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的錢都花得七七八八了吧？”徐徐把車子開上馬路，我裝作不在意的問道。

當初結婚的時候，沈子岑並沒有提及嫁妝彩禮，雖然沈家不缺錢，我們卻是大家族裏難得一見的裸婚。

之後，他以孝敬的名義陸陸續續給過母親一些，算起來也就是二十多萬的樣子。除去平時的日常開銷，買了這輛車後，也就所剩無幾了。

母親的笑意微微一頓，很快便又恢覆了輕松淡然的模樣：“有什麽關系，反正咱們平時的開銷不多，光是房租都用不完了。錢的事兒，你不用操心。”

經濟發達的城市，又是在繁華的市中心，即便是一套舊別墅，也能租出不錯的價格。

就如母親所說，靠著那份房租，只要不追求奢華，我們娘倆確實可以衣食無憂。

這也是顧子雄唯一實實在在留給她的東西了，過去覺得他薄情寡義，現在相較起負債累累的顧家，和如喪家之犬的顧家人，倒是慶幸當初母親沒有趟進這趟渾水裏去。

回到醫院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這兒的醫院病人不多，到這個點數，已是清冷得很。匆匆拿了化驗報告趕到醫生辦公室，恰好看到那上了年紀的醫生從辦公室走出來。

“你倆跑哪兒去了，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醫生慢悠悠的推了推眼鏡，“進來吧，幫你倆看完化驗單，我也該下班了。”

“真是不好意思，耽誤您了。”我與母親連忙跟了進去，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這醫生脾氣不錯，倒也沒說什麽，仔細的看了看單子，笑吟吟道：“鄒慧楠女士的身體並無大礙，都是一些這個年紀的小毛病，沒必要特殊治療，回去多註意休息，不要勞累就是了。倒是顧之之——”

說完我的名字後，她有了片刻的停頓。母親頓時就急了：“醫生，我女兒怎麽了？”

“恭喜你們，顧之之女士懷孕了。”醫生和煦的笑開，在電腦上按了幾下，打印機便有一張單子吐了出來。

她把單子交到我手上：“鑒於你的月事比較紊亂，無法確定懷孕時間，還是做個B超確定一下吧。今兒已經到下班時間了，你先去繳費，明天早些過來排隊照B超，出結果後直接到辦公室來找我就成。”

我楞楞的看著她的嘴巴一動一動，腦海裏只剩一片空白。

說是空白，或許也不太恰當。因為驟然之間，湧出了許多模糊的畫面。

蘇文博告訴我，因為過多服用緊急避孕藥，對我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損害，或許我從此不能再有孕。

沈子岑以為我是流產而造成不孕，顧不得我蓬頭垢面，當即便拉我去民政局拿了結婚證。

為了把顧思思趕出沈家，我故意買通蘇文博，假意摔下樓梯，作出流產的樣子陷害她。

擺放在辦公桌上的白靜言的照片，因為歐陽靜的爭吵，那封把他的過往和心思描述得一清二楚的匿名信，他對我的設計和冷漠……

這些畫面突如其來的紛沓而至，瞬間占據了我所有思維，由模糊到清晰，把我的理智沖得七零八落。

我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所以心灰意冷的離開。可是醫生卻告訴我，很可能不孕的我懷孕了？

這個消息若是在幾個月前得到，該有多麽好。他那麽喜歡孩子的一個人，知道這個消息後，定會欣喜若狂吧。

或許，之後便不會有歐陽靜，也不會有那麽多其他的事情。或許，不知道真相的我可以繼續自以為幸福的維持著那段婚姻，直到得到真正的幸福。

可惜，一切都晚了。

我想笑，也試圖努力的揚起嘴角，來掩飾此時的無措。可不待笑意勾起，便是一陣天旋地轉。伴隨著母親的驚呼，我失去了知覺。

真的沒想到，一個意外的消息會讓我暈了過去，還暈了這麽久。

睜開眼的時候，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到處黑燈瞎火，安靜得只剩蟲鳴。

恍惚之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小村子裏，可熟悉的消毒水氣味和身上的白色被子告訴我，我依然在醫院。

病房裏只開著一盞床頭燈，另外兩張床空蕩蕩的，沒有別的病人，顯得略微陰森。發了好一會兒楞，才發現床頭趴著一個人。

“媽……”

輕輕的喚了一聲，母親便如彈簧般彈了起來，緊張的握著我的手：“之之，你醒了？覺得怎麽樣？”

“我……”

話還未說完，她便跳了起來，匆匆的往門外跑去：“你別說話，我馬上喊醫生過來！”

年近五旬的人了，動作迅疾得像個沖動的年輕人。說白了，不過是對我太過擔心。

鼻間泛起酸意，忍不住攥緊了被子。

由始至終，真正用心關心我的，只有她啊！

“醫生，請您快一些可以嗎……”

母親的聲音由遠而近，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有些慌亂。

不一會兒，房門又被打開。母親身後，跟著的是不停打哈欠的醫生。

擡眼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已是深夜兩點多了。也就是說，母親從下午就一直這麽守著我，足足過了九個小時。

“媽……”忍不住心酸，拉著她坐下：“我沒事，你先坐下，別著急。”

母親只是應著，卻站在一旁焦急的看著醫生，顯然是過於擔憂，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醫生或許是見多了這樣的病人，無奈的笑了笑：“阿姨，您別著急，剛才不是說了嗎，病人之所以暈倒，是因為血糖有些低，沒什麽大礙的。這不，輸了葡萄糖，她就醒過來了。倒是您年紀大了，又要照顧孕婦，可千萬別把自己累倒了。”

“我怎麽樣沒有關系，我在意的是我女兒。”母親皺著眉頭，急切道：“真的只是低血糖而已嗎？她已經暈了九個小時了，沒有別的問題嗎？”

“您很希望她有別的問題嗎？”醫生拍了拍額頭：“還是不相信我的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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