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10 17:49:02 字數：3031

宿舍樓大門緊閉。一把沈重的鎖頭把它拴住了。然而此時那把鎖在米兒眼前自己打開機簧，躺到墻角。

晴雨推開玻璃門。寒冷的夜風立即灌進來。米兒一個冷戰，有點生氣地望向外面。可晴雨已經走上通向操場的樓梯，沒有等她的意思，米兒只好快步跟上。

這條樓梯大概一層樓高，比較窄，不小心容易踩空。米兒在這上面花了點時間，等她來到操場晴雨貌似已經站了很久。

“看看操場的樣子。”

晴雨頭也不回，在米兒正好登完最後一級時開口。

沒什麽特別的。人數的關系，T中操場面積驚人。可惜有公園的大小卻沒公園的景致。一眼望不到頭的盡是胡渣似的人工草坪，四周照例環繞著塑膠跑道。再之外，靠近圍墻的地方，栽種了十條棵樹木，全都枝繁葉茂，尤其靠近升旗臺的這株，得兩個人才能合圍。說實話，這些樹木的確算個亮點。相比之下，左手邊體育館前的花壇實在有點有礙觀瞻。裏面的植物枝粗葉小，明明載滿了小灌木，仍顯得空空蕩蕩的。而這樣的花壇成片成片地填滿T中的空地，還被可愛的校領導們作為重點形象工程。沒辦法，誰讓人家綠底紅字地寫了一遍校訓呢。

米兒真的很失望。白天從宿舍俯視得來的景致近看竟然如此不堪。

今晚是真正的皓月當空。雖然不比太陽明亮，不過所謂月涼如水，黑暗也能算作月光的延伸。總而言之，半夜的操場與白天相差不大，只是更空曠，寂靜，清冷。

“你讓我看什麽？”米兒問。

晴雨捂住米兒的眼睛，讓她等一會兒。極短的等待時間，晴雨拿開手。

“好了。”

“等等。讓我猜猜。”

米兒緊閉雙眼，狠抓頭發。

有什麽非得到開闊地來？除了那兩樣，鳶還會什麽？

“三維電影？”

就算看不見，長長的沈默也足以令米兒猜中晴雨的反應。

米兒正要再猜，卻聽晴雨說道：“不過，也許某個方面有點類似吧。”

“唉唉？！”

米兒一激動把眼睛睜開了。就算立馬把眼睛緊緊閉死也沒法補救，索性仔細欣賞謎底。

“嗯？”米兒揉揉眼睛。難道自己眼花了？

當然沒有。那只亭子實實在在杵在操場中央。

可是……涼亭？供公園裏大爺大媽聊天下棋的那種？在操場中央？！

“……假的吧。”

“過去就知道了。”

米兒將信將疑。剛邁出一步，整個人就定住了。因為腳下東西的觸感與塑膠跑道和塑料草地差得十萬八千裏。

米兒低頭看去，一小截木頭從她的腳尖探出頭來。

“沒事。繼續走。”晴雨在米兒身後說道。

好吧。你說怎樣就怎樣。

在關註腳下之前，米兒決定先解決既定目標，於是沒有再低頭，只是努力擺脫異樣感，向前邁步。她走多遠，憑空出現的木頭就鋪多遠，正好穩穩托住她的腳。

米兒近距離觀察這只古色古香的涼亭。涼亭整體呈四角形，基座，圍欄，木柱，角梁一樣不少。亭檐描畫得十分精細，圍欄和柱子敲起來也是木頭的梆梆聲。應該是真的涼亭

……吧。

可是這玩意兒到底哪兒來的？！

“晴雨——”米兒朝變得小小的人影大喊，“你從哪兒弄來的？”

“你說。”喊回來。

從勞動公園拆下來的？

“餵——要愛護公物呀！！”

米兒聽不見晴雨的“哈？！”，至少能明白晴雨此時的一動不動其實是溫和版的失意體前屈。

錯了？

其實想想，從別的地方拆下來再放到這裏的難度系數高到大腦缺氧。這麽大的東西，肯定是事先拆下來藏在附近的。可是放在哪裏？而且當時只有短短十幾秒，晴雨的手又一直放在自己眼睛上，她又怎麽可能脫身去搬運它——再說根本不可能搬得動。簡直是在搞笑。

那麽，亭子是一直在這兒放著，用障眼法遮住了？這個比較可行。畢竟精神力，自然跟“神經”有關系。而且這也可以理解為電影特效制作時綠色背景的逆運用。但米兒絕不承認自己這麽傻，涼亭這麽大的玩意兒擺在眼前都會視作無物。此條解釋也pass了。

對了，“某個方面比較類似”，什麽意思？是指主要的部分，還是僅僅只是無關緊要的附件？

見晴雨指向涼亭的旁邊，米兒暫時擱置思考，轉向她指的方向。

“……”

