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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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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院長看著陳石景紅想了想,問:“請問您心臟可好?”“明明是來聽小晨的檢查結果的,怎麽問起我了?”陳石景紅被院長問的,心裏一“咯噔”,於是一種不好的預感呈現於在場的每個人的臉上。陳石景紅忙回答:“我沒心臟病,還好!”只見院長“嗯”了一聲,而後嘆了口氣說:“陳夫人,經過我院一周以來安排的各項詳盡檢查,以及全院專家的集中會診,您兒子的病已經確診,他罹患的是Acute myeloid leukemia,簡稱為AML,是由於體內染色體畸變引起骨髓內異常芽細胞的快速增殖,而影響了正常造血細胞的產生,這個病的中文名字為急性骨髓性白血病,雖然較為罕見,但也是白血病的一種。”陳石景紅聽了醫生的話,整個人都呆住了,眼睛瞪的老大,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陳夕聽到,驚詫萬分地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接著眼淚止不住流了出來,一頭倒在了身旁藍風的懷裏。藍風也是眉頭緊鎖,詫異難語。陳石景紅楞了一會兒,忙起身一把抓著院長的胳膊,直直地看著他,問:“院長,你沒搞錯吧?不可能啊!小晨平時身體很好的,感冒咳嗽都很少見,怎麽會得白血病?你們一定是搞錯啦!搞錯啦!”而院長並未說話,只是搖著頭,嘆息著。陳石景紅見他如此,由於激動的情緒,身子已無法保持平衡,眼看就要摔到地上,還好藍風幾步靠過來,把她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隨即陳夕淚流滿面地挺著大肚子挪過來,趴在母親的肩上哭個不停,藍風則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安慰她。此時的陳石景紅失去了昔日霸氣冷酷的鐵娘子模樣,和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慌了神,流著淚,無法接受這個噩耗。少頃,她像瘋了一樣罵起田露,說是她,就是她導致陳晨患病的。想到這陣子為了跟她在一起,陳晨跟家裏吵,在工作上拼,一定就是因為這個,心力交瘁,氣倒了累倒了!一定是她!陳夕哭著拉著瘋了似的母親,越勸,越為田露說話,就令陳石景紅越氣,越罵。最後,院長的話總算平息了陳石景紅心中對田露的怒氣。院長見狀,忙作解釋:“您兒子所患的病癥類型極為罕見,但應該不是由於情緒波動,或疲勞過度所致。從檢查結果分析來看,應該是遺傳基因造成的。”陳石景紅一聽,忙反駁說:“這不可能!陳家根本沒有白血病史,就算我的母家也沒有啊!怎麽可能是遺傳?”院長又解釋說:“染色體的畸變缺陷是很隱性的,以疾病的形式暴露出來,也是幾率很小的,幾代人都未見異常,也屬正常。”院長話音剛落,陳石景紅就厲聲喝道:“一派胡言!庸醫!庸醫!一定是診斷錯誤!不行,快,快召集全球的專家來給小晨會診,搞錯啦!都搞錯啦!”陳石景紅瘋了一樣又喊又叫,陳夕忙去拉母親,想要勸她不要太激動,藍風也過去幫忙。可剛走近,陳夕便被陳石景紅一個不註意推倒在地,頓時額頭冒出了冷汗,肚子疼痛難忍,陳石景紅和藍風見狀都慌了,院長連忙叫來了護士還有婦產科的專家過來為她急救,沒多久,陳夕的疼痛停止了,不過醫生表示陳夕必須立刻入院安胎,由於產期將至,血壓升高,出現了孕期綜合癥,再加上剛剛受到強烈的刺激,孕婦和胎兒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險情,需要留院實時監護。

接下來,陳夕被安排進了婦產科特護病房,而陳晨則轉入了血液病醫護專區的VIP病房。雖然陳晨的病房裏只有他一個,但發現自己身體日漸明顯的不適感,還有偶爾在同層走裏遇見白血病患者,還有就是連續幾天裏母親請來的各國血液病專家的檢查詢問,雖然陳石景紅已下令禁止向陳晨透露他的病情,但陳晨還是很快意識到自己的病不簡單,尤其是由於病情惡化迅速,不得不接受針對性的化療及藥物治療時,一切再也瞞不住了。陳晨得知自己罹患的是白血病的那一刻,雖然已有了心理準備,但腦子裏還是瞬間一片空白,手不由自主地抖著,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知自己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在接下來這有限的生命裏。他的夢想,他周圍的一切的一切,比起生命來說,都變得那麽的不值一提。沒了生命,他還能擁有什麽,或者說還何談擁有?原來,一個人只有走到生命的盡頭,才會明白什麽是浮雲,什麽才是真的重要。他一個人坐在病床上,只想靜靜的,不被打擾。回憶起自己這二十幾年走過的路,見過的人,陳晨感覺自己就像個快要咽氣的老者,似乎在確認自己人生走這一遭,是否知足了,是否一切都能放下了,是否了無牽掛了。可是想到與田露的相遇,相知,相愛的一幕一幕,他以為自己會淡然,會無所謂了,怎麽說生命都快沒有了,愛情又算什麽?可是,實際上,他的心沒辦法釋懷,像被狠狠揪著的痛!如果說人生還有奢望,那便是很遺憾在人生的盡頭才遇到她,相愛了。愛她勝過自己的生命,又怎麽舍得就此離開?陳晨想著這些,在未開燈的昏暗的,只有他的病房裏,痛哭流涕!

