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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遠水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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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只在一人緬懷間,聞聽此言的另一人反應,卻超出說者意料。

胤禩又吐了。

皇帝臉色鐵青地大喝一聲:“蘇培盛!”

順嬤嬤與隨侍太監跟著蘇培盛入內,手裏捧著水盂布巾,行事穩妥有序,豪不驚慌,想來是早已見慣不怪,輕車熟路了。

蘇培盛忍不住隱晦勸諫自家主子規避房中汙穢:“暖湯熱水也備下了,請主子移步耳房更衣凈面。”

胤禛借由寬衣換袍的功夫,再次強令自己冷靜下來,說服自己老八並非刻意針對。只是他興沖沖跋山涉水前來,一件正事未提,連遭兩番打擊,不能說不煩躁憋屈。是以胤禛刻意在外間讀了一刻書,看了四五本折子,打發時間以圖平心靜氣。當他穿著寬松棉布衣裳,踩著厚底布鞋再度踏入寢殿時,面上雖有怒色暗藏,但已經算得上難得和善了。

屋裏的主人也已歇下,桌上只有豆大桐油燈還燃著,註定整夜長明。

胤禛眼睛不好,在養心殿嫌棄紙窗戶擋了白日陽光,老十三立即給他主殿寢宮全換了千金難求的玻璃窗子。圓明園太大了,一開始畫圖紙時也沒定下帝王起居主殿,因此仍舊是紙窗戶木柵欄,如今國庫被年羹堯都快掏空了,又忙著改土歸流,也是成天要銀子要軍餉,皇帝只能一切從簡,配了西洋眼鏡晚上用。

……難為他還想著替朕留一盞燈。

胤禛心情略好,摸黑爬上榻,接著微弱火光看見一個黑黝黝隆起的形狀堆在被子裏,卷成一團,差一點分不出首尾。

不管一氣並排躺好,胤禛伸手過去拽人胳膊,驚叫起來:“怎麽披風也不除?都是土!蘇培盛,把順嬤嬤傳進來——”

向裏側臥的人翻身仰面看他,目中寒星印火:“是我不想除,讓他們進來也沒用。”

門外有腳步,胤禛喝止了他們,才又問:“為何不肯?你冷自然有毛皮褥子,朕行宮裏的存貨有一半都在島上私庫裏,七八斤重的棉被不如一件披風更暖?”

黑暗中的人沒有回答。

胤禛眉頭擰個大疙瘩,總覺得今日老八有些古怪的別扭,十分不可愛。

他目光巡弋,晚上太暗他看不清老八表情,無從經由他眉梢眼尾的細微挑動判定這人心中所思,只能朦朦朧朧看個大概:老八把自己偽裝成一只睡覺的蝙蝠有何意義?

忽然靈光乍現般若有所悟,胤禛伸手探入一團漆黑之中,沿著披風開口處往裏一路摸去。

胤禩裏面往裏翻滾想要避開他試探的手,被胤禛一手按住肩壓了回來,另一只手也順勢隔開他推拒的雙腕,摸在了他的肚子上。

胤禛能感到老八渾身一顫,漸漸僵硬起來。

原來如此!

“蘇培盛,掌燈!”皇帝翻身坐起,推了棉被擋住裏面裝死的人,興致高昂地指示蘇培盛點燃嬰臂粗細的燭臺,並將燈火擱在床邊。

大總管被趕出去之後,胤禛興致勃勃撲過去揭開掩埋老八的被褥枕頭,單手壓制他,親手解開披風系帶扔在地上。

胤禩閉上眼,微微側頭向裏,面色晦暗難懂。

不過一刻,褻衣也被拉得松垮,褲袋也解開了。皇帝虎目至這一刻楞楞盯著老八的肚子,仿佛裏面真有一把龍椅。

經年累月的床底歡愛,胤禛對這副身體本該熟知。但此刻這具軀體卻處處透著異樣的陌生,老八四肢細瘦如枯萎樹枝,焦白皮膚上青筋微凸,漫延遍布。本身極瘦的男人軀幹,卻在中腹至下腹處微微隆起一團,十分突兀詭異。

這就是五個月的皇子了?

皇帝不可自已地覆手而上,五指撐開掌心貼在老八鼓起的肚皮上,卻在此時發覺掌下猛地一顫。

胤禛嚇得松開手,以為胎動,連忙擡頭去看老八。只是皇帝嘴角自顧自升起的笑意尚未舒展開來,就看見老八牙關咬緊、拼命忍耐的側臉,一腔欣喜立時被澆上一瓢冷水。

始終不是同心同命的人。

他日夜緊裹披風不肯以真身示人,怕也是這個緣故。

若胤禛更自負些,他能告訴自己老八這是害羞矯情到無臉見人。但他在瘋狂自滿中尚存一絲清明冷漠,無時無刻不提醒自己:老八之於他,不過階下囚、籠中鳥。他老八對自己可恨、可怨、可退讓、可忍耐、可以恨不得他死,就是不會心甘情願。

