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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她肯定要甩帕子抽身走人的。

黛玉的百日宴過後不久,將軍府就傳來好消息,尹氏懷上了!雖然才二個月,但對楊家上下這可是一大喜事,尹氏更是早早做好了準備,這段日子絕不踏出家門,專心窩在府裏安胎。

“楊夫人這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翠柳一邊拾掇著給楊府送去的賀禮一邊道。

“正是呢。”賈敏笑道,“她盼了這麽久,終於盼來了。”

“夫人,外頭來了兩個游方道士,說有事想見見咱們家的主子。”外院的馮嬤嬤讓人傳話進來,“兩個人嘴裏還說什麽神瑛侍者跟絳珠仙子的,夫人可要見見?”

賈敏心中一凜,思考了片刻就道:“帶他們去偏廳,拿道屏風隔著,我去見見他們。”

賈敏一襲玄色鑲領茜素紅底子玄色玫瑰印花對襟褙子跟松花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坐在屏風之後細細打量著。屏風外的人影模模糊糊,但仔細琢磨著就知道這兩個游方道士大約就是前世說要度化玉兒出家的那兩個吧。只怕王氏的大女兒元春所謂大富大貴的命理說也是這二個人給傳出來的。

“二位怎麽都不說話?”賈敏並沒有讓人請他們坐下來,“難不成是見到我過於吃驚了?”

癩頭和尚原就覺得賈元春早產的事情是有人作祟,卻不想竟是游魂重生帶來的後果,他張了張嘴,猶豫了片刻才道:“既然夫人知道我們二人的來意,那我們自不必說。夫人已經知道結局,為何不早日順從呢?”

“我不知道什麽結局,我只知道命運由我不由天。既然我得了佛緣能重頭再來,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家人陷入困境。”賈敏早就遣退了身邊的人,“難道你們二位都沒察覺到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嗎?太上皇提前退位、賈元春不再是元月初一出生,還有我夫君提前接任揚州巡鹽禦史一職……我只知道這一輩子許多事情都不一樣了,那個什麽神瑛侍者的笑話,你們自個兒記得就是,別跟我家玉兒牽扯在一起。”

空空道人道:“他們本就有不世情緣牽扯,如何能斷?”

“真有什麽情緣又如何,落了凡間,一切都是人間的事情了。”賈敏不屑一笑,“你們二人插手凡間事情,也不怕有人潛心念佛直告天庭,我倒要看看你們二人將來如何下場!天有天規人有人道,奉勸二位小心為上。”說罷挺高聲量,“翠荷,送客!”

癩頭和尚跟空空道人只能離開。臨走前癩頭和尚回首看了看林府,只見祥瑞之氣籠罩其間,就知道這位重生而來的林夫人不是個好惹的,更憂心她的話——難不成天庭之上真的有人監察這一切,所以才護住賈敏給她一世祥瑞。

“也罷,咱們回吧。”空空道人道。

癩頭和尚點點頭,跟空空道人飄然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七回

第二十七回攜禮至薛家來訪

賈敏打發了兩個游方道士的事情自然要跟林如海說的。她只道是兩個瘋瘋癲癲的道人,來府上說要度化了玉兒出家,自己看著兩人瘋癲無狀有些可能,讓人給了十兩銀子請了出去就是了。林如海聽罷也是微微皺起了眉頭,玉兒是他們林家五代裏唯一的女孩兒,他還想著嬌養的,這兩個不知哪裏來的道士倒還想得美,便說賈敏做得周到,按下這個話題不再說。

“你最近倒是少了出去應酬,但眼看著卻更忙了,可是有什麽事?”用過飯後,賈敏讓人端來養生茶,看著林如海喝下去以後才道。

“不瞞你說,聖駕只怕要來了。”眼看著皇位坐穩,皇帝也想著來江南視察一番,揚州、蘇州、杭州跟金陵都是熱門的地點,林如海這段時間跟揚州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思索著該如何接駕。行宮是必須修繕的了,揚州城內一些貧民住的地區也得修整,總不能叫皇帝看到衣不蔽體的百姓吧。

“皇上要來?”賈敏也是吃了一驚,“怎麽這樣突然?”

