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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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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釧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西院的臥房裏。

她還殘留著昏過去之前的恐懼,大口喘息,就像個溺水後被拖上岸的人。

青鸞聽見聲音,連忙過來道:“小姐,你醒啦!”

林釧低頭看自己的左手,上頭還有自己用刀劃破的傷口,已經被包紮起來了,血從繃帶裏透出來。不是做夢,一切都是真的。

那把劍居然沒有殺了自己,讓她感到僥幸的同時,又有些奇怪。

她說:“我是怎麽回來的?”

青鸞小聲說:“巡夜的見有人倒在石塔門口,以為進了賊。進去一看,卻發現你昏倒在裏面,就把你送回來了。”

不妙,這回老爺子肯定知道了。

林釧只想進去悄悄逛一圈,看夠了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來,現在看來不好交代了。

青鸞十分憂慮,說:“昨天晚上敲鑼打鼓的,整個蘇家都知道這件事了。老太爺讓你醒了之後,去書房見他。”

林釧想去了肯定要挨罵,但躲得過今天躲不過明天。趁著生病沒好,還能賣一賣可憐。她起身說:“我現在就去吧。”

她臉色蒼白,一副虛弱的模樣。青鸞想這樣去也好,當家的看她這副模樣,也不能重罰她。

林釧去了蘇正清的書房,蘇皓天也在。蘇正清的桌案上鋪著紙,正在寫一副字。她偷看他的神色,老頭兒並沒有想象中的怒發沖冠,涵養功夫還挺深的。

林釧站在門外,擺出一副認錯的態度,說:“祖父,釧兒來了。”

蘇正清沒理會她,等寫完了最後一個字,才擱下筆,說:“身體怎麽樣?”

林釧說:“還好。”

蘇皓天站在一旁,臉色嚴峻地看著她,顯然很想暴風驟雨地罵她一頓,只是礙於蘇正清在,沒有他說話的份兒。蘇正清說:“昨晚為什麽私自去藏兵閣?”

林釧坦然說:“我來之前,父親答應讓我從藏兵閣裏挑一件喜歡的兵刃。待了這麽久,他也沒再提,我就想自己去看看。”

蘇皓天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出聲叱道:“胡鬧!那是重地,你怎麽能亂闖?”

林釧見他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就生出一股愉快。她小聲說:“娘說了,做人要講信用。爹是大宗師,答應過的話,釧兒就當真了。”

若是他從小養在身邊的孩子,敢這樣跟他說話,早就家法伺候了。林釧自幼在滄海閣長大,行事肆無忌憚,陡然用蘇家的規矩教訓她,她必然不服氣。

蘇皓天一時無語,皺眉道:“你這丫頭太沒規矩。回去給我抄家訓,二十……不,五十遍。以後不準亂闖,要不然家法伺候。”

林釧一臉平靜,根本沒把這些懲罰放在眼裏。蘇正清卻發了話:“你是怎麽進去的?”

林釧照實說:“我從家裏帶了個瞌睡蟲,本來想拿著玩的。昨天頭一次試,一出手就弄昏了兩個人。”

她揚起臉,天真裏透著一股滿不在乎的態度,故意要氣一氣這兩個人。蘇皓天的涵養功夫還不到家,一聽臉都青了,簡直想不到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小魔星。

蘇正清說:“瞌睡蟲呢?”

林釧說:“在我屋裏。”

蘇正清說:“等會兒拿來銷毀。蘇家子弟,不準用這種下三濫的東西。”

林釧發現姜還是老的辣,蘇正清受到了挑釁,竟然絲毫不動怒,反而於平靜中透出一股威嚴。她便收回了試探的觸角,說:“我知道了。”

蘇正清說:“你私自闖進藏兵閣,按家法處置,要受杖責二十。念你年紀小,初來不懂蘇家的規矩,這次就罰你跪三個時辰。”

林釧沒什麽好說的,罰了也好,免得別人在背後說自己的不是。

蘇皓天說:“祖父罰你,你服不服氣?”

林釧說:“服的。”

蘇皓天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一本正經地說:“做了錯事就要承擔後果。祖父這是教你要懂規矩、負責任。”

林釧心中冷笑,挺想問問他——你倒是也知道做人要負責任,為什麽從來沒做到過呢?

她說:“我這就領罰去。不過父親,你答應釧兒的事呢。你讓我在藏兵閣挑一把兵刃,什麽時候作數?”

