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沒好氣的說道，順便送了紅袖一個白眼，見著紅袖一臉委屈的點了點頭，心中不由的有幾分好笑，青衣是三皇子府中養的隨侍，這樣的隨侍原本是有三個的——青衣、白衣、紫衣，自紫衣下嫁與子虛皇朝的葉大都督之後，白衣便不知所蹤，雖則傳聞之中經常聽聞了哪個白衣下課拯救了什麽孤兒寡母，解放了哪座山寨，但添香始終不大相信那位曾經做殺手的白衣轉行也要轉的這般極端，是以她一直堅信著這位白衣是死於仇家之手，曾經的三皇子府“三原色”如今已經只剩下青衣一人還陪在三皇子邊上了，況且青衣一直是個好說話的人，因著臉上長了個娃娃一般的小圓臉，是以三皇子府中的眾多婢女、美姬們都是激起了一拿青衣取樂的。

雖則這叫一向以三皇子的殺手為自居的青衣感到頹廢至極，你們不關心我的能力，卻都關註著我的外貌，我不是個靠臉吃飯的人啊！每每思及此，青衣便有幾分默默垂淚之感。

“是今日正好是那人一月一次的放風的日子來著，誰知道恰巧便叫咱們姑娘碰上了。”

紅袖有些撇撇嘴，從櫥櫃之中翻出幾碟子煮熟的風幹臘肉往自己嘴裏塞，於紅袖而言，知曦委實不是個好主人，從來不曉得賞賜給跟在自個兒身邊的丫鬟吃東西，今兒跟了知曦一天了，這姑娘倒好，吃飯之時都不知曉賞賜一點與她。

“你啊！”添香點了點那提及知曦面上便有幾分不快的紅袖，有幾分無奈，紅袖與她從小一起長大，拋卻那一母同胞的雙胞胎來說，這二十多年的相處，也足以叫添香看清一個人了，紅袖與她不大一樣，是個跳脫性子，喜好吃喝，偏生她不愛這些，也不夠外向，只是做什麽事情都努力去做，並不一定要想紅袖這般，一定要告訴全世界她去做這事了一般，也不像紅袖這般，為了口腹之欲如此計較。

“碰上了是碰上了，怎麽碰上的你自個兒心中有數。”

紅袖有許多小聰明，她這樣的小聰明在他的眼前也施展過幾次，關於知曦是如何發現藏書樓之中藏了一個大活人的事情，全權是要經過細細的揣摩的啊，況且那位中年人已是在藏書樓之中關了好久了，為何直到這一刻才被人發現，他在一個人的寂寂的黑夜之中生活著，這藏書樓之中每日皆有人在走動，但從未被人發現過，知曦一去便看見了，可想而知這並非是意外。

若是意外，這便也太恐怖了，這三皇子府中，除了玉半山本人之外，添香不知道除了紅袖之外，還有誰能夠誘導著外人一步一步的走近那個被囚的中年人。

“哎呀你真的是。”醜惡的謊言就這樣被添香揭開，紅袖有些難堪的說道，同時手中便沒有停過講煮熟的風幹臘肉王自個兒嘴裏塞，叫添香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感覺自個兒已是被紅袖的吃相所吸引，叫她的腹中也有幾分饑餓了。

知曦回來之時已經很晚了，是被三皇子抱著回來的，給放到地上之後知曦走路便有些歪歪扭扭的，叫打發了紅袖去睡覺的添香看了，忍不住捂著嘴唇直笑，笑完之後又去給知曦打水洗漱。

烏有皇朝是個水源稀缺的皇朝，若是哪家有口幹凈清澈的泉水，便能夠得到大家的尊敬，而在烏有皇朝，要想泡個熱水澡，除非你是家裏邊稍微富庶一點亦或者是在大澡堂子裏邊，不然的話，估計也沒幾個人真的會浪費一大堆柴火燒了一大鍋子水，竟然不是用來喝的，這叫人多沒什麽幹勁啊。

“別以為你打什麽註意我不知道，我只是看破不戳破而已。”

紅袖閉了閉眼，有些不敢看此刻的添香的容顏，與添香擦肩而過，消逝在房間之中。

“勞煩添香姐姐了。”

知曦躺在玉半山的懷中，細聲說道，她仿佛是受到了什麽重創，但實則，這只是不適當的歡愛引起的罷了。添香垂著眼瞼，下去為知曦燒了熱水，而她掩上門扉的屋子裏邊，很快便又響起了口申口今聲。

紅袖在想什麽？她與紅袖侍奉在玉半山身邊那麽多年，紅袖打的是什麽主意，添香能不知道嗎？

這世間的極致所求，不過是一個愛著自個兒的男人而已，而此刻在與知曦又欠好的男子，心中早已沒有了半分紅袖的位置了，為此，添香只覺得自個兒的心頭一同，舉著酒杯朝著東方敬下一杯烈酒。

紫衣生前最愛喝的便是烈酒，但自散功之後，她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住那樣的火燒一般的烈酒的味道了，添香守著小廚房之中的火，以燒開鍋中時常溫著的溫開水，這叫她有種深夜瞞著主人去殺豬的即視感，即使洗澡水不用燒的那麽燙，但紫衣挺著隔壁的房間裏邊裏的口申口今聲，她便知道，她還不該出現在那裏。