“聽說是奉太上皇跟皇太後南巡游玩,只是地點尚未定下來,咱們不過是先做好準備罷了。”太上皇喜歡金陵,從前南巡十有j□j也是坐船直接到達金陵的,不知道這回是不是也是如此。只是有備無患,揚州的行宮也是要打掃修整的。再者還得移栽一些合乎時節的花草樹木,行宮的守衛也得安排妥當,這一樣樣事下來,揚州銀庫裏的銀子都要少不少了。按著陳暮然的意思,如今是該叫那些鹽商“大出血”,從腰包裏掏些銀錢出來才是。

“原來如此,那你也要仔細身子才是。聽林歡說你最近經常熬夜,長此下去熬壞了身子可怎麽好?”賈敏道,“我叫大夫給你開了幾劑安神茶,你睡前喝一杯,也能睡得安穩些。還有這養生茶也是專門配給你的,我叫林歡都帶著了,去衙門的時候記得喝。”

“知道了。”林如海柔和一笑,摟著賈敏的肩膀,“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我在家談不上什麽辛苦不辛苦的,倒是你,別為了公務廢寢忘食的。”賈敏把頭靠在林如海肩上,“今年秋闈大比,暉耀跟暉燁也是要上京,你記得修書一封叫人送回京城,他們就住咱們府邸,總該將讀書的院子拾掇好的。”

“我知道的。”

聖駕南巡的地點最終定在了揚州,聽說太上皇原本屬意金陵的,只是終究拗不過皇帝的意思。就好比朝堂一代新人換舊人,太上皇即便再眷戀著從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權勢,也不得不聽聽當今皇上的意思。

“夫人,外頭遞了張帖子進來。”翠荷呈上一張字體娟秀的請帖。

賈敏接過來掃視了幾眼,眉頭微微挑了起來——竟是金陵薛家拜訪的帖子,還真是稀奇。便道:“把人請進來吧。”

來人是王氏的嫡親妹妹,後來嫁給了紫薇舍人之後薛迅的薛王氏。她倒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帶著一個小女孩,穿著一身青綠色百合領桃紅裙裝,梳著雙螺髻,頭上都是些小女孩的發簪跟珠花,脖子上還掛有鑲著金鎖的瓔珞。賈敏估摸著這就是薛寶釵了。

“薛夫人怎的來了?”賈敏打量了一番才笑著道。

“因著太上皇惦記咱們家,特意派了天使去金陵傳召,叫咱們家老爺到揚州拜見,所以就來了。”薛王氏也是隱晦地打量著賈敏,只見她一身桃紅色蝴蝶穿花妝花褙子跟香色漩渦紋紗繡裙,長發挽成隨雲髻,左側簪著兩支金鏍絲童子戲珠頭花跟蕉葉碧玲瓏翡翠流蘇,右側則是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搖,發髻中心還點了一枚玫瑰瓚金押發,端莊高貴,也不禁感嘆果真是誥命夫人的氣派。想到自己姐姐在書信中講的話,言語之間對這位姑奶奶多加抱怨,薛王氏也不願意跟人家正處於上升期的官家多結怨,只笑道,“想著姑奶奶在揚州,所以帶著女兒來給姑奶奶請安了。”

一邊站著的薛寶釵也很乖巧,等薛王氏話音剛落,她就上前半步道:“給林姑媽請安。”

將將四歲的女娃,說話能如此流利實屬難得。賈敏微微一笑叫起了她,又叫人端來幾碟點心叫她坐著吃,然後才對薛王氏道:“能得太上皇召見也是福氣。”誰也不知她心裏覆雜的情緒,薛寶釵這個女孩子她只有在游魂狀態下見過,做事大方,行事穩妥,可偏偏就是她與賈寶玉的婚事,成了壓垮自己玉兒脆弱生命最後的一條稻草。

