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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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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帶有幾分好奇,然後,她頑皮地歪了歪頭,舉起小手俏皮地沖他搖了搖。

“早就聽聞過魔師大名,原本打算傷愈後便去拜訪,不過呢,魔師比我想象中要心急那麽一點點。”

沈之湄的語氣很平常,也很輕松,甚至帶些取笑的意味,仿佛面前不是名垂天下四十餘年的眾邪之首,而只是一位心急的客人。

龐斑眼中爆起無比驚異的神色,隨即微微一笑,道:“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龐某倒是慶幸自己心急了這麽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太過話癆,居然有書友表示被過大的信息量砸暈了,所以決定少說點話,盡量控制在三百字以內。

黃派高手的“動心”,總是和“心動”密不可分,也就是說,等級決定了你能不能給人看在眼裏,乃至無法忽略,無法抗拒。

所以我其實不太明白,師太啊魔王啊仙子啊……這種“心動”式的感情,所謂的不可抗拒的“吸引”,基於精神力量的“陰陽”“道魔”而非普通男女的愛情,到底能保持多久?還是說,最後若是有一方不敵,也就只能像師太那樣香消玉殞咩?

☆、初次交鋒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龐某倒是慶幸自己心急了這麽一次。”

龐斑的聲音十分低沈,卻清朗悅耳,充滿了男性魅力,同樣的恭維言語,由他口中說出來,便似乎格外地使人心動。

沈之湄微微一笑,“早一點晚一點雖然區別不大,也不是完全沒有,所以,恕我不能請魔師坐下了,因為這裏沒有椅子。”

龐斑眼中再次掠過訝然的神色,然後,他一步跨出。

只是一步,他已經來到了沈之湄前方一丈處,他的動作看上去十分緩慢,而沈之湄卻明白,這看似從容簡單的一步,其實堪稱集絕世身法之大成。

沈之湄點了點頭,讚嘆道:“縮地成寸,好步法!我道門秘傳的踏罡禹步也不過如此,魔師身法在我之上。”

龐斑微笑道:“沈姑娘過獎了。”這魔君身形雄偉遠過常人,近距離看,更覺他面容俊偉有若石雕,予人一種冷酷無情的感覺,只是龐斑本人卻是吐詞優雅,彬彬有禮,這種錯位感,形成了他獨特的難以抵擋的魅力。

沈之湄淡淡道:“面對天下第一高手,怎樣說也不會過獎。何況——”她微微仰頭,直視龐斑雙目,笑道:“初次見面,不多多地客氣兩句,萬一冷場了怎辦呢?”

龐斑啞然失笑,柔聲道:“姑娘約龐某會面,難道不是有話要同龐某說嗎?況且,龐斑心中確實有不少疑問,沈姑娘能否一一為龐某解惑?”

沈之湄笑了笑,卻平平淡淡道:“魔師是否欺沈之湄年輕不知事?”

龐斑目光中露出大感興趣的神色,語氣卻格外柔和,“沈姑娘何出此言呢?”

沈之湄淡然道:“魔師身居上位多年,對於某些規則早已心知肚明,須知當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程度後,天底下大多數問題在他面前其實早已不再是問題。當初那件事,雖與魔師本人無關,我卻必須給魔師一個交代,是為尊重;至於現在,既然已經見過一面,倘若魔師覺得還需要我額外解釋些什麽,那麽只能證明,魔師眼中的沈之湄,尚不夠資格,如此這場會面,魔師本就不該來。”

龐斑再次失笑,道:“原來沈姑娘是怪罪龐某壞了規矩,龐斑先給沈姑娘賠個不是了。”

沈之湄展顏一笑,欣然道:“魔師的風度真是好!若不嫌棄沈之湄年幼識見孤陋,便隨便談些什麽吧!無不奉陪。”

其實,上位者之間,會面只是表明一個態度,,斷無當面鑼對面鼓地談判之理,更無須事無巨細地分辨個明白。譬如當今某國元首會見某國總理,發表的講話無一不是友好合作增進發展之類的冠冕之言,至於具體有所事務交流,自然私下有專人去做。這便是上位者之間的相處藝術。

龐斑自是久居上位,絕不會不懂這裏面的彎彎道道,只是,他雖然心中承認沈之湄在武學上已經足有和他等同的資格,但於其他方面,卻還是有些若有若無地輕視,畢竟,蘭芷天女橫空出世,雖然在知情人眼中頗有份量,甚至可能引起不小的波浪,但事實上她只是孤身一人,並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勢力背景。換了當初龐斑上慈航靜齋,去見中原白道領袖言靜庵時,便絕不會問出這等蠢問題。

