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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這句話,麥子心裏暖暖的,應道:“嗯。”轉身去找包裹裏帶來的平常衣服。

退一步海闊天空,洛醺也覺得老杜說的對,兩個人真心相愛,何必計較這些形式上的東西,本以為事情告一段落,誰知葛玉秀在又道:“我大姨說了,你們必須先去拜過她老人家再回來拜天地。”

老魯懂有關婚喪嫁娶的規定,為難道:“表小姐,你看日頭都上了頭頂,過了吉時就不好了。”

葛玉秀朝他吼道:“你叫我什麽?”

老魯立即改口:“四奶奶,等他們拜完天地再給老祖宗請安。”

葛玉秀嗷的一嗓子:“不行!”

洛醺怒氣沖沖的湊過去道:“我若說行呢?”

葛玉秀一推她:“你算哪根蔥。”

洛醺一個趔趄被顧芝山扶住,她回頭喝道:“這日子是我叔定下的。”

提及沈稼軒葛玉秀就沒了言語。

一直看熱鬧的黃織秋適時的開了口:“二姐,老祖宗派你來執行家法,你說現在大姐身子骨不好,內宅的瑣事,沈家除了老祖宗就是你說了算,你來這根本不起作用,走吧走吧,別耽誤人家的好事。”

一貫的,李香韻被黃織秋裝了火藥她定然是立即就放:“是老爺定下的日子不假,我又沒說不讓他們拜堂,但必須先拜過老祖宗。”

大家著急卻也不敢和二奶奶叫板,唯有把目光齊刷刷看去洛醺,先拜過沈老太太再轉回來就過了午時,哪有後半晌結婚的。

洛醺咬著牙,心一橫擋在老杜和麥子面前,冷冷道:“我今天就做這個主了,先拜堂。”

033章 柳姑子的法術

李香韻拿著雞毛當令箭,看洛醺和自己較勁,當即高喊外邊跟隨而來的夥計:“把這個以下犯上的賤人給我抓起來!”

且原來她們早有準備,料到洛醺會因為袒護麥子而從中作梗,是以帶了好幾個護院,得了她的命令,那些護院紛紛入內,看李香韻手指的是洛醺,驀然楞住,沈稼軒有過交代,不準他們為難洛醺。

“你們這些飯桶,咋地,我的話不管用?狗眼看人低,我這可是受老祖宗指派而來。”

李香韻清楚自己在沈家的地位僅次於那些丫鬟婆子,沈家真正的主子只有四個,沈稼軒和沈老太太、周靜雅還有皓暄,她和黃織秋、葛玉秀能做主的地方也就局限在自己房裏,對身邊的丫鬟婆子夥計發號施令,懲罰洛醺若非得了老祖宗的命令,她是不敢的,既然老祖宗有令,她難得威風一次,大聲叫嚷,那些護院彼此看看,其中一個疤瘌眼上前道:“二奶奶,不瞞您說,老爺交代過,我們誰敢對少奶奶不敬就滾出沈家,小的們都是為了混口飯吃,您恕罪。”

聽聞是沈稼軒的吩咐,李香韻心裏偷笑,老妖精怪不得如此折磨小狐貍精,原來真是為了此事,他沈稼軒當初拒絕納妾,大概是因為沒有見過洛醺的面,不知洛醺的傾城之色,試想哪有不吃腥的貓,這回沈家可要亂了,亂他娘的,反正沈稼軒也不喜歡自己,莫若早做打算,多藏私房錢,跟那個啞巴貨郎私奔也比留在沈家守活寡好。

她稍微楞神的當兒,葛玉秀只當她是怕了,擼起袖子露出椽子般粗壯的胳膊,狠狠道:“二姐,看我的。”她過來就扭住洛醺。

麥子雖然沒有葛玉秀壯實,但也有把好力氣,為了洛醺是她舍得豁出命的,沖上前使勁一推葛玉秀,葛玉秀蹬蹬後退,咚的撞在後邊的墻上,更怒:“你個破鞋,跟了張老悶又跟二癩子,這回找了個又老又醜的,看我告訴我大姨攆你們走。”

洛醺知道事情要鬧大,沈稼軒不在家裏,老太太真要趕走老杜和麥子那是易如反掌,於是道:“我去見老祖宗。”

她說完把皓暄拉到一邊囑咐:“我去找老祖宗說理,你留下主持麥子的婚禮,成不成?”

