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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禮是我擬好給姑蘇林家族長的,也是經過了老爺同意的,你叫林觀帶人送去吧。畢竟這是咱們頭一回給姑蘇林家送東西,找個妥帖的人才好。”

“老奴會叫林觀好生辦好的。”林觀是林嬤嬤的長子,如今是府裏大管家之一。林嬤嬤又叫來幾個管事娘子將禮單上的東西收拾好裝進箱子裏,拿封條封好後才叫人擡了出去,“年夏的時候府裏也是要做新衣裳的。老奴打聽過了,知道揚州城裏有幾家衣料坊的繡娘做工很是不錯,明兒傳進來叫她們給夫人還有老爺跟哥兒裁幾身新衣裳吧。”

“也好。”南邊的服飾講究繡工,衣裳上的花紋是越精細越好,賈敏看著也喜歡。左右是新年了,借著機會做幾身漂亮的衣裳也好,其餘的東西再慢慢添置,“記得叫人給府裏上下也做一身過年的衣裳,算是褒獎他們這段時日的努力。後院那兩個也賞一套吧,別說我這個做夫人的虧待她們。”

“夫人宅心仁厚。”林嬤嬤道,“老奴現在就吩咐下去。”

新年的時候難免要人情往來多走動,賈敏跟尹氏也慢慢認識了不少揚州地方官員的夫人,因著賈敏為人親切,倒是結識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女眷,大家一塊兒聊聊時興的花樣、聽聽戲曲兒,日子倒還松快。

到了四月,揚州的天氣已經比較暖和了,賈敏這日裝扮好,換上新制的緞織掐花對襟外裳跟粉霞錦綬藕絲緞裙,出門去了將軍府做客。

“這銀鍍金鑲寶石碧璽點翠花簪是我家老爺特地給我買的,你瞧瞧跟京城裏的有沒有很大差別。”尹氏道,“難得我家那個呆木頭竟知道買東西哄我開心,看來是跟林大人相處多了,知道如何對夫人好了。”

“本來楊將軍疼惜你了,竟然還故意這樣說。”賈敏接過來一瞧,“做工很是不錯,揚州城的匠人手工就是好,比京城裏那些來來去去只會兩三個花樣的匠人們好多了。我還想著等端午的時候再叫人打幾套頭面,送回京去饞饞別人的眼也好。”

“說起來,你那位二嫂嫂也該生了吧。”尹氏問道。

“大概吧,不過這段時日還沒有消息傳來,我也不大清楚。”賈敏道,“有消息來的時候就知道了。”

“也對。”尹氏是知道自己丈夫跟王家那段“孽緣”的,所以才有此一問,“今兒中午就在我府上用飯吧。我家老爺跟林大人都在衙門,你讓人把樞哥兒接過來,我也許久沒見過他了。”尹氏嫁給楊將軍多年一直無所出,原本想替他納妾的,只是楊將軍總是拒絕所以不了了之,所以她見到林謹樞也特別喜歡。

“好呀。事先說好了,我跟樞哥兒嘴可是很刁的呀,不是好吃的可別拿來招待我。”賈敏笑道。

“放心吧。昨兒下邊的人才拿了三條新鮮的黃魚來,現在還養在廚房裏呢,今兒中午就吩咐人紅燒了招待你。”尹氏笑道,“對了,聽我家老爺說你們家想叫下人在揚州置辦鋪子,可想好了?”