“不過是得蒙太上皇還記著祖上的光榮罷了。”薛王氏嘴上雖然這樣講,但臉上的神色還是將她心中的得意出賣了,“因著來得匆忙,也沒準備什麽。我只叫人拾掇了一些土儀特產,希望林夫人笑納。”說罷就叫人遞上一張禮單子。

賈敏看了一眼,說是說土儀特產,其實其中也有不少珠寶翡翠。薛家是皇商之家,估摸這些珠寶首飾都是正四品貴儀以上才能佩戴的,她微微挑了挑眉,道:“多謝薛夫人了。聽說薛夫人還有一子,今兒怎麽沒來?”

“被咱們家老爺拘束著在身邊,去了前頭給林姑爺請安了。”

薛王氏話裏多有親近之意,賈敏倒不以為然,只道:“原是這樣。薛夫人如今住在哪兒?”

“我跟成家夫人原是舊識,現在住在成家。”薛王氏笑道,“到底是我在金陵見識淺了,那成家真真是奢華。成家老夫人還是甄大人的小姨呢,我瞧著果真是有甄家的氣派。聽咱們家老爺說,過些時候甄大人也是要到揚州來面聖的。”

“哦,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了。老爺這段時間也是忙著接駕的事情,跟我也少說這些。”賈敏扯了扯嘴角。甄應嘉要來揚州,只怕不僅僅是面聖這麽簡單吧。揚州多的是鹽商,他與成家又有那麽一丁點的親戚關系,這回來只怕是來撈油水的。只可憐成家以為自己搭上了高官貴胄,卻不想漸漸地就把整付家產給賠進去了。

“甄家素來與咱們四大家族結緣,姑奶奶可有準備些什麽?”四大家族裏跟甄家交往最深的就屬賈家,薛王氏這樣問出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只可惜賈敏素來知道甄家的下場,這次當然不會跟甄家的人再多接觸。

“如果不是薛夫人來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呢,這回要好好想想才是了。”賈敏美目一轉換了話題,“前段日子我還在月子了,恍惚聽說我二哥身邊的姨娘給他添了個女兒?薛夫人可有聽說?”

“自然有的,好像是三月出生的,具體日子我也忘了。”薛王氏道。她對這種庶出的孩子向來不上心,“我姐姐說那姐兒生得俊俏,其餘的倒沒說什麽了。”

這便是賈探春吧,後來就被王氏抱走養去了。賈敏點點頭,那時候的賀禮她都是吩咐林嬤嬤一手打點的:“原來如此,前些時候我忙著,倒忘記問賴嬤嬤了。”

“貴人事忙,一時疏忽也是有的。”薛王氏只當賈敏也是不甚喜歡這庶出的姑娘,又見自己女兒坐在一邊有些困覺的樣子,索性起身告別,只道過幾天再來拜訪。

賈敏也沒有留她,吩咐人送了出去之後,便叫來翠柳將薛王氏今兒帶來的禮物全部收好,又拾掇了一份看著精巧的五蝠捧桃的翡翠掛件跟一座難得的金鑲玉西洋鐘,再添了兩盒時興的鑲暗紅瑪瑙平花頭面,第二天一早就派人給薛王氏送了去,也算是回禮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八回

第二十八回話不投機半句多

林如海舉著酒杯慢慢抿了一口杯中的玫瑰醉,濃烈的花香或者凜烈的酒香穿喉而過。他跟坐在一邊的楊家璘對視了一番,交換了個了然的眼神,全然沒有要加入前邊熱鬧非凡的人群的意思。

甄應嘉的排場果真大,聖駕還未來到揚州,他的酒宴就一場接一場了。除了揚州城上下大小官員之外,不少鹽商也有出席,畢竟可以巴結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的機會不是這麽容易就遇到的,哪裏能不卯足心思呢?今晚的宴席就是在揚州最大的酒樓春華樓舉辦的。成家將春華樓二樓最大的包廂包了下來,權當給自己的遠親接風洗塵。

