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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糾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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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糾纏(二)

燕長寧不悅的皺眉,剛想甩開他的手,轉念一想,又覺得的確需要與他談談,便應允道,“好。”

段麒麟滿意的輕笑,拉著她就往前方走去。誰知面前突然掠來一人,鉗住燕長寧另一只手,冷冷的道,“長寧,你做什麽?”

段麒麟回頭,見是玉無痕,低眸瞟到他緊握燕長寧的手臂,眼裏浮出一絲不明意味。

燕長寧被兩個人一人執一只手臂,心下有些尷尬,她先對玉無痕寬慰一笑,“不做什麽,段侯想與我商議三日後啟程北鏡的事宜,我去去就回。”

“北鏡?”玉無痕眉頭一蹙,“去北鏡做什麽?”

燕長寧斂眸低下聲音,“待回去再與你細說,先放開我吧。”

玉無痕眼裏的不悅越發明顯。段麒麟見狀,揚眉道,“這麽緊張她做什麽,本侯又不會把她給吃了,”說著,笑瞇瞇湊向燕長寧,“賢士,你說是吧?”

玉無痕依舊蹙眉不言。燕長寧幹笑著回,“是啊,侯爺如此厚待燕某,又怎會對燕某不利?”她看向玉無痕,低聲說,“真的沒事,放開吧。”她輕輕一掙,帶著抱歉的眼神脫離了他的鉗制。

玉無痕恍惚的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不發一言。

前方,初春的陽光溫軟,青草桃花的香味飄散在天地間,他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段麒麟的方向。微風拂起她的三尺青絲,她俏冷的容貌使萬紫千紅褪色,也使他的心頓時荒蕪。

他的馬車內燃著奇香,與她身上的百合香不同,並不沁人心脾,而是惹人迷離。此刻兩人同坐在馬車內,只感覺氣氛僵持。段麒麟的目光輕飄飄鎖住她的臉,她不自在,也就不再假笑,幹咳了兩聲,“先說好,這次去北鏡,你不能算計我。”

“哪有這樣提要求的?”他嘴角譏誚的勾起,“想保命,皮就繃緊些。”

燕長寧眉頭一皺,她好言好語的跟他商量,結果換來句嘲諷,當下不可思議的揚聲道,“你這種人好奇怪,你射我一箭,我還你一擊,扯平了不就好了!幹嘛還老糾纏?”

段麒麟倒也答得老實,“你的存在,讓我無法安心。或許糾纏糾纏,還能把你捆得住。”

燕長寧嘁了一聲,“你捆我做什麽?你看看你的四周,全是敵人,我算個什麽?你有這點精力,多拿出來分給他們,我只是一個女人,還翻得了天?”

他沒有說話,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驚人妖姸的皮相,好似可以透過眉間朱砂輕輕扯開來。

是,每次看見她,都想從那抹猩紅的朱砂裏伸進手去,扯下她這副妖冶清絕的皮囊。為何有這樣的怪念頭?只因為她讓他覺得危險麽?他眼睛習慣性的微微一瞇,臉上神色鄭重了幾分。

他突然傾身過來,燕長寧微訝,手一把撐在坐榻上,往後仰了仰。看著她戒備的目光裏透出些驚惶,他心裏微微顫動,伸手按住她的肩背,開口問道,“那一箭,還痛嗎?”

燕長寧感覺到肩背後的溫度,眼睛微微一瞪。那裏的傷口一直結不了痂,如今被他覆上,有些奇異的飄然。這是他造成的傷害,好像也只能在他手上痊愈。她不知為何這樣天馬行空,只是面前氣息有些鋒利,那股奇香卻那樣叫人迷亂。

瘋了麽!她猛地回神,這個人是曾經給她致命一箭的人,怎麽可以離她這麽近?熱氣都吐到臉上來了!她伸手推他胸膛,別過臉道,“段侯,你別離我這麽近,小心我幹出什麽不受控制的事。”

他仔細的捕捉到了她臉上的紅暈,輕飄飄一笑道,“你一介女子,能對我做出什麽不受控制的事?橫豎不是打就是踢,你盡管來,我只要還一下手,就不是男人。或者你要占便宜?這個我就得還手了,不還手就不是男人。”

燕長寧紅著臉瞪他,“你這人好無賴樣的!快走開!”她猛地推他,使出全身的力他就是紋絲不動,她氣結道,“你離我這樣近做什麽!”

段麒麟不痛不癢的道,“纏你啊。”

燕長寧後槽牙咬得發酸,“我不吃這一套!”說罷她豁出去的一起身,想要撞他下巴,誰知卻被他猛地按住肩,往後狠狠一壓,她整個人頓時倒在了坐榻上。她心裏慌亂,有些不知所措,卻不知這樣的姿態讓人心旌搖曳。女人除了身上那些幽暗秘境叫人神往,剩下的也只有皮相表情姿態之類了。一個極美的女人,若是將這些用來當刀使,一揮出去不知可以手刃多少人。

他壓住她,身體並沒有多靠近,只是兩只手狠狠鉗制住她的肩膀。燕長寧幾乎掙紮得釵橫發亂,口不擇言道,“你規矩一點,不然我叫人了!”

