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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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是沒有撕碎那些見證了愛情的書信，甚至以為後半生都只有那些書信陪伴著了。
但宣於渺到底還是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和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可到底，到底最後還是失去了啊，沈清榮縱使是再遲鈍，也看得出來，宣於渺不會再回來了。
“呵呵。”
聽到沈清榮說的話，謝沅辰笑出了聲，聲音裏滿是落寞，雖然在他的心裏，已經沒有沈清榮的位置了，但只要一想到這個他曾經掛念多年的女人，心中只是不停的惦念著他的好友，這何嘗不叫人失落呢，可謝沅辰只要一想到他與沈清榮在之前，甚至連最尋常的碰面都不曾有過幾回，便又釋然了。
世人都說世界那麽小，只要是想遇見的人，總有一天會遇見的，可沈宅與謝府相隔不過幾條街，但自那以後，謝沅辰便再也沒有見過這位叫他掛念了許久的女子。
他有什麽理由來叫沈清榮將他記住呢？
一杯酒盡，謝沅辰為自己續杯，自斟自飲，回憶著這些日子以來與沈清榮相處的時光，雖然她很少在他面前提及宣於渺，但幾乎問他的每一個問題，都能夠從中推敲出來，這位聰慧的女子在旁敲側擊的詢問著關於她心上人的點點滴滴。
那種細心的程度，連宣於渺喜歡穿什麽樣的顏色，挑剔什麽樣的菜色都被她在悄無聲息之中打探出來。
何其可怕。
“那一日你睫毛上的餘雪，宛若梅枝上的月光。”
沈清榮還在嘟囔著，謝沅辰卻已經聽不進去了，飲盡餘下的酒，依舊是臉不紅心不跳的，他起身為沈清榮掖了掖衣角，出了洞門把一直站在石林之中等候的知秋喚進來，但見著知秋那單薄的體力並不能夠將醉倒的沈清榮扛走，便知道不是所有的丫鬟都是謝府的丫鬟了，他看著知秋可憐巴巴的望著他，有些頭疼的扶額，最後還是走上去將沈清榮抱起，往沈清榮所住的院子裏去。
江南的冬天還沒有開始飄雪，但寒風已經開始刺骨，謝沅辰抱著沈清榮，隔著那厚厚的狐白裘，依舊能夠感覺得到那一寸溫熱。
然而天地之間僅存的餘溫，卻從來不曾屬於過他。
“宣於渺。”
沈清榮在謝沅辰懷中張了張嘴，輕聲喃語飄散在寒風淩冽裏，知秋走在謝沅辰前邊，面色有些嚴肅的用目光將沿途所見的丫鬟仆人都看了個遍，生怕就此又傳出什麽對沈清榮不利的謠言來。
但能在沈宅做事的，大多都是有些眼力見的，單是看著謝沅辰走路之時那不疾不徐的步伐，便有一種震懾人心的氣質，更何況今日沈宅來了一位受到了沈宅的主人親自接待的貴客，看這位抱著沈家小姐還一臉十分坦然的公子哥兒，八成便是那位傳聞中的謝家家主了。
“好好照顧你家小姐，明日我再來看她。”
知秋推開沈清榮的房門，謝沅辰將沈清榮放在她的撥步牙床之上，對知秋說道，聽見知秋應聲說是，才起身往屋外去。
“謝家主走好。”
知秋為沈清榮蓋上錦被便將謝沅辰送出了院子，不過那位高高在上的謝家主似乎並沒有要搭理她這個小丫頭的意思，只自顧自的理順著自個兒衣上褶皺，連個聲都不曾吱一個的便走了。
“真的是。”
知秋嘟囔著搖了搖頭，便回到屋子裏給自家小姐升了個火爐，又去小廚房熬了一碗醒酒湯溫在鍋裏，才出門去找別的院子裏的丫鬟打發時間。
“你看了那麽久也算是看夠了吧？”
謝沅辰回到客房之時，客房之中早已升起了暖爐，他將身上的外袍脫下掛在一旁的衣架之上，忽然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道，說完之後屋子裏那將裏間與外間隔開的垂簾便動了幾下，一個白影晃動了一下，掀開垂簾，露出一張如謫仙入凡的臉龐來，只是那一張臉上，尚有些病弱，看著便如同那傳聞中大家閨秀都喜歡的文弱書生一般。
“幾時候來的？”
謝沅辰看著宣於渺抿著唇不說話，那模樣是愈發的單薄了幾分，便也不忍再調笑些什麽，只從桌子上拿起下人才送來的熱茶，為這位“文弱書生”倒了一杯遞給他。
“大約是你進石林的時候吧。”
宣於渺說道，接過謝沅辰手中的茶杯捂手，他放下手中握著的垂簾，垂簾落下，等謝沅辰再次撩開簾子時，宣於渺已經自顧自的走到裏間的軟榻旁了，軟榻之上擱了幾本估摸著是從沈清榮院中摸來的時下話本子。
“那你是都聽見了嗎？”
謝沅辰看著宣於渺捧著茶杯躺上軟榻，那家夥兀自給自個兒蓋上薄毯，默然無語的搖了搖頭，自個兒給自個兒搬了個酸枝木蚊腳凳坐下，抄起軟榻之上的擱著的話本子翻看。
“聽見了。”
宣於渺眨了眨眼，那往日裏泛著神光的眸子裏此刻卻滿是寂靜，甚至有些空洞的望著房梁之上的勾心鬥角。
不過才短短數日，便叫一個本是風采斐然之人變作如此模樣，可見情之一字究竟是何等的磨人。
“你還要我娶她麽？”