巴結官員無非兩樣,金錢或者女人。所以當身穿紗衣的女子款步曼妙走進來的時候,林如海已經見怪不怪了。甄應嘉的妻子剛給他添了個女兒,如今還在金陵坐月子,他這回來揚州身邊只帶了個小妾,不怪這些鹽商送上美人伺候。

“林大人,奴家清越敬您一杯。”一個穿著粉色桃花雲霧煙羅衫的女子嬌滴滴地端來一杯酒,順勢窩在林如海身邊道,“這玫瑰醉雖好,但後勁大,林大人還是少喝為妙。倒是這百香釀味兒清淡,最適合大人了。”

林如海不屑一顧,自斟自酌。清越倒是不放棄,畢竟這世上哪有什麽柳下惠的,這林大人不過是看著正經罷了。她微微撩開自己的衣領,露出一段膚色賽雪滑如凝脂的脖頸,胸前的玉兔壓在林如海的手臂上,送上酒杯。

林如海索性站了起來,拿起酒壺走到楊家璘身邊坐下。楊錦麟是武將,身上氣勢不凡,又是上過沙場的,血煞之氣甚重,旁的女子倒不敢直接就上前來搭訕。他見林如海不勝其煩地走過來,便道:“美人在前,林兄倒是坐懷不亂。”

“輕佻失禮的女子罷了。”要不是皇帝給了密旨叫他時刻留意甄應嘉的舉動,林如海才沒這個心情跟這些人虛與委蛇,“倒是你,楊夫人才剛剛坐胎三個月,你怎麽不在府裏候著?”

“天有意,不得不從。”楊家璘向他敬了一杯酒,“要我說,與甄家的話不投機半句多,如今還要跟他應酬,還不得敷衍了事,上天真是看得起我。”

“一樣。”揚州這些淫靡之氣實在叫人不堪入目,就是林如海來了揚州兩年,到底還是不適應,“看來今晚也不過如此罷了。”

眼看著甄應嘉已經喝了不少酒,只怕也是不勝酒力了。成思韓已經叫人進來送了甄應嘉離開,一直跟著甄應嘉身邊的兩個嬌俏的女子也一並跟著走。林如海跟楊家璘實在是受不了這裏頭的烏煙瘴氣,索性也相繼找了借口離去。

薛王氏這段時間又陸續上門了幾次,只是話裏話外總說著甄家如何大的排場,還跟賈敏說這回定要好好跟甄家結交一番之類的話,說得賈敏自己聽著都覺得厭煩。甄家就算再大排場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到頭來還不是抄家的下場。賈敏不附和,薛王氏多提了幾遍也覺得沒意思,往後卻再也沒上門來了。

“聽說聖駕已經入山東了?”賈敏叫乳母抱來黛玉,摟在懷裏輕聲哄著。

“是。”翠柳在一旁回道,“昨兒奴婢去銀樓給夫人訂時興的簪子時就聽說了,大約不出一個月聖駕就要來了。城裏如今都煥然一新了,聽說這回行宮也是花了好大筆錢修繕,就等著皇上、太上皇跟皇太後入住了。”

當然花了大錢,那都是鹽商們“孝敬”上來的,說起來也多虧甄應嘉,他一來鹽商們就打開錢袋子,指不定當今聖上就是因著這個原因才傳召了甄應嘉過來,聽說正因為鹽商家的大方,才讓揚州的庫房省了不少銀錢。

“天子尊貴,自然要慎重點。”賈敏伸出手指摸了摸黛玉的小臉蛋,又給她斂了斂衣袖,“今晚老爺是要回來用膳的,叫廚房的人準備好雞湯,我看他這幾天忙著應酬都要累壞了。酒喝多了傷身,多給他燉些湯水喝也好。”

“是。”翠柳剛剛走出去,翠荷便走進來,手上還拿著一張帖子。

賈敏將孩子交給乳母,打開帖子看了一眼,卻是甄家上門拜訪的請帖。賈敏微微一挑眉:“不是說這回甄夫人沒來麽?”

