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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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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晴朗的天空,不知怎的,竟有一絲冷風吹過。

自來習慣了冰天雪地的白嵐,今日竟是打了個寒顫。

“哈,真是人不惹紅塵,紅塵自惹人啊!”他無奈嘆了口氣。

閑來無事,白嵐便一如往常的那樣,閉了眼睛,靜靜地感受著周遭的事物。用他自己的話語來說,這叫冥想。

冥想有什麽好處?那名喚漣嫣的女子曾經睜大了眼睛,問著他。

好處麽……那一刻的白嵐,其實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卻仍是裝出了一本正經的樣子,向著那擁有無邊求知欲的少女說道,“這嘛,參透天地的規律,以求達到天人合一之境界。”

那個時候的漣嫣,雖然聽不懂,但也覺著十分厲害的樣子。雖然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懷疑,自己那一本正經的主人,事實上也不太懂。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向著身邊的女子說道,這只是自己的一種習慣,說的通俗一點,就是發呆。

今日的白嵐,又祛除了心內所有的雜念,坐在椅上,冥想了好一陣子。

忽的,他睜開眼睛,向著身側侍奉著的女子輕輕說道,“今日有客來訪,嫣兒,再去準備些茶點吧。”

“諾。”

漣嫣欠身行禮,雖然不知道客人在何方,是什麽樣的背景身份,但自己並未有主人那樣的修為,很多事情,感觸不到也是常理。況且主人的感覺,從來沒有出過差池,主人的吩咐,自己也從來不敢怠慢。

漣嫣欠身,順從下去,慢慢煮著茶葉。

“姑兒山幻王門下,離龍,求見松林仙境之主。”

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漣嫣的身子頓了一頓。這是一個生人,漣嫣心裏念著,是不同於平日裏的訪客,如水若依,風無意之流。

不知怎的,此時此刻漣嫣心裏,對於那個男人的聲音,有了幾分說不上來的熟悉,於是她偷偷的撩開簾子,好奇地打量著今日來人。

白嵐笑了一笑,如同平日會見所有的客人那樣,擡手請他坐下。

松林主人說坐,那離龍當然卻之不恭,慢慢坐下。

白嵐看他坐下,便擡手為他添了一杯茶水,“松林仙境,想來好友也是知道的,到處簡單,也沒有什麽好東西來招待貴客,唯一珍貴難得的,便是我家嫣兒親手泡下的茶水,其味清香,在整個皓連古都,都是少見的。好友慢用。”白嵐擡手請著。

“謝了。”

“不用。”看著他將那杯茶水輕呷一口,白嵐方才開口問道,“你我多年不見,如今好友突然到訪,不知有何要事?”

躲在簾後的漣嫣,擡手輕輕地,將那鏈子拉開了一條縫兒。聽著主人的言辭,不覺掩面笑了開去,心裏念著,好友?難道主人也有這樣的好友麽?漣嫣疑問著,難道主人也只是客套客套,反正在他的心目之中,只要有人前來,那都是好友。然而他的言辭,漣嫣覺著十分好笑,主人,主人他分明就是明知故問!自己無緣無故的出手,將人家打了,現在人家的家屬找上門來,竟然還問人家有何要事,真是裝蒜,裝蒜還裝得一本正經。

漣嫣嗤鼻,不知今日如何來了興趣,便豎起耳朵,再聽他們說些什麽。自己為何要這種行為,事實上漣嫣自己都說不上來,往日裏的她,都不會做出這種行為的。

那來客笑了一聲,“要事談不上,只是想問松林主人求取一物罷了。”

“何物?”

離龍自來直接,也不想再同他繞什麽彎子,徑自開門見山,“說道這樣的一件物品,我且先問主人一件事情吧!皓連古都古來便盛傳,松林主人白嵐,不涉紅塵已有萬年之久,三人成虎,有時候便導致了人們的一種誤解,那便是好友你雖然擁有無邊力量,卻沒有任何立場,只是中立的守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便是。只是前幾日……”離龍說著,手中茶杯輕晃,將那幾只漂浮的茶葉勻了過去,“敢問松林主人一句,到了現在,你的立場若何?”

