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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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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嘉元帝便公布了調查張容華的死因的結果,確實是中毒身亡,只是並非旁人所為,是因張容華近來服用的藥裏有一味清熱解毒的黃柏,而午膳卻疏忽 之下用了蝦,蝦與黃柏兩物相克,加上張容華近來身子本就有些弱,便不甚中毒身亡。與舒修儀,德妃皆無任何幹系,反而是張容華宮裏疏忽侍奉主子的宮人,嘉元 帝將其一並責罰了。

朱櫻聽完後冷冷的笑:“皇上這番說辭在旁人看來倒真是天衣無縫了,若非知曉張容華懷孕,沾不得黃柏這些藥性猛烈,又有誰會懷疑?只是越發叫我糊塗了,皇上此番,是想暗地裏護著誰呢?”

蘭湘亦是搖搖頭:“主子都不明白,奴婢便更想不通了,只是皇上這樣,自是有他的考量的。”

“你說得對。”朱櫻起身向外走去,“只要別傷著我的人便好,走吧,咱們一起去接百合和安公公回來。”

朱櫻帶著綠蘿蘭湘等在慎刑司外不久便見兩個宮人攙著百合與安清平出來了,只是看到兩人形同枯槁的模樣,她才真正知曉這傳說中的煉獄是何般殘酷。

她瞧著百合露在外那白皙的脖子上的傷痕,面上早已毫無半分血色,心裏一揪,愧疚得難以開口,終是不忍再看下去,先轉過身子,低低的吩咐著一旁的綠蘿:“快些請太醫過來,扶他們回飛雲閣。”

一 直到了夜裏,朱櫻才踏入百合的寢房,瞧著她靠在床頭吃藥,鼻子又有些發酸了。這一年多的時間裏,百合綠蘿與蘭湘安清平待她皆是忠心耿耿,是她能夠全番相信 的人,即便是主仆,心裏終是將她們看做自己人的。如今這張貴妃與德妃不過是聽得這一絲風吹草動便重懲了百合與安清平,分明是在打她的臉了。

“主子。”百合強撐著身子想起身行禮,被朱櫻阻止。

“你吃完藥便安心躺著就是。”朱櫻拉著她的手,撫著手背上的斑駁的傷痕,心疼得很,“是我對不住你與安公公,若不是我多事叫你與安公公去探查,你二人便不會受這般苦頭了。”

“主子快別這麽說。”百合下巴上亦是有一道猙獰的疤痕,毀了那份端麗,瞧著甚是觸目驚心,只是自己卻仿若無事一般,“奴婢為主子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願,主子如今安然無恙,奴婢便是死也無憾了。”

朱櫻低低一嘆,也不知她這份忠心,是對自己,還是對已故的朱櫻了。

“你放心,我向來心眼小,是個睚眥必報之人,此次之仇我且記下了,來日定當如數奉還。”朱櫻取過一旁的藥膏,親自為她塗上,惹得百合滿是感動。

“主子切莫因為奴婢動了肝火,奴婢並無大礙。”百合規勸道,“貴妃與德妃此番是沖著主子而來,主子若是與她二人硬碰硬,定是討不到好處的。”

朱櫻點點頭:“這些你都務須擔心,我自有分寸,你只管好生將養著便是。”

……

張 容華中毒之事便這樣不了了之了,一直到八月回宮之時,再無人提起張容華了。朱櫻坐上車輦時撩開簾子回頭瞧了一眼,只留下最後一聲嘆息。嘉元帝已經命人將荷 花池清理了個幹凈,重新植上了花千紅的荷花,想必明年又是滿池的紅蓮了,又有誰記得那個池子裏曾溺斃過的張容華?

進了宮擡頭便只見那四四方方的一片天了,朱櫻自穿越到這樣一個環境裏便已經做好不會再有自由的打算了,所以也並不覺得多窒息,相反,卻因為住了一年的功夫,多了一絲親切來。

朱櫻看著景陽宮的大門,由著百合攙著,步履穩健的踏入了殿中。

“奴婢恭迎主子回宮。”留在景陽宮裏的宮人齊齊跪地相迎。

她如今已是修儀之位,又是景陽宮的主位,比往日多了些自由,有自己的小廚房,宮人也多了一番,烏泱泱的跪在殿中。

“起來吧。”朱櫻擡了擡手,“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宮裏可還安好?”

主事的蘭汀回話:“主子,宮中一切安好。”

朱櫻點了點頭,讓人帶著小公主下去休息了,她也乏了些,過些日子便是中秋宴了,又該好一番折騰了。

宮裏總也不缺那些慶祝的由頭,中秋過後便是二公主的周歲之禮,緊接著便是重陽,以及秋日的賞菊大會了。

若說這些日子最不尋常的事,便是後宮自避暑山莊回宮後便出奇的平靜了起來,貴妃,德妃與賢妃呈現三足鼎立之勢,相互掣肘,竟也相安無事。

朱櫻雖無實權,卻因為聖寵不衰,並無人敢小瞧了,德妃與貴妃亦是沒再刻意刁難,她日子也過的滋潤。

“今日小廚房燉了些血燕,你與安公公一人用些吧。”朱櫻望著百合,撩開袖子,看著仍有淡淡印跡的手臂,“怎的這疤痕這許久都不曾好?”