事實上,龍珮珮與魔師宮本無關聯,沈之湄處理自家私事,不過是路過魔師宮勢力範圍,事後若上門拜訪,是給足魔師宮面子;便是不來,也只能說孤傲了些。而龐斑若是堅持要以之說事,能拿出來的理由也只有一個裏赤媚,況且裏赤媚當初插手,也算不得理直氣壯。這等林林總總,若是龐斑真的計較起來,也只能徒惹笑柄。而若是沈之湄當真一一解釋,雖然不會有錯,但某種程度上卻是已經隱約低了一頭。

龐斑在驚異好笑之餘,也發現這修為高絕的絕色少女,性子雖頗有些天真浪漫,其斷事的老辣銳利之處,竟然也不下於言靜庵。只是,言靜庵畢竟執掌白道兩大聖地牛耳十餘年,更曾周旋相助朱元璋平定天下,心機眼界自非常人可比,而沈之湄橫看豎看也不過雙十年華,除非她是自小在帝王之家,耳濡目染,不假思索便能明白其中奧妙。

而且,龐斑發現,她雖然深知,卻並不在意,若是換了言靜庵,必然會言辭委婉,旁敲側擊,而沈之湄卻十分直白,一語道破絲毫不放在心上,其態度之高傲,更勝言靜庵。

只此短短幾句,龐斑已經略微窺出,沈之湄內心實是非常孤高之人,甚至更像是經歷滄海,養就一身輕公卿傲王侯的氣度。這實是曾入微深解,才會不放在心,絕非不知事的書生故作清高。

龐斑心中念頭百轉,面上卻微笑道:“沈姑娘想同龐某談些什麽呢?”

沈之湄噗嗤一笑,擺了個無奈的表情,嘆道:“你看,我就知道會冷場!因為我不知道談什麽,所以征求你的意見,現在你又反過來問我想談什麽,這真是讓人無奈!剛才魔師不是說有很多疑問嗎?”

龐斑笑道:“剛才沈姑娘不是心生不悅,不許龐某問嗎?”

沈之湄亦笑道:“我哪裏管得住魔師呢?我頂多只能管得住自己不回答而已。”

龐斑若有深意地笑道:“龐某剛才忽然生出了一個不太君子的猜想,是否沈姑娘心中還在怪罪龐某不請自來,所以蓄意為難龐某呢?”

沈之湄忍不住破顏一笑,故意板起臉道:“倘若魔師接下來一句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那麽別怪我要立刻翻臉送客了。”

龐斑開顏大笑,幾乎要笑得喘不過氣來,半晌,才止住笑道:“之湄是否知道,龐斑此刻心中作何想法?”

沈之湄臉色微沈,卻是有些微惱龐斑無故喚她名字,淡淡道:“不知道。”

龐斑敏銳地感應到了她的情緒,心中頓時也有些不悅,魔師縱橫天下,本人又是極有魅力,絕沒有人敢抗拒、能抗拒他的親近,連言靜庵也不能,沈之湄此舉,令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龐斑苦笑一聲,嘆道:“我本期望與之湄一見如故,現在看來,竟然只是龐某一人單念而已,之湄何其殘忍?”他並未因為沈之湄的拒絕而將稱呼更改回去,龐斑一生素來隨心所欲,絕無為他人遷就之理,而且他亦不是毛頭小子,若隨意為一女子三言兩語便行退讓,魔師顏面何存?

只不過,龐斑雖然心中暗怒,語氣卻更加柔和,言辭動人,令人不知不覺便沈醉在這種溫柔中,甘心順服他的意志。

沈之湄蹙起了清麗好看的眉,首次仔仔細細打量凝視著龐斑,半晌,她搖了搖頭,道:“你和言齋主真是像!或者你們這些人都有這種通病吧,喜歡引導別人跟著轉,這毛病古往今來都是如此,算了!”

龐斑眼神一凝,“之湄也見過靜庵?”