“你叫啊。”段麒麟眼裏盡是挑釁,“你一個男官,這樣叫喊,不要命了麽?”

燕長寧咬唇瞪他,幹脆不動了,直挺挺的躺在那兒。段麒麟眼裏迷蒙神色散去,浮上一絲絲清明,他意味深長的說,“讓你在侯府當侍妾你不願意,也罷,就去感受一下苦寒詭譎的廟堂之高,看看相比之下哪一種更安逸,到時候再做決定不遲。”

他松開她,她一把坐起來,抿了抿頭發,正了正衣襟,狠狠瞪他一眼,一打簾跳下了馬車。

馬車內頓時空了,那股奇香還在緩緩飄著,卻顯得有些寂寥了。段麒麟一人紋絲不動的坐在馬車裏,良久,啟唇喚道,“久谷。”

馬車簾子突然被掀起,劍眉星目的灰衣男子淡漠的探進頭,問,“有事?”

段麒麟用手指轉動著扳指,悠聲說道,“讓人把她盯緊點兒。”

久谷利落答道,“明白。”說完一閃,便消失在簾子後。

玉屏山春日的夜晚依然沒有散去冬日的寒冷,彎月高掛,冷光灑下,似乎凝結了湖水。未央剛洗完衣服,從河邊擡著木盆回房,走到半路,卻猛然頓住腳步,一閃身躲入假山後。

前方,似乎有人在低低的說話,月光映照著人影,投射在清冷的地面上。

“此行非常危險,我會派一隊暗衛隨時跟著你,吹響暗號他們便會現身,”莫雲寒的語氣暗含擔憂,“你也要萬事小心,我會隨時來找你。”

燕長寧還是一如既往的應著,“我知道。天色不晚了,早些回。”

莫雲寒笑了笑,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輪廓越顯堅毅,臉上是少有的溫馨。他從身上掏出一塊方形的和田玉拿到她面前,玉上面隱隱一個“寒”字,字下面是一朵雕刻出的祥雲。她端詳著,微笑著說,“這代表你的名字。”

“嗯,”莫雲寒將玉放在她的手心,包裹住,“這是去年你在廟裏給我求的,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一定要平安。”

燕長寧張開五指,註視著手中靜臥的和田美玉,它的邊緣如同月光一般流瀉著軟軟的青光,那青光不冷,變成一股股暖流滲進心裏。她擡頭凝視著莫雲寒。這是別人的愛人,至今,所有他給她的東西都不屬於她,可是,她卻越來越覺得依賴。

她苦笑一下,這應該就是家人的感覺吧。可是她不能把他當做家人,因她骨子裏就不是真正的燕長寧。

“我會平安,放心吧。”

莫雲寒註視著她嘴角那抹寂寥的淺笑,心中如同萬浪翻滾,說不清的覆雜。

這塊玉,不是她替他在廟裏的求的,而是他的繈褓之物,準備留給以後的結發妻子。以前,她清楚這塊玉的來歷。

她以為的關心,不過是他的一場試探。

他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好,我走了,好好休息。”說罷不待燕長寧點頭,立刻轉身離去,生怕掩飾不住眼底呼之欲出的苦澀。

燕長寧目送著他離開,確定他走遠之後,才低低的嘆了口氣,淡淡的道,“出來吧。”

夜愈發沈涼,月光傾瀉,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地面出現另一抹影子,未央一步一走出來,眼神裏看不出是否有喜色。

“你到底是什麽人?”她質問她。

燕長寧對她聳肩,“我也不知道。”

未央冷笑一聲,“少給我裝。”

燕長寧向她走過來,“我不想騙你,我多想知道我是什麽來頭。”

未央有些怔忪,其實她已經認出,她便是曾經被她灌進五石散的女人——寧兒。一切都很明了,寧兒那張醜臉是易容出來的,能起死回生,說明身份神秘,如今又有一個神秘的男人與她牽扯不清,她的身份和立場就越發撲朔迷離了。不過,現如今,她也有把柄握在她的手上,她可以反之一擊!想到這兒,她突然暗暗的笑起來。燕長寧一瞄,心下頓時了然。

“未央,”燕長寧面不改色,“我能讓你站在後面偷聽,就能有把握讓你閉嘴。你應該慶幸我沒有驚動方才那人,否則,你以為你會是什麽下場?”