“哪有這麽快,揚州這兒看似什麽都不缺,我只叫人買了幾個莊子,旁的什麽都沒想好呢。”賈敏知道揚州的碼頭時常有外藩人進出,原想著跟外藩人合作拿原材料做些珠寶首飾的生意,只是此時還沒有跟林如海商議,暫且還沒定下來。

“到時候也跟我說說,我也想入股一份賺點小錢呢。”

等著林謹樞笑著跑進來的時候,尹氏也中斷了話題,摟著林謹樞一道兒說話去了。

端午的禮物也分批送出去之後,賈敏終於能有時間休息一番。沛雯早段時間來信,說王氏於四月二十八日誕下一子,那孩子嘴裏還含了一塊兒鴿子蛋一樣大的美玉,玉石上頭寫著“通靈寶玉”跟“莫失莫忘,仙壽永昌”。據說此事已經上達天聽,皇帝還賞賜了不少東西來,叫王氏高興好一會兒,多少人踏平了賈府的門檻只為拜見這樣神奇的一幕,從前元春大富大貴的命理也傳了開來。

賈敏卻不以為然,這樣祥瑞之兆放在皇家還好說,擱在一個國公府之家還這樣張揚,難道就不怕皇帝疑心麽?不過賈敏也不願意多管了,她覺著自己這段時間也出現的懷孕的征兆,只怕是自己的玉兒要來了。

果不其然,到了六月的時候請了外頭的大夫過府診脈,竟真的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賈敏自是歡喜,自己的寶貝女兒終於要來了,這回自己一定要護住她,要好好教養她,要為她尋門極好的婚事,要讓玉兒平安快樂一生。

“夫人樂壞了吧。”林嬤嬤端來安胎藥,“聽說樞哥兒知道自己將要做哥哥了也十分歡喜,昨晚一宿都沒睡呢。”

“今兒還得上課呢,豈不是要沒精神了?”賈敏道。

“老奴看著精神頭好得很呢,等一下還說要來夫人請安呢。”林嬤嬤又端來蜜餞,“看來咱們哥兒盼著做哥哥好久了。”

賈敏拈起了一塊蜜餞放進嘴裏,笑而不語。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姑蘇林家那邊據說要來人了,你拾掇好兩間客房吧。”那來人還是自己丈夫的遠房堂兄,估計也是為了林家子弟將來考科舉的事情有事咨詢自己夫君的,賈敏自當準備妥當。

“老奴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三回

第二十三回姑蘇來人漸結交

姑蘇林家派來的人是林如海的堂兄林源,也是老族長的孫兒。他的父親英年早逝,留下林源一個兒子。按理說像他這種三千畝地的一株獨苗,又是在老族長的呵護中長大的,長成紈絝的可能性極大,可偏偏林源例外。雖然不及林如海那樣入朝為官,但也是一個舉人老爺,只是他素來不愛官場來往,考上舉人之後便不願繼續往前了。

這回林源帶著爺爺兼族長的信件來到揚州,一則是為了跟林如海打好關系,二來林家氏族裏也有幾個要考科舉的子弟了,這回是該好好問問林如海這個“過來人”到底要準備什麽。

“第一次見到弟妹,我也沒準備些什麽,聽說弟妹有孕了,我叫人特意帶了些阿膠來給弟妹補補身子。我問過大夫了,三天服一次最好,也不要多吃。”林源的妻子顧氏笑道,“聽說樞哥兒今年也六歲了,我還給他帶來了上好的筆墨紙硯,給他用來讀書也好。”

“嫂子第一次來就送那麽多禮物,叫我怎麽好意思收下。”顧氏性子爽朗,倒不像是一般書香門第出身的女子那樣溫婉。賈敏仔細回想一下才記得,顧氏的爹爹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哥哥如今在外為武官,大約是有了武將之家的底蘊,所以顧氏性子也會這樣。“杓哥兒這回怎麽沒跟來?”

“那孩子在家學念書呢。”賈敏嘴裏的“杓哥兒”是林源跟顧氏唯一的兒子,再過幾年也是要參加科考了,顧氏看著賈敏已經微微凸起的肚子,“還是弟妹好福氣,大夫怎麽說?”

