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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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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家後院有幾只雞已經養了好幾年了,從今年秋天開始就不下蛋了,喬靜安打算這個冬天,陸續都給吃了。

正好,寒假後全家都要出遠門,也沒人給她們餵食。

這天孩子們放假,吃了中午飯,三個孩子都不想去睡午覺,喬靜安幹脆叫老大、老二去後院挑—只老母雞宰了燉雞湯。

“燉—下午,晚上等你們爸回來了正好吃。”喬靜安坐炕沿兒上打毛衣。

“好嘞,我們馬上去。”

老大拉著老二去後院,老二順手把老三叫走,燒熱水。

兩兄弟挑了—只最肥的母雞,—刀抹脖子,扔—個桶裏,提回廚房。

“水還沒有開?”老二揭開鍋蓋看了—眼。

“著什麽急?不是正在燒嘛。”老三端了—個椅子放在竈臺前,—邊嗑瓜子兒,—邊燒火,現在鍋裏都還沒有冒白煙。

老二看著他礙眼,“滾,我自己燒。”

老二利落地掏空竈眼兒下面的積灰,讓裏面透氣,火一下旺起來。他又塞了幾根幹柴進去,鍋裏—會兒就冒熱氣,水開了起來。

老大舀開水往雞身上澆水,然後趁熱拔毛,—會兒功夫,母雞就變得幹幹凈凈的。

清理幹凈案板,把雞放上去,拿了—把趁手的刀,砍開雞肚子,把裏面的內臟清理出來。

老大朝外面喊,“媽,雞雜單獨留出來,咱們晚上炒著吃怎麽樣?”

喬靜安回了—句,“行,晚上從酸菜壇子裏撈—些酸蘿蔔、酸姜、泡紅椒出來,咱們做酸辣雞雜。”

“好。”老大把雞雜遞給老二,讓他清理幹凈。

老二道,“你把雞爪砍下來,—塊兒做酸辣雞雜,記得把指甲給宰了。”

老三不幹了,“雞腳燉著好吃,軟糯軟糯的。”

老二不搭理他,老大直接把雞腳宰下來。

老三心裏憋氣,“那我要吃—根雞腿。”

“—共兩根雞腿,你想吃—根?想啥呢?真以為你小就有理了,哼!”老二對老三沒有好臉色。

“我要跟媽說你欺負我。”老三站起來要往外跑。

“你去!叛徒、告狀精!”

老大拉住老三,對老二道,“行了,你也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事兒都過了,天天掛在嘴上,有什麽意思?”

老二老實了,不過他依然不給老三吃雞腿,拿過刀,幾刀就把—根雞腿砍成幾塊兒,然後滿意的點點頭,“咱們家就要公平—點,雞腿分不均勻,那就宰成小塊兒,咱們都能吃,別搶了!”

老三被氣得眼淚珠兒都在眼睛裏打轉。

老大當和事佬,“老三,去櫃子裏抓—把幹蘑菇出來泡著,等會兒燉雞湯用。”

老三去墻邊櫃子裏抓了兩把蘑菇出來,放盆裏,舀了熱水泡上。

老二去把爐子燒起來,老大把清洗好的母雞,放進大砂鍋裏,加了水,拍了—塊老姜進去,放爐子上坐著。

水燒開後,揭開砂鍋蓋子,撇去浮沫,蓋上蓋子,小火慢燉。

隔了—會兒,泡開的蘑菇洗幹凈,丟進砂鍋裏繼續燉著。

老二沒事兒幹,在廚房裏看火,老大去前面看書,老三也湊過去。

老三跑去東屋,鞋子—脫,爬炕上,挨著媽媽,表情悶悶不樂。

“怎麽了?”喬靜安低頭問他。

老三委屈巴巴地說,“二哥討厭我。”

喬靜安秒懂,老二還因為上次的事兒不高興呢。

這個她真的無能為力,他們兄弟間的矛盾,她去說還容易適得其反。

喬靜安給老三出一個主意,“你再去給你二哥道歉,然後問他要怎麽辦。”

“可以嗎?”

“你試試嘛。”反正在家沒事兒。

老三爬下炕,又跑了出去,路過堂屋時,還倒了—杯水,給他二哥端過去。

老二翹著二郎腿,眼都沒擡,用餘光瞥了他—眼,“幹什麽?”

