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2 12:46:29 字數：3360

“對不起。”

雖然實際上屬於被囚禁，待遇卻出乎意料的好。村民們拿出最豐盛的食物和最柔軟的被褥。如果門口不是多了兩個看守，米兒真的會錯以為自己正在別人家做客。

“你對不起我什麽？”

“如果不是我阻攔的話……你除掉領主的管家和其他人，就不會走漏風聲，你也就不會……”

安東擺擺手：“和你沒關系。”

“即使你建議我們斬草除根，你我也很難做到。法師就有兩人，無論先攻擊誰，另一個都會立即做出反應。我以前見識過法師的威力，放走他們，不如說被他們放走。”

“精神力真有那麽厲害？”

米兒有些難以置信，過了一會兒才弄明白那其實是擔憂。和阿納維的核武器一個道理，要麽都有，要麽都沒有。只有各方勢力都掌握同等的力量，才會互為掣肘，保持平衡。異界的人類與異族，明顯後者占上風。

當然如果將天平的兩端換成其中的生物和自然，無論美沙緹爾還是阿納維，自然的子民都可以輕易毀滅他們賴以生存的空間。

人類社會由窩裏鬥達成平衡，那麽一家獨大的異類靠什麽才沒有將美沙緹爾轟成一片片焦土？

……這好像和我目前的狀況沒什麽關系。

“話說回來，你今天用的什麽招式？為什麽會發生爆炸，幹掉那麽多騎士？”

“那是從我們壽麻一族天生的能力演化而來的。”

其實現在演化出五花八門的用途的精神力，能在物種進化中得以發展，全部仰仗於其在物種生存中至關重要的作用。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安東給米兒詳細講解他們一族的基本能力。

《山海經·大荒西經》有著：“有壽麻之國。壽麻正立無影，疾呼無響，（？這個字不認識！）有大暑，不可以往。”按壽麻本族的史書記載，壽麻發源於一條巨大的裂谷中。那裏終年驕陽烈烈，暑氣蒸騰，紅巖焦土，寸草不生。壽麻世代生活在峭壁的巖峰與洞穴中，靠捕獵同居於此的其他動物為生。壽麻們為了抵禦高溫與炙烤進化出深褐色的皮膚，惡劣的環境令他們的生命力異常堅韌頑強。然而即便如此，在烈日下追捕動物依然會令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內脫水而死。為了生存，壽麻族進化出其他的捕獵方式。

運用精神力。

“我們能制造出‘具有攻擊力的影子’。晶粒以特殊的方式阻擋光源，於是在前方出現影子。我們通過操縱精神力操縱影子。這些影子具有類似實體的特性，能夠攻擊、抓握，變成各種形狀。今天我將影子做成箭矢的形狀射向對手。爆炸是為了給影子賦予初速度的副產品。操縱晶粒，困難的不在於將晶粒組合成什麽形態，而是賦予速度。要讓原本靜止的晶粒‘動起來’是很困難的。”

“幹嘛非得利用影子？直接使用晶粒不行嗎？”

安東不像晴雨，對阿納維了解不深，說不出“你得問達爾文”這樣的話。他一板一眼地解釋道：

“壽麻的晶粒過於松散，它們可以凝結，卻絕對做不出堅硬的幕墻。”

或許大裂谷酷烈的日照促使壽麻進化成今日模樣。外部光線的強弱對壽麻能力的影響非常大，所以在沼澤，安東的能力毫無用武之地。

“怪不得在學校那晚你提著那麽亮的燈。這盞小油燈……恐怕不行吧。”

“白天可以。晚上單靠這盞燈……”安東懶得說下去，“你如果覺得暗，可以去跟村長要蜜蠟。”

“不，用不上。”

米兒掀起窗簾，不適應地瞇起雙眼。現在還是白天。太陽西斜，不出多久清澈透明的天空就要畫上濃妝。

她和安東被關在這件小屋沒有多久。早已有村民前去報信，領主如果願意今天來，大約會與晚霞一同光顧這個小山村。

日光落盡之時，正是……

米兒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也許，先去見領主有好處。咱們可以從領主得知我們身在何處，再修改路線。如果領主夠忠心，你我還可以獲得路費和相應的幫助。”

安東和米兒說話，倒更像自言自語。

“米兒小姐？”

“噓！”米兒從窗前跑到門口，小心地將門簾挑開一點縫隙。

“快過來看。”

門口的看守似乎不太對勁，倚在門邊一動不動。

“……暈過去了？”

“好像真的是。”

別提身處小黑屋的米兒和安東，屋外不時有村民往來，幾乎每個人都會不自覺地往這邊瞅一眼，竟然沒一個發現的。

怎麽做到的？！什麽時候？！

不管誰幹的怎麽做到的，反正不時用來給兩位發感慨的。米兒和安東對視一眼。

怎麽辦？走還是留？

“我們已經決定面見領主，為什麽‘他’還要我們離開？”

未作多想的單純幫忙，還是出於別的原因？

安東沈吟片刻，米兒則緊張地盯著他。

“機不可失。咱們分兩頭，你走，我留下。”

“餵！”

就知道他會這麽說！

“你又想甩開我！”