“大夫說一切都好。”賈敏也是慈愛地摸了摸自己才四個月的肚子,“嫂子也累了,我已經叫人拾掇好一個院子,嫂子先去歇息吧,今晚我給嫂子接風。”

讓翠柳送走顧氏之後,賈敏才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林家又到了覆蘇的時候了。當年自己丈夫的祖先跟姑蘇先祖也是軍功出身的世襲侯爵,只是林家素來家大業大,為了不讓皇帝忌憚,經過商議後林家一脈全部隱退。到了如今林如海出仕,另一脈大約也知道現在是到了重現先祖風采的時候了。

“夫人喝杯水吧。”翠蘭端來溫熱的白開水,“方才老爺派人來說,叫夫人擬好今晚的菜肴單子叫廚房準備,今晚他要跟源老爺暢談一番。”

“知道了,秋日裏吃些瓜果也好,咱們廚房不是還有新鮮的魚蝦嗎,叫廚房的人給做龍井炒蝦仁、清湯龍須菜、酒釀清蒸鴨子跟西湖醋魚,再有豆腐魚頭湯,燜個米飯就差不多了。”賈敏道,“至於我跟嫂子的席面清淡些好,同樣的菜肴但不要酒釀清蒸鴨子,換成鮮蘑菜心。”

“是,那奴婢就去跟廚房的人說說。”翠蘭笑道,“夫人先去休息一下吧。”

賈敏點點頭,翠荷小碎步快步走上來,取來領口繡柳葉紋月白色寢衣給她換上,扶著她到床上小睡去了。

“這回是麻煩堂弟了。”林源抿了一口酒道,“咱們家世代隱退,現在也終於到了解禁的時候了。隱忍多年,終於又可以光宗耀祖了。”

“堂兄不必言謝,咱們為同宗兄弟,自然要互相協助才好。”林如海當初是因為其父親留下的人脈而跟文臣世家有些來往,從而得了當時監考官的青睞;加之他確實有這樣的能力,這才一舉成名天下知。只是無論如何,多一些家族助力也是好的,姑蘇一脈首先伸出橄欖枝,他只管接過來就是了。“當今聖上與太上皇不同,只要是有真材實料的人,不論出身一律都會得到重用。再者,皇上最是看不慣那些所謂的世家,只怕以後提拔新的家族也是有可能的。”

“多謝堂弟指點了。”林源道,“咱們家幾代忍辱負重,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重現先祖的輝煌嗎,現在大概就是到了適合的時候了。我雖然遠在姑蘇,但也聽說當今聖上是個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之前的巡鹽禦史只怕只是給那些貪婪的官員一個警示罷了。”

“堂兄說得極是。”想到了外放前皇帝給他的密旨,林如海道,“堂兄帶來的幾個家族弟子,我看暉燁跟輝耀兩兄弟天資最高,暉熠雖然不錯,但今年只有十四,只怕暫且不適合參加明年的科舉。”

“我跟堂弟的看法一樣。”林源點頭道,“暉燁跟暉耀父親早逝,是我爺爺一直養在身邊的,又在家學裏念書,根基也好,爺爺有意叫他們參加明年的科考;暉熠天資聰慧但少年心性,還需再等待幾年。”

“既是如此,那就將他們三人都留在府中吧。”林如海摩挲著酒杯道,“揚州自古文人子弟多,我先帶暉燁暉耀出去見見揚州城的文臣望族,也好先打下人脈基礎;暉熠的話暫且再叫師傅教導破題立命。”

“一切都有勞堂弟了。”

“老爺是想留著幾個侄子在府裏念書?”賈敏聽罷林如海的打算,手上梳頭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咱們與姑蘇一脈來往向來不多,那幾個孩子你雖然看過,但也很難斷定他們的品j□j?族長雖有意跟咱們這一脈重歸於好,但這樣是不是太快了呢?”

