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雖然已經被關上，但蘇妲己仍然能聽見屋裏兩人的呻／吟聲。

出自葉明堂和唐瑤口中的吟聲, 斷斷續續, 此起彼伏。

不時地, 還夾雜著語無倫次的情話。

葉紹輝走到蘇妲己面前。

門後的一切聲音, 他們全聽得真切。

蘇妲己看向葉紹輝。

她對門偏了下頭, 調笑地問他：“怎麽？難道你不好奇誰在裏面？”

不用開門，光聽聲音，葉紹輝也辯得出是唐瑤和葉明堂。

葉紹輝輕笑。

他轉身離開。

他臉上的神色, 雲淡風輕。

從上面，蘇妲己看不見一絲半點的憤怒。

他出乎意料地淡定。

又或者說，他對葉明堂和唐瑤的親密關系, 根本滿不在乎。

“你這樣不當回事，究竟是無所謂呢？還是已經習以為常？”

走在葉紹輝身後, 蘇妲己忍不住調笑他道。

葉紹輝駐足了腳步。

他驀地轉身。

蘇妲己步子邁得快了些。

猝不及防地，她差點撞進了葉紹輝的懷裏。

“看起來，你好像也不是太在意。那你又是哪一種情況？”

葉紹輝低頭俯看蘇妲己。

蘇妲己仰頭迎向他。

昏暗的走廊中, 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臉。

可是, 葉紹輝的眼眸, 含星得亮。

蘇妲己盈盈的雙目中，又似有粼粼的波光。

不經意間，他們凝視進了對方的眼。

“或許, 是因為我不夠愛他吧！看見他上別的女人, 我竟然連吃醋的想法都沒有。”

“哦？看來我那個外甥……”

葉紹輝饒有興味地輕笑。

他沒想到, 當著他這個舅舅的面, 蘇妲己竟會把不愛葉明堂的話，說得這般輕描淡寫。

“誒！別轉移話題，”蘇妲己伸食指封了葉紹輝的口，嬌笑道，“該輪到你告訴我，究竟是不在乎，還是已經習慣了。”

蘇妲己剛過25歲。

她的身體，婀娜豐腴，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時候。

而葉紹輝，則是歷過滄桑世事，早已沈澱出了一派成熟男人的穩重從容。

“我可沒說過，一定會給你個答案。”

葉紹輝拂下了蘇妲己的手。

他後退了一步，保持兩人身處在一個較為妥當的距離中。

蘇妲己倒也不勉強葉紹輝。

她淡淡地一笑，好似答案她早已了然於胸。

葉紹輝說與不說，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她徑直走過葉紹輝身側，打算回房。

“想喝酒嗎？我們家的酒窖裏，可有不少好酒。”

葉紹輝臨時起意。

他突然想找人喝酒。

現在的時間，已過了子夜。

而他的眼前，也恰好只有蘇妲己一人。

於是，他順口邀請了蘇妲己道。

蘇妲己不置可否。

她跟了葉紹輝走下酒窖。

酒窖墻壁的一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副肖像畫。

“這些人是誰？”

指著其中的一副畫像，蘇妲己問葉紹輝。

“那是我的曾祖父和曾祖母。”

“那這一副？”

蘇妲己又指向旁邊的肖像畫。

“那是我的叔公。他是那一代的教父。”

說著話的同時，葉紹輝倒了杯紅酒給蘇妲己。

看著歷代教父的畫像，蘇妲己饒有興味。

她小啜了一口酒，問葉紹輝道：“那麽就是說，你和你夫人的畫像，遲早會掛上去了？”

“如果有的選，我寧願不在上面。”

葉紹輝背轉過身。

他說話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苦笑。

“是嗎？我倒不這麽想。”

看向歷代教父身邊的位置，蘇妲己似乎有些向往。

“對於能被畫在上面，”蘇妲己輕笑道，“我還是挺有興趣的。”

“那是你不知道中間的苦處。”

葉紹輝只當蘇妲己還是不經世事的女孩兒。

她哪裏知道世事的艱難險惡。

“但凡你經歷過其中的半點，就不會這樣想了。”

以長輩的姿態，葉紹輝勸慰蘇妲己道。

蘇妲己一飲而盡杯中的酒。

她的眼中，閃爍著異常的光彩。

“那還是你太不會享受了。”

蘇妲己放下了空酒杯。

她不打算再在酒窖中，轉身向出口走去。

經過葉紹輝身邊時，她放緩了腳步。

她對葉紹輝笑說道：“你知道嗎？本來，我打算明天就離開的。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葉紹輝轉頭向她。

他眉梢輕挑，期待蘇妲己接下來的話。

“如果明堂向我求婚，我想我也會同意。但我嫁給他，不是為了我愛他，而是因為……”

“因為什麽？”

葉紹輝隱約猜到了蘇妲己的答案。

不自覺地，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嘴角浮上了一絲興味濃厚的笑。

“因為什麽，”蘇妲己單手輕搭葉紹輝的肩，對他偏了下頭，甜甜地笑道，“難道你還不知道？”

身為葉明堂的舅舅，葉紹輝自是不能對蘇妲己有任何回應。

蘇妲己不為難他，也不打算他現在會對自己有任何回應。

她深知，有的游戲，要慢慢地玩下來，才算有趣。

蘇妲己邁著悠然的步子，款款地離開了酒窖。

葉紹輝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掃見了她離去的一抹倩影。

那倩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葉紹輝對那倩影久久不能忘懷。

他不認為自己對蘇妲己有什麽特殊的情感。

可莫名的，蘇妲己離去的那抹靚影，老是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不受控地闖進他的腦海。