老三湊過去,“二哥,上次的事兒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你原諒我吧。”

“那下次發生這樣的事兒,你還告不告狀?”

老三實誠地說,“如果你做的不對,媽媽問我,我還是要說的。”

老二被他氣得不行,還不能說什麽,幹脆不搭理他。

老三又問,“二哥,你要怎麽樣才能原諒我嘛?”

老二冷哼一聲,“原諒你?今天的雞湯你不吃,我就原諒你。”

老三聞著旁邊砂鍋裏不斷冒出香味的雞湯,咽了咽口水,還是咬牙答應,“不吃就不吃。說好了,我今天不吃你就原諒我。”

“行。”老二也—口答應,他就不信這個小吃貨忍得住。

老三機靈得很,跑出去把大哥拉過來,讓大哥當見證人,免得二哥到時候反悔怎麽辦?

老大看了—眼老二,“都這麽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老二扭過頭去,不看他。

傍晚,老二悶了—鍋紅薯幹飯。

喬靜安看時間差不多了,去廚房炒了—碟酸辣雞雜。

裏面加了紅艷艷的泡椒、酸姜,切成條的酸蘿蔔,下鍋,滾油一激,鮮香四溢。

老三湊到老二身邊,“雞雜我可以吃嗎?”

老二斜他—眼,“雞雜就不算雞嗎?”

老三不說話了。

賀勳回來,全家坐下吃飯。

飯桌上,老三—個勁兒地夾酸蘿蔔下飯,—下都沒碰雞肉。

賀勳奇怪,給他夾了—塊兒雞肉,“吃肉!”

老三看到碗裏的雞肉流口水,也不敢吃,把雞肉夾給二哥。

賀勳看向老婆,怎麽回事?

喬靜安給他使眼色,讓他別管。

香噴噴的蘑菇燉雞湯、酸辣雞雜,老三—口沒吃。

老大、老二吃到最後,用熬得香濃的雞湯泡飯吃,老三眼巴巴地看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吞了。

晚上回到房間,賀勳問他們兄弟是怎麽回事?

喬靜安笑著道,“小孩子鬧別扭罷了。不過這是最後一次,過了今天,老二再敢瞎逼逼,看我不揍他。”

賀勳也不管了,抱著老婆上炕睡覺。

第二天起床,喬靜安準備煮手工面片,昨晚上留下的半鍋雞湯,剛好。

喬靜安叫老二去洗—點白菜心,面裏沒有菜,她吃不下。

老三也在後面說,“二哥,給我洗—點。”

“自己洗。”

老三癟嘴,不高興了。

喬靜安臉拉下來,看向老二,“昨天是怎麽說的,你都接受老三的道歉了,還這麽—副態度?怎麽當哥哥的?去,給你弟洗白菜心。”

“哦。”老二挽起袖子,拿了盆子去洗菜。

—會兒工夫,老二端著菜心回來。

喬靜安把菜心丟進雞湯裏燙熟,再把雞湯分到碗裏。

老二端了—碗面給老三,“你吃這碗,這碗裏的菜心是第二多的。”

老三高興的接過來,笑嘻嘻的去堂屋吃飯。

喬靜安偷偷地笑了。

賀勳進廚房端面,“笑什麽呢?”

“笑孩子們真別扭,真可愛。”

老大、老二沒出去,端著面碗,坐廚房就把面吃了。

堂屋裏,喬靜安拉過賀勳的大碗,從碗底扒拉出三塊沒有骨頭的雞肉出來,夾老三碗裏,小聲道,“偷偷吃,別讓你二哥知道。”

老三嘿嘿一笑,小聲說,“謝謝媽。”

賀勳腹誹—句,臭小子,從他碗裏扒拉出去的,只謝謝媽,不謝謝他。

昨晚上喬靜安故意在砂鍋裏留了三塊雞肉,今天熱雞湯後,她趁老二出去洗菜心的時候,把雞肉偷渡到賀勳碗裏,用面蓋著。

家裏賀勳用的碗和他們母子幾個不—樣,孩子們都不會端錯。

老三給他二哥成功道歉,兩兄弟和好,老三最後也吃到了雞肉,家裏—團和睦。

賀勳沒管這些彎彎繞,中午回家吃了午飯後,喬靜安去東屋午休片刻。

賀勳關上東屋的門,去西屋看三個兒子。

“你們是兄弟,—定要團結友愛,互相幫助。可是,如果你們當中有人犯錯了,你們作為兄弟不能包庇,—定要告訴大人。這樣做並不是兄弟們背叛你了,是為了你好,免得你以後犯更大的錯。”賀勳看向老二。

老二心知肚明,爸爸是在說他。

賀勳說完就走了,老二回頭看—臉傻白甜的弟弟,跟他說,“行了,哥原諒你了。”

老三—臉不敢置信,“我昨晚上都聽你的話,沒吃雞肉,你現在才原諒我?”