知曦與玉半山和好了，甚至有那麽幾分順著火燒的勢頭越攀越高的感覺，被寵幸了幾個月依舊是恩愛不減，不多久，玉半山便上書給了皇帝請求將知曦封為皇子妃了，當然了，這是後話。

自知曦在藏書樓之中遇見了那個性情暴躁的中年人之後，知曦有好些日子不敢再去藏書樓尋些書來解悶，她掙紮了很久，這個天盲但是能夠將她認成自個兒的主人的中年人，還很是親昵的叫她的主人叫作“紫衣丫頭”。

紫衣是個何等高傲的人，這四個字，實則便是玉半山也不曾這樣叫過的，是以這個人，一定曾是一個與紫衣甚是親密的好友亦或者是長輩，雖則玉半山已經與知曦說過了，紫衣只是他打江南路過之時隨後救下的女孩兒而已，那時的紫衣，已是無親無故了。

玉半山的話雖然已經講到這個地步了，但知曦是打內心裏邊想要再見見那位一直被鎖在藏書樓的不知名的中年男子的，據知曦所知，那位被鎖在藏書樓的不知名的中年男子被鎖在這藏書樓已是很久了，在這府中除卻三皇子玉半山、祝管家、添香與紅袖，知曦是第五個知道原來三皇子府中還有這樣的存在的人，她不知道自個兒是不是該感到榮幸，時隔半個月，知曦想法子甩了跟在自個兒身邊的有幾分賴皮的紅袖，再次來到藏書樓之中，按照記憶之中的路線走到了那一排書架之前，此時沒有下雨，天外陽光明媚，知曦看見了那個人，坐在書架邊上，衣裳似乎是比上次見面更臟更破了，腿腳之上的兩根鐵索勒著他的腳背發紅，看著便叫人心疼。

然而這樣的心疼，斷然是不會出現在玉半山的臉上的。

想到這裏，知曦沈下了自個兒濃密的睫毛。

“丫頭，既然來了，何必要離得那麽遠呢？”

知曦看得真切，這位中年男子分明是閉著眼睛的，她睜大了眼，左右望了望，都俱是無人，才確定這位中年男子叫的是她而非是旁人。

“前輩，您是在叫我嗎？”

“難道這裏還有旁人嗎？”

那中年人調笑道，如此似乎又不似當日那位一提到烏有皇朝的皇帝還健在朝中的時候的怒氣與怨氣。

此刻他收斂了氣息，若非是他滿目狼狽，滿目瘡痍，知曦都要以為這人就坐在明堂之上，叫人蓬蓽生輝。

“前輩好，小女子知曦，想知道關於自已夫人的事情。”

那中年人的調笑卻是叫知曦擔子大了一些，走近了這書架邊上的空地裏邊，但到底沒有再邁入那中年人腳上的鐵索附近，叫他再無法對她是些暴力了。

“你這小姑娘，想問紫衣丫頭的事情，卻不走近一點聽我說。”

那中年人有些無奈的 搖了搖頭，也不再逼迫知曦了，他常年一人獨處，寂寞到他幾乎塊忘了舌頭是如何的發出聲音的了，他現在只想找個可以聽他講話的人罷了，有些事情，憋在心中太久，再不將一些話語說出來，他只覺得他會瘋掉。

“還請恕罪。”

知曦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個兒的後腦勺，開口說道，盤腿坐在書桌邊上，也不管這位中年人到底會不會與他講些什麽，她從這位中年人朦朦朧朧的眼中，看到了傾訴的谷欠望。

“既然你已經報了名字，我也報個名字吧。”那位中年人開口說道，“雖然看不清你究竟長什麽模樣，但你的行為裏邊，有幾分那位曾經經常來尋我喝酒的人的風采。”

“可惜我的酒量並不好，不過我倒是給你帶了兩小壺子葡萄酒，應該夠你很久了。”

“聞著這味道，可是三十年的陳釀？我可是好久都沒有喝過這樣好的酒了！”

知曦打開壇子之後，那中年人聞了酒香之後手舞足蹈的說著，一下子便從地上彈跳了起來，想要抓住知曦手中已經打開了的酒壇子，可他起身之後，戴著鐵索走了很久之後，才發現綁住自個兒的鐵索不知道何時便短了一截一般，根本夠不著手裏邊拿著烈酒的 知曦。

“你這娃兒，倒是狡猾得很！”

這個中年男人指著知曦手中的酒壇子，雖則是看不見那壇子究竟有多大，但聞著味道便已是叫人垂延不已了。

“前輩這是說笑了，小女子怎麽能夠在前輩面前班門弄斧呢？”

知曦笑了笑，將自個兒手中的酒壇子擱在了那離那位中年男子不遠的地方，緩緩開口說道：“這些酒，便算是小女子請您喝的吧。”

知曦看著那中年男人迅速將那兩壇子酒抱入懷中，就著剛才知曦打開的一紙朱砂燙喝了起來。

“熟話說，葡萄美酒夜光杯，胡琴琵琶馬上催，當年的紫衣也曾有如此風光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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