一次次地，在夢裏，葉紹輝熟悉了蘇妲己的臉龐，看清了她明艷嫵媚的眉眼，甚至，她那含了淡淡清香的身體……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進了窗。

葉明堂輕手輕腳地回了房。

他躺回蘇妲己身邊，從身後摟住了她。

一切，就好像他前夜沒離開過一樣。

蘇妲己察覺到他已經回來。

她瞥了眼葉明堂。

她不打算拆穿他。

同葉明堂一樣，她亦裝得對他的出軌全不知情。

葉明堂奶奶的後事，不多日後，終於全都忙完了。

最後一項，是律師來向眾人宣讀葉老太太的遺囑。

對每一個家人，葉老太太都有所留。

或錢，或物。

不光是葉紹輝、葉明堂等姓葉的族人，就連唐瑤等外姓人，都得到了一份葉老太太的遺產。

除了，葉明麗以外。

不光是蘇妲己，就連許多旁系的親戚，也都想不明白。

怎麽葉老太太偏不留一分錢給自己的嫡親孫女。

對此，眾人不免竊竊私語起來。

蘇妲己看向葉紹輝身邊的空椅。

那是葉明麗的位置。

好像知道不會分到財產，葉明麗並沒有來聽葉老太太的遺囑宣讀。

眾人還未來得及離去，就有傭人慌慌張張地從樓上下來。

連門都顧不上敲，她便進了門。

“不好啦！不好啦！小姐又開始砸東西了。”

葉紹輝和唐瑤忙奔上樓。

與他們一起上樓的人裏，還有一眾剛剛分了財產的親戚。

他們跟在葉紹輝和唐瑤身後，半是關心，半是為了看熱鬧。

“把醫生叫來。小姐病了，需要打鎮靜劑。”

撞進葉明麗的房，對著滿地狼藉，葉紹輝吩咐傭人道。

“我不需要打鎮靜劑，”一見葉紹輝，葉明麗即撲了上去，她抓住他的衣領，歇斯底裏地大聲喊道：“怎麽？你怕我太清醒，會把你們的那些醜事說出去？”

對葉紹輝大喊的同時，葉明麗又看向唐瑤。

顯然，對於她的兩父母，她是一視同仁，皆是一樣的愛到極致的恨，亦是一樣的恨到極致的怨，

“你喝酒了？”

聞到葉明麗身上的濃重酒氣，葉紹輝不禁皺了下眉。

“這你管不著！”

葉明麗想繼續摔屋裏的東西，奈何被葉紹輝緊緊地攥了住。

唐瑤上前勸葉明麗。

葉明麗狠狠地推開了她。

“別碰我！我現在這個樣子，還不都是被你害得！”

就在他們三人糾纏之際，被傭人叫來的醫生，撥開人群走了出來。

葉明麗看見醫生手裏的針管，更激動了。

“我不需要這個東西，”葉明麗極力地抗爭，又像葉紹輝央求，“你放我走吧！反正我根本不是你的女兒，不是嗎？”

葉明麗的話音剛落，在場的所有人皆震驚了。

什麽？

葉明麗不是葉紹輝的親生女兒。

那豈不是唐瑤曾經出軌？

再往後的事情，大家就再不敢想了。

“你酒喝得太多，開始說胡話了！”

葉紹輝沈聲否認了葉明麗的話。

他的臉上波瀾不驚，顯然已經對葉明麗的瘋話習以為常。

“我說的不是胡話！”

葉明麗雖一副醉像，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極有條理，一點也不像在胡亂編造。

她搖搖晃晃地走到唐瑤面前。

“明麗，聽你爸爸的話，打一針，睡下來吧！有什麽事，等你酒醒了再說。”

唐瑤柔聲勸葉明麗。

於她的話中，蘇妲己聽不出太多底氣。

對葉明麗，唐瑤的態度近乎乞求。

“什麽時候，你變得這樣聽他話了？”

葉明麗看唐瑤的眼中，滿是輕蔑。

見唐瑤不語，葉明麗又繼續冷笑道：“還記得你怎麽對我說他嗎？你說，你和他結婚的這些年裏，他從來沒碰過你。所以，你就不斷地和他身邊的人上……”

“夠了，我看你是真的瘋了！”

葉紹輝打斷了葉明麗的話。

他不由分說地拉了葉明麗入懷，緊緊地攥住她。

在牢牢地禁錮了她胳膊的同時，葉紹輝示意醫生來打針。

“我沒瘋，明明瘋的人是你們！”

葉明麗在葉紹輝的懷裏大吵大嚷。

“別對她這樣……”

唐瑤心疼葉明麗的處境，亦愧疚好好的女兒因為自己而幾乎精神崩潰。

倏地，她渴望把擠壓了心裏多年的秘密都說出來。

盡管，葉紹輝早就知道。

並且，她如果眼下承認了一切，葉紹輝一定會暴跳如雷。

“她沒有瘋，她說的全是真的。”

“你……”

葉紹輝驚愕了一下，他想不到唐瑤就這樣承認了。

一種終於報覆到葉紹輝的快感，在唐瑤的心底油然而生。

但她還嫌不夠。

於是，她又添了把火。

對葉紹輝，她冷笑道：“過去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你從來也不碰我。為什麽你對我和別的男人親熱無動於衷。最近，我終於明白了。”

“唐瑤！”

葉紹輝在給唐瑤下最後的警告，警告她最好給大家都留些餘地。

唐瑤偏不。

這些年來，她已經壓抑夠了。

“因為，”不顧葉紹輝的警告，唐瑤繼續說道，“我是你父親的私生女，也就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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