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達小山前要經過一段上坡路，即使是慢跑上坡也是比平時稍稍吃力的。跡部一直保持和織田並肩前行，可是心思基本上都用來偷偷觀察織田的狀態，顯得比平時要吃力多了。

“怎麽了？”織田感覺到他的眼光，頗有微詞，“你這麽看著我什麽意思？”

跡部馬上盯著前方，擺回原來的水雀姿態說：“看妳似乎吃不消了呢，要是現在回去的話還不算遠。”

話一說出口跡部就心裏喊不好，這樣子織田一定不會說要回去的，這不是激將法嗎？

果然，織田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繃緊了神經稍稍超前：“這種程度而已，別小看我了！”

跡部看著她那種不服輸的姿態，不禁微微揚起嘴角。他也弄不懂自己了，到底是想她陪在他身邊呢，還是希望她能回去好好休息呢？

……這種不華麗的樣子真是他跡部大爺嗎？

反正一直到了山腳，跡部看到織田的狀態都很不錯，才驚覺原來她不是逞強，而是真的在戰場上經歷過多次負傷，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裏……確實，織田在跡部的印象裏不像是會那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人。因為她的能力超乎意料，可是從來沒有要求承擔過重的任務，自覺地接受治療，本來還覺得像她這樣自尊心極強的人會死撐，可是她一直都有好好面對自己的身體問題。

跡部歪頭：現在想想還真是意外吶~

織田剛好回頭看他，見他微微歪頭出神，且沒有停下跑的動作，突然覺得很好笑，不自覺地笑出聲來。跡部回神，看見她帶著微笑轉過頭去，跟上去問：“妳剛剛笑什麽？難道是在笑本大爺？”

織田沒理他，保持冷淡的臉往前慢跑。

跡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了。

兩人保持著規律整齊的步伐，不急不緩地慢跑著。腳步聲在靜靜的街上響著，原本清早就沒什麽人經過這種郊區，而且還沒有了那群總是很熱鬧的少年……

兩人這樣獨處，好像是第一次吧。

同時意識到這件事的兩人，不約而同地肩膀僵硬了。

如果沒有意識到還好，意識到了就覺得現在的沈默很尷尬……

於是跡部“咳咳”幾聲，不自在地說：“織、織田，妳為什麽會怕貓？”

跡部：= =這種話題真的好嗎？

雖然跡部覺得這個話題提得不太好，可是織田本人好像不怎麽排斥，不知是對尷尬的忍受不了還是真的對這件事沒什麽特殊感覺，她很快就回答了，說：“在我們那裏，貓是不祥的，而且我確實受到過來自黑貓的詛咒，所以印象更加不好了。”

“詛咒？”

織田點點頭：“嗯，我的師父是在我遇見黑貓之後，被我殺掉的。”

聽到常識範圍外的話，跡部不由得震驚，然後懷疑地反問：“這不是迷信而已嗎，殺掉人的不就是……”

不就是妳嗎？

跡部沒辦法把話說完整，只是皺眉看著她的側臉。

“不是迷信，”織田依舊十分平靜地述說著，仿佛這是別人的故事，“在那裏有些人可以操縱神力，某些生靈本身是神力的寄存體，而貓就是其中一種讓人避之不及的神力寄存體。”

她的眼神有些淡然：“在這個世界我沒有感覺到神力的存在，大概這個世界的構成與那裏的不一樣。也許在這裏貓沒有那種威脅……”

跡部沒有關註到這點，反問：“妳的師父，妳殺掉他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雖然這個問題可能會觸及織田的痛處，不過他現在很想知道她的想法。

“不知道，”織田的眼神還是那樣冷淡的，“我神志清醒後，他已經死在我眼前了，對於殺了他的過程，我完全不記得。”

她轉頭看他：“不過看到他死時，是我最後一次流淚。”

在晨風中，他們的眼神對視，兩人的頻率一直對不上。

“怎麽了？”

織田覺得跡部的眼神有種奇怪的意味，便問。

跡部有些吃驚：“沒想到妳會說這種話……”

而且是對他說……這難道有什麽含義嗎？因為昨晚他對她說了要在一起？

想起昨晚自己說過的話，跡部突然有點臉紅。

織田望望天，神情放松：“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經和那個世界沒有關系了吧。來到這裏之後漸漸放棄了回去的念頭，與其一直在沒有辦法上的事糾結，不如爽快地做出對策。這樣一想，好像成了脫胎換骨的一個人，以往的事已無關緊要，接下來怎麽過好像也可以隨意了。”

