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跟著出來湊熱鬧的莊雲鶴跟莫蒼恭恭敬敬打了聲招呼， 轉身就往回跑去報信。

莊詩妍和莫蒼對視了一眼之後羞紅了臉，眼神躲閃再不敢看他，胡亂往四周指了指， 軟軟地說道：“沒， 我這早飯吃得有點兒多， 遛、遛彎呢！”

站在旁邊的雨珍和飛雪都沒忍住笑出了聲。雨珍暗自腹誹， 她家姑娘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可真是大有長進， 也不知這一大早的不聽她勸， 進進出出來回跑了好幾趟的人是誰。

莊詩妍回頭兇巴巴瞪了雨珍和飛雪一眼。竟拆臺！

莫蒼把小姑娘的神情都看在眼裏，忍不住莞爾， 滿眼寵溺地伸手在莊詩妍的頭頂摸了摸。

莫夫人在紅香的攙扶下也下了馬車，看了看本不必來， 卻特意告了假一同前來的自家兒子，又看了看明顯等在大門口的自家準兒媳婦兒，笑得嘴就合不攏了。

莊詩妍倒是沒覺得莫蒼來了有什麽不對，見莫夫人下車忙迎上前去屈膝施禮， 樣子乖乖巧巧甜甜地笑著說道：“夫人！”

“好孩子， 這怎麽還出來等了？這入秋了， 一早一晚涼颼颼的， 可得註意著些！”莫夫人拉著莊心妍的手笑著問道。

“……”莊詩妍臉色一囧一時沒接上話來。暗自後悔自己太過於心急了，早知道她就該聽她家管家婆雨珍的，像個大家閨秀般老老實實坐在自己的東廂房不要出門才好， 那樣才合乎規矩。

可、可她就是坐不住啊。一想到莫蒼哥哥要來提親了，她只想早點見到他。再說他們兩個不合規矩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 現在再來裝大家閨秀，自己就覺得有些怪矯情的。

可這會兒先是被莫蒼哥哥說“等久了”，又被莫夫人問“怎麽出來等了”， 她知道他們都是善意，可還是覺得怪丟人的。好像她多著急嫁給莫蒼哥哥似的。好吧，她也是挺著急的。哎，自己這可真夠沒出息的！莊詩妍在心中嘆氣，低垂了眼眸。

好在莊遠志和劉香聽到莊雲鶴的報信兒，急匆匆走了出來，後面跟著莊雲松和錢媽媽，各個面上帶著笑意。

莫夫人是第一次來莊家，莫蒼給大家相互介紹了一番，眾人一陣寒暄，相互謙讓著進了屋。莫夫人讓紅香等人把帶著的禮品都遞上，莊遠志夫婦二人忙伸手接了，連聲道謝。莫夫人連連擺手說萬不必如此客氣。

雖說莫蒼身為鎮國將軍經常進出莊家，但因為他是晚輩，又對莊詩妍有意，所以時間一久，莊家夫婦二人還能淡定自若的與他相處。

可莫夫人身為一品誥命夫人，雖然今日穿得極為低調，已經刻意放低身段，極盡可能地和和氣氣地與眾人說著話，但那世家大族當家主母的氣派卻是遮也遮不住。莫夫人笑著喝著茶，在斟酌著該如何提起今日的來意才能不顯得突兀，一時就沒開口。

莊遠志和劉香又像初見莫蒼之時，坐在椅子上都不敢坐實了，兩只手規規矩矩擺在腿上，略顯局促不安。

莊詩妍感受到自家爹娘的窘迫，忙上前拉了劉香的手，軟軟地帶著些調侃說道：“娘，我在鎮國將軍府住著的時候，莫夫人也和您一樣，整日的張羅著給我做好吃的，您看我是不是都長胖了許多？就快不能見人了吧！”

莊詩妍這話一出，把大家夥都逗樂了，尷尬氣氛一掃而空。莫夫人和劉香兩個人就著莊詩妍愛吃什麽聊開了，這麽一來兩個人找到了共同話題，很快就熟悉起來。

聊過一陣子，陌生感淡去，莫夫人低頭吩咐紅香一句。紅香出門，沒一會兒從門外捧著一只大雁走了進來。

莊遠志和劉香，還有錢媽媽一見到大雁，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莊詩妍偷偷打量坐在她對面的莫蒼，二人視線一對上，都忍不住默契地笑了。

