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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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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孔先生高見啊。”

老掌櫃的 嘆了一口氣,卻也是叫孔笙松了一口氣,總算是不再打他的主意了,兩人各自除去一塊心病,這酒越喝越順暢,孔笙與老掌櫃的又喝了一壺酒後,方才拎著幾兩包好的肘子出門,臨了臨了的回身沖著秋卉擠了擠眉眼。

私塾之中,白九蓮一手將算盤放下,推開門在園子裏邊四處走了走,此刻正值中午,那些個猴孩子們下了課便一個兩個的往食堂跑去,身後時不時的跟著幾個勸說輕挪緩步走未果而跑得氣喘籲籲的教書先生。

“許先生。”

幾個教書先生看見白九蓮過來,便是停下腳步了,雖然說早已知曉白九蓮的真名,但許先生來許先生去的叫習慣了便也就改不過來了,見著她那一身寬松的青衣上邊滿是褶子,心下幾位先生都有幾分汗顏,不知曉這位白姑娘究竟是哪一點好,叫那位曾經看上去目不染塵如今卻成了妻奴的溫文公子看上了,眼一瞎,將這姑娘給娶回家了。

“嗯。”

白九蓮點點頭,問了這幾個教書先生近日這群猴孩子們的讀書的進展,聽著還算是可以,便再三叮囑著要按照她們的興趣而來,除了基礎知識,旁的不可強求,她說的頭頭是道的,雖然是令那些夫子心悅誠服,可轉念一想這是個女流之輩,這些夫子面上便是掛不住了,只不停的在心中腹誹道:“旁的女子要成親,靠的是名聲,靠的是美貌,靠的是才華,靠的是地位,您呢之所以能夠嫁得出去,主要還是靠孔先生瞎啊。”

白九蓮自是不知曉這幾位教書先生在心底裏都在腹誹些什麽了,與他們說完話之後便轉身去了食堂打飯,估摸著孔笙今日應當是不會回來用午膳了,便自個兒帶著虎娃坐在角落裏頭。

“虎娃,今天孔先生有沒有跟你說些奇怪的話啊?”

白九蓮思量著孔笙今日進門之時鬼鬼祟祟的看她的模樣,便覺得奇怪。

“沒有啊,孔先生今兒很正常來著,上午去了生藥鋪給人看病,完事就直接回來了。”

虎娃眨了眨眼,扒了一口飯到嘴巴裏去。

“我總感覺他今天怪怪的,防賊似得在屋子裏看啊看啊看的。”

白九蓮喃喃著,見著虎娃朝她看來,便摸了摸他的頭繼續用膳,等孔笙回到私塾之時,白九蓮與虎娃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白九蓮拍了拍虎娃的頭,虎娃看了一眼頗有些郁卒的孔笙一眼,甚是識趣的道一聲他要回教室溫習四書了,拔腿便跑了。

“嘿,這小子還真是越來越識趣了。”

不枉我給他買了那麽多冰糖葫蘆串。

孔笙心中感嘆了兩句之後,拎著肘子走到白九蓮面前,他身上的酒味叫白九蓮忍不住掩住了自個兒的鼻子,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白九蓮卻是開始討厭起酒味了,孔笙站在白九蓮邊上,看著白九蓮的舉措,目中忽然間便覺得好像是有哪裏不大對。

“想必是收了你許多的好處吧?”

白九蓮看著虎娃一溜煙就跑沒影了的身影,忍不住傷心自個兒識人不明了,可畢竟也是看著長大的,白九蓮眼波橫轉,瞪了孔笙一眼。

“哪裏哪裏,我這點微薄的盈利不都是上交給夫人了嗎?”

孔笙看著白九蓮面前早已空缺的飯盒,忙不疊的幫白九蓮端走,同時甚是狗腿的說道。

原本的才子佳人,如今的婦唱夫隨,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可是真正被改變的,都是些什麽呢?

“虎娃就是嘴饞,他稀罕的那些小零嘴能值幾個錢?”

白九蓮撇撇嘴,雖然早已非年少,但是這些年來,人卻是越發的嬌憨起來了。

“是不值幾個錢,夫人說的對,以後我得嚴加管教於虎娃那小子,叫他有點志向點,別一直看著那麽幾文錢的小零嘴,要往高處看巴拉巴拉……”

孔笙一路摻著自個兒家小主母,一路狗腿的巴結著白九蓮回屋,這樣的行徑雖則是被沿途的學生與夫子看見了都為之不屑於顧,可旁人誰知曉他這一段艱難的追妻路究竟是有多煎熬。

跨過千山萬水,穿過重重險阻,碰觸又失落,得到又消弭,反反覆覆,精神疲憊。

多少次只是將她當作是尋常女子來看,多少次是從失望之中尋到的那麽一線光芒。

旁人的不屑於顧,總好過那些愛而不得的無數時光。

仿佛是為她而生的一生,就此如同乞丐一般餓死在她身邊的不遠處。

這樣的難堪,非是親身所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得這個道理的。

孔笙沈著眼瞼,護送著白九蓮回屋子,實則白九蓮一點回屋子的想法都沒有,畢竟她在屋子裏邊坐了大半天了,如今只想出門走走,與孔笙商量了兩句,孔笙回屋放下肘子便與白九蓮兩人一起閑適的在大街上邊漫步。