“來人是甄老太君身邊的嬤嬤。”翠荷回道,“說是老太君念著夫人,所以派她來看看。”

“請進偏廳去吧。”甄老太君她還是有些印象的,因著是太上皇的奶嬤嬤,又有個官途暢順的兒子,甄老太君一生也是過得順風順水,只可惜她去了以後不久,甄家也被滿門抄家了,“服侍我換身衣裳。”

賈敏重新梳洗了一番,換上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跟淺紫色繡油綠色纏枝紋綜裙,頭上也區別從前地簪上了一對蝴蝶圖案鑲藍寶石花鈿簪,又有金鸞出雲點金滾玉步搖,發髻中央點著一枚金絲嵌珠壓發,耳墜明珠琉璃翠耳環,皓腕上戴著祖母綠圓珠手串,比之前素凈的裝扮要貴氣得多。

“夫人難得這樣盛裝打扮。”翠荷遞上一個赤金墜雙福鎖片的項圈叫賈敏戴著脖子上,“真好看。”

甄家的人素來會看碟下菜,不打扮得華貴一些怎麽唬住她?賈敏吩咐道:“等一下過了半刻,你就叫人去偏廳喚我,只說姐兒醒覺了吵著要見我,也好讓我順道打發了人走。”

“是。”翠荷笑著應道。

甄老太君身邊的嬤嬤姓孫,因著是甄應嘉的奶嬤嬤,所以在甄家也算是能橫著走的角色。眼見著這巡鹽禦史大人家的擺設半點華貴的意思都沒有,心裏的不屑就先起了三分。說起來這國公府的姑奶奶可是天人之姿呢,怎的就嫁了個這樣的人家?

“倒是我來晚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孫嬤嬤一擡頭,就見賈敏一身華貴地走出來,頭上的金步搖在空中搖曳著流蘇,金燦燦的一片。

“……給林夫人請安了。”孫嬤嬤慢了半怕道。

“孫嬤嬤坐吧。”賈敏哪裏看不見她眼中的驚詫跟驚艷,只對翠蘭道,“上茶。”覆又轉過來對著孫嬤嬤道,“嬤嬤來了正好,這是今年新茶,攏共就得了十來斤,嬤嬤嘗嘗。”

攏共才十幾斤,難不成是貢茶?!孫嬤嬤連忙抿了一口,只覺得格外香格外順口,便恭維道:“果然是好茶,只怕還是難得的珍品吧。”

一邊的翠桃低著頭發笑,不過是尋常的香片,夫人唬人的功夫又見長了。

“嬤嬤也是吃慣好茶的,這茶葉清香順口,嬤嬤多喝兩杯。”賈敏笑道,“說來我也許久沒見過老太君了,她身子可好?”

“一切都好。”說罷就呈上禮單子,“老太君一直記掛著夫人,知道夫人來了揚州,惦記著夫人,所以趁著老爺來面聖的機會叫老奴來給夫人送禮的。聽說夫人得了一子一女,老奴先給夫人賀喜了。”

“多謝嬤嬤了。”賀喜?從前我生樞哥兒跟黛玉的時候怎的不見你們來道賀,偏生到了我夫君漸漸得了聖恩才來。賈敏端起茶盅抿了口茶,順道遮住諷刺的嘴角,“聽說甄大人如今越發得聖上重用,也是老太君的福氣呢。”

孫嬤嬤也是與有榮焉,正想大說特說甄應嘉的事兒,卻見一個穿著水綠色衣衫的丫頭走進來,臉色著急地在賈敏耳邊說了幾句。

賈敏點點頭,一臉抱歉地看著孫嬤嬤:“姐兒醒了,這回吵鬧著,我得去暖房看看了。”說罷就起身,“今兒是我怠慢了,孫嬤嬤先請回吧。”又使了個眼色給翠桃,讓她送了個荷包給孫嬤嬤。