之前莊詩妍自己好奇又不好意思，就打發雨珍去跟錢媽媽打聽了定親和成親的各項流程，知道了大雁的象征意義，代表著一生一世只有彼此。如今見莫蒼帶著大雁上門，心中暖融融的，只覺得自己心中在冒泡泡，好像要飛起來了。

只是，這時候，按照那什麽大家閨秀的禮節，她是不是要回避一下才行的。莊詩妍看了看莫蒼，拿眼神往門口看了看，無聲詢問著他：哥哥，我是不是得出門去？

莫蒼嘴角含笑，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莫夫人看著莫蒼和莊詩妍的眼神交流，憋著笑，飽含誠意開口說道：“莊家兄弟，劉家妹子，我今登門拜訪，是為我兒莫蒼求娶妍兒為妻。兩個孩子情投意合，老太君和我都對妍兒中意無比，早就把妍兒當成自家孩子看。我們鎮國將軍府上上下下都敬重妍兒，若是妍兒進了鎮國將軍府的門定不會受一丁點委屈……，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莫夫人反反覆覆把莊詩妍一頓誇，又連番強調兩個孩子百般般配，多次保證莊詩妍進了將軍府的門全家一定會看重她護著她。可以說拿出了百分百的誠意，誠心求娶。

本來有些話該是媒人從中說，但礙於兩家門第懸殊，莫夫人生怕媒人一個不慎說了哪句話不妥當，把好好一門親事給弄出些疙瘩，幹脆自己直接開口了，花了大功夫找來的媒人就成了擺設。

雖然在外人看來這門親事定是莊家占了便宜，可莫夫人和老太君卻一致認為，若不是小姑娘心地善良第一次見面就把那等珍貴的藥物給了莫蒼，說不定早就像先前京中謠傳的那般，在中秋節她們鎮國將軍府就沒了主心骨了，人都沒了還談什麽娶親生子。

所以昨日老太君和莫夫人就百般商量，一切虛禮都是為了能夠把妍兒這小姑娘堂堂正正娶進家門，除此之外，不必講究那麽多。是以，莫夫人上門來，直接掏出了真心，把自己的一腔肺腑之言直接說了出來。

莊詩妍自以為沒人發現，微微紅著臉，還在和莫蒼偷偷摸摸你一眼我一眼地問來答去，冷不防莫夫人突然開門見山問出口，莊詩妍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夫人這、這麽直接的嗎？都不給個提示的嗎？

還不等莊詩妍窘完，感受到莫夫人滿滿誠意的劉香也不故意為難人，迫不及待一般笑著答道：“莫夫人，成的！成的！我們對莫將軍這、孩子也是十分中意！”

兩個孩子都都走得這麽近了，又有什麽相互相救之情，莫夫人如此放低姿態，自家還有什麽可說的，替自家閨女高興都來不及。先前自家閨女的婚事一直是他們兩口子心中的愁事，如今可好了，再也不用為了此事犯愁了。

答應得太幹脆了，好像自家閨女嫁不出去一樣，掉價啊！莊遠志著急地伸手偷偷扯了一下自家婆娘。

莊遠志的小動作被大家都看到了，眾人都善意地笑了，莫夫人更是忍不住樂，直道這親家兩口子也是有趣之人。

劉香也笑了，甩開莊遠志的手：“我說的都是實話！還有什麽可遮遮掩掩的。”莊遠志有些氣結，臉色發窘。

眾人這次直接笑出了聲。

見劉香幹脆痛快，沒有故意拿喬，莫夫人很是感動，也是笑容滿面：“劉家妹子這性子對我脾氣，是個爽快人！”

莊詩妍偷偷打量了一眼莫蒼，就見他嘴角高高揚起正看著自己，莊詩妍突然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坐不住了。她站起身，福身施禮，扯了個蹩腳的借口：“夫人，爹娘，你們坐著，我去後院、看看雞餵了沒。”