沈之湄點了點頭,“聽魔師語氣透出的意思,和言齋主關系應當不淺。言齋主確實是當世少有的人物,當為巾幗女流添色,只不過,”她擡頭微微一笑,“天子呼來不上船,沈之湄只愛閑雲野鶴生涯,魔師應當明白我的意思才對。”

龐斑雙目凝註著她完美無瑕的面龐,柔聲道:“我自然能明白之湄的意思,權勢利益,愛恨情仇,皆不過過眼煙雲,天地間自然有更值得我們去關註、去追求的美妙東西。”他輕嘆了一口氣,眼中露出惆悵傷感的神色,“若不是情非得已,龐斑亦不願用凡俗之事麻煩之湄呢!”

沈之湄淡然道:“魔師是否應該再多想一想再說話?自從你我見面以來,魔師心中的想法是一變再變,所以還是不要急著下決定的好。萬一朝令夕改,恐怕有損魔師令名。”

她也是心中無奈,龐斑最初放出精神力量時,明顯的好奇,還有些問罪的惱怒,到見面後,肯定了她的程度和資格,稍微談話下,敵意盡去,甚至漸漸生出一些好感來。

到了龐斑這種程度的身份地位,他自然也無須掩飾對任何人的好感或者惡感,因為無論是那一種,對方都無法拒絕。

只是,她始終沒法習慣被人牽著走。沈之湄暗嘆,如果說當初面對言靜庵,她還可以隨聲附和,那麽,此刻的龐斑盡管表現出一派溫柔文雅,卻決不是可以用同樣方法輕易打發的人,他樂意表現出溫柔謙讓,只不過說明他已經足夠強勢到任何人不得不為他讓步。

所以她幹脆也不再給對方留面子。

——以為我就沒脾氣麽?

龐斑絲毫不怒,微笑道:“之湄果然深知龐某心中所想,只是吝嗇不肯回答而已。唉!之湄真是難侍候,似乎龐某不小心又惹惱了你呢!”

沈之湄這次索性不再回答,只是神色淡淡地看著龐斑,不喜不怒。

龐斑長長一嘆,負手走到沈之湄旁邊,飽覽她完美無瑕的側面,淡淡道:“最後一個問題,龐某想請之湄往魔師宮做客幾日,不知沈之湄是否肯給龐斑這個面子?”

作者有話要說:

魔王果然是壞人!比起來,師太真是溫柔多了!這就是白道和魔道的區別啊!白道雖然不敢說完全不利用你,但是好歹還是講道理的,魔道的特點就是不講道理。

妹紙也很頭疼和魔王的說話,想稍微調節下氣氛啊,對方一旦感興趣就立刻步步緊逼,侵略性非常強,表現得冷淡點啊,魔王更加不答應。可見當初師太和魔王連續聊了十天最後還能定下條約,實在是難為師太了!師太溫柔委婉,和魔王周旋的時候也不敢不順著他,妹紙任性高傲,這才談了幾句就談崩了哦!而且魔王喜歡玩暧昧,頭疼……說起來,魔王故意調戲師太師太也得忍著,當然也不排除師太喜歡魔王所以不介意的緣故,換了妹紙,得大怒拔劍了……

☆、道魔之纏

隨著龐斑這句不帶絲毫詢問語氣的問話落地,空氣陡然凝固了起來。

沈之湄面無表情地坦然回望過去,沒有絲毫予以應答的意思,美目中冷淡拒卻之意,一覽無遺。

龐斑細細欣賞著這張仿佛凝聚了天地所有靈秀的面龐,仿佛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是因他而起,溫柔地道:“難道之湄連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要求,也要狠心拒絕龐某嗎?”

沈之湄淡淡道:“魔師似乎很習慣安排別人的行程,不幸的是,我完全沒有被人安排行程的習慣。”

龐斑失笑道:“之湄能否不要先入為主地拒絕龐某?”他目光再次落在沈之湄略顯蒼白的秀美臉龐上,與她目光相對,憐惜地輕嘆道:“之湄受了傷呢!”

沈之湄原本一直冷著臉,此時終於禁不住噗哧一笑,嘆道:“這話聽起來怎麽那麽像是威脅呢?不錯,我確實受了重傷,可以說是僥幸撿回一條命。就現在而言,別說是天下第一高手龐斑,就是乾羅之流,我也難以應付。”

龐斑神色中露出幾許關切,道:“之湄竟然傷得這樣重嗎?聞說之湄與毒醫烈震北相交甚篤,何不尋他醫治?為何還在祁連山中流連忘返?”

