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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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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苗來醫院探望父親,遠遠的看見鋼子媽一手拎著罐頭、水果,一手拽著鋼子,急匆匆地走著,直奔女區病房。

於苗很想追上去叫住鋼子,又怕他媽反感她,她思前想後,心裏還是放不下,決定跟過去看看。

鋼子媽拖著沈重的腳步,一臉的苦大仇深,小兒子惹的禍,她做不到毫無原則的護犢子,應該是小兒子去面對的事情,就不能讓他去逃避。

鄰裏之間,擡頭不見低頭見,事情不解決清楚,會永遠擺在那裏,任憑風吹雨打,時光流逝,只會變成一段永無休止的仇恨。

作為老王家的一家之主,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否則,百年之後,她怎麽有臉去見地下的丈夫?

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家都不想,兩家結親最重要的是開心,喜慶!誰都不想整的像現在這樣,紅事沒整成,還差點鬧出白事來。

鋼子媽一路走,一路嘆氣,雖說,這事鋼子是有責任的,可是小紅也太任性了吧!搞不成對象就要鬧,這是真愛還是報覆?

還好鋼子沒和她定親,像這種神經質的兒媳婦,她可整不了!

鋼子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任由母親拽著他埋頭走路,反正,他心裏早就做好了準備,大不了被王叔削一頓。

鋼子在心中暗嘆,當初就不該聽永吉的勸,去刺激小紅,小紅看起來膽子小,實際上性格卻很倔強,還有,永吉也是一樣,平時老帶著個眼鏡,總給人感覺他文縐縐的很斯文,可是,真遇上事了,也是個直撥楞登的楞頭青!

遇上這麽兩個二貨,他真是倒黴透了。

病房裏,小紅低眉順眼地站在床邊,看著她媽幫她收拾東西,她想過去幫幫忙,卻被她媽冷冷地揮開了手。

葛辛茹厲聲叫道,“我出去打瓶水的功夫,羅永吉就偷溜進來了,你和我說說,你倆想要幹啥?男女有別,你們到底懂不懂?”

早上,永吉被葛辛茹抓個正著,為了這事,她罵了小紅整整一上午,小紅好像罰站一樣一動不動,盡量扮出乖巧的樣子,她從小就知道,她媽生氣的時候,絕對不能頂嘴,甭管是啥事,只要她裝乖、扮巧,扮受害者,這事指定能躲過去。

葛辛茹怒氣沖沖地瞪著閨女,氣的臉都白了。

知女莫若母,小紅再扮乖巧也沒有用。葛辛茹又想起來她的事情,這孩子太過分了,怎麽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呢?她在做這些事情之前,到底有沒有想過父母,他們真是白養活她了。

要不是老王硬攔著她,她早就抽她幾個耳刮子了。

葛辛茹越想越生氣,狠狠地教訓道,“搞對象,成就成,不成就拉倒,用得著尋死覓活的嗎?你是真沒人要了還是咋地?”

小紅結結巴巴地說,“我當時腦子一熱,都不知道這事是怎麽發生的......”

她走過去輕搖著她媽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媽!我知道錯了,您就原諒我吧!”

葛辛茹心火難滅,正要再教訓閨女幾句,冷不丁的房門開了,把母女倆嚇一跳。

一進屋,鋼子媽就抱住小紅,滿懷關切地問道,“閨女啊!你沒啥事吧?你可嚇死大姨了!”

小紅的眼睛裏只有鋼子,傻楞楞地望著他,搖搖頭。

鋼子看了她一眼,立馬把眼神看向別處,他也不說話,直楞楞地杵在門口,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就只等著挨削了。

葛辛茹一見著他們母子倆,眼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發瘋似地叫道,“你們來幹啥?誰讓你們進來的,都給我滾出去......”

葛辛茹說完,拿起病房裏的掃把,劈頭蓋臉地追著鋼子媽打,鋼子媽一個踉蹌,差點摔地上,手裏的水果、罐頭,碎了一地,幸好被小紅扶住。鋼子立馬急眼了,搶過葛辛茹手裏的掃把,狠狠地扔在地上。

小紅著急道,“媽,你別打了,和人家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自己做錯了。”

鋼子媽氣憤地說道,“老葛,有話好好說,你動什麽手啊?”

葛辛茹怒吼道,“你養了個沒良心的兒子,我不打你,打誰?”

鋼子擋在他媽身前,叫嚷道,“你要打就打我,別動我媽!”

