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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休折長條惹輕絮春風何處不回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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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夢裏的那場大火始終是她的一場噩夢。在那晚她用火殺了一屋子的人,看著他們被烈火炙烤,連空氣中都彌漫著*被燒焦的糊味。沒有任何的快意恩仇之感,有的只是陪伴多年的夢魘。每一次的夢都是一場混亂,夢裏那些無辜冤死的人都在狠狠地糾纏著她。每年還會有新的人物加入其中,他們都是她的手下敗將,師傅口中不可饒恕的敵人。心底如同有股小火苗,燎得五腑六臟都刺痛如焚,她的雙手在心口撕扯著,每次想起半分,心裏翻滾的氣血直讓人困燥的發狂,像是走火入魔了一番,若是氣焰起來便是洶湧得仿佛再也壓制不住了,生生的將自己毀滅,無法安睡。眼前的所有都是血腥的,早已死去的父母,歐主,師傅,歐主……,一切的一切,都在旋轉,都不是真實的。她甚至懷疑,她自己也不是真實的。其實所有都只是一場夢。她不是旭笙,她不是弒父的逆子,師傅的殺人工具,家族命運的背負者……。她只是命運的旁觀者,隨時都能將靈魂抽離出旭笙的身體。在旋轉中,她忽然感覺到自己脊梁的一陣劇痛。然後,她陷入了黑暗。她蜷縮在黑暗中。她不想醒來。在這裏,她找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她想在這裏忘記一切,永遠不再醒來。安安靜靜的沈睡,或者,死去……

“少爺,旭笙小姐一直不能醒過來怎麽辦?”由於旭笙夢裏激烈的掙紮,還未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主仆二人自然又是一陣忙活。

“沒事,她只是意志控制了身體,會醒的。”潤白小心翼翼地包紮著傷口,痛苦到暈厥的疼痛估計也無法和她心上所受的折磨“媲美”吧。即使在睡夢中她的身體依然顫粟不已,靈魂不得安歇。

旭笙好想這樣一直睡下去,不願醒來。很可惜,她沒有如願。

渾身像是拆架重塑了一番,由內到外疼痛難忍,整個身子除了四肢,包紮的像個粽子,動彈不得。第一眼,她看見的是一面很古樸的大銅鏡。鏡中的人十分瘦削,仿佛一朵風幹的花,面色蒼白的沒有半點人色。雖是瘦下來,可映在銅鏡裏的一雙眼睛,依舊像是黑漆點就,神采飛揚。她隔了許久,才認出那是自己。這麽多年來,她一直無法正對自己的內心,就像十幾年來無法照鏡子一樣,因為恐懼,恐懼自己靈魂的骯臟不堪。

美目一掃,四下無人。簡潔的擺設毫無多餘之物,格局設計精巧足以體現主人的玲瓏心思。設計風格不隨大流,倒是與生活了十多年的歐氏宗族有些類似之處。整間屋子幹凈整潔,雅致的青花被面飽含一股清香的氣味,十分好聞。梅瓶裏插得幾支梅花疏疏的開了兩三枝。隔著一丈開外都可以聞見那幽遠清冽的寒香。即便如此,陌生的地方還是不宜久留。雙臂一撐嘗試著坐起,腰部傳來劇烈的疼痛,鉆心的疼痛襲去了知覺,她痛得幾乎昏闕過去,不禁抑制不住想大叫出聲。沒想到大戰過後的身體竟然如此不濟。三大門派想滅掉她可真是費勁心機下了血本,派了一等一的高手欲置她於死地。內力受損又身受外傷,只是不知師傅的命令是否能如期完成了。

強忍著疼痛,旭笙憑借著超人的毅力,一步一挪地走至門前,短短數步,汗水早已浸透了厚厚的紗布。黛藍端著水盆走來,看到旭笙佝僂著身子站在門前大驚失色。

“小姐,你怎麽站起來了!”

旭笙拄著“破冰”,擡頭看著這毫無惡意的小丫頭,微微張嘴,聲音非常飄渺:“是你們少爺救了我?”

“嗯,少爺說,你傷的很重,需要一個月的調養才能恢覆從前的水平。臨走前特別叮囑我不要打擾你,可沒想到你倒是自己走出來了。”黛藍走近旭笙,扶著她向裏走去。

“何必呢……我總會死的。”旭笙的話裏帶著悲觀,又有著固執的堅韌。

黛藍的腳步停頓了下,心裏無端的為她感到心疼。像她這樣的人,一定是累極了才會說出這樣悲觀而又消極的話來。她心思一轉,隨口一說:“難道,你不想想你的家族?”

旭笙渾身一震:“你知道歐家的?你還知道什麽?”雖然竭力保持著平靜,但她的聲音還是透露出不可避免的激動。

當今江湖分布的局勢,有九大派、四大家族。這是白道之人,也就是所謂名門正派的分法。當年的退倉山一戰就是這白道四大世家以及九大門派共同發起的。名聲在外的歐氏宗族也因此戰逐漸浮出水面,但因其神秘氣質,外人實在難以一窺究竟。只知低調行事的歐氏是母系宗族,現擁有一把上古神劍“破冰”,獨特的是只有命定天女才可將劍出鞘。她們一直堅稱還擁有一把神劍“火龍”,它是天女丈夫所配之劍,兩人可互相開鞘出劍,但不幸的是在“破冰”劍找回後,它依舊還無蹤影。據古書記載的傳說:兩劍合璧即是群雄並起,天下大亂之時。也正是這無中生有的傳說讓白道中人更有借口搶奪這天下至寶,無端的又給世人帶來殺戮。歐氏一族的隱忍退讓非但沒有贏來尊重,反倒是助長卑鄙小人的囂張氣焰。在武林中人一再的挑釁生事後,恪守神秘低調行事的歐氏長老將重擔托在旭笙的肩上。她是上天命定的天女,也是一位世間最優秀的殘酷殺手。多年精心培養也正是為了此刻的釋放,這是一場策劃已久,歷時數年的陰謀,是一場註定用人命與血液來交換的賭註。

家族一直是旭笙逃脫不掉的責任,只是沒想到這樣的家族秘辛竟然從一個沒有功夫底子的小丫鬟嘴裏說出。很顯然她還是孤陋寡聞,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對於黛藍這個一個小說看多了的人來說,戲如人生的道理時常還是要拿來顯擺一番的,所以說做人還是別太自我設限,旭笙就是個典型的範例。

黛藍有點措手不及,她就是個武俠迷,而且又是跟著少爺混的,像她這樣的人,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背負著家族的負擔。只是她不過是隨口一提,至於起這麽大的反應嗎!

旭笙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握在黛藍手臂上的手抓得她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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