歷!”

而後他就閉嘴不說話了。

李杜英在一旁,眼目灼灼的看著,“說呀,什麽來歷?”

“這是我家族的玉佩!”陸依山皺眉,沈聲說。

李杜英楞了一楞,反應過來以後,輕哼一聲,“小氣!誰稀罕!誰家沒有似得!”

她拂袖而去,與宮女在外頭園子裏踢毽子去了。

陸依山這才松了口氣,“這玉佩是沈家人送我的,說是……見面禮吧。”

見面禮幾個字,他說的語氣輕輕,可眼目裏卻流出光芒來。

陸錦棠抿了抿唇,她記得沈世勳給她那塊玉的時候說過,拿著那塊玉,不論走到那裏,都可以號令沈家掌事的掌櫃。

這可不是一般的見面禮呀?沈老夫人已經說的小山心動了?

陸錦棠點頭笑了笑,“哦,沒事了,年輕人多出去走走看看,多經歷人情也挺好。”

她留陸依山用飯,陸依山卻戀戀不舍的辭別而去,他想留下用飯的,可他似乎更害怕某人的糾纏。

陸依山離開之後,陸錦棠來到自己的妝臺前,打開妝奩,取出那塊玉。

玉是暖玉,觸手生溫。

沈世勳給她玉的時候,跟她說,要貼身帶著,說玉養人。他只說了那玉能號令沈家的大掌櫃們,卻沒說別的。

如今沈老夫人把這玉作為“見面禮”給陸依山,想來這玉應當是意義不凡。

沈老夫人能送出這玉,她和小山的接觸也許比自己預想的還要深入了,不止是剛剛見面的客套浮淺之交。可沈老夫人卻連個示好的消息都沒給自己遞進來,且看小山的態度,分明是此事不願多談……這就表明了沈老夫人的態度了——沈老夫人不相信她。

這不難理解,倘若沈老夫人相信她,沒必要再送一個女子進宮,給她添堵。直接籠絡她,不是更簡單方便?

可沈老夫人偏偏繞了一個彎子,送了聖上女人……看來,沈老夫人是只認小山,只相信小山,並不相信她。

陸錦棠握緊了手中的玉,那玉被她攥的越發的熱,不知究竟是她的手暖熱了玉,還是玉暖熱了她的手。

如今沈老夫人和沈世勳內鬥,因為沈家的勢力太大,又攙和進朝堂上的局勢。

陸錦棠瞇起眼睛,她對朝廷之勢,對沈家的家業都興趣不大。如今最讓她感興趣的就是——她到底能不能聯系上閻羅,順利的有自己的孩子?

而如今,沒了木蘭,聖上又限制她出宮。沈世勳她也不能完全信任……豈不是落在了被動的位置?

她得想個辦法,打破這局面才行。

“海桐,我記得聖上說,我外祖母往宮裏送來了個姑娘。”陸錦棠笑瞇瞇的朝海桐招手。

海桐原本殷切上前,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聖上沒留,把人打發走了。”

“我知道,你也不必緊張,這事兒還是聖上告訴我的呢。”陸錦棠笑了笑,“既是沈家的人,與我也親近,我聽說她去梨園了,你去打聽打聽,把她叫到這兒來。”

海桐驚疑不定的看著她,似乎揣摩不透她的用意。

“去吧,你看我像是吃醋生氣的模樣嗎?”陸錦棠擺擺手,龍舟賽之後,這對主仆之間的關系似乎近了一點,又似乎沒有。

海桐一如既往的寡言,她頷首應了一聲,從殿中退了出去。

她自然不敢擅自去梨園領人,勢必要稟報到聖上面前。

秦雲璋琢磨了一陣子,“讓她見見也好,她若能想到沈家人不可信,朕倒可以放心了。”