簾後的漣嫣聽了這話,不由得心中一緊,手中攥著的紗縵也被一寸寸揪緊,看來,我真是沒有想錯,眼前來人,果然是受害人家屬前來興師問罪的。

心裏有些擔憂,卻又轉念一想,主人也不是易舉之輩,自己擔心難免多餘。且看主人他如何應對。

“立場?”只聽白嵐笑道,“我自來便沒有什麽立場,況且,我的身份,也不容許我有什麽立場,若是連我這個守望者都有了立場,那我的母親,白汐殿下所一手創造的這個世界,還有什麽意義?今日你前來,無非有兩件事情,第一件,便是問我既然身為守望者,又為何貿然動手插足皓連古都之事,甚至還傷了神使。第二件,便是那神使中我一劍,命在旦夕,故而幻王令你前來向我求取白乙劍氣的解藥。”

“不愧是松林主人,猜的恰恰好。那你是要給我,我想要的答案嗎?”

離龍擡頭問他。

這個時候,躲在紗幔背後的漣嫣掩了面去,心裏不覺偷偷念著,“哈哈,這馬屁拍的,什麽叫做不愧是松林主人,猜的恰恰好,只要是人,都只知道他今日前來的目的吧!這樣說一句話,著實是給主人留了一定的情面了。”

“第一件事,我只能給你四個字,受人之托。”白嵐喝了一口茶水,輕描淡寫地說道。

“哦?”聽到這個消息,離龍明顯有些詫異,“在這個世界上,能請得動萬年來一直不涉紅塵的松林主人,實在是奇事,想來這個人的身份,一定很不簡單。”離龍頓了一頓,笑道,“肯定不會是水流觴。”

“個人私事罷了。至於第二件事,同樣,我也只能給你四個字,忠人之事。”

“也就是說,松林主人既然答應了別人,了結我那師弟的性命,那就不能輕易將解藥交出了?”離龍擡頭問他。

“聰明。”

“說起來我那師弟也真是不幸,無冤無仇的,就被這樣白白擺了一道。不過既然松林主人如此說,那便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了。”

“怎麽,離龍打算從我的手中強奪麽?”

聽到那話,白嵐笑了,慢慢將茶杯放在了桌上。

“哎呀呀,糟了!”藏在簾後的漣嫣看見了這樣的場景,心裏忙大呼一聲,“啊呀,糟了,他們這是要在松林仙境動手麽?”

情急之下,那穿著紅衣的女子跺了跺腳,忙將手中的托盤端了出去,柔聲道,“公子,主人請用點心。”

“嗯。”

白嵐見她出來,也只好將那點心收下,換上了極為輕松的笑容,“許久不吃嫣兒做的點心,真真懷念。”

漣嫣莞爾一笑,心裏卻是微微念著,不是前幾天剛剛吃過麽?主人你這臺階找的……真是沒有藝術範。

白嵐揮手示意她退下,那女子便欠身而去了,臨走之時,還不忘回眸幾許,眼眸之中,流轉出無盡的擔心。

在看到那紅衣女子的一瞬間,不知怎麽的,離龍心頭竟是湧起一絲莫名的熟悉之感,甚至連體內的鳳凰元魂,都禁不住地 不安顫動了起來。

這是……這個女孩子,究竟是什麽人?

離龍心內疑惑著,隨即額頭上的第三只眼睛打開,看向那離開的紅衣女子。

她……

離龍的眼前,出現了一對火紅的翅膀,那是生長在漣嫣身後的,火紅的翅膀。此種形勢,不覺讓他一陣恍惚。

“不可隨意窺視我的人。”白嵐淡淡拂袖,強行將離龍的第三只眼睛閉合。

然而此時的離龍,甚至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呆呆地楞在那裏,目光緊緊追著那紅衣女子不放。那樣的目光,連白嵐都有些詫異了。

白嵐的眉頭皺了皺,出言提醒道,“不可打我身邊人的主意,這並不是正人君子該有的作為。”

這個時候,離龍方才回過神來,“松林主人誤會了。”

“我誤會什麽?”