孫嬤嬤掂量著,只覺分量應該不少,也笑著道:“夫人忙是應該的,老奴先告退了。”

“翠桃,送孫嬤嬤出去吧。”賈敏淺笑著道。

等著孫嬤嬤離開,她才叫人將孫嬤嬤帶來的禮物都清點好收進庫裏,又尋了幾件金貴但不實用的擺設跟福祿壽三星的翡翠擺件當做還禮——她的首飾鋪子叫林觀開好了,因著有楊將軍府的人牽橋搭線,林觀倒是認識了不少西洋人,那些個綠寶石紅寶石跟翡翠也是應有盡有,這套擺件倒不算十分稀罕。

“往後再有這樣的帖子先壓著,就說我不便見客就是了。”賈敏摘下頭上的步搖,又吩咐道,“咱們林家跟甄家素來沒有交往的,突然走動多了也叫人生疑。”

“是。”翠柳回道。

她夫君說了,他跟甄應嘉說不上什麽話,二人的處事理念天差地別,往後跟甄家也不必深交,賈敏自然是聽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九回

第二十九回聖駕到太後召見

本個月後,載著諸位皇室宗親及本朝最尊貴的人的船只終於停靠在揚州的碼頭。因為聖駕初來尚需整頓,所以揚州大小官員定於三天後覲見。賈敏是外命婦,自然要去給皇太後請安的——這回皇帝出巡並沒有帶上皇後,反倒是帶了吳貴妃跟周貴人。兩位妃嬪的父親都是太上皇時期頗受重用的臣子,尤其是吳貴妃的父親吳天佑,宮裏有個得寵的女兒,自己也是官拜丞相,這回又得了恩典隨駕出巡,可謂春風滿面了。

聖駕入住行宮的第三天,賈敏跟林如海一早就起來。先是服侍完林如海穿好官服送了他出門,賈敏才跟著梳洗沐浴,又讓人取來前天已經晾曬好的外命婦朝服,朝褂、朝袍、吉服褂、蟒袍、朝裙都一一穿好,佩戴上朝珠,長發梳好戴上朝冠,臉上略施粉黛,手腕上戴上一串碧璽香珠手串,再三審閱沒有發現什麽紕漏了,才登上馬車向行宮出發。

賈敏原本想著自己跟其他誥命夫人一樣就在行宮外磕個頭也就罷了,卻不想今日皇太後心情頗佳,知道揚州城的誥命前來請安,便都傳了她們進來見面。

賈敏撩起眼皮子掃了一圈,吳貴妃跟周貴人都在。便先給皇太後請安,再向兩位妃嬪行了禮,得了皇太後首肯才坐下來。這坐姿還得調整好,只能挨著椅子的邊緣靠坐著,腰板挺直,賈敏見尹氏挺著半大的肚子也這樣,著實有些擔心。

“哀家許久沒來揚州了,這幾天一瞧還真是今非昔比,比從前要繁華許多,都是揚州上下官員的功勞。”皇太後今年不過四十六,保養得好,看著跟三十六、七歲的女子並沒有多大區別。太後早年曾經生過二個嫡子,可惜都早夭了。當年後宮中貴妃跟安妃當道,文妃依附當時的皇後也就是如今太後得以保住龍子,雖然最後沒能看到自己兒子登基,但文妃也被追封為聖母皇太後,到頭來後宮的贏家還是皇太後。

錢氏起身回道:“能為皇上辦事,也是他們的福氣了。”她是這群女眷中誥命品位最高的,基本都由她來回話。

稀稀拉拉地聊了片刻,皇太後見尹氏大著肚子實在不便,索性命人先送她回府,才對留下來的女眷道:“聽說巡鹽禦史夫人也在,出來叫我瞧瞧。”

賈敏不慌不忙地起來,先是微微福身,然後才擡眸笑著道:“多謝太後還記得妾身,妾身在此祝太後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你這孩子,多年不見嘴巴還是這樣甜。”皇太後笑著道,“從前你母親最喜歡帶著你進宮請安了,之前聽說你嫁人了哀家還叫人送了添妝的。眼瞧著你如今過得好,哀家也高興,今兒怎麽沒把孩子帶來?”