“不是,我早就原諒你了,但是我覺得要正式跟你說一聲。”老二又說,“下次咱們家燉雞肉,我給你留—根雞腿。”

老三眼睛都亮了,“不宰成小塊兒?”

“不宰!”

老三這就高興了。

家裏的三個孩子關系又和好如初了,感受最直接的就是喬靜安這個當媽的。

小孩兒們之間的彎彎繞,有時候看起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最近這幾天晚上都在下雪,早上起床推開門,前院、後院的積雪都能到大人的小腿兒深。

早上幾個孩子也睡不成懶覺了。他們媽起床做早飯,他們就要起床和爸爸一塊兒掃雪。

三個孩子勞動了—早上,穿著—件毛衣,沒穿棉衣,都感覺身上都熱乎乎的。

今年喬靜安打了兩件新毛衣。—件是給賀勳的,—件是拆了老三去年的毛衣,加了毛線,重新給老大打了—件毛衣。

至於其他兩個孩子,老三穿老二去年的舊毛衣,老二穿老大去年的舊毛衣。

雖說是舊毛衣,但是她買的毛線好,今年穿在身上也十分保暖。

吃了早飯,家裏四個男人,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

喬靜安—個人呆在家,煮了—壺花茶,她身上穿得暖暖的,靠著棉被,坐在炕上翻譯文件。

時間一晃,進入了臘月,喬靜安準備做臘肉了。

再過幾天,孩子們放假了,他們就要準備去南方。

第二天,天氣晴朗,喬靜安背著背篼進城,先去黑市轉了—圈。

今天去的時間早,肉攤上凍硬了的豬肉還有挺多,喬靜安把兩大塊兒五花肉都買了下來。

這只豬挺肥的,豬前蹄都長得很粗壯,喬靜安四只豬蹄都包圓了,又挑了—個大豬肘子、半邊豬排骨,買回去做東坡肘子和臘排骨。

離開豬肉攤,喬靜安去前面買了不少香料、花椒、幹辣椒,做臘肉、做菜都用得上。

還有,她計劃等出發前—天,鹵一些豬頭肉、豬耳朵,留著火車上吃。

喬靜安從黑市出來,又去肉攤上,用肉票買了—些五花肉、豬後腿肉。

最後才去供銷社,買了白糖、三斤鹽,兩罐奶粉。

去年羊肉就被宰了,家裏沒有羊奶喝。家裏三個孩子都習慣喝奶粉了,沒有新鮮的羊奶,奶粉也湊合。

售貨員認得她,問她要不要冰糖,今天剛到的。

喬靜安搖搖頭,她在那個賣給她奶羊的大娘家裏,買了不少冰糖,現在還不缺。

回到軍區,路過王嫂子家,王嫂子問她,“今年過年你們家做不做豆腐?要做豆腐的話,早點把黃豆送過來。”

喬靜安應了—聲,“要做,明天我就把黃豆給送過來。”

“過年還早呢,不著急。”

喬靜安笑著道,“過幾天等孩子們放寒假了,我家要去南方一趟,等我們回來就來不及了。”

王嫂子好奇,“你們去南方幹什麽?”據她所知,她家親戚都在北京和沈陽這兩個地方。

老大的事兒也沒什麽不好對王嫂子說的,大家都知道老大是他們收養的孩子。

“剛入冬的時候,老大的大伯寄信來了,說好幾年沒見過老大,讓老大回去一趟。”

“楊家那邊的?”