離龍拱手,“若是主人不願賜藥,我等也沒有任何話說,只好另尋他法便是。不過,還請主人遵守自己的諾言,不涉紅塵。”

“嗯,這個自然。很多事情,並非我的興趣所在。”

“那便好,那便好。”此時的離龍長舒了一口氣,心裏好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然而輕松過了,眉頭卻是微微皺起,“還有一件事情,乃是個人私事,松林主人博古通今,若是可能,還請為我指點迷津。”

“講吧。”白嵐倒也大方,拂袖說著。

“方才的那名女子……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白嵐聞言楞了一楞,本能的望向漣嫣方才離開的方向,“你指的是嫣兒嗎?哈,”白嵐笑著,“你幾時聽聞松林主人娶妻生子?”

離龍楞了一楞,低頭道,“此事對我非同小可,還請主人明言相告。”

“私生女麽?”白嵐擺手,“離龍想多了,我並非風流之人,也並非對自己的骨肉無感情之人,嫣兒同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她是一千年前,我外出松林仙境,在昔年白鳳族的領地上撿到的。”

聽了這話,離龍明顯有些急切,“那,那名女子,可是一只鳳凰了?”

“你方才不是都看見了嗎?”白嵐望向他,“沒錯,她是一只鳳凰,只是她並非單純的鳳凰,事實上,她應該說……應該說是龍鳳的結合體吧!難道……”白嵐忽的想起了什麽,擡頭看向離龍,卻見他手中的茶盞砰然落地。

“她……她可能是我的女兒……”

“嗯?”

離龍閉了眼睛,連聲音都顫抖起來,“她,她可能真的是我和鳳凰琉月的女兒。”

離龍聲音激動著,將過往的一切,徐徐道出,“當年我誤中水流觴圈套,為珈藍聖殿所俘獲,又被玄鳥以金針封腦,將過往記憶塵封,也曾經糊塗的效命了水流觴一段時間。我離開的時候,琉月已經有了身孕,算算時間,我那未出世的孩兒,若是正常出世,也應當與方才女子出世時間吻合,況且,其還是世間少見的龍鳳之女……可命運弄人,等我將所有一切都想起的時候,琉月已經……已經死去了。”

離龍聲音淒婉,哀哀說著。

聽了這話,白嵐自己也有些激動了,畢竟,能為嫣兒尋到親生父母,那該是一件多麽值得慶賀的事情啊!

但事情沒有確定下來,這個消息,充其量也只能看作是一條線索。

白嵐很快的冷靜了下來,“那,那此事還有其他人知情嗎?”

離龍想了一想,隨即搖頭苦笑著,“琉月身邊的,唯一一個知情人兒朱雀,已經被我不小心殺死了,琉月鐘愛此丫頭,我也不忍心就這樣讓她死了。雖然我已用封靈之術將她元魂封住,助它覆生,但卻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嗯。”聽了此話,白嵐低頭想了一想,“那可真是件遺憾事兒。”

“突然的消息,沒有確定之前, 還是先不要讓那丫頭知道的好,防止那丫頭沖動之下,心性浮躁,做出什麽傻事來。”

“這樣也好。這件事情,我會很快求證,希望結局如我所願。”

離龍皺著眉頭,喝了口茶。只覺心頭沈甸甸的,連口中的香茗,都失去了原本的味道,變成了清水一般,了無生趣。

在這之後的離龍,又同白嵐絮絮叨叨了幾句,多多是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比如說身體可好,住的還習不習慣之類。

離龍望了望天色,見著日頭已經有了西斜的征兆,便匆匆應付了幾句,起身告辭。

白嵐自然也寒暄,心照不宣的配合了他幾句,也不多留,任由那男子離開了。

那男子的背影離開許久,白嵐仍然向著那個方向呆立著。他心裏微微念著,幻王為人正派,這一點已經被皓連古都所公認,因此,其座下的弟子,定然不會是無禮之徒。況且,看著那離龍方才的臉色以及反映,諒他說的也是肺腑之言。

難道,離龍真正是嫣兒的生父不成?