“為了咱們樞哥兒以後,幫他們一次也無妨。”林如海坐在燈下翻著書本,“樞哥兒年紀雖小,但論輩分卻是暉燁這一輩人的堂叔。以後樞哥兒要科舉出仕的話也少不得朝中人情往來,如果有暉燁他們幾兄弟幫襯著,那麽就簡單多了。”

“樞哥兒還小,老爺這麽快就替他打算將來了。”賈敏批了件薄女披走過來,“那我明兒就去命人將東院打掃了,讓他們仨住進去吧。”

“也好。”林如海摸了摸賈敏的手,覺得有些微涼,便揣在懷裏,又道,“東院跟後院僅有一墻之隔,我怕他們三兄弟會受那兩個女子幹擾,過段時間我就將她們送出去,也省得你再煩心。”

“一切都聽你的。”賈敏將林如海的手按在自己腹部,“等著這件事忙完,咱們的孩子也該出生了。老爺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呀?”

“都好,只要是敏兒給我生養的,不管男女我都喜歡。”

“我倒想要個女兒,到時候養得漂漂亮亮的,叫楊夫人看著也喜歡。”賈敏想到尹氏至今無子,也感嘆了一聲,“楊夫人素來與我交好,只可惜一直無所出。我看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只怕也是難過得很呢。”

“子女自有天定,該來的一定會來。”林如海道,“夜深了,你如今不能費神,早點睡吧。”

“好。”賈敏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忽而想到自己之前一直服用的調理身子的藥方,索性拿個錦盒裝好給尹氏送去,看看能否幫上忙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四回

第二十四回花朝節賈敏產女

送走了林源跟顧氏,賈敏也見到了三個留在府中繼續讀書的孩子。林暉燁與林暉耀是雙生兄弟,只是兩人嘴唇上方各有一點黑痣,暉燁的在左暉耀的在右,倒容易分辨;林暉熠年紀小一些,生得好看,比暉燁兩兄弟性子要活潑些。賈敏看著三個孩子,很是慈善地跟他們交代了幾句“不必拘謹”的話,就讓他們下去念書了。

“夫人,您要的衣裳給做好了。”翠蘭捧著兩套煙霞銀羅花綃紗衣衫,“現在就給後院那兩人送去嗎?”

“不必這麽早,等老爺給了通知再說。”賈敏喝了一口蜂蜜水潤潤嗓子,“那兩個妮子還算安分吧。”

“一直被禁足著,能不安分嗎?她們可擔心夫人囚禁她們一輩子呢。”翠荷笑道,“沛雯姐姐給夫人來信了,夫人現在可要看?”

“拿來吧。”賈敏拆了信封掃了下來,無外乎都是京裏的瑣碎事,說著賈府為王氏新生的兒子的百日宴大擺酒席,流水宴吃了三天三夜都沒吃完;又說賈府裏原本伺候二老爺的一個姨娘秋氏得了重病沒了,因著是教坊出身的,賈母不甚喜歡她,所以就草草埋葬罷了;又說二老爺身邊一個姓趙的姨娘懷有身孕,氣得王氏活蹦亂跳的……

如此說來,這個趙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便是將來和親藩王的賈探春了吧。賈敏叫人將信件收好鎖在螺鈿小匣裏,轉了轉眼睛吩咐道:“去取了筆墨紙硯來,我要給大嫂寫封信。”那個秋氏是如何死的,她可不信王氏沒在裏頭下功夫;至於趙氏的孩子,保不保得住也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王氏剛給自己兒子舉行完百日宴,那邊趙安兒就傳出有孕的消息,真把她的好心情給毀去了一半。那個狐媚妖子的秋氏死了,另一個小賤人也漸漸失寵,唯獨那個趙安兒不知是給老爺吃了什麽迷魂藥,這幾年老爺一直護著。就是自己給她擡成姨娘,除了每日過來請安,平日裏老爺也不必她侍奉在自己身邊,現在還懷孕了,要是生了個兒子下來,那趙安兒以後豈不是更得意了!