“啊？！”安東瞪大眼睛，“我沒有啊！”

“你有！”

“我沒……”

“反正你有！”

“我真的……”

“算了！”米兒首先意識到爭吵的愚蠢，“我又不是你，怎麽辦你的事！”

“容易。”安東從懷中掏出孔翎羽。晴雨當時拿給巴利家族看的只是晶粒制造的覆制品，真貨一直在安東這兒，沒跟小島一起炸成粉末，“拿著它，無論是誰都能搬救兵。大白天偷偷離開不容易，我腿上有傷。”

“可，可剛才戰鬥時你不是挺敏捷的嗎？！”

“剛才是剛才，我不可能永遠像個陀螺高速旋轉！再說外面村民到處都是，可不像騎士那樣紮堆，要全躲開太難！”

機會在迅速溜走，米兒仍然猶豫。她實在心裏沒底。

“要不咱倆換一下，我留在這兒。”

“……什麽？”

“我留下。你自己去。”即使覺得危難，米兒依然說出自己的想法，“你說得沒錯，我們的確要做兩手準備。可你讓我一個人在異界，我實在……另外，我也有些放心不下這個村子。萬一領主真的因為你我遷怒馬可村村民，那……”

“你瘋了！”

安東感覺自己簡直無法與眼前這家夥交流。

“你知道女性一旦失去人身自由將會怎樣嗎？！何況你還是謬謬這珍貴的物種！別管人類了！咱們離開這兒！”

安東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抓住米兒的胳膊就要出門。可米兒低著頭，仍然固執地站在原地。

安東簡直不知道該拿米兒怎麽辦。就在這時，門外發生了騷動。

村民們驚慌地發現幾名看守全被打暈了。好在人還在屋裏。米兒和安東隨即被村長請到屋外。

黃昏時分，馬可村全村近百名男女老少跪伏於村口，向如約前來的領主使者獻上禮物：全村的口糧和殺死領主臣屬的兩名犯人。為表彰馬可村的中心，領主特命使者帶來他的手諭，允許馬可村及附近十裏範圍內的村莊稅賦可延期一月上繳，並撤銷對馬可村屠村的決定。

相信不止馬可村對領主感恩戴德。這個小山村將成為彭德領主領地內所有村莊的榜樣。

米兒和安東被關進馬車帶走。好歹領主給予他們最起碼的尊重，只是用特殊的鎖具鎖住兩人，在限制活動的同時抑制了異族在精神力方面的優勢。

原來如此。米兒這下知道人類如何維持與異族的平衡了。

馬車在衛隊嚴密的防護下駛向領主的駐地。晚霞很快退去，繁星站崗站到不停打瞌睡。深夜，他們終於到達目的地，行宮·羅蘭德城堡。

阿納維的人類早已拋棄城堡，搬入蜂房式的公寓大樓，而異界的人們依舊偏愛恢宏壯麗的城堡，在他們的祖輩已然居住了上千年的地方繼續行使他們的權力，延續自聖柩之戰來便不曾改變的生活方式。為有效保護自己的屬地，鞏固領土的擴張，大領主通常每占領一塊土地便建立一座城堡。擁有一座城堡是貴族生活方式的重要標志，更是一項古老的特權。在有些地方，領主每年巡回於各個重要的城堡，處理當地事務，鞏固自身統治。養尊處優的亞瑟·彭德會在每年的這個時候來到位於領地邊境的羅蘭德城堡，從目前來看只能得到這一個原因。

馬車駛過護城河上的吊橋進入主城墻內側。之後兩人被蒙上眼睛，由內侍引路，穿過四道內城墻，走過陡峭的階梯，最終進入主堡。

黑暗之中，路格外的長。

終於重回平地，混合著酒與人的臭氣的濕冷空氣撲面而來。許多城堡冬天才生火，室內竟然比室外還冷。

又走了一段距離，兩人被按倒在地，眼罩猛然揭去。

“嗚！”

待眼睛習慣，米兒立即攙扶安東站起來。安東的拐杖被拿走了，一路上是被士兵架過來的。

束縛他們的繩索已經除去，但抑制精神力的裝置還在。遠處的長桌美食琳瑯滿目，能充當武器的卻只有燭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而守在這間大廳的竟有近百名重裝鎧甲兵，間隔三尺，堪堪圍繞大廳一圈，足見大廳的寬廣程度。至於門外有多少，米兒和安東根本猜不到。

於是兩人平靜地向主座看去。

米兒從來沒見過這麽肥的青蛙。呃，不，人類領主。

“你就是亞瑟·彭德？”安東朗聲問道。

層層肥肉在褶皺間擠出兩顆小黑豆。

哦，那是領主的眼睛。

身旁的近侍立即伏在他的耳畔：“下面的兩人就是殺死您的士兵呃犯人。都是異類，男的是壽麻，女的……

“是——類。”

“餵！你聽到沒有！”安東再次出聲。

“類？”

“是的，我的主人。”

領主與近侍的耳語不會被第三人聽到。

安東不再開口。他和米兒一同緊盯著高高在上的領主。似乎……不太對勁。

接著，近侍傳達領主的決定。

“將壽麻投入牢房，類帶入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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