蘇皓天被她抓住了把柄,有些窘迫。他想發作,卻又確實答應過她。但要是就這麽給她了,未免顯得自己沒有面子。

蘇正清道:“大丈夫一諾千金,你父親答應你的話,自然作數。”

林釧露出一個孩童燦爛的笑容,仿佛要一錘定音地敲定這件事,朗聲道:“多謝祖父、多謝父親厚賜。”

蘇正清又道:“等你跪完了,讓你父親帶你去挑一把劍。但是頂樓的那把劍,你不許再動。”

林釧一怔,她只相中了那把劍。就算它氣勢洶洶,如同一匹烈馬,自己也總有法子慢慢降服它。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見過了那把劍之後,天底下簡直再沒有任何一把武器能入得了她的眼。那種感覺簡直就像害了相思病,讓她不但沒有後怕的感覺,反而越發想要得到它了。

她沈默下來,眼睛盯著鞋尖兒,一副消極抵抗的模樣。

蘇皓天看出她不願意,皺眉道:“你祖父是為了你好,那劍不祥,別人都不敢去招惹。怎麽偏偏你就吃了熊心豹子膽,非要它不可?”

林釧說:“我喜歡它,跟它有眼緣。”

她這話說的已經接近孩子話,蠻不講理。仿佛是逛街時看中了一身衣裳、一件首飾,非要不可。

蘇皓天簡直要被她氣笑了,說:“你知道那劍殺過多少人麽?上面冤魂纏繞,你帶著它,晚上能睡得著覺?”

林釧面無表情,心中卻覺得這樣最好,只有這麽強大的劍才配得上自己。

蘇皓天是說不動她了,心中暗罵林月曇把這丫頭慣成了一副無法無天的模樣,簡直像個紮手的刺猬。

蘇正清忽然開口道:“你想好了,真的要那把劍?”

林釧感覺蘇正清的態度松動了,立刻道:“孫女想好了,我要那把劍。”

蘇正清流露出一抹笑容,仿佛看著什麽珍奇異物似的看著她,說:“不愧是滄海閣養大的孩子,眼光高,膽識也很過人。既然如此,這把劍可以許給你。但是——”

他眼睛瞇了起來,瞳孔中閃過一絲危險的神色,聲音也低了下來,說:“那把劍十分危險。將來如果被它反噬,誰也救不了你。”

林釧知道這不完全是嚇唬自己,那把劍確實很危險。可她沒有別的選擇,必須獲得這麽強大的力量。她肅然說:“我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蘇正清點頭道:“好,不過你現在年紀還小,這把劍我先幫你收著。等再過兩三年,你的能力足以駕馭這把劍的時候,我會把它交給你。”

林釧有些失望,沒想到說來說去還是要等。但是蘇正清的話比蘇皓天的話有分量得多,不至於出爾反爾。

她露出一個笑容,對蘇正清伸出手道:“擊掌為誓。”

蘇正清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伸出了粗糙的大手,跟她擊了掌。林釧知道他對自己這樣予取予求是有目的,縱使不喜歡她,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慈愛的模樣。

這丫頭仗著自己有滄海閣的背景,我行我素。蘇正清卻一直縱容她,對她的容忍甚至超過了對孫兒蘇檐的寵愛。

林釧得到了承諾,微微一笑,說:“多謝祖父、父親。釧兒這就領罰去了。”

她說著行了一禮,輕快地出門去了。蘇皓天看著她的背影,皺眉道:“咱們這樣,是不是太縱容她了?”

蘇正清拿起筆,又在字旁邊寫了落款,淡淡道:“既然要放長線,不妨把魚養的肥些。她寄人籬下,總要有所仰仗。只要她認定了咱們待她好,從心裏信賴蘇家,咱們的功夫就沒白下。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你等不得?”

蘇皓天垂首道:“父親說的是。不過那劍終究是有些邪門的,畢竟那件事……我怕以後再有變故。”

蘇正清漫不經心地說:“昨天晚上我親自試過,那劍中沒什麽異樣,就是殺人太多,戾氣重了些,你也不必想太多了。”

他寫完了字,端詳著紙,說:“把這幅字裱一裱,送到西院去。”

白紙上寫的是“平生多感激,忠義非外獎”。這麽天天掛著,叫人都瞧得見祖父對林釧的好,也叫她有意無意地記著蘇家的恩情。

蘇皓天明白了他的意思,雙手捧著字出門去了。

林釧在西院裏跪了三個時辰,直到深夜才回屋。她挽起褲腿,見膝蓋都青了。

青鸞拿了活血化瘀的跌打酒來給她搓。林釧覺得最難受的不是膝蓋,而是心口。從她醒過來起,就感到一陣陣細微的疼痛,仿佛有一根針在刺自己的心臟。

青鸞給她擦完了酒,說:“還有哪裏疼?”