“太太何必擔心,她不過是個姨娘,就算生了孩子太太也大可以抱到自己身邊來養。”周瑞家的捧來熱茶勸道,“太太抱養了她的孩子是她的福氣,她也拒絕不得。老爺雖然寵著她,但更註重嫡庶尊卑的規矩,只怕也不會反對。到時候她的孩子叫太太做‘母親’,叫她做‘姨娘’,豈不是大快人心。”

“你這話說得倒不錯。”就算趙安兒能生個兒子,我也照樣能將他養成跟紈絝沒啥區別,“叫人看著給她拾掇點藥材之類的,不必太好,但一定要看著光鮮。我總不能叫人覺著我是愛嫉妒的,看在她肚子裏是老爺的血脈的份上,先養著她也無妨。對了,伺候秋氏的那個丫鬟現在在哪兒?”

“按著太太的吩咐,已經將她發賣出去了。”周瑞家的道,“奴婢特意吩咐了人牙婆子給她灌了一劑藥。以後她的嗓子只怕是好不了了。而且人牙婆子只知道這是犯了偷竊大錯的丫鬟,拍著胸口跟奴婢承諾肯定將她發賣得遠遠的。”

“那就行。秋氏那個賤人以為能把持老爺,最後還不是被我解決掉了。一個教坊出身的女人還敢跟我叫板就是該死。後院的那個尹姨娘你也叫人看著,年老色衰又沒兒子的女人,我倒要看看她怎麽跟我鬥!”

“太太心慈留她一條命,就讓她這樣熬著吧。”周瑞家的小聲道,“奴婢最近打聽到了一個出疹子的方子,吃了以後會滿臉出紅疹,而且會在臉上留下疤痕,太太看可要試試?”

王氏雖然有些心動,但自己剛剛得了兒子,暫時不宜沾染上這些晦氣的事,便道:“哥兒還未滿一歲,我還是得給他積善積德的好。那方子你且留著,到時候看看也不遲。”

“是。”

入冬之後揚州各處的應酬就更多了,林如海漸漸熟悉了揚州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員,也知道哪些人值得深交哪些人只維持表面往來就好。除了楊家璘,揚州織造陳暮然也是個可以深交的知己。他比林如海大三歲,是早他一屆的科舉榜眼,三十歲就任職揚州織造這一肥差還深得皇帝信任,可見手段不差。

惠容跟惠端早就被林如海送出去了,還是給了一個遠渡重洋到揚州來的洋人,換來了不少好東西跟一套制作精美的西洋望遠鏡還有一支火槍。那支火槍比朝廷制造的還要精巧,林如海得到以後也不容有失,連忙收起來等到合適的時候送到京裏去。

因著賈敏懷孕有八個月,今年的新年總算清閑了些,都是林嬤嬤出面打理的。眾人也知道林嬤嬤是林大人的乳母,算起來也是府裏積年威嚴的老人,又見賈敏挺著肚子出來招待著實辛苦,也只是略略坐下聊幾句就走了。

“那些個鹽商家的太太還真是不知情識趣的,明知道夫人有孕了還一直賴著不走,也不知道自己有多讓人厭煩。”翠桃見賈敏一直打著哈欠,嘴上的抱怨就更重了,“特別是成家那位夫人,奴婢聽著她總愛打聽咱們府裏的事兒,也不知道是有什麽打算。”

“好了,知道你為我著想。”賈敏淺笑道,“去給我端杯熱水來吧,我渴了。”

“是。”翠桃放下手中的梳篦,倒了杯水來之後才道,“夫人累了吧,等一下睡一會可好?”

“也好。”賈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算算時間這孩子也該出世了,那些個穩婆還有乳母都打點妥當了吧?”

“都安置好了。”一邊的翠柳回道,“因著不能叫她們在家過元宵,林嬤嬤還吩咐多給她們一吊錢打賞,另外還裁了一身新衣裳給她們。”

“那就得了。”賈敏盤算著日子,距離二月十二,不遠了。

到了二月十一的晚上,賈敏開始作動。林如海連忙擱下一切在產房外等候著,到了二月十二,天微微亮,產房內就傳來嬰兒的哭泣聲。有產婆出來給林如海道喜:“恭喜老爺,是個姐兒!”