任誰都看得出來莊詩妍這是沒臉了，眾人再次善意哄笑出聲。

莊詩妍臉色更紅了，偷偷兇巴巴瞪了莫蒼一眼：都怪你！

無辜被牽連的莫蒼，以拳抵唇輕聲咳了一下，把頭偏向一旁悶笑不止。

還不待劉香說話，莫夫人先一步善解人意地開口說道：“好孩子，去吧，去吧！”暗道自己太過性急，忘了顧忌小姑娘臉皮子薄了。

莊詩妍又福了福身子，快速轉身出門。莫蒼和眾人點點頭也擡腳跟了出去。

二人身後的屋內又傳來說話聲和陣陣笑聲，氣氛熱烈又歡快。

莊詩妍一邊繞過屋子往後院走，一邊拿手當扇子在臉前扇著風，嘴裏呼著氣。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也沒仔細留意，絮絮叨叨小聲著：“雨珍，飛雪，你們說夫人怎麽不等我出了門再說提親的事呀，哎！我這老臉可算是丟盡了！”

莊詩妍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莫蒼低沈愉悅的悶笑聲：“老臉？來，讓哥哥看看！”

莊詩妍腳下一頓，轉過身看著莫蒼有一絲惱羞成怒，伸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瞪著眼睛兇巴巴道：“哥哥，你幹嘛偷偷跟著我？”

小姑娘這是顯而易見的遷怒。莫蒼紋絲不動，再一次低笑出聲，伸手在莊詩妍頭頂摸了下，突然靠近她耳邊快速說道：“親都親過了，不害臊啊！”

“……！ 弊詩妍一噎，臉上更紅了，狠狠挖了莫蒼一眼，在心中直想罵人。哥哥變了，自打兩個人親過之後，哥哥再也不是那個成熟穩重的鎮國將軍了。

看著小姑娘眼波流轉似嗔似怒，千嬌百媚的模樣，莫蒼哈哈笑出聲，忍不住伸手在小姑娘氣鼓鼓的臉上掐了掐。掐完，在小姑娘炸毛之前，先一步走去雞欄處假裝去看雞。

莊詩妍在莫蒼身後冷哼了一聲揮了揮拳頭，揮完又忍不住笑了。捂著嘴笑了會兒，這才故意板著臉走過去。

兩個人看著一雞欄的雞咯咯噠滿地跑，都沒說話，可各自的嘴角都高高揚起。

半晌，莫蒼說道：“將軍府裏有幾處園子空著，若是你願意，也可以養些雞。”

“啊？”莊詩妍有些吃驚，她知道將軍府吃的雞都是莊子上養了送過來的，府裏都是種的花花草草，連菜都沒種，她又怎麽好養雞，忙擺手說道：“不了，哥哥，怪吵人的。”

莫蒼也不強求，伸手摸了摸莊詩妍的頭：“隨你，以後府裏你說了算，都聽你的。”

“都聽你的”這句話莫蒼對莊詩妍說了很多遍，可是每次他一說，莊詩妍心裏都跟開了花一樣高興。這會兒又眉眼彎彎的笑了。

莫蒼好笑不已：“見到我就這麽高興？”

“哥哥，你可要記得是你說了都聽我的，要是你不聽我話，我就揪掉你的耳朵！”莊詩妍故意兇巴巴道。

莫蒼禁不住莞爾，連連點頭：“為了我的耳朵，我也得聽媳婦兒的！”

莊詩妍瞪他一眼，伸手去掐他腰：“還說！”莫蒼哈哈大笑出聲。

一直等在前院的護衛們站得筆直，卻小聲竊竊私語。

“主子最近春風得意啊！一見到莊姑娘，這笑聲就沒聽過。”

“誰說不是呢？前頭那幾年，一年都聽不到主子笑一聲。”

“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哎，十一，你知不知道咱們什麽時候能喝上喜酒？”

莫十一老神在在：“快了！”

莊詩妍一直不肯進屋，兩個人就在莊家院子裏四處閑逛，東看看西看看。最後在後院的一截大圓木上並排坐了下來，莊詩妍靠在莫蒼肩膀上，微微仰著臉瞇了眼曬著暖洋洋的秋日太陽。

看著不遠處也趴在地上曬太陽的小古，莊詩妍在心中默默地說：“哥哥，我要定親了，是和莫蒼哥哥，他是這個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你也一定會喜歡他的！”

“在想什麽？嗯？”莫蒼見莊詩妍在走神，柔聲問道。

“沒想什麽。”莊詩妍甜甜地笑了笑說道，隨即轉移話題：“哥哥，我跟你說，我雲芝姐姐也定親了……”