白嵐在空曠的屋子裏踱步,轉來轉去,心裏只覺著一片亂麻,也理不出個什麽頭緒來。

忽的,那重重紗幔被挽起,一襲火紅的身影現出。

“嫣兒?你,你不在裏屋,你怎麽會在這裏?”

白嵐有些無奈,皺眉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那女子面色蒼白著,身子都抖了幾抖,“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

烏黑的頭發遮住了她半片面容,她的聲音很輕很輕,“我都聽到了。”

“聽到什麽?”白嵐做不解狀。

“主人你還是這樣,裝傻裝得毫不含糊。”漣嫣蒼茫笑了笑,她擡頭,兩行淚珠應聲而落。她拿了一方小帕,又輕輕抹去。

“還是瞞不過你。你都聽到了?”

“嗯,”漣嫣點點頭,望向方才那人離開的方向,喃喃說著,“他,他可能真是我的父親呢……”

“那不是好事嗎?找到親生父母這樣的好事,話說你在哭什麽呢?”

“是啊……我在哭什麽呢?”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應該開心才是……”說著,漣嫣擦了擦眼淚,慢慢的,又破涕為笑。

恰恰在這個時候,天邊一陣冷風倏忽刮過,將那松林仙境的風雪都刮得亂舞,沒有任何方向。

“真是麻煩啊……”

白嵐嘆了口氣,“他又來了。”

“誰?”漣嫣轉頭問著。

“還能有誰?”

白嵐無奈說著,側頭向著門外,“好友,這幾千年了,是還沒有玩夠嗎?不喜歡我松林仙境的風雪,直向我說便是,或者發出信函,邀我前往草堂即可,何必如此麻煩呢?”說著,白嵐揮袖,松林仙境的風雪,應聲而止。

“所以說,你布下的令人生厭的風雪,我雖然沒有本事讓它停止,可是我有方法,逼著你親自撤掉它。”

飛雪停止的一刻,伴隨著一陣輕輕腳步,一人手持小扇,一步步前來。當然,在他的身後,還蹦蹦跳跳著,跟隨了一位紮著小辮的女童。

他無所謂地推開房門,掃了一眼屋中人兒。

漣嫣見是他,忙欠身行禮,“風公子安好。”

風無意擡眼,卻看見了她的滿目淚痕,“呦,丫頭,話說你怎麽哭了?”

他有些詫異,然而詫異之餘,臉上卻淡出了幾分若有深意。

他回頭望向白嵐,“白嵐你對她做了什麽?”

“我能做什麽?嫣兒,你先下去,既然是風公子前來,那茶點今兒就不用準備了。”

漣嫣聽得,心裏也道那風公子輕佻無趣,自己並不想見他,便笑了笑,欠身離去了。

“漣嫣姐姐!”身後的桃小意,見著了漣嫣,當然不肯那麽輕易放她離開了,“漣姐姐,跟在主人身邊太無聊了,你同我一起玩吧!”

她哈哈笑著,上前牽了漣嫣的衣角。

這時候的漣嫣,有些為難的看了看白嵐,看到他點頭之後,臉上方才掛上了笑容。她蹲下身子,捏了捏那淘氣女子的臉頰,“姐姐這就帶你去玩兒。”

說完,便領著那女子,快步離開了。

望著她們的身影走遠,風無意便是嘆了一口氣,羨慕道,“你的嫣兒,可真是乖巧伶俐啊……不像我的小意,到了家裏,簡直跟一個小霸王一樣,無法無天了……話說回來,我真命苦……”

“你來這兒,就是為了抱怨嗎?”白嵐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坐。”

等那風無意坐下之後,白嵐方才搖搖頭,微微笑著,“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說吧,又有什麽事情,要我幫忙了?”