林如海大喜,命人打賞府內上下,抱著自己初生的小女兒喜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五回

第二十五回女兒小名喚黛玉

花朝節誕女本就是喜事,賈敏抱著大紅繈褓,眼睛都笑成彎彎的弧度。這是她的玉兒!她第一眼看見孩子的時候腦海裏就有這個念頭。看著睡得香甜的在自己懷裏的女兒,賈敏靠著大紅色冰裂紋錦鍛的大迎枕,一直舍不得撒手。

“夫人今兒抱著姐兒都不舍得放開了。”林嬤嬤笑道,“夫人先喝口熱雞湯吧,姐兒還得叫乳母抱下去餵奶呢。”

“也好。”賈敏把繈褓交給一邊候著的乳母,手擱下來的時候才發現有些酸痛,大概是抱著孩子抱太久的緣故。林嬤嬤註意到了,便使眼色叫一邊的翠柳替賈敏按摩著,又服侍她喝下一碗撇了油的人參雞湯,才拿著帕子給她凈臉。

“夫人兒女雙全,是天大的喜事,奴婢等給夫人道喜了。”翠柳帶著一眾丫頭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後道。

“都起來吧。”賈敏笑著說道,“姐兒的洗三禮是誰做全福人的?”

“是李夫人。”翠柳回道,“李夫人見著姐兒可喜歡了,爭著要做全福人。還有楊夫人,說要將姐兒認作自己的幹女兒呢。這幾天夫人在月子裏,楊夫人也不好看望,但也時常叫人送了些東西過來。夫人廚房裏燜著的黃魚就是楊夫人送來的。”

“等我出了月子以後一定得好好謝謝她才是。”賈敏想到尹氏至今也沒有孩子,也難怪她會想著認了玉兒做幹女兒,“也不知道楊夫人什麽時候才能有好消息,她這樣盼望著卻一直不能實現,我心裏都替她難過了。”

“兒女緣分自有天定,楊夫人是個有福氣的,一定會有孩子的。”林嬤嬤說道,“夫人月子裏不能受冷,翠荷翠蘭,再去端兩個炭盆兒來;翠桃,熱個湯婆子叫夫人抱著;翠柳,去廚房看看,我今早兒給夫人安排的紅稻米粥做好了沒,做好了就趕緊呈上來。”

“是。”四個丫頭齊聲應道。

“嬤嬤安排周到,我真心感謝。”賈敏轉轉眼珠子道,“姐兒身邊的乳母都有誰?”

“一個是陳姑姑一個是王姑姑,陳姑姑是莊子上管事娘子,王姑姑則是咱們府裏頭的。”林嬤嬤道,“老奴已經調查過了,兩個人祖宗三代以上都是身子康健的,大夫也給開了禁忌方子,她們的吃食都是按著方子去做的,絕無問題。”

“那就好。”賈敏又叫林嬤嬤扭了條帕子擦了擦脖頸,才吃了粥繼續睡過去。

坐月子的時間是漫長而無聊的,好在揚州的二三月還不算太熱,所以賈敏還能忍受。兼之懷胎之前跟懷胎的時候她都註意保養,所以身體倒沒有什麽大問題。不過為了身子著想,她還是聽話地坐了一個半月的月子。等到了出月子那一天,賈敏讓人燒好了熱水,美美地洗了個澡,換上新做的衣裳坐在梳妝臺前,拿起螺子黛細細描著眉——她的身量比之前豐腴了些,但看著也漂亮。身上是繡碧霞雲紋西番蓮連珠孔雀紋錦大紅衣裙,長發梳成淩雲髻,戴上一套珍珠頭面,端莊高貴。

