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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蜥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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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雲山莊立於高原之上,莊子東邊的校武場便是高原的盡頭,站在懸崖上可以遠觀腹壓幾百餘裏的遼闊草地、及大好山河。養了半月的傷,風無淩終於可以下地走動,每當日落黃昏十分她總喜歡到那兒觀看日落。

夕陽西沈,半陷在山窩,霞光萬裏染紅寬廣的天際,她整個人也沐浴在那層金燦燦的光輝中,迎風而立,衣袂獵獵擺動,靜靜地註視著天邊的晚霞,似乎沈浸在靜謐的世界裏。

風無淩此時的內心是平靜的,雖然也想到了原世界的雲高涯,然而來異世已經大半月她大抵適應了的,很清楚明了這是一個新的世界,裏面有許多種族鬥爭,她若想生存就必須重新創立一個屬於她的天下,為此才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風無淩高舉著雙臂,迎著太陽,感覺自身的內力漸漸恢覆,漸漸聚集到任督二脈,只要她一發力,這天下又是一場毀滅,異世的世界就等著她來征服,亦如原世界,僅能唯她獨尊,僅能唯她獨尊!

心裏邪惡的火苗越燃越盛,越燃越盛,幾乎抑制不住,風無淩內心冷笑著,一甩手就要往校武場走去,然而轉身的一剎那她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老者。

他一身寬袖長袍,頗似春秋戰國時期人物,身後還跟著祈雲山莊的管家奴仆等人,畢恭畢敬地候著,似乎在等待給他引路,然而老者卻停在原地一直看著高處的風無淩,那眼神是奇異的,睿智而又沈穩的。

風無淩正好停在階梯上方,身子側立著,斜眼俯視他,只覺得這位老者非同尋常,那通身的氣質皆與他人不同,然而即便心裏如是想,她臉上也沒有表示出任何表情,只是俯視間,眼裏不經意流出藐視天下蒼生的銳氣。

老者對她笑了笑,幾步走上來,極為儒雅地躬身拜道:“在下淳於虛,乃龍族中人,請問閣下是?”

龍族,這便是神古界中最為高貴的龍族麽?難怪乎祈雲山莊管家對他畢恭畢敬,風無淩嘴角露出薄涼一笑,冷淡道:“吾乃風無淩,異界之人。”

老者忽然一驚,或者是眼神猛然放亮了一下,如一簇煙花升天燃燒,放出灼亮光彩,唇瓣微張,似乎想說什麽,可是風無淩已經擺袖離去,連行走也是龍行跨步,利落決絕,毫無回頭之意。

老者呆呆地看了她的背影許久,忽然點點頭,露出很淡的笑容,而後才繼續讓管家引路進入山莊。

垣修近期似乎很興奮,總是莽莽撞撞地奔進風無淩的房間高喊:“無淩姐,無淩姐,我又成功了我又成功了!”

風無淩本在床上打坐,豁然睜開眼,兇狠道:“還需我提醒一次麽,怎麽地還稱呼我我為姐?”

垣修吐了吐舌頭,急忙恭恭敬敬地抱拳躬身道:“無淩兄!”

這一拜總算讓風無淩坦然了,於是又閉上眼修煉。垣修摸了摸鼻子低估道:“明明是女兒身為何偏要做男兒……”

他自然是不理解風無淩的心理的,風無淩心中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是男兒,這便是修煉《岳毅典籍》自毀元神的結果。

垣修又咋呼咋呼地道:“無淩兄,我今天練就神威式第十八層了,哈哈,師父說我只要再練兩層就可完全進化成人形,往後便可在人與獸間自由變換了!”見風無淩不答,他又湊上去,“無淩兄,你這是幹什麽?練什麽呢?”

“魔功。”風無淩運轉手指間終於冷冷地答了一句。她的確在修煉《岳毅典籍》第十層。

垣修楞住了,睜大了眼睛好奇地道:“修煉魔功不是需要閉關起來安靜修煉的麽?你這般不怕走火入魔?”顯然垣修忘記了這祈雲山莊裏除了他還有誰整天會來打擾她了。

風無淩終於收回手掌運氣收尾,睜開眼道:“閉關有何用,能擋得住你莽撞亂撞的行為?”

垣修被說得尷尬了,搔搔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啊哈哈,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練功。”

“終於練就神威式第十八層了,可喜可賀!”風無淩終於說了句像樣的人話,雖然冷冰冰的,但還是讓垣修興奮起來,忍不住就要對她訴說今天修煉艱辛與努力,然而風無淩卻又冷冰冰地拋來了句,“麒麟族莫非不是聰明種族麽?我曾瞧見你練習那神威式,似乎也不難,怎麽地你練得這麽慢?看來並非所有的麒麟人都是聰明人。”

垣修沖到嘴邊的興奮就焉了,硬生生呑了回去。低頭很委屈地道:“師父還說我這次修煉得快許多,誇我有長進了……”嘀咕著嘀咕著,他又猛然想起了今日來的目的,便又興奮地說,“哦,無淩姐……”對上風無淩兇狠的眼神,他立馬又改口道,“無淩兄,你沒瞧見過神古界的桃花吧?聽說與凡人界多有不同,開得可漂亮了!正好祈雲山莊的桃花都開盛了,我帶你去瞧瞧,絕對不後悔!”說著便硬要拉起她。

