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約Macklin談談。”路楠扭頭望著陳驍， 說出自己的想法，“不是今天下午這樣作為見你老朋友的私下交流。而是想問問他有沒有意向做源川海外市場部在米國的顧問。”

陳驍頗為詫異：“我以為你會因為剛才那個姓宋的說起令揚的事而對Macklin有意見。”

畢竟這件事Macklin肯定知道，下午卻沒有提醒自己和路楠。

“開什麽玩笑。他們這一行， 時間和信息等同於金錢， 我們今天下午能聽他就米西快消品市場做了長達半小時的行情分析，已經是多少行業內的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了。你認識Macklin那麽久， 比我更清楚他是什麽樣的人。”

陳驍果然笑了起來，讚許地說：“你倒是知道得不少，Macklin按小時收費確實不低。路總打算聘請他，真是好魄力。”

路楠一點也不兇地瞟了他一眼：“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等我們出了錢， Macklin就應該履行義務對我們知無不言了。”

思及此，她點了點陳驍的胳膊：“今天包小， 我沒帶電腦， 你的平板借我用一用。”

陳驍坐在那兒不為所動：“工作明天再做， 它又不會跑。現在，我們還是說說這個吧。”

他晃了晃手裏的名片：“這，就是你把我私人身份擡出來想要起到的效果？”

路楠略有些理虧：“我當時就是順口一說，沒想那麽多。”

陳驍把名片捏成一團丟到腳邊：“順口？”

你覺得我會信？

“好吧， 我是故意的， 故意給他們暗示。”路楠壓根不關心名片的宿命，她的心虛就只有三秒鐘而已， 不會更多了。

“楠楠。”陳驍無奈地說， “你明知道，越是這麽說，今晚中集那三個人越是會想歪。他們會覺得， 你能坐上現在這個位置， 靠的是……”靠的是和我之間的男女關系。

後面幾個字， 陳驍完全無法說出口。

他忍了三年不敢采取任何行動、不敢表白，想到其他人會對楠楠有這樣的誤解就氣得不行——但是，此刻是她主動誤導別人的。

使得陳驍一肚子的氣根本無處發。

路楠捏了捏陳驍的手：“只有這樣，他們才會對我掉以輕心啊。到時候取得了中集竄貨的證據，我真真假假地發一通火，順理成章地結束同他們的合作。蔣總之前對我的脾性一無所知，宋總同我多年不見，我與三年前相比行事更強勢一些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們忖度我的性格，雖然會覺得可惜，但是也不會強行挽留這段合作關系了。”

包括她今晚上鋒芒畢露的言辭，都在給中集的人營造她本人在處理公司重大事物的時候，還有些意氣用事的假象。

“但是疑似以在國外銷售白酒達到洗錢目的這個‘雷’，還是早點引爆了為好，免得金額漸多，引起太大的輿論關註。”路楠十分善良地說，“既然中集出口的不止源川酒，那麽源川混在其他品牌中間，也不算太打眼，而且屆時我們已經終止合作了，摘得幹幹凈凈。”

陳驍嘆了一口氣，反握住路楠的手：“只此一次。而且，舉報的事讓我來。”

“嗯。”這是細枝末節，陳驍願意去就讓他去吧。

兩人這就算達成共識了。

路楠把頭枕在陳驍肩膀，戳了戳他的胸肌：“平板給我，不是工作，我想玩保衛蘿蔔。”

“車內玩對視力不好。”陳驍拒絕。

路楠挑眉：嗷喲？不啃一啃他，他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

抵達酒店的時候，翟助理將隔音板降下，只見後排兩位boss隔著一尺半的距離，各自看著窗外，連眼神接觸都沒有，更罔論交談了。

李清有些擔心：陳總和路總現在誰也不搭理誰，也不知道剛才他們倆談的怎麽樣了。難道有分歧？唉，陳總畢竟是董事長兒子，路總對他也這麽強勢，真叫人擔心哪。

她的擔心實在是有些多餘，因為酒店門童替後排打開車門之後，陳總剛下車就十分自然地轉身，為路總擋了擋車沿免得路總碰到。

翟助理看了李清一眼：我說吧，沒什麽大事的。

李清將信將疑。

而後，他們想要各自攙扶自家boss回房間，路楠對李清說：“我晚上沒喝多少，不必照顧我，你去休息吧。”

陳驍喝的稍微多一些，不過沒有喝混酒，所以也一點都不妨礙：“你也去休息吧。”

當電梯只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路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敢保證，剛才李清看了你好幾眼，她肯定以為我們在後排爭執。”

陳驍摸了摸自己依舊發燙的耳朵：“……嗯，激烈爭執。”

他們在各自房門口互道晚安，路楠回到房間，把手包放下才想起來，自己剛才收到的那張私人名片已經被捏成廢紙了，陳驍下車的時候還不忘把它從腳邊撿起來，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好麽，看不起誰的速記能力呢？】