街上人來人往,雖然說是沒有番華城和上京熱鬧,但到底也與魯城這般的城鄉接合城市差不多熱鬧了,來往之間的行人看見了白九蓮與孔笙走在街上,要麽是點頭微笑、要麽是喊名字,不認識的也會扭頭看一眼,畢竟只一人已是不可多得,一出現還是一對伉儷,難免便會引起旁人的關註了。

“夫人這是要去哪裏啊?”

“我想去看看鎮口那棵大槐樹樹根。”

白九蓮開口說道,現在回想起她才來瑯琊鎮居住的時候,傻的可以一般,居然會想到在性屬陰的槐樹下邊說書,況且那棵大槐樹上邊還曾吊死過人,只是當時並不知道這些傳言,什麽都不知道,反而是大著膽子大半夜的坐在那樹下說書了。

“那棵大槐樹看上去有些歷史了,可惜的是卻是被天雷給劈了。”

大槐樹被天雷劈斷的那一日孔笙也是在的,自也是親自去看過,確實不是人為弄斷的,是以孔笙每每一想起有這麽一回事來,便喟嘆不語,直到很久之前,白九蓮終於是忍不住了,揪著這家夥的耳朵問了個清楚,才見這位面色祥和實則內裏從來都不祥和的神醫一罷袖,臨風而立,頗有幾分子在川上的模樣,開口說道:“天道無常。”

他說出來的話雖然白九蓮聽的不是那麽懂,但到底是知曉孔笙從來不是個什麽會悲天憫人的性格的人,是以便也不與他計較這些,問過便也就罷了。

“不知道夫人怎麽想起來來看那棵樹的樹根了?”

孔笙追問道,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樹根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被挖走,此刻原來生長槐樹的地方,早已成了一塊與周遭土地俱是一樣的土地。

“想著從前剛開始糊口的時候的舉措,有幾分傻氣。”

白九蓮開口說道,嘴角帶著笑意,那會兒她身上的錢不多,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若非是孔笙時時接濟,事事出力,幫忙付房錢,還從來不生氣揍她,白九蓮很想問一句,這麽多年來,此心不移究竟是靠的是什麽樣的愛意和堅持?

但白九蓮不敢問,她想知道為什麽,更怕面對無情的真相,更怕是一個人來回往覆的走著。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會是你的終點是不是?

“乖……”

孔笙自是不知曉白九蓮的心裏活動的,此刻見著她自成婚以來,目色裏邊難得的有那麽一絲溫柔到乃至委屈的神情,忍不住擡著自個兒節骨分明的手去摸了摸白九蓮柔順的黑發。

她一向是不將發髻梳好,這是他與她生活了許久才知道的事情——不是不願意梳好,而是白九蓮束發的技術渣的一匹,偏生子虛皇朝的姑娘們出嫁之後長發都要梳成指定的模樣,是以每次梳發,白九蓮都費盡了功夫。

孔笙摸了摸白九蓮的頭,將她插在發間用來固定長發的那枚雕木蘭的銀發簪給拔了下來,用五指為她梳理長發。

“這……”

白九蓮剛想講一句這於理不合,便見著孔笙忽然間將她抱住,整個人身子不由自主的朝著孔笙撞過去,一下子撞進了他的懷裏,兩人離得極其的近,呼吸縈繞在彼此的皮膚之上,唇齒近在眼前。

一時之間,空氣裏邊的有些東西就變了,變得潮濕,纏綿,也多了那麽幾分叫人臉紅發燒的魔力,行人紛紛掩袖,口中嘟囔著於理不合、有傷風化,可還是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揭過自個兒高舉著擋住了眉眼的袖子偷偷的看著,直到二人拉開了距離,原本便一直立在他們附近的男青年們忍不住幹咳了一聲,拂袖走了。

“一對伉儷情深,說不得魯城西城廢墟之中發現的那一對屍骨說不得年輕之時也是如此相愛的。”

人群之中似乎是有人走過,發出一聲淡淡的嘆息來,白九蓮聽著那話裏的意思依稀裏是有那麽幾分耳熟的,是以便拉住了那個異鄉人。

“這位大哥,你也聽說了魯城的事情?”

白九蓮甚是迫切的問道,抓著那方才說話的人的肩膀問道,絲毫沒有看到她身後的孔笙目光一直盯著白九蓮抓著那人的手看著,一聲不吭的模樣偏生是叫人覺得他甚是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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