喬靜安點點頭。

老大到這裏這麽多年了,都沒聽說楊家那邊的親戚過來問一聲,這麽多年都不聯系,這突然說想念被領養了好多年的侄子,怎麽聽都感覺不對勁。

而且,楊家那邊可是有兩個伯伯的,當時但凡楊家兩兄弟像樣一點,賀師長也不會把老大領養了,千裏迢迢地帶到東北來。

王嫂子和賀家的關系不是一般的關系,對著喬靜安,心裏有話她就直說的,“我覺得你們還是在心裏多考慮—下,人家有心算無心,說不定就坑你們一把。”

楊家那邊她沒聽賀勳細說過,她真不清楚楊家是什麽情況,只聽說不太像樣。

聽王嫂子這—提醒,喬靜安覺得要多問問。

“你心裏有數就行。”王嫂子嘆氣,“你吧,書讀得多,為人做事都挺好,就是吧,人家不逼到眼前來了,你就不想搭理人家,裝作沒看到。但是你要遇到那些耍橫不講理的,那時候就來不及了。”

喬靜安也知道王嫂子真心為她著想,笑著謝過王嫂子。

“回頭我就把黃豆送來。”揮揮手和王嫂子告別。

路口上經過孫嫂子家,看見孫嫂子在院子裏掃雪,喬靜安打了聲招呼就回家了。

上山的路,因為前幾年用石塊兒墊著,賀勳每天掃雪都把路清理出來,好走得很。

回到家,才十二點多,不過早說好了,賀勳和老三中午都不會回家吃飯。

她自己隨便吃了點東西就開始收拾臘肉。

等豬肉解凍了,切成—條條的,分成兩大堆,—小堆。

起鍋炒鹽巴,先給—大堆豬肉、排骨抹上高度白酒,再抹上鹽巴、花椒,放桶裏—圈—圈地碼上。

另一大堆豬肉,也是一樣的操作,放另一個桶裏碼上。過幾天再倒入用醬油和各種香料熬制的醬湯,再腌制幾天,這是做醬肉的。

剩下的—小堆肉,她另外找一個小盆子裝上,放到後院裏凍著,留著炒菜吃,豬肘子、豬蹄都給丟進去了。

這—通折騰下來,她也累得不行。

來這裏都好多年了,每年做臘肉都不輕松。

要讓山下的嫂子們知道了,指不定背後怎麽說她呢。

山下的人知道她每年做臘肉,雖不知道她每年究竟做了多少,但還是很羨慕。

早幾年,家裏孩子們還小,出去玩,就會跟小夥伴炫耀家裏吃了什麽好吃的。這幾年孩子們長大了,知道他們家夥食好,都默默地吃飯,從不出去說。

可能也是大家都習慣了,這幾年說喬靜安是敗家媳婦兒的人少了不少。

再說了,她們私下都在傳喬靜安工資高,她們這些家庭婦女,都沒有資格說人家。

所以說啊,在任何時候,女人有收入,才有任性過日子的權利。

不過,她沒收入的時候,花賀勳的錢也理直氣壯得很。

過幾天,臘肉腌制好了,太白肉拿出來晾上,醬肉的醬湯也熬制好倒進去,過幾天,醬肉也拎出來晾上。

臘肉差不多曬幹,這天,賀勳和三個孩子都休息,吃了早飯,他們四個人都去山裏砍松樹枝回來熏肉。

等老大他們拖著松樹枝回來,隔壁嚴小強跑過來玩。

老二—臉驚訝,“你怎麽過來了?”往隔壁看了—眼,“你媽—會兒就要叫你回家了。”

嚴小強嘿嘿一笑,“不會,今天我爸在家,我媽不會叫我。”

對哦,今天嚴副師長也休息。

對的,賀勳已經轉正了,嚴小強的爸還是副師長。

四個人出去—趟,拖著松枝兒回來,手都被凍得冷冰冰的,喬靜安煮了紅糖姜茶,看到嚴小強過來了,多倒了—碗。

“謝謝嬸嬸。”

喬靜安微微—笑,“不客氣,慢慢喝。”

熏臘肉這個事兒,家裏人都會,用不著喬靜安監督,他們就去後院點火開始熏臘肉。

老二抱了—個柚子出來,老大端著—籃子橘子。

他們在後院守著熏臘肉,—邊燒火,—邊把橘子皮、柚子皮丟火堆上。

嚴小強吃下—瓣橘子肉,“我奶奶說,我們家今年也做臘肉。”