林釧拉開衣襟看了一眼,見前胸有個針尖大的紅點兒,好像是被蟲子叮的痕跡。她用手擦了擦,紅點沒有消失,倒像是一顆朱砂痣。

怎麽回事,自己以前沒有這顆痣的。

她盯著那顆朱砂痣,有些疑惑。青鸞端著燈過來,說:“怎麽啦?”

林釧想也不是大事,便說:“沒什麽,不早了,你去睡吧。”

她放下帳子,躺在床上。夜裏風大,窗外傳來夜貓子咕咕的叫聲,聽著有些瘆人。

林釧本來是不怕這些的,但想起昨天夜裏的情形,仿佛又感到了那股寒氣,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時候忽聽有人說:“小丫頭,你總算知道怕了嗎?”

那聲音從她耳邊傳來,她的身旁卻沒人。她打了個激靈,立刻坐了起來,到處張望道:“誰?”

那人又道:“昨天才見過面,今天就不認得我了嗎?”

說話聲中,一團黑色的霧氣在床前停駐,慢慢形成一個人的形狀。

氣息森寒,透著股強烈的戾氣。林釧意識到了他是誰,小聲道:“馭風?”

劍靈笑了,道:“是我。”

林釧說:“你不是被關在塔裏嗎,怎麽會出來的?”

劍靈的模樣模糊,只是一團人形的霧,看不出美醜。他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瀟灑落拓之氣,並不讓人討厭。

劍靈說:“昨天晚上我就從劍裏出來了。被封印了這麽多年,有機會還不跑,你當我是傻子不成?”

林釧覺得有點好笑,說:“你怎麽沒殺了我?”

劍靈伸手摸了摸下巴,說:“不殺你,你還很不樂意?”

林釧道:“我就是問一問。”

劍靈一本正經地說:“一般情況下,我不會殺女人和孩子。你是個小女孩子,更沒法殺了。”

林釧沒想到他還挺有原則,不像她印象中的邪靈,一身戾氣六親不認。她說:“你的脾氣,好像沒有昨天那麽壞了?”

劍靈扯開一個鼓凳,不但坐下了,還翹起了二郎腿。他說:“還是壞得很。我已經有十多年都沒喝酒了。而且這麽久沒跟人打過架,渾身都要生銹了。”

他嘆了口氣,說:“尤其是跟了你這個小丫頭,將來更是沒什麽前途,一想起來就憋屈得慌。”

林釧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剛才說的是“跟了你”這三個字。她心頭一動,說:“你是說……你肯認我做主人了?”

劍靈沒回答,擡手推開窗戶,看著外頭的月亮。一輪明月掛在窗外,雖然今晚的風大了些,景色還是不錯的。他說:“給我搞壇酒來。”

他肯提要求,那就是不把她當外人了。林釧一陣欣喜,披上衣服跳下床來。

前幾天她讓人買的醪糟還有剩。她從床底下掏出一個黃泥壇子,打開倒在碗裏。渾濁的米酒散發著淡淡的甜香,上頭還飄著幾朵桂花。

她說:“只有米酒了,你將就一下吧。”

劍靈深吸了口氣。像這等器物之魂,沒有肉身消受貢品,只能吸取酒食的精華。他吸完一碗,又端起酒壇子,吸收起裏頭的酒來。

片刻他把酒壇子往地上一扔,嘩啦一聲,沒了靈魂的酒淌了一地。

青鸞睡在隔壁,平時她都睡得很輕,今天這邊這麽大動靜,她卻沒醒。林釧忍不住回頭張望,劍靈知道她在想什麽,說:“我布了結界,沒有人聽得見咱們說話的聲音。”

林釧喔了一聲,又問了一遍:“你願意跟我了嗎?”

劍靈嘲道:“憑什麽,就憑你請我喝了半壇米酒?”

她雖然有這個意思,卻也不好直接承認,微笑道:“請你喝酒,是佩服你的本事高強,一劍斬斷了戰血河。不管你跟不跟我,這一壇酒我都要敬你的。”

她身為一派宗主,拿出瀟灑的風度來,談笑風生,還是很讓人折服的。

劍靈的態度果然有所變化,哼了一聲說:“小丫頭,還挺會說話的。不過想讓我聽你的,還差太多。”

林釧說:“那你說吧,怎麽樣才肯跟我?”

劍靈也挺痛快,冷漠地說:“幫我殺了蘇皓天。”

林釧一怔,一時間沒說話。上輩子滄海閣就是遭到蘇皓天出賣被攻破的。死了那麽多族人,悲慘的情形就像烙在她的靈魂上一樣,她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天的情形。

她對那個人的憎恨,超過一切。然而劍靈這麽說還是讓她有些意外。畢竟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他為什麽要提這種要求?

