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命運改變甄家留京

後邊幾個小女孩的事情前頭的幾位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倒是王氏多嘴問了一句,“甄大人在金陵都這麽多年了，這回進京皇上可有說些什麽，”

甄夫人抿了一口茶，道,“還能說什麽，無非是褒獎稱讚的話罷了。估摸著這回還是原職返回金陵的，到底咱們家的根基是在那兒,斷不掉的。”在金陵他們甄家便是頭一等的世家,就算賈史王薛原籍金陵又如何，還是比不過他們甄家在金陵的地位，到時候回到金陵,他們便是“山高皇帝遠，天高任鳥飛”了。只是蘭兒的事情還是得跟老爺好生商量一下才是。

“也是，到底甄大人是皇上倚重的臣子。”王氏看了看賈敏，見她面無表情的樣子，又道，“只是明年皇上就要重開選秀了，我看著你家大姐兒也是適齡的，不知道甄大人是個什麽章程？”

“蘭兒身子嬌弱，我倒是希望她再調養一番。”甄夫人不露痕跡地瞄了王氏一眼才道，“倒是聽說林夫人家的姑娘得了太後還有皇後娘娘的青睞，可以常常進宮請安，還有黎夫人家的、莊夫人家的以及汪夫人家的？”

賈敏挑眉看向甄夫人，只道：“原不過是那丫頭脾性跟太後相投罷了。”

黎夫人也跟著道：“皇後娘娘原就是我們家丫頭的姨媽，所以才多傳召她進宮而已。”汪夫人也附和著黎夫人的話。

倒是莊夫人笑著道：“我們家柔兒性子溫順，大約就是這樣才得了太後喜歡吧。不知道甄夫人可有帶兩個姐兒去給太後跟皇後娘娘請安？”

大臣家的女兒沒有得到中宮傳召是不得進宮的，甄家就算是鐘鳴鼎食的人家也不能違拗這條規矩。太後素來不喜歡甄家，皇後又在養胎不宜見客，所以甄夫人也只是在太後那兒略略坐坐便走了，哪裏還有機會帶著兩個女兒進宮去。

聽到莊夫人的問話，甄夫人手上端著茶盅的動作微微頓了頓，雖然很短的一瞬間但在場的人都瞧見了。她放下茶盅，道：“皇後娘娘如今正在安胎，太後嫌天熱也不願意外命婦多去打擾，我又何必違拗了太後的懿旨呢？別說咱們甄家的姑娘，莊夫人家的女孩兒這些天不也沒進宮去嗎？”

賈敏默默低頭，嘴角的笑意差點沒壓下來。

“今天莊姐姐也是奇怪，問了些不該問的話呢。”回府的路上林黛玉喝了一口酸梅汁，將今兒在甄家後院發生的事情說與了賈敏聽，“這些話本就不是莊姐姐可以過問的，倒是自己在甄家姐姐面前落了個沒臉。”

思及今天莊夫人的話，賈敏也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不過還是囑咐道：“咱們家跟莊家、甄家向來沒什麽交往的，這些年你聽到了記在心上就好，別胡亂跟旁人說起。到底甄家很快就要回南了，要是再有這樣的帖子，你便說天兒熱身子不爽，不去也罷。”

可惜賈敏是預料錯了，林如海一回府便把她還有兩個孩子叫來，道：“皇上發了明旨了，甄應嘉甄大人是要留京的，已經授予工部尚書的官職了。”

賈敏低低地倒吸了一口氣，前世甄家可是從未留京任職的，這一世又改變了麽？今天才說完甄家很快就要回南，卻不想皇帝倒是不願意甄應嘉再在金陵盤踞了，直接調回京中任職。工部尚書，從一品的官職，京中又有賈史王薛四個世家，這回皇上可是要一鍋端？

“豈非咱們以後也要跟甄家保持一定的往來？”林謹樞知道甄家還有個兒子，“那個甄寶玉我倒是聽說過，這回甄大人是沒有將他帶上京，只是怕以後有的是見面的機會了。”

“我們家與甄家向來是面子上的往來罷了，倒不必加深交情。”賈敏很快就回過神來，“只是甄家留京，那金陵那邊……”

“皇上自由安排。”林如海道，“林家祖籍姑蘇，跟甄家一向是沒有什麽交情的，所以這回倒不必大張旗鼓地給甄家道賀，維持著平淡的交往便可。”

“我知道的。”賈敏點點頭。

到了九月，甄家的家當才全部從金陵運到京城。因為林謹樞這段時間是要參加科舉的，賈敏也正好借著這個推了甄夫人送來的請帖。等著林謹樞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了殿試，賈敏才松了一口氣，命人日日燉了雞湯給林謹樞補補身子——貢院裏呆的那幾天可是把林謹樞生生給悶出病來了，雖然只是小小的風寒，很快就痊愈了，但賈敏還是心有餘悸。