這一刻皇帝不知為何想要嘆氣,但他終究忍住了示弱於敵。吹滅燭火摸黑躺下,就這老八衣不蔽體的形狀從後面摟住他,拉過棉被合蓋在二人身上。

手指在黑暗中再度覆上圓潤微凸處,一寸一寸細細賞玩撫摸,如同賞玩珍寶,輕柔、好奇。

側臥的人掙動一下,想要避開他的手,未能得逞,反被摟得更死。黑暗中氣息微微淩亂急促,似乎是怕癢。

胤禛興起,不肯輕易放手,越發孟浪行事。只覺指尖下觸覺微妙難以言傳,渾然不似記憶中硬邦邦冷沁沁、幹癟單薄,一層皮囊隔著臟腑的怪異。

嬪妃懷胎五個月是什麽摸樣?胤禛發覺自己當真不知。

自登基之後宮中嬪妃孕信欠奉——這當然不完全是這群女人的錯。在潛邸時,但凡後院中人被查出有孕,哪怕只有一個月,也會一個二個做出一步三晃扶腰搖曳的姿態,極近妖嬈嬌弱之態,隔著寬大的旗裝也能窺見隆起前凸的腰腹。五個月,想必應該已經珠圓玉潤、膀寬腰肥,面如圓盤了罷?

胤禛想著下意識去捏老八團成一團的胳膊大腿,忍不住又是一陣唉聲嘆氣。這樣生出來的,只怕跑不了先天不足吧?

胤禩數月以來獨眠慣了,乍然身後有熱氣噴湧,兼之有人毛手毛腳,自然無法等閑視之。忍了又忍,在一口熱氣噴在耳後的當下終於沒能憋住,冷笑一聲:“皇上嫌棄罪臣惡心又何必委屈自己?晚了渡河風大不好走,正殿床鋪都是現成的,何不移駕與人與己都方便?”

好心又被當做驢肝肺,胤禛一口咬在他脖子後面,狠狠磨牙:“朕還未嫌棄你醜,你到敢說‘與人方便’?朕是寵著你,你也不該如此無法無天!”

胤禩沒回頭,頸後銳痛也敵不過心頭莫名震驚。“朕是寵著你”是這樣用的?老四你哪一只眼睛看見皇寵在此了?罪臣當不起。

胤禛咬完又舔舔,身上某個地方有些激動,他欣喜發覺老八身上也被他摸得滾燙緊繃,掰了老八肩膀將他正向自己,手指掐住他削尖突兀的下巴:“有力氣同朕陰陽句,不如省下力氣多用幾口膳。你餓死了朕是無所謂,朕還要朕的龍嗣不受虐待。”

胤禩沒吭聲,他全副精力都在震驚著被褥下抵在腿側的東西上。老四興致起了,他可沒打算奉陪到底。九弟的消息他還沒來得及核實,可舍不得因為這種丟盡臉面的原因死在龍床上:“皇上若要罪臣侍寢,罪臣怕是有心無力。紅問青鳴兩個顏色都不錯,皇上有意自可傳喚宣召。”

胤禛正想吻他嘴角,聽見這樣抹黑他的話立即改成啃咬:“你當朕什麽?荒淫無道的昏君?這半年來哪一晚不是抱著折子公文睡覺?你也不瞧瞧你這德性,就算想侍寢也不怕咯著朕?”

胤禩也氣昏頭了,一把抓住卓然而立的龍根,咬牙笑道:“萬歲心口不一,要不要罪臣善解人意一番?”他的意思是善解人意替皇上傳召宮女分憂解勞,因為一時激憤少說了幾個字。

就算天色太黑燈火太暗,胤禩也能敏銳察覺對面的人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屏住,只怕面上已然七竅生煙目眥盡裂。松開手裏令人避之不及的東西,胤禩仰著脖子大喊一聲:“蘇公公——”

還沒等他將“找個能看的宮女的送進來”說出來,就被老四一把捂住口鼻狠狠壓住:“你再喊一聲,朕保證親手扯爛你的嘴。”

老四你實在太心口不一不要臉到了極點,都這樣了還不肯承認荒淫。胤禩用力拉下老四的手,貼心笑道:“不如罪臣出去,皇上您自己?”

“你敢下床朕親手打斷你的腿——你敢試試?”

胤禩從不吝惜自損八百以讓老四難堪,他吃透了老四今時今日不敢隨便碰他,雖然雙手被制但老四始終避開他肚腹,這不妨礙他曲腿那膝蓋碰觸老四羞於見人之處,聽他連連吸氣哽咽心頭大快:“罪臣險些忘了,皇上是天下第一人,金口玉言說過能忍人所不能忍。”

胤禛心頭邪火燒焦了神智,面露猙獰一口滾燙的熱氣自喉嚨深處湧出,伴隨著連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悶喘,激動的地方脹大得不像話,隱隱泛著生疼,終於憋出幾個字來:“八弟忘了,承歡並非只有一種途徑。”

胤禩聞言短暫沈默,接而用一種極慢極緩的聲調說:“四哥想要試試?”

只是這樣短短的一句,胤禛已覺脛骨酥軟汗毛豎立迎風招展。若他心智再弱一些,縱使明知前面是砒霜蜜糖也定然甘之如飴。

可惜他是胤禛,是皇帝,是奪嫡的最後贏家。

若問天下可還有他不敢之事,那必然就是眼前這件不能為外人道哉的秘事。

不管答案有多丟臉,但他當真不敢。

老八溫柔乖巧的溫情比砒霜鴆酒更可怕,只需毫厘一滴之量,就能銷肉蝕骨、引人萬劫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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