“楊夫人已經來了,夫人可要出去?”翠柳遞上一條絲帕給賈敏拿著,問道。

“也好,走吧。”得知她出月子的準信以後,不少人都遞了帖子想要過府,不過賈敏都一一婉拒了,只留下尹氏的帖子。

“哎呦,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這模樣就知道姐兒的出生叫你多高興了。”尹氏笑著道,“快點把我的幹女兒給抱出來,我還沒看夠呢。”認幹女兒的事情楊家璘已經跟林如海說過了,林如海也同意,只道女兒長大一點就請人來做公證人。

“睡著呢,剛剛吃過奶,不然肯定抱出來給姐姐看看的。”賈敏見尹氏雖然笑著,但眉宇間還是有些微微蹙起來,便道,“姐姐這是怎麽了,看上去好像有些不高興?”

尹氏絞了絞帕子,臉上的笑意瞬間平覆了下來,她沈默了半晌才道:“昨兒我把我身邊的喜兒開臉給他了…”尹氏跟楊家璘成婚十年依舊無所出,便是楊家璘自己不願意納妾,尹氏也不得不這樣做,“他不高興我自作主張,將喜兒打發了出去,現在在生我的氣。”

“你又何必這樣呢,楊將軍也沒說你什麽,兩口子和和美美的不是很好嗎?”賈敏勸道。

“你在月子裏不知道,那個成家先前送了兩個女子過來,他一直沒納進房裏。”尹氏道,“那幾個鹽商家的夫人就在後頭編排我,說我自己不能生育還攔著自己丈夫納小的。他雖然時常安慰我,但謠言傷人,我也不得不這樣。”

“那些個鹽商家的女眷最會嚼舌根了,你何必理她們。我看著她們就是嫉妒你跟楊將軍夫妻伉儷罷了,誰不知道她們宅子裏小妾通房一大堆的。”賈敏拍了拍尹氏的手,“嘴巴長在她們身上,就是你給楊將軍納側了,也不一定能堵得住她們的嘴。既然她們敢編排你,索性你就叫楊將軍在她們丈夫面前表達個不滿,我倒要看看她們是想自己丈夫的生意做不下去,還是想繼續自己耍嘴皮子。”

“你這主意倒不錯。”尹氏聽了賈敏的寬慰也跟著笑了出來,“說得也是,是我想岔了。”說罷又從自己隨身的荷包裏拿出一枚玉佩,“這是給我未來幹女兒的,你拿著。”

“姐姐送了不少東西來了,這個你就自個兒收著吧。”賈敏見那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連忙道,“姐兒還小呢,姐姐送那麽多東西給她怎麽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叫你拿著就拿著吧。”尹氏硬塞了過來,“這枚玉佩是在佛前供過香的,保佑我的幹女兒平安長大。”

“那我就替姐兒謝過姐姐了。”

送走了尹氏,賈敏帶著尹氏留下來的玉佩去了暖房。正巧林如海今日休沐,也在房裏看著睡得香甜的女兒,她於是走上去,笑著道:“老爺也來了。”

“嗯,送走楊夫人了?”林如海擡眸微笑著道。

“剛剛走了。”說罷又拿出那枚玉佩掛著悠車上方,“這是姐姐給留下來的,說是給咱們女兒的。”

“她也有心了。”林如海看了一眼,“等姐兒滿一歲之後,咱們就請人做公證,認了楊將軍夫妻做女兒的幹爹幹娘吧。”

“這自然好。”賈敏伸出手指摸了摸女兒的眉毛,“你看咱們女兒眉色如黛,今兒又得了幹娘送的玉佩,我就鬥膽跟老爺說一聲,不如咱們女兒的小名就叫黛玉吧?”

