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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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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家的獨苗被扭送見了官,沈父便繼續策劃著沈清榮的婚事,雖然沈清榮頭頂著出嫁當天夫家的人便全死於非命的兇克名頭,但江南一帶的富庶人家裏,仰慕於沈清榮傳聞中的容顏的懷春少年並不少,況且沈家家大業大,攀上了這門親,只要後代不是太過荒淫無度,幾代之內衣食無憂還是有保障的,大家都秉著這一想法,是以沈父這回相親相得非常成功。

彼時的沈清榮尚且只知道沈宅這些日子裏茶會不斷,不少年輕俊俏的公子在那假山石林之中賣弄自己的文采,沈父也曾將她閑暇時分做得“天上一群鳥,地上幾只雞”這等閑詩拿去炫耀,得一份臉面,漸漸沖淡沈清榮兇克的傳言。

但沈清榮是很不解的,直到那一天,沈宅來了個身穿檀色長袍的男子,才被當頭棒喝醒!

“在下謝沅辰,見過沈小姐。”

謝沅辰作一副斯文模樣,遙遙的便與沈清榮作揖見禮。

“小女子見過謝家主,久仰大名,卻是聞名不如見面。”

沈清榮扯了扯嘴唇,溫婉的給謝沅辰回禮。

但看著隔了溪流正含笑而來的沈父,沈清榮的笑便僵住了。

“謝家主,這便是小女沈清榮了,記著清柔小時候,沈某還常帶著她拜訪令父……”

沈父兀自侃侃而談的介紹著沈清榮,仿佛是在說一件架子上擺的商品一般,竭盡全力的向顧客推銷著,可惜沈父並不知道的是,雖然沈清榮與謝沅辰二人是第一次見面,但早已在那默默無聞的歲月裏深交。

當然,記性不是那麽好的沈清榮也不記得,那些個年少的時光裏,他們也曾不止一次面對面的說過話。

沈清榮看了一眼謝沅辰那堅毅的臉龐,心底裏似是有什麽東西破殼而出,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沈清榮便收回了目光,將那份不該生出的心思牢牢的捂死在胸口,不叫它破繭而出。

她是絕對不能夠這樣的念頭再橫生絲毫,否則便是對不起她冒著這世間的大不違去愛宣於渺的決心。

沈清榮如此想著,便見著沈父與謝沅辰兩人談得十分的和睦,臨走之時甚至與謝沅辰對視了一眼,似是對這位青年才俊很是滿意一般。

“你與我父親說什麽了,他就這樣走了。”

本以為還會被沈父勒令寫幾首酸詩應應景的沈清榮有些驚訝的問謝沅辰,卻見那人的一身檀色衣衫飛旋,人往石林深處去,同時邊走邊說道:“我跟你父親說想在沈宅住幾天。”

“住幾天!”

沈清榮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說道,謝沅辰可是謝家的家主,況且這沈宅與謝家隔得可不是一般的近,不過是幾條街的距離,謝家一沒什麽天災人禍,二與她父親沒什麽交情,這隨意的住幾天,自然便是大有文章了。

“你還不進來,難道想在外邊吹冷風?”

謝沅辰一面走進石林,一面甚是冷靜的與沈清榮說道,可謝沅辰越是冷靜,越是理所當然,沈清榮便越是覺得不可思議。

“哦!”

這天雖說還沒有到下雪的地步,但在屋外呆久了確實是有些冷的,況且沈清榮如今身體羸弱得很,是以便帶著身後一直沈默不語的做小透明的知秋進了石林。

這石林之中有一口洞,洞中有一捧溫泉,雖然不大,但洞中的溫度絕是要比洞外高出不少,沈清榮進洞之時,謝沅辰已兀自取了溫在泉裏的美酒,那酒香不同於往日沈清榮所品過的一切名酒,帶著那麽點子濃烈與溫存,只聞香便已經醉人,雖然只有約莫拳頭大小的量,被一只清透的琉璃瓶子盛著,隨著謝沅辰倒酒的動作,那琥珀色的液體澄澈、透亮而又清揚的流進了兩只琉璃杯中,敬意剔透的模樣,宛如情人的目光。

“怎麽想著喝酒了?”