皓暄點頭:“成,不就是坐在那裏讓他們拜嗎。”

洛醺壓低聲音:“不單單是這樣,假如還有人來鬧不讓他們拜堂呢,你就得拿出沈家少爺的威風,像你爹,他可是連土匪都不怕的。”

皓暄突然把胸脯挺起,一臉凜然之氣:“好,我保證讓麥子和老杜順利的拜堂。”

洛醺這也是有病亂投醫,叮囑完皓暄,就把李香韻等人請了出去,一起來見沈老太太,本想據理力爭,剛進東跨院的門,屋內即沖出一幹夥計,把她扭住綁了個結結實實,這次她沒有被關進柴房,而是扔在沈老太太臥房的東廂,此處本是裝雜物而用,大部分都是穿成串的煙葉,橫七豎八的掛在頂上,這些東西可是沈老太太的命根子,還有另外一些曬幹剪成絲絲縷縷的裝在袋子裏,是以一進到屋內,洛醺就被嗆得不停打噴嚏。

而在屋子中間的空地上,居然還擺放著一個香案,上面的東西雜七雜八,洛醺不識但也感覺毛骨悚然,連喊幾遍:“你們幹什麽?”

並無一人搭理她,此時她感覺事情遠不是因為麥子拜堂到底穿紅還是穿粉那麽簡單,首先李香韻和黃織秋、葛玉秀耀武揚威的去找茬,分明是提前得到沈老太太的命令,其次自己是來跟老太太說明情況的,哪怕她不同意麥子先拜堂,也不必要自己剛進門就抓了起來,第三,就像麥子擔心的,沈稼軒不在她心裏不安,那麽沈稼軒突然離開會不會是被別人算計,支開他呢?假如是,那麽自己被抓就是一場預謀好的事,不過是用麥子和老杜的婚禮做了引子。

稍許工夫,她的猜測便得到了驗證,沈老太太陪著柳姑子走了進來,洛醺喊道:“我有話說……”

剛開口,沈老太太立即對身邊的夥計道:“堵住她的嘴。”

夥計猶猶豫豫還是上前,用一條手巾堵住了洛醺的嘴。

沈老太太轉頭對柳姑子無比恭敬道:“大仙,趕緊做法吧。”

柳姑子環顧下:“我發功時外人不能在場,留下我那徒兒即可,您回去等我的消息。”

沈老太太答應著,帶著所有人退了出去,假大閨女隨後走進,看了看洛醺,得意洋洋的一笑:“小狐貍精,今個你落到我手裏,有你好看。”

洛醺用眼睛瞪著他,終於明白自己今日落難是因為什麽,差不多就是假大閨女告到柳姑子這裏,柳姑子攛掇沈老太太,只是沒想到柳姑子一個出家人,居然也會玩打擊報覆這種事。

假大閨女對柳姑子道:“師父,先給這狐貍精點顏色看看,不然她以後還會興風作浪。”

柳姑子隱隱一笑,拿出一張黃表紙,上面曲裏拐彎的畫著一道符咒,她口中念念有詞,然後把符咒放在火上燒了,把紙灰丟入面前香案上的一碗清水裏,然後讓假大閨女抽出洛醺口中的手巾,兩個人齊心合力,把紙灰水給洛醺灌下。