說起莊雲芝，莊詩妍來了興頭，扒著莫蒼胳膊，絮絮叨叨地把莊雲芝和彭臨山的事情都跟莫蒼說了，莫蒼看著那張粉嫩小嘴在那叨叨叨個不停，滿眼寵溺。

“哥哥，你認識那個叫彭臨山的嗎？雲芝姐姐說他也是從邊關戰場上下來的。”莊詩妍問道。

“人太多，不記得這個名字，回頭我叫人查查。”莫蒼說道。

兩個人又東扯西扯說了會兒話，飛雪走了過來說屋裏都談好了，張羅著吃飯呢，兩個人這才起身回了屋子。

莫夫人和莫蒼帶著媒人在莊家吃了一頓豐盛的晌午飯，滿臉笑意的告辭離開了。

得到了莊家明確的答覆，接下來的幾天，鎮國將軍府像是怕莊詩妍跑了一般，辦事效率極其地高。

納采的第二天就請媒人又帶了大雁作禮到了莊家，問清莊詩妍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說是回去占蔔兇吉，莊家又張羅了一桌飯菜熱情招待了媒人。

第三天，媒人就帶著大雁再次登門來報喜，說鎮國將軍府已經請高人算過，莫蒼和莊詩妍的八字甚合，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好的不能再好了。莊雲芝劉香等人更是笑得合不攏嘴，給媒人包了個荷包，又好生招待了一番。

窩在東廂房，聽雨珍來回跑著報信，莊詩妍抿嘴直樂。在她們那裏，兩個人看對眼了就好，哪裏講究這些。不過入鄉隨俗，高人都算出來她和莫蒼哥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肯定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這次媒人上門，雙方交換了正式庚帖，這婚事就算是正式訂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納征，按理說鎮國將軍府應該正式將聘禮送到莊家，可礙於聘禮太多，莊家沒有地方存放，媒人從中傳話，兩家就商量好聘禮暫時放在將軍府，日後成親之前再說，只是先把聘禮單子送了過來。

莊家眾人看著厚厚的聘禮單子，再看了上面所列的一項項的東西，都忍不住咋舌。算是再次感受到了莫家真摯的誠意。

短短幾日之內，莊詩妍就和莫蒼定了親，她總覺得有些不真實。一會兒拉著雨珍問一遍：“雨珍啊，我這就算跟莫蒼哥哥訂婚了？我以後只能嫁給莫蒼哥哥一個人了？”

雨珍一遍給莊詩妍做著衣裳一遍無奈嗔道：“姑娘啊，您這都問了幾遍了？”

“那就好！”莊詩妍眉眼彎彎地笑了，笑了一會又拉著飛雪問：“飛雪啊，從今往後，莫蒼哥哥就只能娶我一個人了？”

飛雪憋不住爽朗笑出聲：“姑娘說的對！主子他只能娶您一個人。”

莊詩妍拍拍胸口，再次說了句：“那就好！”

想著或許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嫁去將軍府了，莊詩妍決定好好陪陪劉香。接下來的兩日就整天跟在劉香身旁，時不時跟沒長骨頭似的抱著劉香胳膊賴在她身上。

劉香看著又好笑又心酸，自個這閨女長到十五歲才回到自己身旁，可這還沒待到多久，就又要嫁人了。媒人可說了，鎮國將軍府著急娶媳婦兒，說不定過些日子就該來請期了。

“閨女啊，日後你嫁到將軍府，雖說莫夫人和善，莫將軍也疼你，但是你作為媳婦兒，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那高門大戶的，咱們還是要小心行事，可不能像在家這般由著性子來。”劉香有些憂心地說道。

“娘，我知道的！”莊詩妍抱著劉香的胳膊撒著嬌。

“那，你看，在娘面前你這樣像個小孩子般也就罷了，日後嫁了人可不能露出這般姿態，免得被將軍府的下人們看輕了去。”劉香無奈地說道。

莊詩妍知道劉香嘮嘮叨叨地都是為她好，從善如流態度良好：“娘，我會記得你的話的！”

劉香拍了拍莊詩妍的胳膊：“這還差不多！娘也沒見過什麽世面，但娘跟你說的話糙理不糙，這嫁了人啊都是那麽回事兒，跟婆母的關系頂頂重要……”

母女兩個坐在院子裏的小凳子上一邊剝著豆子，一邊絮絮叨叨說著話。

一輛馬車駛過來停在了大門口，還不待莊詩妍起身走過去看，就見左芳馨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芳馨？”莊詩妍一臉驚訝，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左芳馨看見莊詩妍，兩眼淚花撲上來一把抱住了她：“妍兒姐姐！我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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