謝沅辰看著宣於渺如此模樣，也是心中難受，但於情於理來講，宣於渺與沈家二小姐這段情也終歸是不能夠搬上臺面的，兩人幽會之時你儂我儂，可宣於渺卻並不能夠給這位沈家二小姐一個婚期，反而是叫她背負著世人奇異的目光，茍且而卑微的活著。
“娶吧，我相信謝兄會好好待她的。”
宣於渺將目光從房梁之上落下來，落到他捂在肚子上的茶杯上，水未滿，只盛了半杯，其中熱氣升騰在空中光怪陸離的散去，像一段糾葛不清的因緣，終將隨著時光的逝去而飄離。
人字分兩撇，一段緣生離別。
沈清榮與宣於渺，終將要做一個難以回頭的抉擇，從此形同陌路，相忘於江湖，思念到想哭。
恨嗎？
諾大的宣府繁華不覆，封條貼了幾圈幾重，宣於渺無家可歸，無親可靠，可再次見到沈清榮時，她坐在窗前，那細碎而又溫柔的笑容裏叫他無法去恨。
安靜與嫻然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哪怕在受過如此大的波動，宣於渺的心依舊是皈依了對沈清榮的愛。
但和她在一起，宣於渺已經做不到了。
即使過了有一段時間了，宣於渺依舊能夠想起那夜沈父喚人將他扭送至衙門口報案時的眼神。
決絕而又厭惡，仿佛他是什麽骯臟的東西。
但宣於渺更是記得幼年時分的他首次造訪沈宅之時，沈父對他父親的尊崇，可惜的是，人心都是會變的。
“放得下嗎？”
謝沅辰“好心”的問道，畢竟他也是有心上人的人，況且影殺堂那裏還有一些麻煩的事情，謝沅辰也是很不想將沈清榮這個“麻煩”背在身上拖累自己的。
“放得下。”
宣於渺點了點頭，坐起身將有些發溫了的茶水喝掉，茶杯隨意的擱在軟榻旁放了綠植的茶幾上，說這話時，那謫仙般的容顏上隱約已是有了淚意，但轉瞬即逝，淡的很。
“這便好，你好歹也算是半個江湖宿老了，若是連這麽點子兒女情長都放不下，以後還要如何立足江湖？”
謝沅辰聽了宣於渺這話，面上露出幾分失落來，不知道是為沈清榮感到失落，還是為自己又將多一個包袱而感到累贅，一時間滿腦子都是些費心思的東西，話本子擱手上，卻已經是沒有了幾分想看的念頭了。
“娶了仇人的女兒，更是無法立足江湖的。”
宣於渺抿了抿唇，開口說道，目中對沈清榮的愛情垂死掙紮著，最後卻歸覆了平靜。
謝沅辰還來不及拍手稱快，讚幾聲宣於渺難得的果決，便見著那人披衣起身，消失在客房之中，謝沅辰拍了拍手中的話本子，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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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宣於渺到底還是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和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可到底，到底最後還是失去了啊，沈清榮縱使是再遲鈍，也看得出來，宣於渺不會再回來了。
“呵呵。”
聽到沈清榮說的話，謝沅辰笑出了聲，聲音裏滿是落寞，雖然在他的心裏，已經沒有沈清榮的位置了，但只要一想到這個他曾經掛念多年的女人，心中只是不停的惦念著他的好友，這何嘗不叫人失落呢，可謝沅辰只要一想到他與沈清榮在之前，甚至連最尋常的碰面都不曾有過幾回，便又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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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麽理由來叫沈清榮將他記住呢？
一杯酒盡，謝沅辰為自己續杯，自斟自飲，回憶著這些日子以來與沈清榮相處的時光，雖然她很少在他面前提及宣於渺，但幾乎問他的每一個問題，都能夠從中推敲出來，這位聰慧的女子在旁敲側擊的詢問著關於她心上人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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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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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榮還在嘟囔著，謝沅辰卻已經聽不進去了，飲盡餘下的酒，依舊是臉不紅心不跳的，他起身為沈清榮掖了掖衣角，出了洞門把一直站在石林之中等候的知秋喚進來，但見著知秋那單薄的體力並不能夠將醉倒的沈清榮扛走，便知道不是所有的丫鬟都是謝府的丫鬟了，他看著知秋可憐巴巴的望著他，有些頭疼的扶額，最後還是走上去將沈清榮抱起，往沈清榮所住的院子裏去。