洛醺惡心的直想吐,假大閨女立即用手巾重新堵住她的嘴。

柳姑子打坐在香案前叨叨咕咕,半天,站起端著另外一碗清水,在屋子的四面八方,用柳樹枝蘸著灑了灑,然後把水碗放下,拿著柳樹枝圍著洛醺轉了幾圈,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來沈家報恩,但你是妖孽,不懂常人的道理,沈家只怕此後要因你而亂,是以我要用大悲水洗凈你的靈魂,用楊柳枝打碎你的元神,此後你就安心做個凡人。”

她說著,在洛醺身上抽打起來,這個季節穿的當然單薄,柳枝打在洛醺身上她痛得皺起眉頭,嗚嗚的不知是謾罵還是告饒,身子左右扭動掙紮,即使這樣假大閨女還不解恨,奪過柳姑子的柳條道:“師父,你慈悲為懷,打的這樣輕柔怎麽會讓這個妖孽老實呢,我來。”

他還發狠的朝手心處吐了幾口唾沫,然後啪的抽打在洛醺後背,柳姑子雖然恨洛醺,但她終究是曾經出家,又是女人,不好意思下狠手,假大閨女就不同了,畢竟是個男人,春日裏灌滿漿水的柳條極其柔韌,他伴著辱罵一柳條打下來洛醺痛得緊閉雙眼。

就這樣啪啪的打了數十下,最後洛醺都感覺身上麻木,也不掙紮也不嗚嗚了,柳姑子急忙制止假大閨女:“小懲大誡,不要出人命。”

假大閨女手還在癢癢,想繼續濫施淫威,門哐當推開,皓暄闖了進來,他看著地上洛醺的慘狀,當即指著柳姑子和假大閨女咆哮:“你們給我出去!”

柳姑子反正已經做法完畢,假大閨女也解氣得差不多,兩個人更明白皓暄在沈家的重要,也不敢與他對抗,轉身出去向沈老太太稟報情況。

皓暄撲向洛醺,拿出她口中的手帕:“醺姐姐,他們為何這樣對你?”

洛醺痛得渾身無力,還有一事掛心,問:“麥子和老杜拜堂了嗎?”

皓暄道:“嗯,拜過了,剛剛我們一起來拜老祖宗,鬼三偷偷告訴我說你關在這裏。”

“鬼三?”洛醺不知這又是誰。

皓暄道:“家裏的一個護院,他功夫很好,特別是輕功,來無影去無蹤的,大家都叫他鬼三。”

總算還有個好人,洛醺知道皓暄對自己好,但這件事看來很嚴重,皓暄畢竟年幼,胳膊扭不過大腿,除非沈稼軒回來,否則誰都救不了自己,是以也沒對皓暄說太多。

而此時趙娘娘奉周靜雅的命,帶人過來把皓暄強行帶走了。

趙娘娘一來,洛醺更明白,這件事連周靜雅都點頭了,究竟是為了什麽,沈家上上下下齊心合力來對付自己?

皓暄再也沒出現,一整天也沒人給洛醺送來一口水和一碗飯,春夜幽靜,洛醺餓得頭昏眼花,倚靠在墻角,口中雖然沒有堵住的東西,手腳都還被綁著。

“少奶奶!”

有人輕聲叫她,她循聲去找,窗戶啪嗒開了,有人投進一個紙包,聽聲音應該是顧芝山,那紙包骨碌到她面前,香香的,是吃食,她費力的蠕動過去,手腳都不能動,唯有用嘴去咬開紙包,是只雞腿,她按在地上就啃,突然,淚水潸然而下,感覺自己就像一條可憐的狗。

再也吃不進去,趴在那裏啜泣起來。

好一陣,哢嚓!響聲非常大,窗戶被撞開,隨即跳進來一個人。

“少奶奶,我來救你。”聽聲音是孫猴子。

房門突然大開,沈老太太帶著眾多夥計立在門口,燈籠照耀下是她扭曲的一張臉,喝道:“孫猴子,你敢造反,把他給我抓了。”

034章 午夜槍聲

沈老太太的老妖精稱號絕非浪得虛名,她工於心計不說,更有前車之鑒,自己但凡想懲罰洛醺,家裏的男人就左一個右一個排隊的替她求情,今個也不會例外,是以她早做防範,單等吃腥的貓上鉤,拔出將來可能與洛醺有糾葛的男人,保住沈家的顏面,或者僅僅是殺雞給猴看,給那些對洛醺蠢蠢欲動的男人敲響警鐘。

不過沈老太太沒有料到來救洛醺的會是孫猴子,他再風流也還是個種田的長工,其貌不揚,窮鬼一個,洛醺是不會垂愛與他的,沈老太太原以為第一個抓住的會是顧芝山,她因何如此想?