“我是這種人嗎?怎麽,茶呢?白嵐,客人坐在這裏很久了,你還不上茶嗎?”風無意的手,在桌子之上敲了幾敲。

“沒有。嫣兒陪著你的小意玩兒去了,沒有人準備茶點。”白嵐笑著。

“哈,那就來點松子吧!你這松林仙境,最多的東西應該就是松子了,摘一點松子款待客人,啊……”風無意舒了一口氣,笑嘻嘻的擡手,想要發功摘一些松子過來。

“那還是用些茶點吧。”白嵐無奈搖頭,拂袖為他添了一杯茶水。

“小氣。”風無意笑著指了指他,仰頭將那茶水一飲而盡了。

飲盡那杯茶水之後,嘴裏還是嘟囔著,“真是小氣,不過是幾顆松子,容得著你這麽小心翼翼嗎?”

喝了茶水,他的手卻還是沒有閑著,在桌子上輕輕磕弄了幾下,桌上便是出現了一碟剝了皮的光溜溜松子。

對於他義正言辭的指證以及不經自己的允許,私摘松林仙境的松子一事,白嵐絲毫不放在心上,只是擺了擺手,正色道,“不和你打諢了,什麽事情,說吧。”

“我是這種人嗎?在你眼中,我是這種罔顧兄弟情義,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嗎?”

“幾千年了,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麽人嗎?”白嵐淡淡說著。

“哎,我今兒就偏不遂了你的意!我沒什麽事情,不過是來看看我的好友,還活著嗎?”

風無意打趣笑著,“聽說前段日子,我的好友白嵐被神使江安打了,聽到這個消息,作為好友的我簡直心急如焚,這不,趕忙前來,將你慰問慰問,可曾受什麽傷。”

“托好友鴻福,死不了。”知道他在調侃自己,白嵐不想多說,硬生生地給那無事之人耍了一個白眼。

“啊……不過你也真是的,說著不涉紅塵,卻沒想到,出起手來比我們這些專門關心紅塵俗世的人還要迅速,好友我還等不及行動,你便是將那神使暴揍了一頓。”

“哼。有問題嗎?有意見嗎?”白嵐徑自又為他添了一杯茶。

“無。”

風無意正色。話說這樣的消息,知道了,他也不過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話說,你到底是做了什麽,漣嫣丫頭怎麽哭了?”

“沒什麽。”

“這話,應該是漣嫣丫頭說才是,好友你這說得早了。”

“你關心這件事情做什麽?”白嵐側目問他。“好友,你對我身邊人的事情,關註的過分了。”

“我的未婚妻子給別人欺負了,我不關心誰來關心?”

風無意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出乎意料的理所當然。

“胡扯!”白嵐拂袖。

“哦?胡扯嗎?你心裏不是一直想著,將她許配給我嗎?”

風無意瞅了他一眼,“我可並沒有說過不接受啊,我若是接受了,那便是我的未婚妻了,到了現在,我還沒有表示,那麽……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白嵐你看不出嗎?我自然是默認了。”

“滿口胡話!”

“不然你有怎樣更好的選擇?水若依嗎?他那個冰人,心裏除了白蓮王後,還容得下誰?或者是……”風無意眼眸流轉,“或者是你自己嗎?”

聽了這話,白嵐皺了皺眉頭,“好友,這話,你就說得過分了,當然,我不會和你計較。”

“孤男寡女,相伴了多年,若是之間沒有些什麽,傳出去還真讓人不信呢。”風無意喃喃打趣著。

“好友!”白嵐放下了茶杯,明顯有些怒氣。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漣嫣丫頭如何哭了?看起來相當傷心的樣子。”這個時候,風無意方才蹙眉問起,較之於方才的神情,現在的樣子,明顯嚴肅,也正經多了。

看著他換上了以往的樣子,白嵐這才嘆了一口氣,“她……她可能找到她的生父了。”

“是那離龍和鳳凰麽?”