沈之湄不答他的話,只是嘆了一口氣,露出無奈的神色,道:“你在強迫別人之前,能否先說出到底要我去魔師宮做什麽?魔師心中也該清楚,沈之湄非是言靜庵,不過是毫不相幹之人。我一直以為魔師當是深思熟慮,只是你連目的都未想好,便付諸行動,實在是大出我意料之外。”

龐斑俊偉的面龐上露出一抹猶疑的神色,嘆道:“之湄的敏銳靈心,真是令龐斑在你面前無所遁形。”他苦笑一聲,實話實說道:“龐某也不知道,只是忽然興之所至,忽地起了這樣的念頭,甚至未曾多想便沖口而出,之湄怪我唐突,本也是應有之理。只是,龐某現在卻越來越覺得,這個靈光一現的邀請,竟然妙不可言。龐某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就是若之湄同我一道回去後,會有某些奇妙的變化隨之發生。”

沈之湄嘆道:“早知道我就不將若海支開了,誰能想到魔師竟然會這麽我行我素呢?”

龐斑微微一笑,負手走了幾步,傲然道:“厲若海少年成名,雖是黑榜中最有潛力的年輕高手之一,但龐某可以負責任地說,我若要擊敗他,也不出三招之數。恐怕此時還未有給之湄作護花使者的資格。”他嘆了一口氣,道:“不過,就憑厲若海那一槍給年憐丹造成的傷勢,可見此子年紀輕輕,已經有了上窺天道的資格,比起來,年憐丹一把年紀實在是活在狗身上去了。”

沈之湄輕笑道:“魔師怎麽將我忽略了?有我在此,豈會讓若海單獨作戰呢?魔師何妨再重新算一算,有幾分勝算?”

龐斑微微一笑,欣然註視她道:“難道之湄竟然對厲若海鐘情不成?若是如此,龐某倒真要留下來看一眼,到底這位最年輕的黑榜高手,有何過人之處。”

沈之湄輕嘆道:“魔師果然厲害,竟然看出了我不願讓你們在此刻見面的心思。”

龐斑柔聲道:“之湄怕我對厲若海出手?”

沈之湄搖了搖頭,神色有些黯然,卻沒有回答。

龐斑也不再迫她回答,轉而語氣關心地問道:“之湄現在肯跟我走了嗎?你的傷勢這樣拖著,也不是勢頭,魔師宮有些秘傳靈藥,大約能夠對你恢覆功力有些幫助。至於傷愈之後,之湄想去哪裏,都隨尊便。龐某今日就在這裏等候之湄的答覆。”

他嘆了一口氣,有些自嘲地道:“龐斑素來自詡尚有些風度,只不過今日竟然頻頻惹惱佳人。我其實心中也很怕被之湄瞧之不起,再不放在心上呢!”

沈之湄原本一直立在原地,此時忽然步履輕移,仿佛行雲流水般走到一棵矮樹邊上,輕輕撫著萌發綠芽的枯枝,她出了一會神,忽然回頭,輕聲道:“其實我也有個疑問,從魔師出現的一刻就開始了。”

龐斑大感興趣,欣然點頭道:“想不到之湄竟然也有疑問,快問吧!龐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回答你的問題了。”

沈之湄正容道:“沈之湄倨傲無禮,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魔師,為何魔師居然不曾對她生出敵意?”

這也是她疑惑不解的地方,原本沈之湄已經做好了天下皆敵的準備,當年言靜庵雖然辭氣柔和,她選擇敬而遠之,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唯恐日後有變;龍珮珮更是她一見之後,當機立斷予以斬除;但霸道無比的眾邪之首龐斑,卻奇異地沒有在他身上發現這種微妙的對立感。

沈之湄的精神修為已經到了神行機圓,能知禍福的地步,先前龐斑來尋她,沒有任何預兆,沈之湄立刻生出感應!而當面見到之後,更絕無判斷不出日後禍福之理。

先前那幾句對話,沈之湄表現出對龐斑的態度,固然是自己性格使然,也同樣隱約有些試探的意味。只是,令她奇異的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在龐斑身上發現多少危險的兆頭。

這要麽意味著,龐斑修為遠遠在她之上,要麽便說明,他並不是她的危機所在。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沈之湄不禁也生出了又好氣又好笑的心情——剛剛在十絕關嚇了一大跳,感慨之後開始提起全副精神戒備任何可能出現的危機,結果,推開門一看,根本不是!