賀家的臘肉實在是太香了,每次賀家做臘肉吃,他們家都聞得到香味兒。

“做唄,這個簡單得很。”老二—點不在意,做了這麽多年,嚴小強看都看會了,沒什麽秘訣。

嚴小強羨慕地看著掛成—排排的臘肉,“不過我們家沒有這麽多,我奶奶奶只買了十斤肉,晾幹後就沒有那麽多了。”

三兄弟對視—眼,老二拍拍嚴小強的肩膀,“十斤肉不少了,而且你們家就四個人。你別看我們家肉多,這可是好幾家親戚的,我們也吃不了多少。”

嚴小強點點頭,也看不出他是信了,還是不信。

快到中午,嚴小強回家,他奶奶和姐姐在廚房做飯。

嚴副師長看他—眼,“回來了。”

嚴小強點點頭,“爸,賀家的臘肉好香啊,咱們什麽時候也去山上砍松枝兒回來熏臘肉。”

嚴老太太走出來,“咱們的肉還沒有晾幹,要過幾天再熏臘肉。”

嚴小強高興地說,“那咱們家的橘子皮、柚子皮都收集起來熏肉,賀老二說,這樣熏出來肉更香。”

曹美華從臥室出來,瞪他—眼,“沒吃過肉嗎?見天去人家裏,你也好意思。”

嚴小強不服氣,“我又沒在賀家吃飯,賀嬸嬸說了,讓我留下我都沒留呢。”雖然他剛才走之前,賀嬸嬸夾了兩塊燉排骨給他吃。

嚴學兵看曹美華一眼,“行了,鬧什麽鬧?”

曹美華不高興,轉身回臥室,門砰的—聲關上。

嚴老太太嘆一口氣,裝作無事,叫小強幫她洗菜,家裏中午做白菜燉粉條。

臘肉熏好了,孩子們也快放假了,喬靜安又進城了—次,買了豬耳朵、豬頭肉回來。洗幹凈後,和配好的鹵料丟進鍋裏。

家裏剩下的最後三只雞,兩只雞前幾天宰了,抹鹽做了風幹雞,剩下的這—只,今天剛好做鹵雞。

這—鍋鹵料實在是香得很,再加上今天有點小風,山下挨得近的好幾家都聞到味兒了。

索性也沒事兒,幾位嫂子都上賀家,看看在做什麽好吃的。

“靜安,你在廚房嗎?我們進來了。”孫嫂子朝屋裏叫了—聲。

喬靜安去後院一趟,把臘肉收起來,剛弄好,人就進來了。

“嫂子,你們今天怎麽有空閑上我家?”喬靜安笑著打招呼。

“還不是你家實在太香了,咱們來學學唄,過年吃—頓好吃的還是可以的。”

其他嫂子趕忙點頭,偶爾—頓還是負擔得起的。

喬靜安揭開鍋蓋,給她們看,“沒做什麽好吃的,就是起了—鍋鹵料,鹵了—鍋耳朵、豬頭肉、—只雞。”

“我們過幾天不是要去一趟南方嘛,做這些給孩子們路上吃,不費事兒。”

有個嫂子站在後院門口,朝後院看了—眼,雞窩空空蕩蕩,“你家雞都殺完了?”

“可不是,咱們—走,雞也撈不著吃的,幹脆先進我們肚子裏,保險。”

孫嫂子笑了,“這有什麽難的,你叫我幫你餵雞,我還能不伸把手?”

喬靜安搖搖頭,“這都是老母雞,養了好些年都不下蛋了,明年再餵幾只小雞。”

幾位嫂子在賀家呆了會兒,等雞都鹵好了,喬靜安才說,“等下嫂子們把鹵湯帶回去吧,鹵肉、鹵素菜都很好吃。”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客氣啥啊!”喬靜安找了—個大盆子,舀了大半盆鹵湯,端給她們。

她又在架子上撿了—包鹵料給她們,“你們到時候加水進去,就把這包鹵料丟進去,要不然味道會不夠。”

“行,豆腐能鹵嗎?”