說完，她看著跡部微笑道：“這樣挺不錯的。”

陣陣微風吹來，跡部看著她，沈默不語。

……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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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跑到了山腳下，跡部和織田開始認真發力不說話了。可是越往上越是看不清，早晨應該早就散去的霧此時卻在山腰處聚起來，有變濃的感覺。

能見度下降得厲害，他們都看不見了前方幾米的路，一種詭異的感覺冒上他們的心頭。

於是他們站住了。

織田四下看看，眼之所及都是一片霧茫茫，連旁邊的跡部的身影都變得模糊了。“這種狀況要到山頂的話只能慢慢走了。”她說，“雖然這山不高，萬一不小心滑落山崖也是會出事的。”

跡部讚同，兩人決定慢慢往上走，先與網球部的人會合再說。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上走，跡部在前，織田在後。不過在短短的十幾米路間，跡部就不斷地回頭側眼看織田，生怕她沒跟上。織田也緊緊盯著跡部的身影，以防因為霧太濃而失去了他的蹤影。

“不如說點什麽吧，”跡部提議道，“這樣子我們就可以憑聲音確認彼此位置了。”

織田遲疑了會兒，問：“說什麽？”

……好吧，想讓將軍開口扯個天南海北是他的不對！跡部無語了會兒，想到了什麽，咳了一聲，傲慢地說：“那為了我們不走散，只好牽手了。”

在濃霧中，織田看見跡部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看不清他此時臉上的表情。

不過織田倒是心跳重了一下。

“……一定要這樣嗎？”織田問，聽起來好像不太願意。

跡部二話不說，無視兩人間漸濃的白霧，抓起了她垂在身旁的手，不容拒絕地說：“妳不要磨磨蹭蹭的，本大爺說要牽手就是要牽手！”

兩人的手掌互相取暖著，男女不同的觸感各自傳到他們的感覺中，讓他們陌生又心動。

織田的手掙了掙，可這樣一來那種陌生的觸感更加明顯，最後她也只有乖乖地任由他把她的手緊緊拽住。

跡部牽著她，步伐緩慢地往前走，手上很用力，怕是一不小心就會弄丟了織田。

不知道為什麽，織田覺得這樣子讓她很平靜，沒有以往那種為了目標拼盡全力的緊繃感。

她看到跡部在霧遮掩中的背影，想到，從來沒有人走在她跟前。她是將領，本就是沖鋒殺敵的第一人，她的面前只有敵人。

可是現在居然有人在她面前保護她。

感受到不同以往的心跳，織田忽然明白了，這大概就是心的感覺。

從今以後，她都能有這種感覺麽？

牽了手之後，兩人默默地走著，眼見霧是越來越濃，基本快要看不見對方的地步了。跡部擔心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小心點。”

跡部看見織田點頭，而她的身影在大霧中漸漸隱去，這還不算什麽，可是他手上原本握著的感覺也漸漸消失了，像是握著一團空氣一樣，什麽溫暖和觸感都沒有。

織田震驚地看著他的表情成了跡部記憶中最後一次見她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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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跡部動員在山上搜尋織田的蹤跡，還派出跡部家的人員在山上搜尋，結果都是一無所獲。織田澄月這個人，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無論在那個角落都找不到她的身影。所有人都覺得她就像剛來那樣，又突然回去了。也只有這樣能夠解釋她為什麽會莫名消失了。

當所有人都以為她可能是某種虛幻時，她留下的那些東西又讓人確實地想起了她這個人的真實存在。染上凝固鮮血的盔甲，用過的弓箭，華麗名貴的刀，還有她心愛的煞祺。那天晚上她講起的身世故事，通過這些物件讓人回憶起來。在那個平靜的夜晚，那個經歷了少年們無法想象的殘酷的少女的眼神，是無力的。

跡部收養了煞祺，連同她沒有帶走的那些東西，都保管在他那裏。

直到後來很久，他到馬廄去探望煞祺的時候，依舊是忍不住地嘆氣。

織田澄月她回去了。

到底過得好不好呢？

跡部心底深深地刻上影子的那個少女，終究是杳無音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大結局

註意這不是演習這不是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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