一連幾天,陳晨拒絕訪客,放空自己,不言不語。其實他並不是周邊的人以為的他被這病魔打垮了,而是他想好好思考,認真想想怎麽安排接下來有限的時日,和幾經掙紮仍放不下的人和事。也因此在這幾天裏,田露沒有陳晨的任何消息,問起藍風,他也只是支支吾吾的沒有明確的回答,更何況田露知道陳夕入院養胎了,相信藍風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行程安排也一定相當緊張。田露不想再給藍風添麻煩,她打算自己去探究陳晨的近況,因為幾天來的杳無音訊,再加上她愛胡思亂想的毛病,田露實在是沒辦法再坐等別人給他關於他近況的點滴了,於是她通過觀察醫院裏陳家人的換班規律,終於找到了溜進病房的機會。

經過這幾天,面對田露一再地追問陳晨的消息,及因得不到陳晨的消息而擔心失落的那張臉,藍風實在是受不了了,等不下去了,他終於走進陳晨的病房,想問他到底要如何處理與田露的感情。可當藍風走進病房,看到呆呆地望著窗外一臉憔悴的陳晨,又難過不已,不知該如何開口。陳晨無力地瞥了一眼已站在自己身旁,同樣望向窗外的藍風,少頃,問:“小夕還好嗎?”藍風淡淡地回了句:“還好!沒想到你還想著她,我還以為你現在不僅身體不舒服,還失去了關心別人的能力。”藍風說著,望向陳晨,陳晨沒說什麽,只是仍直直地望著窗外。少頃,藍風耐不住眼前的沈默,說:“你打算接下來的日子就這麽過了嗎?你是陳晨嗎?我怎麽不認識你啦?在我眼裏的陳晨一向自信滿滿,是無論面對怎麽難纏的人或事,都從不服輸,永不言敗的人!而如今在我眼前的這個人卻只會自怨自艾,荒廢生命,早就被病魔打敗了!”陳晨聽了,淡淡地哼笑了一聲,而後說:“是嗎?我從不知道在你藍風眼裏,我還曾是這麽了不起的一個人。我頹廢了嗎?如果換作是你走到生命盡頭,你會怎麽面對這一切?”藍風看著陳晨,思考片刻,說:“我不知道,不過相信痛苦和不舍是肯定的!但我相信我會很快恢覆鬥志,因為還有愛我和我愛的人在看著我,等著我!一味的消沈只能是在浪費與她相處的已經很有限的時間,如果這樣走到盡頭,遺憾豈不是更多?更何況生命還在,誰又能確定下一刻不會有奇跡發生?現在就放棄,太早了吧?”陳晨聽了,深深地嘆了口氣,而後說:“你是在對我說教嗎?”藍風回應:“不是,我沒這個資格,也沒這個能力!要主宰自己的命運,還是讓命運主宰自己,完全在於你,沒有人幫得上忙!只是醫院外面還有一個人,整天以淚洗面焦急地等待著你的消息,你要對她有所交待嗎?還是關於她,現在的你也已經不在乎了?”陳晨聽了,深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呼出,而後眼裏閃著淚光,顫抖的聲音,看著藍風說:“在乎?在乎又能怎樣?我許給她一個她想要的未來,卻無力兌現,我該怎麽辦?”藍風皺著眉頭,同樣看著陳晨,說:“那你打算就此不再讓她見你,從此永遠失去你,你也就此與她永別了嗎?”陳晨眉頭緊鎖,看向窗外的遠方,極力抑制著眼中的淚,回應:“或許這樣是對她最好的選擇!我會假裝是對婚姻的安排妥協了,你也別告訴她我真實的病情…”陳晨說著,將手裏一直握著的一張紙條遞給藍風,接著又說:“把這個給她,相信看到這個,再加上不久後有關我的婚禮的報道,她會相信的。”藍風打開接過來的紙條看,裏面寫的盡是分手的字眼,句句決絕,毫無留戀與不舍。藍風看了甚為驚訝,問:“你一定要這樣做嗎?她會很難過的!”陳晨嘆了口氣,說:“怎樣都會難過,都會傷心,從此恨我,對我失望的難過,總好過陪我一起熬過這倒計時的日子,一點點的心碎,然後陰陽兩隔的難過要好的多,傷心的時間也會短的多吧?我希望哪怕沒有我,她還可以快樂的活著,這是我在生命盡頭唯一的期望,也是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藍風難過地嘆了口氣,少頃,問:“即使你想這樣做,可這樣的假象又豈是你一人能做到的?她終歸還會知道你怎麽離開她的,到那時她還一樣的傷心,而且還會有更多的遺憾。”陳晨回:“不會的,我會永遠不讓她知道我離開的真正原因,一個即將死去的人的祈求,相信他們會配合我演完這場戲,我會有辦法讓他們同意的,放心!”藍風難過地看向陳晨,剛想勸他換個更好的辦法,還沒等他開口,只聽得門口突然有人幾乎發不出聲的顫抖的哭腔說:“憑什麽?憑什麽你要替我選擇?我不要,不要!”陳晨和藍風兩人吃驚地望向門口,只見一身護士裝扮的田露正杵在門口,已泣不成聲,看樣子並非剛剛進來,想必剛才兩人的大部分對話都被她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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