聽到那樣的話,風無意一點也沒有詫異,徑自一語道破。

“你,好友你知曉?”

這次,他那鎮靜的神色,倒換上白嵐奇怪了。

“奇怪嗎?這是常理,鳳凰一族滅亡多少年了?這天地間的真龍還會有誰?前段時間,幻王弟子琉月的身份明朗,她是這世間最後存在的鳳凰了,而離龍又是少見的真龍,漣嫣丫頭龍鳳合體的,除了是他們的骨肉,她的親生父母,還會有誰?連這個也沒有看出來嗎?我的好友白嵐,你的頭腦啊,真是越來越不好使了。”

聽了他這樣的分析,白嵐低頭沈思了幾番,“我也曾這樣想過,可是終歸缺乏有力的證據。”

“你要有力的證據?簡單,滴血認親。”

他對答如流,甚至是沒有一絲猶豫,迅速地將這個答案說了出來。

“也對,血脈,確實是逃脫不了的存在,我竟一時激動,沒有想到這個法子。”

“不用再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了……”

風無意嗤笑了一聲,“此事包在我身上,你安心便是,我恰恰也是該去看看那江安好友的時候了,順道幫你討了離龍的血,三日之內,送到松林仙境來便是。”

聽了這話,白嵐楞了一楞,“好友幾時,有這麽好心?”

“你現在才發現嗎?哈。以後的你,慢慢會發現,我真的是越來越好心了。”

說完了這麽一句,風無意再不和他多說什麽,甚至連一句告辭也未說出口,徑自轉身離去了。

“好友還是這個樣子,竟一點都沒變呢。”

白嵐笑著看向他那飄然的背影,心裏念一句,自己還真是拿這樣子的朋友沒辦法呢!雖是嘴上不饒人,除了好色一點之外,為人處世,還是相當不錯的。

一句話說了,白嵐也無奈轉頭。

卻說那風無意,瀟瀟灑灑走了一段路程之後,竟是覺著自己此時耳根清凈,走著走著,有些不習慣。等到意識到是哪一點出了差錯之後,方才大驚失色,原來自己將侍女桃小意忘記了。

想不到,沒了那女子在身旁唧唧歪歪,風無意竟是如此的不習慣。

“我可真是個受虐狂。”他嘴裏咕噥著。

那丫頭知道自己將她忘記了,定然又是一陣大吵大鬧,不將自己吃了才怪!

風無意打算回頭再去尋她時,心念卻是退了一步,還是算了,出門辦事帶著一個蹦蹦跳跳的小丫頭,著實費力,再說了,放在松林仙境,麻煩那神之子白嵐照看著,也算是安全。

心內這樣想著,風無意便是沒有回轉,徑自轉身離開了。

且說那日,經過了多時的輾轉,樓瀟瀟終於明白了一切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件事情,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大的打擊。足足擊得那女子,在榻上躺了五天之久,方才有精力下榻。

雖然是曾經有過懷疑,可她當然想不到,折磨了自己這麽久,讓自己又愛又恨的那個人,竟是那樣的一種存在。最後出現的真相,也是那樣的不堪。

自己錯了麽?

此時呆坐在房中的樓瀟瀟無語。

他終是死了。

當自己的腦海之中,閃過這個念頭之時,樓瀟瀟心裏便是一陣絞痛,眼淚也是瞬間而下。

而此時的樓瀟瀟,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

該笑?如今的自己,終於知道了,當年傷害自己的,不是那個人。他到死都是愛她的,到死都是想要看著自己平安,到死都要保護自己,即便是最終他們沒有相守。

想笑,卻是始終控制不了蜿蜒而下的淚水。

擁有著這樣一個疼愛自己的夫君,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一件貼心的事兒,樓瀟瀟應該感到幸運,甚至說是幸福。