可惜了沈老太太,屈尊在金水灣做了個地主婆,她要是放到軍統絕對是個好特務,當然這個時候軍統還沒有成立呢,總之這老太太精明著,沈稼軒對三妻四妾全部漠然對待,她替兒子盯的緊緊,一旦後院起火,丟的還是沈家的臉,其次也怕沈家的血脈不純,那些個女人例如懷了野男人的孩子然後放在沈家養,這不是不可能,類似這種事在大戶人家多著呢。

正因為此,所謂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的,她發現顧芝山經常往幾個奶奶住的後院去,按理作為管家他只需對沈稼軒匯報各種事情就可以了,沒必要和奶奶們頻繁接觸,是以老太太想,他差不多已經和幾個奶奶中的一個勾搭上了,顧芝山年輕俊美,平素又穿戴出眾,與金水灣那些泥腿子比簡直是天上地下。

而洛醺的容貌和那幾個奶奶比,超凡脫俗,老太太琢磨顧芝山絕對不會老老實實的看著嘴邊的肥肉而無動於衷,所以,今個這場戲,她首先是為了對付洛醺,其次是為了讓顧芝山現行,千算萬算,竟然抓住孫猴子,長工也好,可以殺一儆百了。

她喊人把孫猴子扭住,當著洛醺的面,把個孫猴子打的皮開肉綻,洛醺想去救,手腳綁著不能動,就地打滾骨碌過去,又被人拉開,聽孫猴子爹一聲娘一聲的慘叫,她淚落如雨,無論孫猴子有多少缺點,就像上次他為了替自己報仇去羞辱狗剩媳婦一樣,他是真心對自己好的。

孫猴子最後被拖了出去,丟在沈家大院最寬敞闊大處,那就是剛進門的影壁之後,供所有人瞻仰,這招果然靈驗,仆人們個個噤若寒蟬,私下裏嘀咕,此後勢必要遠離少奶奶才好,於是,洛醺的狐貍精之名傳的更甚,誰粘上她誰倒黴,成功被孤立。

是夜,洛醺仍舊被關在東廂,靠在一剁煙葉上浮想聯翩,所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她現在面對滿屋旱煙已經不感覺到嗆人了,心裏既擔心孫猴子,又擔心老杜和麥子,他們先拜的天地才來拜沈老太太,雖然這是皓暄的意思,但沈老太太能輕易饒恕他們嗎?

心裏祈禱著,希望沈稼軒趕緊擺平盤龍山的事回來。

午夜時分,她哪裏能睡得著,已經忘記饑餓和幹渴,反覆琢磨沈家上下為何如此對待自己。

突然哢嚓一聲響,門就哐當被推開,黑黢黢的門口立著一個人,接著咚的一聲,那人把手中好像是斧子一類的東西丟在地上,然後道:“少奶奶,我來救你。”

是老杜,他努力辨識屋內洛醺的位置,看暗中的洛醺動了動,過來道:“少奶奶,快跟我走。”

一個孫猴子已經出事,洛醺不能讓老杜再出事,今晚可是他和麥子的洞房花燭夜,於是催促道:“老杜,你快離開,等下被人發現就糟糕了,我只是被關起來,又不是被斬首,你幹嘛小題大做像劫獄似的。”