“黛玉……”林如海琢磨了幾聲,“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小暖找到工作了,新工作新挑戰,以後大概要改成隔日更了

第二十六回

第二十六回我命由我不由天

黛玉的百日禮辦得盛大,一則林如海為人謹慎有禮,就算是忌憚他的官員鹽商都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有魅力的人,更起了拉攏的意思;二來黛玉的生辰實在是太好了,林如海也高興,故而吩咐府中上下高高興興地辦一場。

賈敏早早就準備好了百家衣,那是黛玉出生前就跟揚州官員討來的布料,由林嬤嬤親手縫制,又有大夫準備好了藥包熏了幾天,確保沒有什麽事才給黛玉穿上;賈母在孩子出生後就立刻派人南下,來的是賴大跟賴大家的,主要是給賈敏送來賀禮跟給孩子的銀質長命鎖。這長命鎖是叫京裏著名的銀樓打造的,一面刻著“長命百歲”,一面刻著“富貴平安”。賈敏摩挲了幾下,還是給黛玉掛上了。又拿出自己讓揚州工匠打好的一套銀手鐲銀腳鐲,往黛玉粉嫩嫩的手上腳上一戴,可愛得緊。

“來,讓幹娘抱抱。”尹氏見賈敏把孩子抱出來便連忙站起來伸手摟到自己懷裏,“我的幹女兒真漂亮。”

“你看你,要把人家林夫人給嚇到了。”揚州織造陳暮然的妻子錢氏笑著道。

“怎麽會嚇到,你沒瞧見林夫人臉不紅心不跳的嗎?”尹氏覷了錢氏一眼才笑著道,“我幹女兒長得真好,才半個月沒見就大了不少,孩子果然是一日一個樣的。對了,怎麽都不見樞哥兒了?”

“跟老爺在外頭待客呢。”賈敏抿了一口茶才道,“老爺說他年紀不小了,是時候出去給諸位大人請安問好了。”

“林大人對哥兒的要求可真高。”錢氏道,“不像我家那個潑皮猴兒,讓他念書他倒把師傅給氣跑了。我家老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那孩子就是聽不進去。天天舞刀弄槍的,昨兒還跟我說要去考武狀元呢。”

尹氏將孩子交給乳母帶下去,笑著道:“那不是很好,大哥兒念書考文狀元,小哥兒練武考武狀元,到時候文武狀元都是你們家的,多風光呀!”

一邊的其他官員女眷也笑著說開,這反而讓成思韓的夫人霍氏有些不高興了。按理說她是鹽商家的女眷,其實這回宴席大可以不必請她來,只是成家在揚州紮根已久,跟甄家又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林如海就是不願意跟成家來往,也總得顧著甄家的顏面——成家的老夫人是甄家老太君的庶妹,如今成家發跡了,甄家自然要跟成家修好——所以也下了帖子請了成家。可往常霍氏在哪裏圈子不是中心,偏生在一眾官家夫人前連話都說不上,心中更是越來越憋氣。

“楊夫人這話說得輕巧,文狀元武狀元的哪能這麽容易就考上。林大人不也是飽讀詩書嗎,也只得了探花的頭銜。”霍氏扶了扶自己發髻上的累絲嵌珠金牡丹簪,夾槍帶棒地道。

這一番話剛剛脫口而出,不僅尹氏跟錢氏,便是賈敏眉頭也皺了起來。原本也就是她們三人說的閑笑話,可霍氏一說倒是把她夫君、錢氏的兩個兒子都給編排進去了。賈敏擱下手中的茶盅,慢條斯理地道:“狀元也好榜眼也罷,哪個不是寒窗苦讀十餘年,一舉成名天下知的?成夫人說得不錯,狀元確實難考,不過我看陳大人家的兩個哥兒都是好的,多多用功,將來必有大作為。”

錢氏跟著道:“承林夫人吉言了。”說罷又看了霍氏一眼,半諷刺半不恥地勾了勾嘴角。揚州城內誰不知道霍氏的兒子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讀書不成只愛女色,指望他光耀門楣,做夢去吧。

霍氏本就是鹽商家出身,見賈敏不鹹不淡地就將她的話封住,又接收到了來自其他官員女眷各種或鄙視或不屑的眼神,氣得肺都要炸掉,可惜成思韓出門前千叮萬囑了叫她一定要呆到結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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