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9 17:15:32 字數：3433

——怎麽可以啊！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米兒連手都忘了吐，直接發出不成人形的慘叫。

眼睛也忘了閉。一樓大廳的地板鋪著白沙般的月光，親切召喚那大海般蔚藍的眼珠上去打滾。她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一切能抓住的東西，只可惜那玩意兒和她同速度同加速度。

我還年輕啊！！！

這句話只能腦補了。

不過在她目前的大腦機能下，認不認識這幾個字還真是個問題。

如果米兒足夠睿智，應該會集中精力好好體驗這生命的最後幾秒鐘。比如那妙不可言的失重感，海鷗式急速掠過面頰的氣流，還有她和晴雨的長發宛如錦緞般迎風飛翔的美麗姿態。另外如果假設晴雨不存在，米兒的表情再幽怨點，擺個pose什麽的，足可以充作淒美愛情劇女主角的最後一幕，來個一炮而紅什麽的。畢竟一輩子就能跳這麽一回不能虧本是不是。

可是這些對兩秒鐘要化身果醬的人來說，有，神，馬，意，義！！

“別害怕。體會這種感覺。”

什麽感覺？！跳樓的感覺？！別以為你溫柔得跟搖籃曲似的我就會乖乖閉眼長眠！！我——不——要——死！！！

“……唔？”

這兩秒鐘，似乎正以詭異的方式拉長。

在空曠得只有空氣的半空，她們正在減速。

但那真的只有空氣？

風逐漸減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物質，一種力量，柔和寬厚，卻又強韌有力。它似乎是流動的黑暗本身，將她們包容，托起少女們的脊背，四肢，頭顱，還有那數不清的纖纖發絲，將她們留在那裏。

“這是……什麽？”

米兒伸出左手，試圖抓住在無憑無依的絕地中保護她的臂膀。

黑暗在指尖細碎。握住的手中空無一物。

然而它存在，就在這裏，不可視，不可聽，而可知。

正當米兒疑惑之時，晴雨伸出骨瓷樣的手腕。一個響指，封閉天井的水泥板緩緩開啟。

不。天花板仍在原處阻絕著天空，紋絲未動。

那麽這註滿天井的光又是什麽？！穿透空氣的深海，冰藍澄澈，在頭頂投下如夢似幻的淡影？！

而少女們正如冰藍深海中沈默的游魚，如夢似幻。

光驅散黑暗。米兒終於弄明白自己的處境，立馬拘在晴雨脖子上死都不撒手。

“想勒死我嗎？小笨貓！”

晴雨真的有點兒急了，一腳踹開她。

米兒打了好幾個滾，還沒等停穩趕快手忙腳亂爬回來，死死揪住晴雨的袖子。小臉活像被虐待的抹布，要哭又哭不出來，咯咯咯地捯氣兒。

晴雨長嘆一聲，伸手朝小貓山巒起伏的眉心使勁彈了下。

“睜眼好好看看，你掉下去了沒。”

米兒這才小心翼翼地睜開點小縫兒。然後再一次被震驚。

她漂浮在半空，於空氣中潛水。

“怎，怎麽做到的？！”

“等會兒告訴你。先體會在半空漂浮的感覺。”

米兒於是松開手指。雖然有些猶豫，但不再懷疑。

她慢慢支起上半身，探索著伸出雙臂。

“哇~~我會飛了！！晴雨你快看，我會飛了！我也會飛了耶！！”

“這不是飛，只是漂浮而已。鳶不打開翅膀是飛不起來的。”晴雨仍舊保持背朝地面的姿勢，舒舒服服地躺在看不見的吊床上，“我之前還擔心會嚇到你。你喜歡真是太好了。”

“嗯！我喜歡！”一確認不可能掉下去，米兒立即興奮得手舞足蹈，“我最喜歡做飛的夢了！每次睡前我都會許願讓我做到這樣的夢！而且不是夢，是真的！！”

晴雨又讓米兒玩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降落。待兩人安全落地，充盈天井的熒光也逐漸熄滅。除了從大門口的玻璃門透過的月光，宿舍樓再度被黑暗籠罩。

米兒意猶未盡地擡頭向上看：“感覺，那裏是另外一個世界。”

“嗯。要制造異世界其實並不難。”

“只要以絕無僅有的角度觀察司空見慣的事物？”米兒回味剛才短暫的奇妙經歷，將新鮮熱乎的記憶深深烙印在腦海當中，“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呢！”

“不著急。先出去。”晴雨率先走向大門。

“出去？可是門鎖了！”米兒跟在後面，“還有，剛才不會把別人吵起來？”

“無事。我讓她們睡著了。不會醒的。”

米兒咀嚼晴雨的用詞：“‘你讓’？怎麽做的？難道往食堂的鍋裏下安眠藥？”

“才不。”晴雨沒有直奔大門，而是來到旁邊的墻壁，“用這個。”