“夫人，榮國府下帖子來了。”翠柳遞來一張大紅灑金請帖，隱隱還帶著香氣。

賈敏打開一瞧，原是賈母做東請了甄家夫人還有甄蘭、甄荷上門，想讓賈敏帶上林黛玉過府一起說說話。自從八月初三賈母生辰他們舉家上門飲宴之後，賈敏也有一個多月沒有收到榮國府的帖子了，原想著應該能靜下來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卻不想又是一張帖子，還是跟甄家的人見面。

翠柳見賈敏是不情願去的，便道：“夫人可是要拒絕？那日可是大爺去參加殿試的日子呢，夫人還是安心在家等候消息的好。”

賈敏睨了翠柳一眼，拿出信箋來，又道：“你倒是說的對，事關我兒子未來的前程，我自然得多擔待些。”說罷便寫上了婉拒的理由，便將信箋封好交給翠柳，“讓人把這個送去榮國府吧。”自己外孫何時參加殿試也不知道，還說謹樞有才，該叫他跟寶玉多多來往。自己這個母親忘性越發大了。不過也罷，外孫子外孫子，哪裏比得過她心肝寶貝賈寶玉呢？

“是。”翠柳接過信箋，“奴婢進來的時候倒是見到了大爺出門去了。”

“能進入殿試，謹樞總得去給幾位老師道謝的。”雖然這幾位大人沒有指點過林謹樞半分，但畢竟是貢院裏負責監考的考官，去打點下關系總沒有錯的，“叫人送完信後去玉兒那兒看看，叫她下課後過來跟我一起用膳吧。”

“是。”

林黛玉來的時候已是日頭西下。今天就只有她們母女倆一塊兒吃飯，林如海約了從前的好友外出應酬，林謹樞則是去了尉遲家。晚膳的菜色都是用素油做的，比之葷油吃起來清爽些，兩個人三道菜一道燉湯，簡簡單單的也就罷了。

“聽翠桃姑姑說，今天外祖家又給咱們家下帖子來了？”林黛玉漱了口之後拿帕子擦擦嘴角，問道，“可是有什麽事嗎？”

“不過是你外祖母約了甄家夫人還有甄家兩個姑娘，想叫咱們過去一起說說話而已，娘親已經回絕了。”賈敏讓人端來飯後水果，“那天是你哥哥下場殿試的日子，咱們還是府裏等著消息的好。這蘋果香脆爽口，你嘗嘗。”

林黛玉舀了一塊，咬了一口才道：“我以為外祖母素來疼我跟哥哥，平日裏也是經常送東西來的，卻不想連哥哥殿試的日子都不記得了。”她說這話時臉上波瀾不驚，“娘親也吃一塊橙子吧，酸酸甜甜的是娘親最喜歡的了。”

連玉兒都看出來了，其實賈家哪裏把這兩個外孫放在心上了。賈敏道：“你自己也知道了，那是你外祖家，哪裏比得上本家的人對你體貼照顧得無微不至呢？”上一輩子散盡家財，女兒還要被人譏諷是去賈家打秋風的，賈敏恨不得將那些人都一個一個打殺掉，“你外祖家跟甄家倒是世交，不是咱們林家可以比的。”

林黛玉看了看賈敏，道：“女兒知道的。”她娘親這段時間提起外祖家都是以“賈家”或者“榮國府”替代的，看來對外祖家也是不冷不淡的感情吧。想到榮國府那個只會制胭脂的賈寶玉，又想到明明是長子嫡孫的賈蘭如今別居一隅不受重視的樣子，林黛玉也明白自己娘親為什麽這樣冷淡了。

“倒是你，關師傅今天給你講了什麽功課了？”賈敏也是自小就讀書的，她爹爹也是不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該請的師傅都盡數給她請來。

“今兒師傅教我女四書了。”林黛玉回道，“下午則是學了如何打絡子。原來打絡子也是極其不易的，手上的力度一錯，整個絡子就不好看了。”

“本就是這樣，你多多練習掌握力度就好。”賈敏看著雨燕帶來的兩枚櫻草色絡子，“第一次打出來的，能做成這樣實屬不易。關師傅教你的你都懂了嗎？”

“懂了。”林黛玉本就聰慧，關師傅講課時也是用通俗易懂的話語講解的，她自然聽得進去，“只是關師傅說我的字只有其形不見風格，叫我多多習字才是。我看著哥哥還有爹爹的字就很好看，也不知那些字帖從哪兒尋來的？”

“那有什麽難，得空問問你爹爹還有哥哥就是了。”賈敏笑道。

母女倆還沒多說幾句話，外頭有人來傳，說榮國府的大太太上門來了。賈敏微微一蹙眉，便讓翠柳請了她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元旦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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