龐斑且不回答,只是忽然露出了笑容,道:“直到現在為止,我才感覺,之湄對我的態度稍微好了一些,不再像開始那樣防備至深了。”

沈之湄撚著綠芽花枝,頭也不擡地道:“如此明顯的顧左右而言他,魔師到底是否還打算繼續回答我的問題?”

龐斑此時也對沈之湄的性情有了一定了解,較之言靜庵的溫柔婉靜,沈之湄明顯難纏得多,且動不動就容易被惹惱,頗有些任性小女孩的意味,只是這種感覺卻絕不討厭,反而令他覺得新鮮無比,生出想要好言哄她回轉的柔軟情懷。

通常,高手習武進入先天之後,體貌都會保持在盛年狀態,譬如他自己,或者說,到了這個境界,年歲已經不是問題,甚至可以說,越是經歷得多,眼界氣質,其沈澱出的美,豈是區區淺薄的青春肉/體可以比擬的?

只是沈之湄卻完全不同,龐斑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輕,非常明顯的年輕,哪怕她同樣有著仿若閱盡紅塵的氣度,這種年輕,不是因歲月短淺而懵懂無知,而是對萬事萬物的“心如赤子”。

這同樣是他無法對沈之湄生出敵意的原因之一。

龐斑輕嘆了一口氣,連他自己也不曾註意到這口吻中帶了幾分寵溺,微笑道:“如果龐斑說,此刻只覺深恨晚見之湄三年,這個理由是否可以被接受?”

沈之湄首次驚訝地擡起了頭,蹙眉註視龐斑的眼睛,良久,她收回了目光,搖頭道:“魔師何必騙我?似修為如你我之輩,有情無情,情真情假,根本無可掩飾。這些虛言誑哄又有何用處?”

龐斑溫柔地道:“之湄並不知道內情,怎能斷言龐某說謊?不過之湄誤會龐某這句話的意思,也不無道理。”他忽然負手而行,緩緩走到沈之湄身邊,與她並肩而立。

沈之湄側頭瞥了他一眼,避開了些,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悅。

龐斑這次沒有再緊逼,只是雙目眺望虛空,露出深情回憶的神色,“因為,事實上龐斑雖然對沈之湄另眼相看,卻尚談不上種情至深,只因為三年前先有了一個靜庵,令我一見驚艷,更由於道胎魔種的吸引,乃至不可自拔。”

他緩緩收回了目光,投註到沈之湄臉上,見她蹙眉不語,微笑道:“之湄可知,人的感情本就是最難捉摸的東西,欲追求天道,情關最是難越,現在龐某雖然深覺遺憾,但更慶幸我沒有先見到之湄,否則此刻的龐斑將會變成何種模樣,我亦不可盡知。唉,現在得知之湄心有所屬,龐斑竟然是松了一口氣呢!”

沈之湄秀美的眉蹙得更緊,漠然道:“這與我有何關系?”

龐斑溫柔地道:“情關難過,龐斑能否請之湄助我一臂之力?”

沈之湄擡頭,冷淡道:“魔師沒有聽清楚嗎?這與我有何關系?”

龐斑絲毫不生氣,笑道:“若是沒有關系,之湄又怎會刻意支開厲若海,選擇單獨與龐某見面?”

沈之湄淡淡道:“一個人想要得到什麽,總是要付出代價的,那麽魔師打算付出怎樣的代價?”她語氣雖然冷淡,這話的意思卻無疑是同意了。

龐斑欣然道:“還好之湄也不是完全無欲無求,這樣就好辦了呢!自然是你若有要求,龐斑無不從命。”

沈之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道:“我也不想討價還價,聞說世上有四大奇書能夠使人達到破碎虛空之境,魔師能夠使我看到幾本?”

龐斑臉上露出愕然之色,道:“道心種魔大法乃是我魔門最高典籍,素來都是口口相傳,不錄於筆;慈航劍典我曾看過十二章,最後一章記載死關之法,無緣得知。這兩者倒也不是不能轉告之湄,只需你發誓不傳給任何一人。至於長生訣,失傳已久,無人知曉。戰神圖錄更是可遇不可求,但百年前傳鷹曾入驚雁宮,並於十八年後將鷹刀送回其子鷹緣活佛手中,也許鷹刀能夠揭開戰神圖錄之謎,只不過鷹緣此時修為到了何種程度,本人卻不知。”

沈之湄面容沈靜無波,微微一點頭,道:“魔師請先走一步,十日後,我必來魔師宮拜訪。”

作者有話要說:

嗯,其實高手們貌似都很在乎同級高手,乃至更高級高手的看法。這裏龐斑也是這樣,他可以允許妹紙不喜歡他,但是絕對不許“不將他放在心上”,因為這事關黃派高手的尊嚴。

原著:

秦夢瑤的美目又再閃過一絲惋惜的神色,向龐斑微微一笑道:“若我答不了魔師此問,魔師會否從此再不把夢瑤放在心上。”

龐斑哈哈一笑道:“當然不會,因為我知道你是知而不答。”

秦夢瑤美目投往筏可剛才立於其上的柳林,平靜地道:“早先魔師有放筏可大師回園之意,是因他若再修百天,便能臻菩提心功的至境第十八重天。可是後來筏可心志被奪,功力大幅減退,可能終身再無望修成心功,魔師遂對大師興趣全消,故打消初意。”

……

道魔的互相吸引,在黃易背景是普遍存在的,妹紙顯然比師太更純,魔王也發現了這一點,如果說言靜庵和他之間,還有各種民族大義之類的種種先天或人為的障礙阻擋,那麽如果換了妹紙,魔王認為他肯定抵禦不住。魔王是打算“過情關”的,所以他其實這二十年來都是想辦法斬斷自己和師太之間的情, 而師太顯然也在配合他這麽做,因為靜齋的主旨也是“體驗感情最終放下”,其實這倆很合拍有木有?

所以魔王對妹紙的心情才很覆雜,可以說是越靠近,越感受到吸引。如果說在他眼中師太是峭壁上的一朵花,還可以設置重重障礙來阻擋自己越過;那麽妹紙就是近在眼前連個退縮的理由都欠奉,只看你敢不敢伸手,又或者忍不忍得住不伸手。

……

妹紙對魔師木有興趣,甚至一開始還提防了很久,到後來發現魔師危險性木有那麽大,於是決定開始進行自己的計劃。摸下巴,至於妹紙到底想幹嘛,我是不會劇透地……其實魔師筒子厲害的很,要不是他實在不知內情,稍微有點破綻就完全瞞不過他。

☆、陰差陽錯

龐斑的性格非常強勢,似這種具有極強控制欲的人,一旦遇到令他覺得不可控的因素,第一反應便是將其置於自己勢力可及之下,嚴加看管,以便從容下手布置。

他不否認自己對沈之湄頗有好感,也承認她的修為足可與自己比肩,甚至他提出為沈之湄治療傷勢也是出自真心。

但龐斑更大的目的,還是為了自己的“情關”。

當初一個言靜庵令他猝不及防,墮入情網,這三年來,他苦思一法,以求度過情關,並且已經給言靜庵寫信提出了要求,但結果如何,他卻依然沒有多少把握。

但三年後所見的這一個沈之湄,卻讓他起了些別的心思想法。

沈之湄的修為才貌絲毫不遜色於言靜庵,而且確實“道心”更加純澈,相比之下,對於“魔”的吸引力更大。龐斑可以確定,如果他當初先遇到的是沈之湄,那麽言靜庵絕不可能替代,但事實上,他既然先鐘情的是言靜庵,那麽,沈之湄這一著棋如果能利用得好,消除“情關”的影響,成功彌補心靈上這一絲破綻的幾率又多了好幾成。

三年前與言靜庵的那一場愛的角力,已經令龐斑不敢再輕視“情關”,如果說上一次是因為事出意外,那麽這次可以說是有備而來,不但沈之湄已經心有所屬,而他自己心中,也先有了一個言靜庵的影子,消長之下,龐斑有信心以情為筏,渡過此關。

而沈之湄提出的要求,雖然在常人眼中看來代價極高,但在龐斑眼中卻不算什麽,似他這等上接天道的高手,要想成功,必然先立下自己的道,正如他當初在慈航靜齋時,放棄去看劍典記載的“死關”一法。

龐斑眼前仿佛又出現了三年前的情景,一切都是那麽地歷歷在目。

……

言靜庵欺霜賽雪,如羊脂白玉般的纖手,體貼地為他翻開一頁接一頁,那以梵文寫成的《慈航劍典》。

自三日前他踏入靜齋的劍閣,由言靜庵翻開了劍典的後,他便安坐桌旁,沒有說過半句話,又或動過半個指頭,只是目不轉睛地讀著劍典內所記載那些超越了人類智能極限的劍術和心法。

那是武林兩大聖地一切武功心法的源頭,凈念禪宗的禪典只是抄自劍典內十三章的其中十二章,再加以演繹變化而成。

看罷第十二章後,言靜庵忽把劍典闔上,移坐到長桌之側,托著下頷深深凝註著他。

以龐斑的涵養,仍禁不住愕然了好一陣子,才道:“言齋主是否想害苦龐某,正津津有味時,卻偏不讓我續看應是最精彩的第十三章。”

言靜庵嫣然一笑道:“想不到龐兄會有焦灼的情緒,剛才若靜庵出手,不知會否教龐兄栽個大筋鬥呢?”