老杜一句“冒犯了”,抱起洛醺就跑,邊跑邊給她解釋:“我去看孫猴子,他剩下了半條命,告訴我其實你被打的也不輕,而府裏的人都在議論,柳姑子明天會有更惡毒的辦法來對付你,說你是什麽狐貍精,你說你要真是狐貍精,有仙術也好妖術也罷,能對付得了她,可你就是個姑娘家,我怕你明天被她們折磨死。”

他的話讓洛醺亦是恐懼,沈老太太對柳姑子篤信,且言聽計從,柳姑子想折磨自己這或許才開了頭,即便如此她仍舊道:“可是老杜,我不能連累你和麥子,今天你們才成親,你和麥子的好日子才剛剛開頭。”

老杜說話甕聲甕氣:“少奶奶,沒有你我老杜就沒有今天,結草銜環的故事我聽說過,鳥獸都知道報恩,我怎能不管您。”

他抱著洛醺飛快的跑,沈老太太完全沒有料到,孫猴子已經被打的半死還有人來救洛醺,是以等她得到稟報時,老杜已經帶著洛醺沖到大門口,麥子和他約好等在這裏,見他帶著洛醺到,大門已經上鎖,從旁邊就著早已準備好的梯子翻出院墻,上了外面準備好的馬車,老杜鞭子一甩:“駕!”

飛奔而去,後面是沈家的護院,還有帶著槍的鄉勇一起追來。

車內的洛醺拉著麥子道:“你們把事情搞大了,我們能逃到哪裏。”

麥子夫唱婦隨,完全聽丈夫的指揮,告訴她:“老杜說了,我們就在外面避幾天,等老爺回來就好了。”

暫時避開鋒芒,這倒算是一個方法,是以洛醺沒有反對,只是剛跑出一裏地,就被沈家那些騎著馬的鄉勇追上,嘩啦散開,火把映照下,是黑乎乎的槍口對著他們。

“籲!”老杜勒住馬,掀開簾子告訴麥子:“等下你們坐穩,我打馬沖過去,我不信他們真敢開槍,打死我是小,打死少奶奶,他們首先過不了老爺那一關。”

洛醺連忙制止:“老杜,只是家庭瑣事,又不是兩軍陣前對敵,不必如此,一旦他們真的開槍,傷到你,我會內疚一輩子,那樣我更不好過,放心,她們無論想怎樣對付我,就像你說的,總歸不敢弄死我,這首先是人命,其次,她們在我叔那裏交代不過去,我就跟他們回去。”

老杜人非常老實,就像上次在土窯教訓張老悶,老實人也有厲害的時候,他堅決不同意洛醺回沈家:“少奶奶,不行,她們會折磨你的。”

洛醺當然也怕,她只是個小姑娘,不是鐵打的漢子,但兩害相權取其輕,不想因為自己而讓老杜和麥子遭殃,勸老杜:“折磨也比讓你送死好,假如這些人真的開槍,打死你也不會有罪,他們完全可以給你安個綁架沈家少奶奶的罪名。”

“這……”老杜猶豫了,他不怕死,但還真怕被沈家信口雌黃的安個這樣的罪名,略微遲疑下,還是道:“大不了一個死,少奶奶你這樣的身子骨一旦有個一差二錯,我對不住老爺。”

他說完剛想打馬走,那鄉勇的一人真開了火,槍聲刺破黑夜,洛醺好歹見識過歐陽或父親與敵人打鬥的場面,但老杜和麥子卻是第一次見識如此陣仗,麥子更是嚇得哆哆嗦嗦。

“老杜,你的下場比孫猴子更慘。”開槍的那個開口道,他,就是皓暄口中的鬼三,在這些護院鄉勇中,他最受沈稼軒喜歡,也是這些人的頭目,沈稼軒臨走還叮囑他照顧家裏的一切,不要鬧出事來,是以他剛剛開槍是故意嚇唬老杜,他怕老杜再跑下去,責任更大罪名更大。

老杜鐵了心要保護洛醺:“死又能怎樣,我今日娶媳婦了,我知足了。”

鬼三上前試圖勸阻:“趕緊調轉車頭回去。”

