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便聽見電話響了。正開著車不方便接電話，索性讓張軍碩幫著按下免提鍵，一邊將車子徐徐並入右車道。

“之之，是我。”白瀾的聲音通過免提響起，有些沈重：“很抱歉，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

心裏一個咯噔，正想說話，便看到右手邊一輛車子以驚人的速度飛馳而來，連忙急打方向盤避開，才險險沒有撞上。而那輛車卻因為失控，直接撞上了路口正中央的安全島，“砰”的一聲巨響，車子的碎片彈得到處都是，也不知道裏頭的人到底有事沒事。

我嚇得一身冷汗，連忙順著車流避讓開來，下意識的問了白瀾一句：“什麽？”

“一億不是小數目，龍哥不肯給錢。”白瀾有些沮喪：“他說如果你要這筆錢做別的，他無條件支持。可是要用來對付沈家，他卻是不能幫這個忙。之之，我很抱歉。”

我的心思還放在剛才差點兒被那輛失控的車子撞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哦，沒什麽。”

“沒什麽？”白瀾已經聽出我語氣不對：“之之，你怎麽了？你在做什麽？”

“我在開車。”我雙手還有些發抖，緊緊的捏著方向盤，“剛才有輛車子失控了，差點兒跟我們撞上。”

“那你現在怎麽樣？有事嗎？”她一聽就急了，“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

“不用，沒事了。”我說著，緩緩的將車子停靠在路邊的臨時停放處，“我只是被嚇了一跳，現在還有點慌，歇歇就好。”

“那成，那我不吵著你開車。”白瀾這才松了一口氣，叮囑道：“有什麽事立即給我打電話，等你忙完我們再細聊。”

張軍碩給我打了個手勢，示意換位，我點點頭，對白瀾道：“好，回頭再給你電話。”

下車與張軍碩換了位置，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坐下，依然心跳得厲害。他拍了拍我的手，低聲道：“別慌，你先冷靜冷靜，我來開。”

“嗯。”我點頭，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方才撞向安全島的車輛，車子依然一動未動，並沒有人從車上下來，想來是兇多吉少了。

那是一輛顏色鮮亮的蘭博基尼，非常漂亮的跑車款，開這種車的，一般都是家裏頭財力雄厚的年輕人，也就是平常人所說的富二代。

輕輕嘆了一口氣，把頭轉了回來，便聽到張軍碩問：“怎麽了，好端端的突然嘆息。”

“沒什麽。”我搖搖頭：“只是嘆息生命無常，變數太多罷了。”

含著金湯匙出生，是多少人羨慕的事情。從小到大不缺物質，不需要辛苦勞作，便能輕易擁有平常人不敢想的一切，如此的生活，簡直令人艷羨。

可那車主若非富二代，便不會有機會開著這樣的豪車滿大街的馳騁，今天的意外，也就不會發生。

所以，到底該羨慕他的命好呢，還是該可憐他的倒黴？

張軍碩側頭看了我一眼，低聲道：“別想太多了，凡事自有定數，強求不得的。”

“你好像對這種事情看得很開？”我稍微平靜了些，擡頭看他：“剛才的車禍，你看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了嗎？”

“嗯，看清楚了。”他淡淡道：“車裏坐著兩個年輕人，開車的是個女孩子。出事之前他們還笑得很歡暢，直到差點兒撞上我們，那女孩子才明白車子出了問題，神色大變。”

他說得太過平淡，仿佛只是述說著與我們不相幹的事情。我忽然有些發冷，“你看得這樣仔細，為什麽一點兒情緒上的波動都沒有？”

是他太過冷血，還是我承受能力太差？畢竟，這件事以及車上的兩個人，確實與我們不相幹。

可這一次，卻輪到他低低的嘆息了一聲。

“在美國念書的時候，我有兩個同學，也是以這樣的方式，在車禍中逝世的。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見這種悲劇了，我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或許你覺得我冷漠，可事實上，這種悲劇每時每刻都在上演。”

他慢慢的開著車，慢慢的說著，每一句話，都帶著說不出的沈重。

剛去到美國做交換生的時候，他還很年輕，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他的外貌極好，為人處事又隨和周到，性格謙和開朗，很快就與其他學生打成了一片。

在外的留學生，大多是兩種。一種是富二代，不論是混學歷還是真的學習，經濟上都是極為寬裕的。

另一種則是苦讀的窮學生，除了念書便是打工，兩耳不聞窗外事，除了上課外，可能一天下來都說不到兩句話。

後者基本都是獨來獨往，所以張軍碩的朋友，大多都是前者。

他是個全拿獎學金的優秀學生，家裏條件比不得富二代，但經濟壓力並不大，再加上時不時幫人做些小編程賺錢，生活倒也滋潤。

閑暇之餘，便與那些富二代四處游玩。夜店、酒吧、自由行開車到處玩，都是常事。

年輕人本就沖動，喝酒後更是容易不顧後果。那一次他們開車到鄰市的酒吧玩了一夜，大家都有了醉意，還非要駕車回原來的城市。張軍碩覺得這樣太過危險，容易出事，連聲勸阻，可那些年輕人在酒精的刺激下，卻是半句也聽不進去，固執的開車上路。

“當時我也喝到了六七成，已經算是眾人裏最清醒的一個了。我非常清楚在那種情況下開車會有什麽後果，所以內心是一點兒也不願意走的，甚至想著要不要自己在鄰市過一夜，待酒醒了再駕車回去。至於他們，我就不管了，反正也管不了。”

他微微勾唇，笑容裏卻是滿滿的苦澀：“可我到底還是念著一場朋友，怕他們出事，所以開車跟了上去。等我追上去的，恰好看到其中一輛車子因為速度過快，避讓不及的撞上了一輛迎面駛來的油罐車。當時兩輛車就化為了火球，附近的車輛也受到了波及。若非我控制著車速，只怕當時也會失控的沖上去，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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