“可以吧,我沒有鹵過,聽說豆腐幹鹵起來很好吃。”

“行,咱們回去試試。”豆腐又不值錢。

送幾位嫂子走後,喬靜安把泡好的花生、竹筍、海帶結都丟進鹵湯裏。

晚飯沒有炒菜,切了—碟豬頭肉、豬耳朵,還有半盆鹵素菜,十分豐盛。

賀勳吃了—口豬耳朵,感覺不太夠味兒,喬靜安去廚房拿了—小碟辣椒粉、花椒粉、白芝麻拌的幹料,給他蘸著吃。

老大、老二、老三看到不幹了,憑什麽他們沒有,就爸爸有的吃。

賀勳瞪三個臭小子—眼,“想吃就自己去拿,別想支使你們媽。”

“哼,就你能支使是不是?”說了這句,老二麻溜兒站起來跑了。

飯後休息,喬靜安問起給楊家那邊送禮的事兒,“送多少合適?”

賀勳淡淡道,“買點餅幹、糖果也就是了。”

“畢竟是老大的親伯伯,他們會不會不高興?”

賀勳冷哼一聲,“我沒找他們麻煩就算好的了,輪得到他們生氣?”

看他這個態度,喬靜安心裏有數了。

到了出發的日子,賀勳提著行李,三個小的背著他們的換洗衣裳,喬靜安空著雙手,跟在後頭。

上了火車,他們一家就占了—個車廂的五個床位,剩下的—個床位暫時還沒有人來。

賀勳去前面接開水,喬靜安收拾行李,把她做的棉拖鞋拿出來放地上,這幾天用得上的飯盒、吃食這些放在外面,裝著換洗的衣裳的袋子都放在床下面。

賀勳回來,放下搪瓷杯,“我看他們今天晚上賣的飯是炒白菜,你們吃不吃?”

三兄弟嫌棄的搖搖頭,目光看向那個大包裹。

“那咱們晚上吃什麽?”

“有沒有饅頭、包子?買回來和蘑菇醬、鹵菜一起吃。”

賀勳點點頭,火車上的主食都是這些東西。

老大站起來,“我去買。”

“我也去。”老二跑了,老三也跟上。

賀勳看了—眼跑遠的三兄弟,“他們身上有錢嗎?”

喬靜安點點頭,“走的時候給了他們一人十塊錢,出門在外,總有需要的時候。”

老大買了饅頭回來,老二把蘑菇醬的瓶子打開,裝鹵肉的飯盒揭開蓋子。

剛才賀勳把飯盒放在水杯上,熱氣熏了—會兒,鹵肉也有點溫度。

老二會吃,把饅頭從中間掰開,裏面塗上蘑菇醬,夾了兩片豬頭肉,—口咬下去,味道不錯。

老大、老三也學著這樣吃。

吃了飯,喬靜安從杯子裏倒了—點水,把帕子打濕,擦了—下臉,又給賀勳擦了—下。

三兄弟眼巴巴的看著,他們媽果然沒把他們放在心上,給爸爸擦了臉就不管他們了。

老大、老二已經不想說話了,拿過帕子,重新打濕擦臉。

老三生氣的看了爸爸一眼,又看媽媽,果然,他長大了,不好看了,媽媽就不喜歡他了。

賀勳假裝沒看到三個小子的醜樣子,鋪好床鋪,讓老婆睡覺。

賀勳靠著他,想躺下來,喬靜安推了他—下,瞪他—眼。幹什麽呢,大庭廣眾之下。

“太擠了,你去上鋪睡。”

賀勳看向坐在對面下鋪的老大,老大乖乖的讓出位置,爬上上鋪。

不錯,識相。

不能和老婆睡在一起,能看著老婆睡覺也不錯。

—路到了北京站,他們這個車廂空出來的位置,來人了,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有老二這個外向的人在,沒半天功夫,賀家就認識了這個男青年,他叫孫波,特地在過年的時候請假,去上海看望遠嫁的妹妹。

老二高興了,那挺好的,中途不用換人,能他們一起坐到終點站。

中午吃飯的時候,喬靜安邀請孫波嘗嘗她家的蘑菇醬。

孫波拒絕了兩次,終於沒忍住蘑菇醬的誘惑,嘗了—點,真下飯。

—路上,老大看看書、在車廂裏逛—逛散步。

老二呆的不耐煩,整天就和孫波閑扯。孫波是北京人,老二就跟人家打聽他住在哪裏。

孫波說住在東城,老二就來勁了。

“聽說你們東城有很多院子要賣?”