盡管十一位號碼依舊記憶深刻，不過她也沒有打算急吼吼地去聯系姓蔣的，只是把對方電話存進通訊錄以備不時之需。

……

次日陳驍和路楠再去中集的展示門店，那邊的布置比昨天又更順眼了一些，源川和諧酒重新回到C位，宣傳海報也換成第三季度的了，足可以證明，這位經銷商確實沒有終止合作的意思。

今日蔣總和宋總都不在門店，不過小蘇在。

小蘇抱歉地說他們公司兩位領導臨時有事，得晚點過來。

“沒關系，我們也是順路轉轉，如果今天碰不上，回國再約也是一樣的。”路楠毫不在意地說。

【不就是擺譜麽，我打賭，我和陳驍如果說要走，半小時之內，姓宋的就會出現。】

以前小蘇就覺得很難猜中路楠心裏在想什麽，現在更覺得對方除了脾氣見長、喜怒更是難以琢磨。

不過她想：路楠身上的假清高倒是不見了。

“陳總，我和路總昨天都沒能好好聊聊，不知道您是否能行個方便？”小蘇笑著詢問。

陳驍看了路楠一眼：“你們聊。”說著，就起身出了會客室的小隔間。

路楠不覺得自己和小蘇有多麽深厚的同窗情誼，即便有幾分，也早在‘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之下消散了。

小蘇給路楠倒了一杯茶，輕聲說：“路楠，我真羨慕你。”

路楠覺得這句話可太耳熟了。

大概所有過得不如意的人都會以這句為開場白吧。

可是說這些話的人從來都不願意深思，路楠本人到底有多努力。

路楠客套地說：“你現在也不錯啊。”

“宋總是我的伯樂，我這幾年跟著他學到很多。”小蘇坦然地笑笑，“你家境好，實習的時候就不是靠實習工資過日子的，不論是租房還是吃飯、買衣服，我和你的消費水平不在一個層次，你自然看不上宋總的招攬。”

路楠垂眼：又是一個你窮你有理的人。

她當然不會和小蘇爭辯，說什麽“我當時也考慮你的經濟情況。一起吃飯的時候選擇aa的館子都是三五十元能夠吃一頓的”，因為這些細枝末節都不重要——永遠不要試圖去叫醒裝睡的人，他們只會記得他們想記得的。

小蘇打了感情牌，但是又不純粹，其中夾雜了難以克制的酸。

路楠只是適當露出幾次笑容，帶著符合人設的驕矜神色。

“那麽，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小蘇大概是也編不下去了，結束談話，沖著路楠伸手。

路楠矜持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心，我會安排對接人員聯系你。”言下之意，你和我不是一個level的。

哦，對了，她在瑪萊飛獅城的時候，直接在航班上重新定了一只手表，原先那個收起來了，現在手腕上是一支並不低調的玫紅色真皮表帶、玫瑰金表盤的鑲鉆手表，不貴，折人民幣十七八萬而已。

小蘇的眼神在路楠的手腕轉了一圈，勉強地笑了笑。

“你們敘舊完了？”陳驍對路楠說，“既然宋總不在，那我們就先走吧。”

路楠乖巧地應聲拿包。

出門之後，陳驍笑著說：“路總，您還加演一場呢？”

路楠站在車門邊等陳驍開門：“我不表現得跋扈一點，都對不起他們的猜想。”

不一會兒，宋總致歉的電話果然打到路楠的手機上了，路楠搪塞了幾句，掛斷電話。

他們接下來還忙得很，誰有空去關註註定要被砍掉的合作對象？

下午再約Macklin，陳驍坐在旁邊什麽話都不說了，讓女朋友和繼父之間進行商務談判，最終，女朋友給繼父一個相當不錯的顧問費，同樣地，需要他提供的服務也是深層次、多方面的。

“合作愉快。”路楠開心地與對方握手。

陳驍路楠一行人最終在米國呆了四天，之後按照既定行程去往其他國家。

此時，路楠正式和家人分道揚鑣。

臨別的時候，路楠對老弟說：“你去高中報道我就不送你了，塞你大紅包估計也會被老媽‘保管’，那就給你五百，平時留著零花吧。”

路楊乖巧感謝老姐。

黃女士猶猶豫豫地想說什麽，估計還是覺得那天小雨傘教育已經夠到位了，最後只叮囑：“工作應酬的時候少喝點酒，傷身體。”

“我知道啦。你們好好玩。”路楠抱了抱阿婆，抱了抱老弟，在黃女士故作不在意的目光中抱了抱親媽。

……

其他國家的經銷商配合度高，倒是沒有米國這種狗屁倒竈的事情，源川一行人的拜訪很順利。

期間，大概是蔣總沒有等到路楠打電話給他，於是通過宋總，來添加路楠的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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