由於處於死角，足以照亮大廳的月光遺漏了晴雨所在的角落。米兒集中精力，努力分辨黑暗中的東西。

突然，晴雨的指尖一閃。

閃爍的不是她的手指，而是她指向的墻壁。光感瑩潤，像某種釉料。

米兒定睛細看，可是在太黑了，她皺著眉頭向前靠近——

這個動作，被宣告為多餘。

剛才一閃即逝的暗紅光澤顯露原形。先前的暗色被明亮鮮活的紅取代，流暢地發芽，抽穗，舒枝展葉，由一枚小小的豆點成長成一株精巧的花朵。

一滴露珠激蕩千層浪花。這個小東西敲響了喚醒同類的鐘聲。在米兒弄清這個花朵樣繁覆精美的圖紋到底是怎樣的之前，從一樓大廳開始，紅色的花紋以星火燎原的氣魄極速占領每一片墻壁，每一扇門扉，在短短的幾秒間一口氣沖至頂層。

當米兒愕然擡頭仰望的時候，雕梁畫棟的繁覆花紋已經將建築的整個內表面包裹住，散發出陽光透過並攏的指間那樣明亮，飽滿，富含生機的光芒。原本濃重得像塊鐵塊的黑暗，此刻清透空靈好似披在舞女面上的一塊薄紗，隱隱綽綽間透露絕代風華。

“這………又是什麽？”

如果是藍光，米兒一定相信自己到了外太空。

“程式。”晴雨說道。

“程式？”這個詞匯分外耳熟，“化學方程式？計算機程序？”

晴雨搖搖頭，走過來和米兒並肩仰望。

“漂浮也好，程式也好，都來源於一樣東西。它來自我的體內，是異類之所以被稱為異類的原因所在。”

雖然兩個人都陶醉在眼前的景象中，米兒還是明白了晴雨所指。

“……精神力嗎？”

只有異族擁有的，神秘的力量。也是異類必然擁有的，恐怖的力量。

集人類好奇向往，崇拜敬畏，嫉妒羨慕，厭惡唾罵於一身的東西。

但更多的，仍然是被恐懼著的存在。就像恐懼明明也用雙腿行走，卻從綱或者目就開始分化的物種本身一樣。

“我不知道，原來精神力也可以這麽………玩的。”

晴雨理解米兒指什麽。人類將觸目所及的能量都盡可能地用在武器上。以己度人，在人類的印象當中，異族的這項特殊的能力只是用來殺戮的。

“精神力不像人類想象的那麽恐怖。它只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或者能量。和你我，還有現在沈睡著的每個人血管中流淌的東西，在最初的作用上沒有本質的不同。每一個生命都不可能離開它而存活。”

“你，你是說，人類也有？！”米兒驚駭道。

晴雨溫和地默認了。

“可是……人類和異類差這麽多，怎麽會？！！”米兒無法接受人類的常識被顛覆，“你拿什麽證明？！”

“真正的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為是否可以證明而發生質變。異類和人類的差距一直是美沙緹爾的學者感興趣的課題。所以真要較真，我也不能給你完全的答案。粗略的概括一下，大概根源在於美沙緹爾和阿納維本身的差異吧。”

晴雨再次將兩人的註意力引向眼前的景象。

“程式是精神力的另一種形式，也是更高一層的運用方法。程式本質上是讓精神力實現某些特定功能的字段，你可以把它與人類的電腦編程語言類比。不過它不是供什麽東西閱讀並執行的語言。形象地說，程式是供精神力流過的能量溝渠。使用時向其中沖入能量，激活程式。

“你眼前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線條，有一些是程式的集成塊，一個符號代表全部的含義。另一些只是零散的單字，還有半成品。我現在只是讓它們都處在激發狀態，而未啟動它們的功能。”

“如果全部啟動呢？”米兒不假思索地問。

“那樣的話，這所學校會就此消失吧。”晴雨一時語塞，然後使勁揉揉米兒的腦袋，“你啊……玩瘋了吧。這樣看我真不知道要不要拿出第三份禮物了。”

化作毛絨玩具的腦袋堅持發聲：“禮物？”

“是啊。見面禮。啊，等等。其實還有另外一種意思。”

米兒發送詢問的電波，卻趕上晴雨換臺了，沒得到答案。

“好吧。第三份禮物是什麽？”米兒終於從玩具行業除役，“放在最後，應該更震撼吧。”

“我覺得是。”晴雨似乎不怎麽自信，“你怎麽看我就不確定了。”

“也是。”畢竟第一份禮物就的沖擊力太強了。

飛行，人類自遠古起的奢望。即使在今日現代化的飛行器層出不窮，空中旅行簡單得像打的士一樣簡單，人們依舊沒有完整實現最初的夢想：“像鳥兒一樣”飛翔。舒適、方便和快捷永遠代替不了以一介肉身搏擊長空，翺翔蒼穹的酣暢快意。人們註視鳥兒的目光裏的那份艷羨從不曾消退過。

但是晴雨可以。人類窮盡智慧也得不到的東西，對她確是與生俱來的，和呼吸一樣正常。而人類唯一可以自誇的武器——智力，在她面前也不占上風。這一切怎能不讓人類羨慕到咬牙切齒。

“那麽，第三份禮物是什麽？”

“我說過，今晚要讓你有熟悉異族的實感。異族最突出的共性在於精神力，所以三份禮物都以精神力構成。

“第一個，是鳶等飛行族獨有的能力。第二個，是通行異界的精神力使用方法。第三種……”晴雨稍微想了下詞，“沒辦法像之前的兩個容易歸類。它是鳶的基礎能力之一，也是我十分擅長的。”

“到底什麽啊！”米兒略感不耐煩。

晴雨徑自走向大門，其間回頭看了一眼。

“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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