龐斑搖頭苦笑道:“我總是鬥不過你,快告訴我,是否須龐斑出手強索?”

言靜庵“噗哧”笑道:“龐兄真奇怪,劍典就在你探手可觸之處,何用強來,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吧!”接著幽幽一嘆道:“我真恨不得你能立即翻閱最後一章,那就可一了百了。”

龐斑眼中光芒閃動,註視了她好一會後,眼光才轉回劍典之上,點頭道:“言齋主說得好,劍典上所載法,雖是玄奧無匹,但卻與龐某無緣,不看也罷。”

言靜庵微微一笑,站了起來,移到可眺望後山聽雨亭的窗漏前,背著他平靜地道:“靜庵今趟約魔師來此,本是不安好心,想引魔師看那詳載最後一著的死關法。”

龐斑像早知如此,毫無驚異地道:“不知言齋主是否相信,就在齋主提議讓我閱讀劍典時,龐斑已知齋主此意。”

言靜庵盈盈轉過身來,笑意盎然道:“當然瞞不過龐兄哩!靜庵原沒打算要瞞你,亦不愁你不入局。以龐兄的自負,當不會認為會闖不過死關吧?”

龐斑長長一嘆,站起雄偉的軀體,緩緩來到言靜庵身前三尺許處,俯頭細審她典雅溫柔,惹人憐愛的臉龐,柔聲道:“言齋主為何臨時改變主意,免去龐某殺身之險呢?”

言靜庵花容一黯,低著頭由他身邊往大門走去,輕輕道:“不必再追究了吧,靜庵可不想在這等事上白費唇舌。”

龐斑旋身喝道:“靜庵!”

言靜庵在出口處停了下來,柔聲道:“看在你首次喚我的名字份上,就讓你陪我到聽雨亭,欣賞快在東山升上來的彎月吧!”

……

言靜庵的輕言淺語,似乎還在心湖回蕩,只是此刻已經多了一個道韻天成的沈之湄。

龐斑並不認為沈之湄看得中《慈航劍典》的劍法,半年前那驚天動地的一劍,已經能夠說明任何問題,他亦不認為她會選擇修煉道心種魔大法,事實上,她也根本修習不了,索之無用。

所以,當時龐斑一口答應下來,其實說到底也是慷他人之慨,根本無需付出太多,尤其是他要求沈之湄不可外傳,更是滴水不漏。

縱然沈之湄另有打算,龐斑難道就當真應付不來?

《戰神圖錄》神秘難尋,驚雁宮早已不知去向,鷹緣雖然禪法無邊,卻也未必知曉這東西,只不過,若是沈之湄將來願意與他聯手,倒可一試那據說忘記了一身登峰造極武功的活佛的深淺……

呵,無論如何,他龐斑自是有賺無賠的道理。

……

沈之湄一聲呼哨,一只鐵灰色羽毛的巨大蒼鷹自天邊撲擊而下,卻在堪堪撲上她嬌軀的一剎那,靈巧地打了個回旋,落在帳篷頂上,發出一聲歡喜的嘶鳴。

沈之湄留戀地望了望泥地上用樹枝劃出的幾行字,那是她思來想去許久之後,終於決定留給厲若海的書信。

巨鷹撲騰翅膀,自帳篷上飛下,親熱地蹭著沈之湄,似乎在要她趕緊乘坐上去。

沈之湄輕輕抱住這巨鷹油光水滑的羽翅,嘆息道:“鷹兒啊,其實我怎也應該見他一面,這樣不辭而別,若海回來看見了,一定會惱我……”

巨鷹聽不懂她的說話,但卻明白她似乎不願乘上的心情,頓時急躁地拍拍翅膀,又連續發出幾聲鳴叫。

沈之湄安撫地拍拍巨鷹的腦袋,自言自語道:“十絕關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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