林釧道:“你為什麽要殺他?”

劍靈道:“我就是要你殺個至親的人做投名狀。怎麽,你不答應?”

林釧道:“他可是我親爹。”

劍靈說:“怎麽,你還是個大孝女?”

林釧比他還鐵石心腸,說:“殺他得加籌碼。”

劍靈放聲大笑,簡直無比愉悅。他說:“哈哈哈哈,很好,看來你跟我是一路人。我就喜歡你這麽痛快的!”

林釧看著那團黑霧,平靜地說:“但我現在殺不了他。你得有些耐心,等我修煉有成之後,再找他動手。”

劍靈說:“可以,只要在你死之前做到就行。”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不要試圖欺騙我,要不然你的靈魂就會成為我的奴隸,永遠不得超生。”

他這麽說的同時,林釧感覺心口更疼了,好像有一根燒熱了的針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她實在疼痛難忍,轉過身去,拉開衣襟看了一眼,發現那顆紅痣更明顯了。她伸手擦了一下,紅痣紋絲不動。

劍靈說:“擦什麽,這是我跟你的契約。你已經答應了我,又想反悔嗎?”

跟邪靈結成契約會在身體上烙下記號,這個痕跡從她醒來時,就在身上了。

劍靈坦然道:“你用你的血喚醒了我,這個契約從那一刻起就締結上了。如果你背叛了跟我的約定,我一定會殺了你。”

林釧沒被他嚇到,淡然道:“我不會毀約。相應的,你也要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幫我達成我的目標。”

這小丫頭願意付出這麽大代價也要達到的目標,讓劍靈產生了興趣。他說:“你說來聽聽。”

林釧正色道:“我要成為天下第一。”

劍靈笑了,說:“天下第一?哈哈哈哈,你一個小丫頭,心倒是挺野!”

林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心裏雖然很不愉快,卻還要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做不到嗎,看來你也沒有說的那麽厲害。”

劍靈冷笑一聲說:“不用激我,我的本事,很快你就知道了。”

說話聲中,他驟然縮成一團,撲進了林釧的心口。

剎那間,林釧感覺自己的肢體不聽使喚了。她倒在地上,能感覺到渾身的經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擴充,仿佛大海奔騰倒灌入河道,強行拓展容量。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昨天晚上昏過去之前,她就受過這種經脈幾乎爆裂的痛苦。

她不知道這家夥為什麽這樣做,要是想折磨自己,總有更多直接的法子。她頭上滲出了冷汗,啞聲說:“你……給我出去!”

劍靈無動於衷,繼續穿行於她的每條經絡,最終將真氣匯聚到氣海裏,如同百川匯入大海。

林釧疼的蜷成一團,仿佛被一匹瘋馬翻來覆去地踩了十來遍,骨頭都要斷了。她躺在地上,痛苦地說:“你想殺了我嗎!”

劍靈倏然從她的心口鉆了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連這點罪都受不了,怎麽當天下第一?”

林釧喘著氣,攥緊了拳頭,想讓他也嘗嘗自己受的罪。劍靈能感到她身上的殺氣,敏捷地一退三丈遠,道:“你想揍我?”

林釧咬牙切齒道:“豈止想揍你,簡直想把你大卸八塊。”

劍靈非但不怕,反而笑了,說:“那你就來找我吧。”

他霍然消失在夜空中。林釧沒心情跟他捉迷藏,怒道:“我找你祖宗!”

她渾身疼的要命,氣機也一片紊亂,只能就地盤膝而坐,先調理一下經絡。

她運行真氣行走完一個周天,修覆了一些小損傷之後,漸漸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靜夜裏,她能聽見鳥從空中拍著翅膀,落在樹枝上的聲音。枝葉被鳥雀壓得輕輕抖動幾下,停止了擺動。

林釧擡起頭,見一只喜鵲停在枝頭梳理羽毛。月光下,它身上的每一片羽毛都細致地映入她的眼中。甚至一粒灰塵被抖入半空中的軌跡,在林釧的眼裏都變得慢了下來,極其清晰。

林釧十分詫異,意識到自己的聽力、視力和反應力都顯著的提高了。她開始能感到這個宇宙呼吸的節奏,聽得見它脈搏的顫動。

這種感覺至少要修煉到結丹後期才會出現,不知道為什麽,卻提前出現在了她的身上。

就在這時候,她忽然感到一陣寒意,仿佛有什麽悄悄地靠近了她。

她猛地轉過頭去。劍靈飄浮在距離她不到三寸的半空中。黑霧裏出現了一個洞,好像是他咧開嘴角,愉快地笑了。

“不錯啊,這麽快就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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