老杜緊握鞭子:“你們欺負少奶奶,我偏不。”

很多護院已經下馬過來和他撕扯,正在這時路邊土坡上的樹叢中突然躥出一個人,三兩下踢飛車邊和老杜撕扯的幾個護院,然後躍上馬車,一拍駕轅的馬,飛馳而去。

035章 愛到百分之九十九

鄉路顛簸,洛醺和麥子坐在車裏被甩的東撞西撞,剛剛救下自己的這人身手了得,加上他動作太快,黢黑下甚至都看不清是誰,只等後邊追趕的沈家人越來越遠天越來越亮,這人才把車停下,掀開車簾朝裏面喊:“洛醺!”

洛醺捂著撞痛的腦袋猛然來看,不是歐陽是哪個,她驚喜非常:“天啊,怎麽是你?”

歐陽率先跳下車,然後把洛醺抱下,順勢摟住她道:“當然是我,你有難的時候我來救你。”

洛醺的眼角餘光發現麥子正望著他們,害羞得急忙推開歐陽,道:“你沒事大半夜的蹲在壕溝裏幹什麽?踩點?”

歐陽噗嗤笑出:“我是殺手不是小偷。”

洛醺卻覺得殺手和盜賊在行為上大同小異,都喜歡偷偷摸摸,只不過盜賊取財殺手取命,聽歐陽的口氣很是不屑盜賊,就像某些男人很是不屑妓女,但妓女卻是因他們而存在的,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問題,這是因和果的問題,當然,盜賊不是因殺手而存在的,這樣一想洛醺略有欣慰,至少歐陽盜命算是正義之事。

她經常有這些奇怪的念頭,被父親稱之為胡思亂想,在她胡思亂想的當兒,歐陽拉著她的手走離麥子,放眼望四周都是田野,毫無遮擋就相對安全,至少沒有誰竊聽,問洛醺:“你大半夜的為何出來?”

條件反射似的,洛醺突然感覺身上被假大閨女抽打的地方錐心的痛,用了句“說來話長”,之所以沒有立即告訴歐陽,想著面前這個人是殺手,怕他殺去沈家給自己報仇。

然後問去歐陽分別後的情況,為何還在此地勾留,要知道關於他殺死縣長夫人的事並未煙消雲散。

歐陽輕笑,學著她的語氣:“說來話長。”

歐陽的事還真是說來話長,他為了避開殺縣長夫人的通緝,離開了縣城去了省城,卻又接到新任務,說來也是老任務,他之前沒能刺殺掉縣長,這次回來是繼續的,當然這些他沒有對洛醺說,首先這是極度機密之事,其次他不想把和洛醺難得的相處時間用來敘述自己的工作,更了解洛醺這樣的天真少女是難以理解他們政府之間的派系之爭的,是以他巧妙避開這個話題,最後說:“我想你。”

至於他為何半夜在路邊的壕溝中出現,是他正打算夜潛沈家去會洛醺,巧的是在這裏相遇,繼續追問洛醺為何半夜駕車出來,還有那麽多鄉勇拎著槍追擊。

到現在洛醺都還如墜五裏雲霧,沈老太太和柳姑子殘害她不假,但沒有弄清楚自己究竟錯在哪裏,不會單單是因為麥子和老杜成親這樁事的,看歐陽等待回答的目光,只道:“沈老太太老是對我疑神疑鬼,打了我幾下,麥子和老杜才救我出來,不料被沈家人追上。”

她說的輕描淡寫,歐陽還是憤怒了:“你跟我走,離開沈家。”

說心裏話,洛醺這一刻真的動了念頭,沈家雖然不是龍潭虎穴,有個老妖精沈老太太,有那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奶奶,有邪門歪道的柳姑子,有猜不透的顧芝山,有那麽多男男女女的仆人,如此紛雜沈家不亂是不可能的,這樣的地方不適合自己,並且聽沈稼軒的意思,自己和皓暄的婚約極像是另有隱情,會不會與父親的身份有關?父親拿著槍和別人巷戰,無論他是什麽身份,自己都危險,洛醺最近想明白了這一切,是以覺得離開也沒有什麽不可以。

想起父親她問歐陽:“你經常在外面,可聽說最近有沒有革命黨被抓?”