海桐這才敢去領人。

那姑娘年歲不大,應正值豆蔻年華,年輕的好處就是,即便不施粉黛,她的皮膚也嫩的恍若能掐出水來。

她膚白如玉,眼神清亮,舉手投足間一派天真之氣,還透著小女兒的嬌柔嫵媚。

365 養血參芪粥

“婢子汪瀅瀅,拜見皇後娘娘。”她聲音清亮好聽,難怪敢去梨園,這漂亮的音色,在梨園裏也能出挑。

她盈盈跪拜,還偷眼看看陸錦棠,透出一股子毫無防備的傻氣。

陸錦棠笑了笑,沈老夫人送了這麽一個女子從南境而來,她定然不會像表面看起來那麽憨厚單純。

“起來吧,我聽說,你是我外祖母送來的,既然來了京都,怎的不來看我?”陸錦棠的手指摩挲著杯沿,慵懶中透出位尊者的姿態。

“是應當先來叩見娘娘的,可是老夫人有交代,說娘娘心裏惦記著外祖家。若是求到娘娘這兒了,娘娘不想留也抹不開臉面,定然會把婢子留下。如此到添了娘娘與外祖家的隔閡。不如直接去求聖上,免了娘娘為難。”汪瀅瀅坦然說道。

這借口找的真是漂亮,怕她為難,不好拒絕,所以直接去求聖上?怕她與她有隔閡,不送美人不就成了?

“老夫人也知道,娘娘與大公子關系好,怕娘娘不了解老夫人的為人品性,再聽信了旁人的閑言碎語。”汪瀅瀅的手按在絳紅色的羊絨地毯上,越發襯得她手指如蔥白。

陸錦棠倒是聽出這話的意思來了。沈老夫人覺得她是偏向沈世勳的,覺得她和沈世勳是一夥兒。

這也難怪,自打沈世勳來了京都以後,她的確和沈世勳的接觸是最多的。而小山和沈世勳的關系卻有些不睦。

“婢子頭一回見皇後娘娘,娘娘真是像畫裏走出來的仙子一般,雖已有身孕七個多月了,卻還這般美妍端莊,真是叫人佩服又羨慕,也難怪娘娘在宮中獨寵不衰。”汪瀅瀅恭維道,“若是婢子有幸能伺候娘娘身邊,那真是莫大的榮耀了!不知娘娘……”

她看了陸錦棠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去。

“你想留在宮裏呀?”

“娘娘恕罪!婢子自打被聖上打發離開之後,就不敢惦記自己不該惦記的……婢子只是想親近娘娘,若是能沾上一星半點娘娘這端莊高雅之氣,婢子也都心滿意足了,絕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汪瀅瀅反應極快,砰砰的在地毯上磕頭,惟恐她誤會似得。

陸錦棠呵呵的笑。

汪瀅瀅驚疑不定的微微擡頭。

“你說了先前不來求我,是怕我為難,怕我抹不開臉面趕你走。如今又求我叫你留下……我這會兒再趕你走,豈不是叫你笑話我對外祖家無情無義嗎?”陸錦棠眼風掃過她年輕的臉,“海桐,安排她和你住吧。”

汪瀅瀅微微一楞,大約是沒想到她會答應的這麽爽快。

海桐領她出去的時候,她臉上就微微透出竊喜來了。

陸錦棠暗自好笑,還是年輕,她活了兩輩子,就算笨,也該更明白一些人情世故了。

她留下汪瀅瀅,透出對她恩寵的意思。

汪瀅瀅是沈老夫人的人,她這般算是示好了吧?沈老夫人也該從她這兒走了捷徑了吧?可卻一直不見沈老夫人有示好的意思。

陸錦棠心下有些不明白了,沈老夫人和沈世勳爭權,怎麽就那麽肯定自己和沈世勳是一條船上的人呢?幹嘛不借助自己這現成的外孫女來討好聖上,借以打壓沈世勳?

偏偏要舍近求遠,是圖什麽呢?

陸錦棠讓汪瀅瀅在自己身邊伺候,海桐是極其反對的。想來如果是木蘭在,木蘭也會反對。

“娘娘,那汪瀅瀅看起來老實規矩,可是肚子裏不一定揣著什麽壞呢!您怎麽能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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