風無淩倒也不反駁,便起身跟隨他去了。

桃花林在南莊,高原的土壤本不適合種養桃花,為了這一批桃花祈雲山莊特地派苦力搬來土壤鋪地,才種出這一片桃林,由此可見祈雲山莊財力絕對不容小覷,或許還有一定的地位。

桃花開得正盛,顏色粉白相間與她原世界的桃花無異,然而形狀卻要比原世界的大很多,足足有三指並立這般大,並且還微帶鎏金發光的色澤,滿目看去,桃花朵朵清晰,粉紅帶白,點點發亮,如夢如幻。

走進桃林中,花瓣翩飛,縈繞在周身,香氣沁鼻,非常美好舒適。風無淩也極為享受這樣的環境,然而美物中總會有些壞東西影響視覺,正在他們信步桃林途中,忽然看到一對男女正摟抱在一起,撕衣掀發熱吻著,正行茍且之事。

風無淩陡然見了這幕情景,也不避讓,就直直地盯著他們。垣修本來要拉著她行走,偶然見她不動,回頭詢問:“怎麽……”話還未說完,也瞧見了那對男女了,不由得又羞又惱,出聲道,“二叔,你、你怎麽能在這裏!哎呀,你怎麽能這樣!”

那對男女終於松開,風無淩瞧見了是一個中年發福的男子和一個年輕的女子,看女子打扮明顯是婢女,此時她正驚慌地躲在男子懷裏。男子則一臉猥瑣,嘿嘿地笑著:“原來是垣修呀,好吧好吧,不該讓你撞見,我們這就走,這就走!”說著帶著女子狼狽地走了。

垣修真是又氣又惱,不斷地抱怨二叔怎麽年老色心不改,即便色心不改也不該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真是傷風敗俗雲雲。風無淩只露出一絲薄涼的冷笑,原來貪財淫/色並非人類本能,而是所有動物的行為,麒麟族又如何,即便是神族也未必比凡人高尚。

然而,她忽然察覺到一絲奇異的氣息,風無淩猛然回頭,竟然見桃林深處隱藏著那位二叔,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色眼迷離。風無淩只覺得那神態熟悉,直到看到他吐露出蛇信子一般的舌頭,舔了舔上唇,又“哧溜”地縮回去,她便猛然想起什麽了。

一直抱怨的垣修感覺到她不對勁,也跟著湊過來看。那位二叔似乎避開垣修,很快就縮回去消失不見了。垣修左右張望了一下,什麽也瞧不見,便問:“你在看什麽呢?”

風無淩又想起那個婢女的面容,面色蠟黃消瘦,眼窩深陷,似乎是被吸盡精氣的幹屍。她忽然發覺這祈雲山莊詭異了。便問垣修:“你們麒麟族之人可會吐蛇信子?”

“什麽蛇信子?”垣修有些奇怪地看著她,“我們是舌頭,不是蛇信子!你看看,我這是蛇信子麽?”他說著吐出舌頭給風無淩看了看,又道,“再說蛇信子是低等動物才會吐的玩意兒,我們麒麟族是神族,豈會做那種低劣之事?”

風無淩點點頭,“那麽祈雲山莊內可都是麒麟人?”

“那是當然!”垣修點頭,又立馬搖頭,“哦,不對,大哥不是麒麟人?”

提到大哥風無淩的眼神立刻銳利起來,掃向垣修。垣修只低頭,伸手搔了搔頭發,皺眉思索,喃喃道:“似乎大哥不是我們麒麟族的人,他的原身似乎是蜥蜴……”

“蜥蜴?”風無淩凝眉,眼神越發灼亮淩厲,“蜥蜴怎麽會成了你大哥?”

垣修一邊回憶一邊答:“大哥當年是抱養來的,當年父上及母上婚後遲遲不孕,便往森林中抱養了一只頗有靈氣的蜥蜴回來,餵與上神賜贈的金丹,大哥便變成人形了,誰知後來又生了我,因此我們便成了兄弟。”

“那麽祈雲山莊內除了你大哥可還有其他外族人?”

垣修又搔搔頭,想了想,“應該沒有了吧,麒麟族極自命高貴,豈會與外族人雜居,大哥也僅僅是個迫不得已的例外罷了,但僅此一例。”

風無淩微微冷笑,而後盯著垣修揶揄道:“看來你們祈雲山莊好生有趣呢,你果然是只蠢笨單純的麒麟,麒麟族能生出你這般的也果真是異類了!”

“啊?”垣修都聽不出她這話是誇是貶。但是風無淩早已不理他,兀自往前走了。垣修只得郁悶地追上去問個明白,然而風無淩卻不打算多說,他既是只單純的麒麟,又何必讓他懂得這些黑暗之事?

然而這祈雲山莊,她是不想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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