歐陽不知她為何突然有此一問,搖頭:“沒聽說,你問這個幹什麽?”

洛醺當然是擔心父親,想想歐陽也是革命黨,道:“我有個親戚前些日子在城裏跟人對著幹起來,剛好被我碰到,我擔心他的安危。”

她不知為何,突然就沒有敢直接說那個人是父親,不知是不是沈稼軒經常絮叨,說什麽歐陽不是可托付終身之人,或許她多少了解眼下的時局,不知父親類屬哪一派,不敢貿然說出,既為了保護父親也為了保護自己。

歐陽道:“你的親戚叫什麽名字,我幫著打聽打聽。”

洛醺猶豫下:“算了,也許我的親戚是土匪呢,拿槍的不一定就是革命黨,就像穿洋裝不一定就是洋人,還像坐沈家車的不一定就是沈小姐。”

歐陽哈哈一笑,明白洛醺說的是兩個人初識的時候,自己還以為坐著沈家車的洛醺是沈小姐,輕輕擰她的鼻子愛憐道:“臭丫頭。”

洛醺得以敷衍過去,眼看天越來越亮,歐陽清楚他的身份於此不能耽擱太久,催促洛醺:“跟我走,我絕對不能讓你留在沈家。”

平心而論,洛醺是喜歡歐陽的,但跟他走這樣的大事,還沒有經過沈稼軒同意。

突然,這個想法一出她楞住,我和哪個男人走為何要問沈稼軒?

沒搞明白狀況,一轉頭發現在車旁走來走去,惶惶不安的麥子,洛醺一下子就想起老杜,老杜沒有一起跟上來,不用問,他差不多是被沈家抓了回去,想想之前孫猴子被打的慘狀,洛醺立即道:“我不能跟你走,我得回去救人。”

她不僅僅想救老杜,還想看看孫猴子現在怎樣了。

歐陽問:“救誰?”

洛醺道:“就是車夫老杜,今晚是他把我救出來的,他現在被沈家抓了回去,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她說著朝車那裏走,被歐陽一把抓住:“一個車夫,你管他怎麽樣。”

洛醺楞住,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老杜即使是乞丐那也是我的朋友,也是為了救我才出事,我不殺伯仁,假如伯仁因我而死呢?”

歐陽感覺自己失言,洛醺的善良純情是不能理解他這種因為所從事的工作,而造成唯利是圖、明哲保身的行事原則,道:“這樣,你先走,救人的事交給我。”

洛醺剛想答應,忽然想起他是殺手,他闖進沈家救人,搞不好就是你死我活,無論哪一方面她都不想出人命,歐陽是她的初戀,沈家,那是沈稼軒的家。

她打定主意:“我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走,我得回去講講理,另外,你的畫像在整個縣城張貼到現在,太危險了,你幹的是大事,這種小事我能解決。”

歐陽還是不依:“洛醺,我殺人無數,但我愛過的人,唯有你一個,我甚至曾經想過,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不能再繼續,我想找個地方和你過一種最平淡的生活,所以洛醺,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出事。”

這話洛醺信,否則他也不會幾次為了自己鋌而走險來相會,把頭靠在他懷裏道:“歐陽,有你這句話,我心滿意足,就是沈家的幾個女人爭風吃醋,我被波及,不是什麽大事,你在城裏何處落腳,我處理好這裏的事就去找你,到那時我走的心無掛礙。”

歐陽知道洛醺看著嬌嬌弱弱,其實原則性非常強,輕易說不動她,唯有同意,只是心裏不安,歷來宅鬥不乏血腥,他怕洛醺小小年紀無法應付。

洛醺道:“你放心,都因為沈稼軒沒有在家她們才胡鬧,我覺得這個時候他應該從盤龍山趕回來了,我現在回去保證沒事。”