百合笑:“主子竟是比奴婢還放不下,奴婢開始瞧著這傷痕也覺刺眼,可如今瞧著卻已然無甚了。主子一直不喜食燕窩,卻日日裏讓小廚房燉著這對愈合傷口極有功效的血燕,還總賞給奴婢與安公公,奴婢心裏感恩戴德無以言表。”

朱櫻不以為意:“你們是因著我才受傷的,我心裏過意不去。再者,安公公還好,只是你是女孩子,容顏最是要緊的,千萬別落了疤痕才好。我再讓太醫制些祛瘀修痕的膏藥,你勤擦擦,不然等滿了二十五歲放出宮去時,嫁不出去,那便要怨我了。”

百合登時跪地:“奴婢願意一生侍奉主子,不作他想。奴婢自小便是伶仃孤苦之人,是主子救了奴婢的命,奴婢這條命都是主子的,斷斷不願離開主子。”

朱櫻剛想苦口婆心勸她早日脫離苦海,那崔永明便出現在了景陽宮殿門口了。

“崔公公怎的這個時辰來了?”朱櫻回了正殿,便見他在殿中候著了,“可是皇上有什麽旨意?”

崔公公行了個禮:“回修儀主子,正是,皇上宣您去一趟養心殿呢。”

朱櫻瞧了瞧日頭:“皇上可是遇著煩心事了?”

說起來這嘉元帝倒真是個奇葩,似乎與她這個臭棋簍子下棋下上癮了,但凡遇上點棘手不順心的事兒,就愛把自己招過去陪著下下棋,找找存在感。

“這個奴婢倒真不知了。”崔公公想了想,又道,“只是今日遞上來好些折子,皇上瞧著皺了皺眉頭,想必是了。”

朱櫻第一回遇上這種情況時還緊張過,怕一不小心就說錯了話得罪了這喜怒無常的闕靖寒了。如今經歷了好多回,早已是輕車熟路,只點了點頭:“崔公公先回去覆命吧,我隨後就來。”

挑了件茜色的衣衫換上,再插了支赤金寶石簪子,秋日百花殺盡,她挑這暖色系的搭配反倒容易叫人愉悅些的。

果然,養心殿裏的氣氛沈得像夏日悶著的天氣,守在宮門口的小秦子一瞧見她便如同瞧見救命恩人一般的松了口氣:“修儀主子可算是來了,快些進去吧。”

朱櫻點了點頭,心道也不知是誰這麽膽大妄為,敢給闕靖寒添這麽大個堵。進了殿便瞧見他擰著眉頭,手裏執著毛筆卻遲遲不曾下筆。

“嬪妾參見皇上。”朱櫻福身請安。

“起來吧,朕說了許多回了,只你我二人時就務須講究這些虛禮了。”嘉元帝終是擱下手裏的筆,將奏折遞與她,“朕今日收了了好幾個有意思的奏折,你且幫朕瞧瞧,這些大臣是個什麽意思?”

“後宮不得幹政。”朱櫻福身,誠惶誠恐,“皇上天縱英明,自是有最妥善的決斷的。”

“無礙。”嘉元帝將奏折放入她手心裏,拉著她到棋盤旁,“現下只有朕與你二人,並無第三人知曉,更何況,此事與你亦是息息相關,你瞧瞧也無妨。”

朱櫻這才接過這奏折,心裏卻滿是疑惑的,往日再煩心也不會叫她看奏折,只是與她說些逗樂之事,下下棋便罷了,今日這般反常,可見這折子裏是真有不尋常之事了。

果然,看完奏折她便有些傻眼了,千思萬想,卻沒想到這朝堂大臣竟這般慧眼識珠。

“怎麽?”嘉元帝似笑非笑的瞧著她,“這錢大人遞上來的折子竟叫愛妃看傻了?可是愛妃不認同這錢大人之言?”

朱櫻溜到嘴巴的吐槽又咽回去了,維持著溫良恭謙的態度道:“皇上,這慧敏睿智,持躬端肅與嬪妾沒有半點幹系,您比誰都清楚,錢大人這一脈阿諛奉承之詞,想必已然叫皇上看了一上午笑話,皇上卻又將嬪妾召來,是預備再嘲笑一番嬪妾的愚笨嗎?”

“愛妃謙虛了。”嘉元帝笑,“朕倒是覺得這錢大人所言並非毫無道理的,只是中宮之位尚懸,朕前朝的大臣倒比後宮還要著急了。今日這錢大人將愛妃一頓誇讚,昨日亦是有折子大讚賢妃德行,朕猜著明日便有那德妃的歌功頌德折子遞上來了。”

朱櫻心裏門兒清,這張貴妃未免也太過急不可耐了。

“皇後該是母儀天下仁德寬厚之人,嬪妾自認德才兼不出眾,自是不能堪當大任,皇上明鑒,定會有最佳定奪的。”朱櫻害羞的推脫著,落下一顆白子。

嘉元帝落了顆黑子,淡笑:“你想多了,朕從未覺得你能當此重任的,朕只是覺得將這折子好生收著,無聊之時拿出來瞧瞧,應該能逗樂幾分的。”

朱櫻心裏罵了他一聲,正準備落子的手一滑,那白子便滑到了並非她想要下的地方了。

“朕又贏了。”嘉元帝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愛妃這些時日棋藝竟是毫無進展,朕失望得緊啊,愛妃要多吃些核桃,魚頭湯才好啊。”

你妹!朱櫻心裏已然暴走,特麽麽一而再再而三的諷刺她真的大丈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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