“太後對妾身好,妾身一輩子都記得。太後給妾身的添妝金貴得很,妾身想著等姐兒長大了,當做陪嫁給姐兒。”賈敏笑道,“今日謹樞去了書院,姐兒年紀小怕吵著太後了,所以都沒有帶來。”

“給你了你就用著,到時候等你女兒出嫁,哀家再給一份大的添妝。”皇太後冷眼一掃,見坐在下邊的吳貴妃跟周貴人一臉羨慕外帶一點嫉妒地看著賈敏,又道,“坐吧。”覆又跟另外幾個女眷寒暄起來。

周貴人見太後的心思不放在賈敏身上了,絞了絞帕子笑著對賈敏道:“聽說你的娘家是京城的榮國府?”

賈敏微微挑眉,笑著稱是。

“哎呦,我出來前可是聽說了,國公府二房的嫡次子還是個銜玉而生的,可見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倒不知你的兒女是否也有這樣的吉兆呢?”周貴人扶了扶自己發髻上的八寶攥珠飛燕釵,“要是你女兒也有玉的話,可倒是真真潑天的祥瑞了。”

“貴人慣會說笑了,這天生帶來的玉石哪裏能這麽常的就見到。”賈敏摩挲著手腕上的手串,“京城裏的事情妾身也不大知曉,畢竟妾身在那哥兒出生前就搬來揚州了,也只聽了一耳朵的流傳罷了。要說有福氣,哪裏比得上貴人能伺候皇上來的福氣大呢?要是貴人能為皇上添上一位皇子,那才叫祥瑞吉兆呢。”

周貴人咬了咬下唇,扯了扯嘴角便不說話。她到如今已經服侍皇帝六年了,肚皮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吳貴妃好說歹說也有個女兒,又是潛邸的老人,家裏人又是深得皇上重用的,不然也坐不了貴妃的位置。要是她也能為皇上生個孩子,晉封也不是沒可能的。今兒被賈敏這樣一說,周貴人只覺得郁氣都要漲滿胸口了。

這林賈氏還真不會說話!周貴人都要將手中的帕子絞爛了,但見賈敏一副坦蕩蕩的模樣,又想她是得了太後青睞的,這口氣只能往下吞了。

等賈敏回到了府中,剛換好常服,頭發都還沒來得及梳好,乳母就將黛玉抱來,道:“姐兒醒過來不見夫人,正哭吵著呢。”

賈敏連忙將手中的檀木梳交給翠柳,將黛玉接過來抱在懷裏,見她哭得臉蛋都發紅了,趕緊摟住輕聲哼著小曲哄著,見她漸漸收了哭聲,才低頭親了親她暖暖的臉蛋,又問乳母:“今兒姐兒吃得香不香?”

“都好,姐兒進食都是有規律的,叫人省心。”乳母道。

一邊林嬤嬤拿了個小瓔珞進來,道:“這是夫人先前吩咐叫人打造的,方才銀樓的人才送過來,夫人看看可合適?”那個瓔珞是鑲紅寶石的,下頭墜著一個銀質小鎖兒,上面刻著“長命百歲”的字樣。

賈敏點點頭,叫林嬤嬤收起來,道:“這是給楊夫人肚子裏的孩子,仔細收好。”

“是。”林嬤嬤拿了個帶鎖的錦盒將瓔珞放進去,又笑著道,“夫人這麽早就給楊夫人的孩子準備禮物了,先前還備了一套銀手鐲銀腳鐲呢。”

“這算是咱們玉兒給未來幹弟弟的一點見面禮罷了。”賈敏笑道,“對了,咱們鋪子上不是得了一塊難得的翡翠白菜麽?等一下你去收拾來包好,再加一套翡翠壽桃的雕刻,明兒我叫人給太後送去。從前我還沒出嫁的時候有緣見過太後幾回,太後可疼我了,這回來了我也是要盡點心意的。”

“老奴知道了。”林嬤嬤見賈敏抱著女兒舍不得放手,於是道,“老爺傳話來說晚上皇上賜宴,夫人今晚不如跟樞哥兒一塊用膳吧。莊子上送來了新鮮的蕨菜跟河鮮,叫人做了玉筍蕨菜跟爆炒河鮮可好?”

