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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糾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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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糾纏(一)

某日春深,燕長寧收到一封越崢的信。信上寫,再過兩天他就要啟程返回海疆,邀請她隨時來海疆做客。信封裏還藏有三片金葉子,說是若她有困難,可以憑一片金葉子前往海疆尋求幫助。

燕長寧看完信,收起了金葉子,將信紙折起來,丟給身後的未央,“拿去燒了吧。”

未央接過信,看著信上的署名,莫名的有些不舍,那畢竟是她原本的夫君啊。隨後想到那日越崢對燕長寧莫名的親近,內心不禁又有些吃味,她冷冷的道:“海疆太子對你還蠻上心的。”

燕長寧聽出話中酸意,不禁揚眉轉頭看著她。這一個月來,她屈身為自己的貼身侍婢,與玉屏山莊的丫鬟待遇差不多,時常幹些粗活,但她卻絲毫沒有怨言,有時洗衣服到深夜也只是默默承受,沒有怨言。燕長寧生活上的大小事都由她打理,她倒也學習得快,才半月時間,就適應了下人的生活,只不過性格中的傲氣依然沒有被消磨,對燕長寧不鹹不淡,不冷不熱,有時還會冷言嘲諷。不過燕長寧絲毫不在意,也由著她去。這畢竟已經是一個落魄公主了,由一副千金之軀變為如今的賤婢,足夠可憐。更何況,玉翹大小姐還時常來找她的麻煩,她也只是低首不言默默承受。燕長寧也不為她求情。這種女子,自高處狠狠跌落,需要很多時間撫去心中不平,若一直傲然,不從心底服軟,就沒有用處。

反正慢慢耗,她有的是耐心。

“燕大哥!燕大哥——”遠處響起呼喊,燕長寧和未央轉身回望,只見一個身穿灰衣的小弟子正急切的向她跑來。燕長寧穩住他喘息的身子,笑了笑,“何事如此著急?”

“皇上傳旨,讓你即刻進宮!”小弟子喘著粗氣說道。

燕長寧和未央聞言皆是一驚,互相對望一眼。小弟子又慌忙拉著她說道:“燕大哥快去吧!馬車在山莊門口等著呢!”

這麽急?

山莊門口,早已聚集了一大批人,馬車停在前方,馬童正在一旁等著。玉翹一看見她便綻開大大的笑容,向她熱情的招手,“長寧——”隨後眼神後移,便看見跟在燕長寧身後的未央,一時氣不打一處來,待燕長寧走近,才撅著嘴對她兇道,“她也要跟你去嗎?”

燕長寧拍拍她的肩,笑笑說,“那當然,得有人服侍我。”她望向周圍,卻沒有看見於遠之的身影,這家夥平常對自己所有的事可上心得不得了,今日皇帝宣她進宮,怎麽卻不見他來送行?

“於遠之呢?”燕長寧問。

玉翹正摟著她的手臂,心不在焉的答道,“他啊?他妹妹已經快要啟程海疆了,今日他隨她一同去了。”

燕長寧這才記起來,於兄臺的妹妹於琴之前幾日已經一步登天,貴為海疆未來的國母了。

正想著,馬車裏突然探出半截身子,那人不耐煩的瞟她一眼,“磨蹭什麽?還不快上來。”燕長寧微訝,轉頭望去,果然瞧見了玉無痕那張別扭的臉,當下不禁奇怪道:“怎麽,也宣你去?”

玉無痕眉頭一皺,“沒宣我就不能去了嗎?”話畢便一摔簾子消失在簾後。

燕長寧被他兇得一楞,卻聽得人群中一個慵懶的聲音嘖嘖道:“師哥總愛把自己對某些人的關切包裹在兇巴巴的外表下……某人心裏要明白才是。”燕長寧透過這聲音往裏看去,便看見玉無塵一襲淡綠輕裘倚在一顆樹旁淡笑。燕長寧覺得有些好笑,剛想說什麽,誰知玉翹搶先開口道,“玉灰塵,你再亂說看我不把你的嘴巴用針線縫成十字線,再系個死結!”

眾人掩目,做慘不忍睹狀。

玉翹一向鄙夷“玉無塵”這個假清高的名字,所以從來戲稱他“玉灰塵”。玉無塵聽罷,眉梢輕輕一挑,面不改色的一笑,“翹兒什麽時候也會用針線縫東西了?真是天方夜譚,師哥迫不及待想見識見識了。”

“你!”玉翹一手叉腰,怒指玉無塵,小小的眉頭一皺,多了幾許風情。玉無塵見勢不妙立馬飛身逃走。

“別想逃,給我站住——”說罷立刻飛身趕上。

燕長寧看著兩人啼笑皆非的背影,笑出了聲。

嬉笑打鬧之聲如銀鈴一般搖曳在玉屏山莊的重重枝丫綠葉間,喧囂裏,一騎馬車悠然絕塵而去,揚起重重飛沙。

馬車並未停在皇宮大門,而是往側門行去。皇宮規矩,群臣私下陛見時統統走側門,宮前大門是用於迎接貴客或舉辦宴會時放行的。馬車在側門停下,燕長寧一行人下了車,一宦官手執拂塵向她走來,恭敬的迎她進門。而玉無痕和未央則在宮門前等候。燕長寧單獨在宦官的帶領下來到了內議閣,那人引她進入大殿裏的內殿,便退了出去。