因了沒有外人在,沈清榮那本就不怎麽淑女的屬性便暴露出來了,徑自伸長了那本已是被狐白裘與棉外套裹得有些臃腫的胳膊,將謝沅辰才倒好的美酒扒了過去,便遠遠的退開了幾步,手中酒香熏紅了她的臉頰,還不及飲下,便已經是有了幾分醉態。

“我要成親了,想喝點酒壯壯膽。”

沈清榮搶了謝沅辰的酒,謝沅辰也不惱,反正這貴得離譜的葡萄酒是從沈宅的地庫裏找著的,他便是再虧,也不過是少貪了一杯而已,謝沅辰面帶笑意的看了已經舉著杯子將酒灌入喉的沈清榮一眼,緩緩說道,說著撫了撫袍角的褶皺,舉起手中杯,杯中酒澄澈見底,一如那一年杏花樹下,女孩溫婉的笑容。

“你要和誰成親啊?”

一杯酒下肚,入口甘冽而又纏綿,像極了宣於渺的吻,沈清榮瞇了瞇眼,趴在謝沅辰面前的石桌上,狐白裘鋪了一桌,衣下松花色的撒花裙子爛漫著逶迤在地,雖然一杯酒並不多,但一飲而盡的量已經足夠沈清榮醉倒了。

只是沈清榮這人和旁人有些不大一樣,即使是喝醉了,那朦朧的眼神之中,亦滿是平靜,宛若從未沾酒一般,其實那時她已經醉倒,連自己都不知道。

“一個有心上人的女子。”

謝沅辰看著醉意裏帶了點憨態的沈清榮,忽然笑了笑,將杯中酒淺酌了一口,看著此時醉倒的女子,依稀仿佛裏想起幼時初見她,就那樣靜靜的坐在杏花樹下,回眸清淺的一笑,倒是比杏花落下還要溫柔幾分。

雖然只見了那麽一面,但謝沅辰確實是記住了那個女子很多年,直到遇見了另一個可以溫暖他心窩的女子,才將這個女子從心中斬草除根,是以如今再面對她的時候,謝沅辰的心中充滿了平靜。

然而窮極沈清榮這一生,大約也不會想到,曾經有個人喜歡了她那麽些年。

“她的心上人不是你對不對?”

“我的心上人也不是她。”

謝沅辰有些尷尬的回道,擡眉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的沈清榮,那一張小臉上紅撲撲的,人卻是很有條理的一般,聽完謝沅辰的話,出聲打斷道:“你怎麽能夠這個樣子!你即不愛她,她也不愛你,你們就不應該成親,你這樣強行將兩個不相愛的人綁在一起是不會有結果的,到最後只會互相折磨,互相不信任。”

“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

沈清榮斬釘截鐵的說道,說完之後那本是還在指指點點的手便倒在了桌面上的水果盤上,將果盤傾覆,水果從盤子裏四散開來滾落在地,披在胳膊上的狐白裘垂到桌下,似是真的醉倒了。

謝沅辰晃動了手中杯盞,若有所思的看著沈清榮的醉顏,緩聲說道:“一杯酒就能夠醉倒的家夥,只怕是自己說了什麽,連自己都不會記得吧?”

“怎麽會不記得呢,我還記得那一日初見你。”

“在下宣予渺。”說著說著,沈清榮竟是笑出聲來了,那個一身是雪發上還有桃花瓣的男人,像是冬天裏的一把火,燃燒過那麽一次便叫人久久不能忘懷,她的手指輕輕撫過石案上冰冷的紋路,像是摸到了這些年書信的往來,她一直珍藏著舍不得扔掉,如今都只能變作滿天飛屑了。

她好像是珍藏在枕頭底下,最想撕掉的那一刻都含著淚忍了下來。#####抱歉- -昨天滿課忘了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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