“嬤嬤定下菜色就好。”賈敏道,“我乏了,先去小憩一會兒,玉兒就跟著我一起睡吧。”

“是。”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回

第三十回熙熙攘攘皆為利

林如海晚上飲宴回來,換下官服抿了一口濃茶道:“皇上將成家的嫡長女收進宮中了。”

賈敏端茶的手瞬間頓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詫異地問道:“成家的女孩子?”

“正是。”林如海見賈敏僵住的模樣,溫和笑道,“怎麽了,很出奇嗎?”

賈敏微微蹙起眉睨了他一眼,跟著喝了一口茶才笑嘻嘻地道:“聽你這樣講,裏頭勢必是有什麽蹊蹺的,說來與我聽聽吧。”

“哪裏有什麽蹊蹺,不過是甄家跟成家聯手演的一出好戲罷了。”林如海眼神暗了暗,才道,“今兒皇上賜宴,諸位官員也是要出席的。成家是揚州鹽商之首,今晚也得了皇上召見,加之行宮的修繕也是鹽商出了大部頭的,皇上自然也得賞賜一番以示恩寵……”

這原本也沒什麽,不過在皇上出去散酒賞月的路上出現個明顯打扮過的女孩就很有問題了。那女孩看著不過十三、四歲,眉目如畫,一張小臉嬌嫩得如同含苞待放的玫瑰,冰肌玉骨叫人一看就閃了神。陪著皇上一同出去賞月的甄應嘉自然是娓娓道來,只說這女孩是成家家主的長女,自己的遠房表侄女,沖撞了聖駕實屬無心。皇帝自然知道甄家跟成家的打算,順水推舟地就將那女孩子納入後宮,封為從七品選侍。

“這……成家還真是……”賈敏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成家慣會給別人家裏送歌姬送舞娘的,這都算了,這回還把自己的女兒給送進宮去,也不知是不是被這潑天的富貴給遮住了眼睛,以為宮裏的生活真有那麽好。

當今聖上舉行過兩次選秀,但充其量也不過納了兩三個良媛或者才人罷了,可這宮裏的女人哪個不是出身官宦之家的,成氏一個鹽商家的姑娘,又不是正經八個兒的選秀進來,說白了也就是別人送來的一個玩物,進了宮被生吞活剝了也是有可能的。

“人家樂意,咱們也不便多作評論。”林如海道,“成家那邊你看著辦,拾掇一份賀禮過去也就罷了。按著皇上的意思,揚州的鹽商首富的位置,是該換一換了。”

“我知道了。”賈敏見他臉色困乏,便道,“去睡吧,明兒你還得陪皇上出游呢。”

“也好。”

皇帝宴請諸位官員當晚便收了一個女子的消息瞬間就傳遍行宮內外,其實這也是皇帝南巡的慣例,太上皇後宮中的王良媛、陳良娣跟石貴人都是太上皇南巡時下邊的官員送上來的。只是這回成氏身世卻有些不一般,說她是商家的女兒,她卻是甄家家主的遠房表侄女;說她出身不錯,但成家也只是靠著販鹽起家,祖上也從未出過一位大官,算不得什麽大家族。

對此事反應極大的卻是周貴人。吳貴妃也就罷了,她身為貴妃,尚且看不起成氏,但周貴人卻是生生絞爛了帕子——她原本想著這回只有兩位妃嬪伴駕,如果她能借此機會得到皇帝的歡心,將來晉封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如今橫空殺出一個比她年輕比她嬌媚的女子,引得皇上對她是百般寵愛,她如何能甘心呢。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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