在米兒過來的方向，剛才在她腳下探頭探腦的木頭已經裝配上精致的矮欄桿，現在已經成為一條典雅的木橋，一端著地，另一端懸空與涼亭相連。

所謂石化，大概就是為了形容米兒現在的狀態而存在的。

不過這正是導向答案的關鍵一擊，豁然開朗的米兒一下子跳起來。

“這就是精神力吧！！這亭子和橋都是！都是精神力‘變’的！對不對？！”

“正解。”不知道什麽時候，晴雨已經站在涼亭外，“怎麽想到的？”

“你的提示嘛！因為扯得太過頭了，反而可以肯定只有那一種可能。”米兒仍然在蹦蹦跳跳。

“不錯。你能知道其中的原理麽？”

米兒立即不跳了。

“呃……想，想不出來。”

“你還真是什麽都不懂。”

被這麽說米兒也只有摸頭傻笑的份兒。

晴雨向米兒伸出手，向上的手心中空無一物。

“精神力，顧名思義，由精神產生。但是以鳶為代表的許多種族，可以將它物質化。”

白皙的手掌上面，冰霜狀的月光盤旋翻騰。

“物質化操作的最小單位是精神力因子團，稱作晶粒。將晶粒進一步物質化的過程成為‘凝結’。”

月光不再翻騰，而是凝結成一塊平滑如鏡的透明圓片。晴雨把它交給米兒，後者小心翼翼拿在手心。

“像玻璃。”

“對。這就是晶粒凝結的最初級形態。”

“這玩意兒……怎麽變成涼亭和橋的？”

“過程很覆雜。用一句話總結，就是模仿起始單元越小，逼真度越高。”

米兒表示聽不明白。

“之前你提到三維電影。兩者相像的地方不在原理而在逼真度，以及雙攝影機拍攝的方式。

“拍攝三維電影需要多角度采集畫面，我也是。在全方位地觀察在勞動公園的那個亭子之後，以分子團為最小單位進行模仿凝結。為了加快速度，我事先把它寫成程式，同時將一些能量貯存到程式裏。畢竟如此大工程的凝結工作，需要非常多的能量。那些程式就寫在宿舍樓裏，在打開第二份禮物的同時激活它。

“對了，順便提一句，精神力一旦離開產生它的生物體就會緩慢地自然湮滅。所以異族們還利用程式做出能量槽來儲存精神力，或者對精神力制品做一定的處理。但即使這樣也只是延緩湮滅的進程而已。

“在這個作品裏，分子團就是所謂的‘模仿起始的單元’。一般在凝結時都從分子團，或者更大一些的單元開始。那樣能獲得與被模仿物相似的屬性。如果只是用來蒙蔽眼睛的東西，只要最初級的凝結再加上光學處理就沒問題了。”

“可……可是，這東西，有什麽用呢？”

晴雨敲了敲“木制”的欄桿，木頭被敲打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這不就是用處？”

米兒還想開口，晴雨超她一步：“其實還沒完。你從涼亭裏跳下來試試。”

“啥？”米兒眨眨眼睛，以為聽錯了。晴雨卻一直看著她，只有米兒在遵從建議——不，是指示——之後才會進行下一步動作。

算啦。反正樓都跳了，這點高度算什麽。雖然這涼亭的欄桿到地面不算矮。再說上次是被人抱著騙下去的，這回可得自己動手，心情果斷不同。

米兒還是爬上欄桿，朝晴雨的旁邊縱身躍下。

濺起的水花，把她倆濺得透心涼。

“池塘？！”米兒難以置信地提起濕漉漉的裙子。剛才她們還站在敢得能刮沙塵暴的人工草坪上，這回卻杵在水中央成落湯雞了。

“連水都能變？！怎麽做到的？！”

“當然能變。”晴雨理理濕了的頭發，“不過比較麻煩。液體的流動性和表面張力做起來都很困難。在理論上最簡單的辦法是直接兩個氫一個氧拼出H2O分子。”

“呃……”這個知識點把米兒噎得不輕，“聽起來很恐怖。”

“是啊。”晴雨跨出池塘，然後把米兒也拉出來。脫離水池，兩個人身上的水迅速汽化——當然不是加熱沸騰了，只是晶粒解除了凝結狀態而已。

“所以只是擬態。不能喝的哦。千萬記住，晶粒制作的液體喝了會死人的。”

晴雨示意米兒面向仍舊空曠的操場：“那邊我還布置了很多東西，需要你親自走到那裏才能啟動。待會兒我再來看看你啟動了多少。”

“你去哪兒？”

聽到米兒疑惑的詢問，已經走開的晴雨回過頭，很奇怪地流露出一種難言的溫柔：“有點冷，我去拿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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