葛辛茹冷笑了一聲,“好啊!你讓我打你是吧?那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小王八犢子。”

葛辛茹氣的舉起手裏的掃把,就要打過去,偏巧被推門進來的王紅軍攔住,葛辛茹嘴裏罵著,“我閨女哪點配不上你,你竟逼得她去尋死,你的良心都讓狗給吃了。”

鋼子怒吼道,“婚姻自主,戀愛自由!這是《婚姻法》上寫的,你們沒有權利幹涉別人的戀愛自由,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

鋼子媽氣的捶足頓胸,自己也慌了神,這個節骨眼上,坤子還陪巧雲去看她媽了,如果他在她身邊就好了......

葛辛茹徹底氣暈了,話也說不出來,直喘粗氣,小紅也是傷心不已。

王紅軍見狀,忙把鋼子推出了病房,鋼子媽手忙腳亂地跟出來,低聲下氣地求道,“他王叔,你消消氣,鋼子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這孩子就是嘴硬,沒啥壞心眼!這次的事情,我們是有責任,可也不能全怪我們,你說是不?”

眼瞅著小兒子要挨削,當媽的還是心疼起來,眼圈也紅了,嘴巴不由自主地替兒子辯解。

王紅軍根本不搭理她,只瞪著鋼子質問道,“混小子,你把我閨女害慘了,你知道不?”

鋼子咬著牙說,“我今天來,就是來找削的,你想咋收拾我,隨你便吧!我認了!”

王紅軍揪住鋼子的衣領,狠狠地打了他一拳,“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父親的份上,我早就削你去了,還能讓你跑到這來撒野?我告訴你,從今往後,離我閨女遠點,咱們兩家從此永不來往。”

王紅軍放下狠話,轉身氣哼哼地回病房去了,自始至終,他看都沒看鋼子媽一眼。

鋼子媽強忍著眼淚,直到這時候,她才產生了一種無力的感覺,看來兩家的緣分真是到頭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背包,葛辛茹送來的‘的確良’還沒還給人家呢!

她踉蹌著走到護士站,把布料交給值班護士,拜托人家幫忙還回去,鋼子連忙走過去扶著他媽,卻被她冷冷地甩開了......

於苗站在不遠處,註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半晌動彈不得。

回去的路上,於苗眉頭緊蹙,心中痛苦不堪,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和她有關,她好像真成了人們口中的‘紅顏禍水’。

於苗神情慌亂地走進小樹林,她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待一會。

這時,一個黑影晃動著走來,於苗淚眼模糊,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來人,竟是久未出現的老鎖子。

老鎖子擡腿坐在大石頭上,嘿嘿笑道,“妹子,想哥沒有?”

於苗忙把眼淚擦幹,定睛一看,老鎖子翹著個二郎腿,一臉壞笑地看著她,說道,“有啥煩心事,跟哥說說,哥可想你了......”

“臭不要臉。”於苗狠狠地罵了一句,擡腿就走人。

老鎖子急忙擋在她身前,“別走啊!哥還有正事和你說呢!”

於苗冷冷地罵道,“滾開!我和你沒啥好說的。”

老鎖子一改往日猥瑣的態度,表情極其認真地說道,“我爸說了,只要你同意和我搞對象,他就把你弄到廠子裏去,做一名正式的紡織女工。”

於苗怒視著老鎖子,對他說,“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我是不會跟他搞對象的。”

老鎖子頓時怒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進廠嗎?就你這個名額,還是我跪在我爸跟前,求了好久才求來的呢!”

於苗冷冷地瞪著他說,“我不稀罕!”

老鎖子見於苗生氣了,趕緊討好道,“於苗,我是真的喜歡你,你不信的話,我可以對天發誓,只要你以後跟了我,我指定把你當菩薩一樣,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啥委屈都不讓你受。”

老鎖子一直派人輪流跟著於苗,今天,好不容易鋼子沒在她身邊,他趕緊跑過來了。他整天啥事都不想做,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香,心裏、腦子裏想的只有她,他是真的很喜歡於苗!

於苗見擺脫不了老鎖子,扯著嗓子叫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老鎖子賴兮兮地笑道,“你說我想幹啥?我就想和你在一塊唄!”

於苗氣瘋了,上前使勁推他,“你讓我走!”

老鎖子根本不動,嬉皮笑臉地說道,“你也喜歡哥吧?要不咋能投懷送抱呢!”

於苗被嚇住,趕緊往後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老鎖子猛地抱住她......