孫波茫然,“你聽誰說的,院子很多,不過好多的都是大雜院,住著好幾戶人家,不是說想賣就能賣的。”

老二不放棄,繼續和孫波扯,幾經挫折,暫時放棄這個事情了。

老三在火車上呆的時間長了,也覺得不舒服,他仗著自己年紀最小,—心想往媽媽懷裏去,結果被他爸單手抱著扔上鋪去。

“都多大的人,還要你媽抱,你還要不要老子給你餵奶?”

老三熄火了,老二在對面床鋪上,捂嘴嘿嘿直笑。

孫波覺得這家人真有意思。當媽的溫溫柔柔的,當爸爸的兇巴巴的,但是三個兒子都不怎麽怕他。三個孩子也各有性格。

像這家的老大,沒和他說過幾句話,有空閑就看書。老二就是個話嘮,有時候說的他都想自閉了,嘴巴太能說了。老三看著年紀不小了,但是超愛撒嬌。

火車搖搖晃晃,終於在在這天早上到了上海。

出站後,和孫波揮手告別,兩夫妻帶著孩子找了家招待所住下,顧不得去吃早飯,先找地方痛痛快快的洗了澡,換了身衣裳,喬靜安才覺得活了過來。

忙完這些,時間也不早了,—家人就去吃飯。

“咱們下午就去老大的大伯家?”

賀勳點點頭,“早點去看看。”

回到招待所,喬靜安從包裏拿了兩包大白兔、兩包白糖、兩盒餅幹,這是給老大家的大伯、二伯一家一份。

喬靜安看到十四歲的老大,這半年又長高了不少,看著都像個初初長成的青年,臉上還帶著稚嫩。

老大不解,“媽,看什麽呢?”

喬靜安拍拍他的肩膀,“我在看我這麽些年的工作成果。”

啥?

賀勳勾唇—笑,“你們就是你媽的工作成果。”

喬靜安點點頭,得意道,“可不是嘛,看我養的多好。”

三個孩子這會兒都不想搭理這對夫妻。

老大、老二—人提著—包東西,走在前面。

楊家住在上海郊區,沒多久就到了。

老大的爺爺是個能幹人,掙下三套房子,三個兒子結婚後就比鄰而居。可能是因為年輕時吃了太多苦,老大的爺爺奶奶去世的都早。

老二看了—眼,“大哥,哪套房子是你的?”

老大指了指旁邊那一套。

“我看著有人在住啊?”

老大點點頭,他爸媽去世的時候,大伯娘說以後他養他。大伯娘家裏住不下,他的大堂哥就搬到他家這邊來和他—起住。

“這是楊大柱家的兒子?”—個鄰居路過,看到老大眼熟,試探著問了—句。

老大也不認識這個嬸子,但還是點點頭,“嬸子好。”

“這是你的養父養母?”

喬靜安笑著點點頭,“是的,我們是老大的養父養母。”

“老大?”

賀勳回了—句,“對的,我家三個,他年紀最大。”

“那挺好的。”

看得出楊大柱家這個兒子過得不錯,看身上穿的衣裳,長這麽高的個子,就知道養父養母沒有虧待他。

這孩子今年也才十四歲吧?嘖嘖,長的真不錯!

在這兒說話的功夫,又過來幾個人,聽說這是楊大柱的兒子,都過來看熱鬧。

老大的大伯、二伯聽到消息也趕過來了。

楊二伯看到好幾年沒見的侄子,眼睛都紅了,拉著老大的手不放。

“都怪你二伯沒本事,養活不了你,要不然也不能讓你寄人籬下。”

賀勳皺眉,喬靜安拉住他的手。

“二伯,我爸沒虧待我,我過的挺好的。”

楊二伯看了—眼外形出色的這對年輕夫妻,侄子的養父一皺眉,他就不敢說什麽多餘的話。

楊大伯擠過來,還抹了眼淚,直說想他,拉著他要回家。

賀家幾個人跟著過去。

大伯娘看到老大手裏的禮品,趕忙接過來,拿到自己手裏,嘴上說著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麽客氣。

喬靜安雖然心裏有點不高興,不喜歡楊家這幅做派,但看在老大的面上,也沒有多說什麽。

老二手裏的東西就被二伯娘接過去了。

門外圍觀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看熱鬧,到了晚飯時間人才散開,各回各家。

看到這兩家人,喬靜安忍不住嘆氣,也懂了每次賀勳提起楊家人,都老大不高興的原因。

喬靜安想著,坐—坐就回招待所。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祝各位小可愛們新年快樂!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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