江南的冬天還沒有開始飄雪，但寒風已經開始刺骨，謝沅辰抱著沈清榮，隔著那厚厚的狐白裘，依舊能夠感覺得到那一寸溫熱。
然而天地之間僅存的餘溫，卻從來不曾屬於過他。
“宣於渺。”
沈清榮在謝沅辰懷中張了張嘴，輕聲喃語飄散在寒風淩冽裏，知秋走在謝沅辰前邊，面色有些嚴肅的用目光將沿途所見的丫鬟仆人都看了個遍，生怕就此又傳出什麽對沈清榮不利的謠言來。
但能在沈宅做事的，大多都是有些眼力見的，單是看著謝沅辰走路之時那不疾不徐的步伐，便有一種震懾人心的氣質，更何況今日沈宅來了一位受到了沈宅的主人親自接待的貴客，看這位抱著沈家小姐還一臉十分坦然的公子哥兒，八成便是那位傳聞中的謝家家主了。
“好好照顧你家小姐，明日我再來看她。”
知秋推開沈清榮的房門，謝沅辰將沈清榮放在她的撥步牙床之上，對知秋說道，聽見知秋應聲說是，才起身往屋外去。
“謝家主走好。”
知秋為沈清榮蓋上錦被便將謝沅辰送出了院子，不過那位高高在上的謝家主似乎並沒有要搭理她這個小丫頭的意思，只自顧自的理順著自個兒衣上褶皺，連個聲都不曾吱一個的便走了。
“真的是。”
知秋嘟囔著搖了搖頭，便回到屋子裏給自家小姐升了個火爐，又去小廚房熬了一碗醒酒湯溫在鍋裏，才出門去找別的院子裏的丫鬟打發時間。
“你看了那麽久也算是看夠了吧？”
謝沅辰回到客房之時，客房之中早已升起了暖爐，他將身上的外袍脫下掛在一旁的衣架之上，忽然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道，說完之後屋子裏那將裏間與外間隔開的垂簾便動了幾下，一個白影晃動了一下，掀開垂簾，露出一張如謫仙入凡的臉龐來，只是那一張臉上，尚有些病弱，看著便如同那傳聞中大家閨秀都喜歡的文弱書生一般。
“幾時候來的？”
謝沅辰看著宣於渺抿著唇不說話，那模樣是愈發的單薄了幾分，便也不忍再調笑些什麽，只從桌子上拿起下人才送來的熱茶，為這位“文弱書生”倒了一杯遞給他。
“大約是你進石林的時候吧。”
宣於渺說道，接過謝沅辰手中的茶杯捂手，他放下手中握著的垂簾，垂簾落下，等謝沅辰再次撩開簾子時，宣於渺已經自顧自的走到裏間的軟榻旁了，軟榻之上擱了幾本估摸著是從沈清榮院中摸來的時下話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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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字分兩撇，一段緣生離別。
沈清榮與宣於渺，終將要做一個難以回頭的抉擇，從此形同陌路，相忘於江湖，思念到想哭。
恨嗎？
諾大的宣府繁華不覆，封條貼了幾圈幾重，宣於渺無家可歸，無親可靠，可再次見到沈清榮時，她坐在窗前，那細碎而又溫柔的笑容裏叫他無法去恨。
安靜與嫻然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哪怕在受過如此大的波動，宣於渺的心依舊是皈依了對沈清榮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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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過了有一段時間了，宣於渺依舊能夠想起那夜沈父喚人將他扭送至衙門口報案時的眼神。
決絕而又厭惡，仿佛他是什麽骯臟的東西。
但宣於渺更是記得幼年時分的他首次造訪沈宅之時，沈父對他父親的尊崇，可惜的是，人心都是會變的。
“放得下嗎？”
謝沅辰“好心”的問道，畢竟他也是有心上人的人，況且影殺堂那裏還有一些麻煩的事情，謝沅辰也是很不想將沈清榮這個“麻煩”背在身上拖累自己的。
“放得下。”
宣於渺點了點頭，坐起身將有些發溫了的茶水喝掉，茶杯隨意的擱在軟榻旁放了綠植的茶幾上，說這話時，那謫仙般的容顏上隱約已是有了淚意，但轉瞬即逝，淡的很。
“這便好，你好歹也算是半個江湖宿老了，若是連這麽點子兒女情長都放不下，以後還要如何立足江湖？”
謝沅辰聽了宣於渺這話，面上露出幾分失落來，不知道是為沈清榮感到失落，還是為自己又將多一個包袱而感到累贅，一時間滿腦子都是些費心思的東西，話本子擱手上，卻已經是沒有了幾分想看的念頭了。
“娶了仇人的女兒，更是無法立足江湖的。”
宣於渺抿了抿唇，開口說道，目中對沈清榮的愛情垂死掙紮著，最後卻歸覆了平靜。
謝沅辰還來不及拍手稱快，讚幾聲宣於渺難得的果決，便見著那人披衣起身，消失在客房之中，謝沅辰拍了拍手中的話本子，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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