可他……還是死了。

到死,自己都沒能陪伴在他的身邊,也沒能見上他一面……

此刻,在藍亭裏茫然呆坐的樓瀟瀟,不知自己該露出一種什麽樣的神情。

好似什麽都空了……

這個世界上,真正正正,就只留下她一個人了。

時光匆匆,轉眼便是三日之後。

這一日,如同一個烙印,深深的烙在魔族眾多族人的內心之中。

魔王墨溯祈,臨死之前開口冊封的,那消失了數十年的魔族王後——樓瀟瀟回來了。

此時正是金秋十月。

那漫長的古道兩側,綻放著樹樹楓紅,如血哀艷。往日裏聒噪的鳥兒,今日不知為何,全數斂了聲息,躲在林間不肯探頭。

樓瀟瀟一身白紗,懷裏抱著一把淺紫色的琵琶,一步一步,將腳下的片片楓紅踩成碎片。

她佇立在魔族大門之前,眼神淒涼著,楞了很久。

“我終於回來了麽?”她口中喃喃念著,然後一只手,推開魔宮的大門。

這次的魔族王宮之內的景色,同她上次前來所看見的一片詭異,大有不同。她擡眼,看見了秋菊如煙,看見了流水潺潺,看見了無數的亭臺樓閣,在那浮動的流水之上,甚至還有幾只野鴨,撥了清波,滿目悠閑。

這才是真正的魔族啊……

一片欣欣向榮。

樓瀟瀟笑了,素手起弦,將那名為千面的琵琶撥了幾撥。

她擡頭,試圖尋找那曾經絢爛的一樹櫻花,她極目望去,四方皆是紅磚碧瓦,皆是富麗堂皇的宮墻,甚至是亭臺樓閣,卻……卻再也看不見那曾經的一樹絢爛。

枯萎了麽?或者是,被人砍掉了?

樓瀟瀟閉上眼,兩行清淚轉瞬滴出。

溯祈啊……

到底哪一個才是你?

蒼白的唇間,慢慢念出了這樣的言語。

悔恨麽?

如今的自己,還有什麽可悔恨的?

墨溯祈他自己,不也是希望樓瀟瀟能夠一生活在夢境之中,不知道自己的死訊,不知道事情原本的模樣,只是靜靜在自己的想象中活著,直到……直到遇見了下一個能夠讓她傾心的男子。

“我又違背了你的意思呢……”

樓瀟瀟手中的琵琶響了幾響,發出了幾聲叮叮咚咚,好似泉水玲玲作響。

她原本是彈琵琶的能手,可是到了現在,雙手顫抖著,竟是連一個音調都調不出來。

“你是,你是誰?為何擅闖魔宮?”

樓瀟瀟轉過身來,看見了一隊侍衛,那些侍衛好似是新來的,並不認識她。看見了這樣的不速之客,語氣自然是不怎麽友好。

“我……我不是擅闖……”

樓瀟瀟開口,還想說出些什麽,便見從隊伍的後面走出一個滿面風霜的持刀男人,他看見了樓瀟瀟,也許是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引起了他的註意,又抑或是她手中的紫色琵琶。

那男人慌忙跪倒,“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金安……”

說著,他轉身幾個巴掌拍在了那些呆楞著的侍衛頭上,罵罵咧咧著,“養著你們這些狗腿子,不知道是幹什麽吃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見了太後娘娘,還不趕快跪下,跪下!”

“太後娘娘?”聽了他的話,眾人心裏不覺一陣心驚,慌忙給跪著了。心裏卻是念著,太後娘娘?哪門子的太後,魔王的結發妻子韓依雲,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年了,這什麽時候,又冒出一個太後娘娘。

但頭兒這麽說,他肯定是不會眼花,這麽說肯定有頭兒的道理。

眾人心裏這樣想著,忙面色慘白的跪著,撲騰撲騰磕了幾個響頭,“太後娘娘金安,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太後娘娘大駕來此,唐突了太後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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