兩個人定下了相約的地點,就依依惜別,歐陽告訴洛醺,一天之後她不去找自己,自己就會殺來沈家救她。

洛醺帶著麥子駕車返回沈家時已接近中午,果不其然,老杜被吊在沈家大堂內,打的渾身是血。

“你們這些惡人!”洛醺指著暴打老杜的夥計怒吼,就想去找沈老太太評理,夥計們已經沖上扭住她,重新綁了個結實,然後去通知沈老太太。

未幾,沈老太太和柳姑子,後面還跟著很多人,一同來到大堂,這些人沒有誰料到洛醺逃走會返回,沈老太太悄聲對柳姑子道:“大仙,當下該怎麽辦?”

柳姑子有點騎虎難下了,無論之前誰找她驅鬼看病,都還有個真實情況在,這次她是為了報覆洛醺,才杜撰出什麽千年修行的狐貍精一說,看事情越鬧越兇,她怕發展下去會更惡劣,只是事情已經開始,她唯有硬著頭皮撐下去,道:“這妖孽修行了得,我用楊柳枝沒能打碎她的元神,唯有抽離她的元神了。”

沈老太太不懂人家“仙界”的術語,只是按著柳姑子的吩咐去準備,這回就在大堂做法,綁在柱子上的洛醺看著香案、紙幡、桃木劍、捆著雙腳的大公雞等等東西,嚇得渾身發抖,不知等下柳姑子要對自己作何。

036章 君子“動口”不動手

天黑透,遠遠看去沈家大院如龐然大物盤踞在金水灣畔,鄉下人習慣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村子裏的燈火星星點點,沈家大院也不例外,除了需要防賊之處點著長明燈,其他各個地方都黑黝黝的。

其實幾房奶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白天無所事事晚上根本就沒這麽早休息,這節氣也好,不冷不熱四處花開,她們經常聚在一起不是閑聊就是打麻將,但今晚各個房裏之所以沒有點燈,是都在大堂等著看柳姑子做法降妖除魔。

柳姑子打算好了,不像昨個那樣偷偷摸摸,把沈老太太和各位奶奶還有下人們都叫來,顯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不然她的徒弟假大閨女說,沈家上下都在議論,她做法後為何洛醺能輕松的被老杜給救走,說明她的法術不是瞎掰就是胡扯,所以,柳姑子使出看家的本領,不然她以後在金水灣及方圓百裏之地就無威信,隨之也就沒有錢可賺。

公開給洛醺做法,沈老太太也同意,她想借此機會嚇唬嚇唬幾個媳婦,提醒她們規規矩矩,膽敢後院起火就是洛醺的下場。

香案已經擺好,筷子粗的沈香點燃,要知道這種佛香極其名貴,據說價格是黃金的幾倍,沈老太太自己寧可吃著窩頭,花了大價錢請了沈香,說明她對柳姑子的篤信和對大仙的虔誠,更表明她非常擔心洛醺和沈稼軒之間的事,對於洛醺的傷害即使她有錯,那也是錯的情有可原,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只是護著兒子護著沈家罷了。

沈老太太於正位和周靜雅相對而坐,然後依次是李香韻、黃織秋,葛玉秀名不正言不順,自己拿自己不當外人,也搬把椅子坐在各位奶奶的一排,手裏還握著一把小蔥正吃的香,沈老太太嗅到味道,轉頭見是她,氣道:“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這是啥時候啥場合,弄得滿屋子都是蔥味,快扔了。”

葛玉秀很是不舍,春天的小蔥鮮綠鮮嫩比山珍海味都好吃,怎奈老祖宗有令,她急忙最後塞進嘴裏兩棵,把剩下的揣入懷中。

府裏的下人聚在大堂門口分列兩邊看熱鬧,嘁嘁喳喳不停議論,有對此事好奇的有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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