待她看清內殿的情形後,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皇帝一身明黃色便衫坐在廳正中的龍榻上,旁邊的楠木椅子上,段麒麟悠然坐著,手輕輕敲著扶椅,眼裏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燕長寧一撩長袍,跪在地毯上,磕頭行禮,“草民參見陛下。”皇帝擡手讓她起身,燕長寧謝恩站起,側身微躬,客氣的笑了笑,“長寧見過段侯。沒想到侯爺也在此。”

段麒麟嘴邊噙著笑,頗為欣賞的說道,“前幾日燕賢士在金鑾殿前那一番精彩的解題,實在讓段某佩服得五體投地,之後為求賞一事與賢士爭辯,乃無意之舉,還望燕賢士莫要介意。”

燕長寧聞言,面不改色的笑答,“長寧豈敢介意?侯爺也是為了長寧好。”

“那可不是?”這次開口的是座上的皇帝,“不僅如此,段愛卿還向朕推薦你,與他一同前去北邊鹽場視察。不知你可願意?”

燕長寧渾身一驚。段麒麟推舉她,讓她與他同去鹽場視察?可笑!她哪裏懂這些?搞不好一個不小心就被他哢擦了!到時候找誰索命去?

她斂斂心神,思忖起來,段麒麟位高權重,心機頗深,眼裏容不得沙子,更何況是她——一個知曉他真實身份的人。再加上如今又有了一個未央,對於段麒麟來說,她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早除早好。故而此舉,有點居心不良的味道。只可惜,這話由皇帝說出來,她如何能拒絕得了?

她幹笑兩聲,躬身道,“燕某錯得侯爺和陛下擡愛,實在惶恐。只怕長寧一介草民,無法擔此重任。”

“哎,燕長寧,你無需如此謙虛。”皇帝好似沒聽出她的婉拒,繼續說道,“那日你的才華朕也是親眼所見,你如此年輕,又有這樣好的機會,何不撒開手闖蕩一番?”

“陛下所言極是。”段麒麟笑著接道,“燕賢士一番驚人的才華和身手,若是沒有用武之地,豈不是太可惜了嗎?想來我天順素來廣納賢才,不拘尊卑,方才有了這燕川第一大國的美號,既是如此,皇上又豈能錯過燕賢士這般的能人?”

此話一出,皇帝自然更加堅定。

燕長寧維持著唇角的笑容,眼神轉向段麒麟。他依舊倚著坐榻,眼眸裏散出幾絲嗜血的淡笑,好整以暇的等著她接下來的反應,衣角的薔薇花似乎就開在他身邊,包圍出一個不容抗拒的強勢弧度,刺得她眼花。

兩人都開口如此,若她拒絕,必定會使皇帝心裏不快;若是應了,今後的路,便由不得她做主。她斜著眼睛望過去,喉裏輕哼一聲。既然他決心如此,那就不要怪她狗急跳墻。她絕不會心慈手軟,像一只兔子一樣任他宰割。

一番思忖,燕長寧將目光移向皇帝,恭敬的低首道,“既然如此,那長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皇帝聞言,笑著“嗯”了一聲,隨即吩咐道,“來人!”

只見一個宦官手擡托盤走上前來,托盤內靜臥著兩塊令牌一樣的東西。皇帝正色對燕長寧說道,“燕長寧,今日朕便封你為五品賢士,三日後,你便隨段卿家前往北邊鹽場視察。”說著對宦官使了個眼色,宦官即刻將托盤放至燕長寧面前。

“這兩塊令牌,一塊是賢士官令,另一塊,便是此行象征‘欽差’的令牌。”皇帝笑了笑,“官服近兩日便會送至玉屏山莊。你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隨行段麒麟,他這一路的安全,就交在你手上了。”

燕長寧嘴角一抽搐。這樣一來,她不僅要隨提防著段麒麟對她下手,還要隨時照看著他的安全?她眸光漸冷,隨即壓下心中的火氣,恭謙的接過令牌,叩首謝恩。

燕長寧和段麒麟並肩走出內議閣大門,向皇宮側門行去。一路上,段麒麟面色如常,一身玄色金邊披風飄曳,帶起些奇香,縈繞在她鼻尖。她一出殿門便脫去假笑,臉色看似平靜,卻暗藏鋒芒怒火。

兩人一直並肩走著,誰也不開口說話,腳步都不急不緩,似乎有一種不予言說的默契。遠遠看去,倒像一雙貴族兄弟在悠閑的散著步。

到了宮門口,燕長寧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倚著馬車站著的玉無痕,未央也站在他旁邊。玉無痕瞧見二人並肩出現,眼神有些不善。未央更是怒目而視,滿腔仇恨此刻完全湧了上來,手一攥就要跑上前來,一副要把段麒麟就地正法的樣子。

玉無痕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沈聲提醒道,“識相點,這裏不是你能動手的地方。”

未央哪裏聽勸,咬著唇使勁掙著手臂,妄圖沖上前來。玉無痕眼裏閃現一絲不耐,手指往後一點,未央便停止了動作。

不遠處的燕長寧看見二人舉動,對玉無痕報以感謝的一笑。剛要挪步上前,段麒麟卻倏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帶著他一貫的鋒利迷離氣息湊近她,“燕賢士,這邊請。”

“你我需要商量三日後的行程安排。” 段麒麟將她拉向另一個方向,那裏停著他的的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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