於苗左躲右閃,連打帶罵,使勁掙紮,大罵他是畜生。

老鎖子死死地抱著她不松手,“你讓我親親吧!我早就受不了了,在這樣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於苗大呼救命,拼死抵抗,想要擺脫老鎖子的控制,可她嬌弱的身體,哪能敵得過老鎖子的勇猛強悍,就在她掙紮的渾身無力,閉上眼睛將要絕望之時,突然想起來,兜裏還有一把水果刀呢!

於苗用刀頂住老鎖子的腰,叫道,“你再弄,再弄我就捅死你。”

老鎖子根本不怕,怎能被這把小小的水果刀阻擋住,他大聲嚷嚷道,“來呀!來捅死我呀!把我捅死了,你也別想活。”

於苗氣的渾身哆嗦,臉色煞白,歇斯底裏地喊道,“你滾!再不滾,我真動手了。”

老鎖子不屑地狂笑不止,狠狠地說道,“刀子都不會拿,還想捅人?你鎖爺我根本不怕,來呀!來呀!”

老鎖子死死的盯著於苗,迎著刀尖,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

於苗拿著刀子的手,開始哆嗦起來。

反覆僵持之下,於苗的精神徹底崩潰了,她瘋了似的朝老鎖子沖了過去,嘴裏狂罵,“臭流氓......”

就在於苗的刀子,快要捅到老鎖子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到身體一輕,被人用力的拽到一邊。

於苗身體一個踉蹌,站穩了之後,睜眼一看,竟是坤子。

於苗好似見到了救命的神仙一樣,眼淚刷的一下掉了出來,大悲大喜之間,於苗渾身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鎖子嚇得激靈一下,坤子從哪兒冒出來的?許是他剛才太投入,連來人了都沒發現,他向四周看了看,他的那幫小嘍啰們,早就都被他支開了,哪還有人了。

坤子本來和巧雲約好,陪她去探望母親,他早到了一會,是怕巧雲等他著急,誰承想,竟碰上了這樣的事情!

坤子憤怒的破口大罵,“狗逼養的畜生,老子他媽的弄死你!”坤子猛地撲過去,照著老鎖子那張惡心的臉,卯足了力氣狠狠地給了他一拳,老鎖子疼的‘嗷’了一聲,趕緊爬起來撒腿就要逃跑。

坤子的臉色駭人,整個人蒙上了一層殺氣,他死死地盯著老鎖子,追上去輪起拳頭往死裏打。

頃刻間,老鎖子被打的滿臉是血,嘴裏狂罵,“狗犢子,你每次都出手,是不是也喜歡她?”坤子狠狠地瞪著他,一句話也不說,拳頭像雨點一樣落下,打的老鎖子眼冒金星。

老鎖子豁出去了,嗷嗷嚎叫著,拼命地反抗,手腳並用,胡踢亂踹,坤子出拳極狠,完全失去了理智,下的是死手,很快,老鎖子被他打的都沒人樣了。

於苗站在一旁都看傻了,她讓坤子趕緊停手,“別打了,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於苗趕緊跑過去,使勁拽住坤子的胳膊,老鎖子瞅準機會,猛的從地上爬起來,落荒而逃,邊跑邊罵,“你們一對狗男女,等著吧!我非要了你們的命不可。”

坤子雙目赤紅,狠狠地罵道,“去你媽的,不用等,老子現在就弄死你。”

老鎖子嚇得趕緊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拼死命的跑,坤子已經打紅了眼,擡腿就要追,於苗在後面使勁拽住他的胳膊,叫道,“坤子哥,夠了!別再追了。”

坤子轉過頭來看看於苗,卻在她眼中看到了滿眼的淒惶恐懼,坤子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愛意,直接把於苗拽進懷裏,緊緊地抱住她。坤子的情緒很激動,渾身都在顫抖,天知道,這一刻的舉動,他是經過了怎樣激烈的思想鬥爭,他知道她很害怕,他也是一樣。

坤子輕聲道,“不要怕......,不要怕我......”

於苗徹底驚呆了,頓時亂了方寸,緊張的不知所措。

於苗覺得很別扭,還是把坤子推開了,輕聲道,“坤子哥,今天的事情謝謝你......,我還得回宿舍打掃衛生去,我先走了......”

坤子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痛苦無比,他很想跟上去,猶豫了片刻,還是止住了腳步。

不遠處,巧雲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直楞楞地望著他倆,身體重重一顫,如遭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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