未央的臉色變了變,不明白為什麽到這個地步她還能以這樣的姿態和她說話。

“還是那句話,識相點。”

說罷,她睨她一眼,頭也不回的往寢房走去,獨留未央一人在原地橫眉豎目的看著她的背影。

城東的港口今日聚集了不少達官顯貴和侍衛隊伍,皆訓練有素,身著便衣。風輕日暖,海浪平穩的一番掀一番,十艘豪華的船只停泊在岸,等待著大隊人馬上船。

春日陽光正好,樹梢鳥鳴,街旁花香,集市上熙熙攘攘,人人面帶喜色。燕長寧在街口作別玉屏山莊眾人,便與玉無痕,未央以及幾個背行李的小廝徒步走到港口。一路上,玉無痕與她講了北邊鹽場的主要總管,事務以及出現的麻煩,除此之外,他告誡燕長寧,鹽場由北鏡周家掌管,他們位高權重,勢霸一方,由於地處北邊,所以不怎麽受到朝廷的管束,不免囂張跋扈,他勸告她,處理好鹽場的事便可,北鏡周家,能不惹就不惹。

燕長寧嘴上應著,心裏可不這樣想。這是她為官後處理的第一件事,皇帝對北鏡周家的態度,還是五分容忍,兩分忌憚,三分管束,從他的言談之間,似乎很希望此去她與段麒麟能立立天順君威。若她有這個能力,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至於和段麒麟之間的戰爭,只要他不過分,她便不會輕舉妄動。她祈禱兩人能夠盡力處理好公務,其餘的恩怨,以後再說都好。

很快便到了港口,燕長寧看清眼前的情景後,不禁感嘆一聲,“好大的陣仗!”

她一出現,眾人都紛紛側目註意。不少官員都上前拱手道賀:“恭喜燕賢士!恭喜恭喜啊……”

“燕賢士少年英才,如此聰慧不凡,得此重任,恭喜恭喜啊——”

燕長寧被這些人拍馬屁,當下也不怠慢,立刻扯出一臉和煦的笑容,拱手客氣道:“哪裏哪裏!各位大人如此費心前來送行,長寧實在受寵若驚,受寵若驚……”

說著,便看到一旁正瞇眼笑著看著她的徐大學士,立刻上前笑道,“哎呀,原來是徐大學士!前些日子,令郎為長寧挨那幾十板子,實在對不住。長寧在這裏跟您賠個不是!還望您莫要見怪!”

“不敢不敢,”徐大學士不卑不亢的回禮,“犬子無禮,還請燕賢士不要介懷。”

燕長寧哈哈大笑,頗為爽朗的說,“怎會怎會!?”

正客氣著,眼睛又瞄到了於遠之的父親於石章,立刻扯出一臉假笑,上前道,“哎呀,原來這位就是於兄臺的父親於大人!久仰久仰!”說著還很誇張的一弓腰,禮數可謂十分周全。

於石章倒是一改平日鐵面將軍的臉,笑著對她說,“遠之時常和我提起燕賢士,那日朝堂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這話語氣委婉,頗有深意。燕長寧不由得擡眼望向他,突然就想起那日於琴之當眾魅舞時他的眼神,也是如此有深意,卻看不出喜怒。當下她收斂心神,繼續維持著笑容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道:“於兄真是客氣!於大人聽聽也就算了,可別往心裏去!”

與眾多官員一番寒暄客套完畢,燕長寧元氣幾乎耗盡,牙都快笑酸了。一旁的未央見她如此,一撇嘴,鄙夷的來了句,“假惺惺!”

本來看得津津有味的玉無痕聽她這麽一說,笑意凝結,轉頭盯著未央。未央被盯得全身發毛,實在受不了了才咕噥一句,“好了好了,八面玲瓏可以了吧?”

玉無痕這才收回他冷冰冰的眼神。

不一會兒,前方出現不小的騷動,燕長寧面前所有的人立刻作鳥獸散,奔向了前方。她一撇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段麒麟段侯爺駕到了。

馬車在不遠處停下,段麒麟那張和田玉般精致的側臉出現在陽光下,迷離得像邪魅的天神。燕長寧正看著,誰知段麒麟似有感應一般,幽幽轉過頭來,兩人眼神交匯,火花四起。

良久,段麒麟微勾唇角,對她冷笑一下,下了馬車,頭也不回的走向岸口。

燕長寧嘆了口氣。玉無痕突然在她身後幽幽的說道,“你能行嗎?”

燕長寧轉過頭,揚眉一笑,“你又在擔心我了?”

玉無痕臉驀地一紅,眼神越發冷峻,他不耐的盯她一眼,頭也不回的向後方走去。

“哎哎哎,”燕長寧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有些好笑的道,“不是吧,承認擔心我這麽難啊?”

玉無痕看看自己被她拉住的手臂,心情舒緩了一些,那股不舍便越發的深。他轉過身凝視她良久,微微嘆了口氣,拿出一個瓷瓶,說道,“兩個月的言萋草之水,都在這兒了。月圓之夜不要忘了服用。”

燕長寧接過藥瓶,盯著它有些為難的說,“才兩個月的分量?萬一不夠了怎麽辦?”

玉無痕的語氣突然就重了起來,好似負氣一般,“那就死在那兒吧!”

燕長寧一笑,知道他是希望她早些回來。畢竟北邊危機四伏,不僅要對付鹽場的人,還要隨時提防身邊的段麒麟。可是在身後,有一個人能夠為她擔心,盼她回歸,她已經很滿足。上次他捏碎酒杯奪門而去,恍惚已經是前世的事。兩人自那以後不禁沒有相互疏遠,反而更加靠近。其中原因燕長寧不願去追究,只覺得現下這樣,真的很好。

心下一暖,她擡首看他萬年不變的大臭臉,燦爛一笑,踮起腳尖,雙手勾上他的脖子,狠狠的將他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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